第29章
第29章
她和方遇采約在咖啡廳見面。
方遇采比她早到，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白色襯衫。他的頭發梳得很整齊，不再像學生時代那般随意，五官輪廓也變得成熟。
此刻他正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睛看着手機。
像學生時代那樣，她進咖啡廳第一眼就捕捉到他，只是已經沒有了學生時代的心動。
“方學長，好久不見。”
曾以為再見到方遇采她會激動，會興奮，會開心得移不開目光。
可現實是，她可以很輕而易舉跟他打招呼，也不會吝啬笑容。
就像是兩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只是老同學。
而方遇采目光觸及她的時候，明顯後背僵直，然後他站了起來。
“曲潇……”他朝她伸出手。
曲潇越過他，擡頭打量着店內裝修，然後走到他對面的座位上坐下，說着:“這家咖啡廳不錯，我上班常來這裏喝咖啡。”
方遇采尴尬的收回手，坐回座位上，說着:“我幫你點了你最喜歡的卡布奇諾，兩份糖。”
“謝謝。”她笑着，“不過，他家的特色是美式咖啡，方學長，你可以嘗嘗。”
她擡起手，“服務員，來兩杯美式，無糖。”
“我記得你最讨厭苦味，每次喝咖啡都要加糖。”
從她進來，方遇采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
“人總是要成長的，以前喜歡甜味，是因為過得很幸福，沒有經歷過痛苦和失去。後來才知道，人生并不是只有甜蜜，還有苦澀，就像這杯咖啡。”
她摸着杯壁。
“我跟蘇雅已經分手了。”方遇采說。
她像是沒聽到，說着:“你知道我最喜歡美式咖啡的什麽嗎？我喜歡它的随性，放任。”
“曲潇，你記不記得，有一年，學校女生宿舍停水。其他女生都是找認識的男生幫忙到男生宿舍接水。只有你，挽起頭發帶個帽子扮成男生就提着水壺來男生宿舍，老師和宿管居然都沒有發現你。”
“對于沖咖啡的種種講究，美國人是不屑一顧的。他們喝得自由，不受拘束，也不會為別人做刻意的改變，我喜歡他們這種精神。”曲潇說着喝了一口咖啡。
“你排隊接水的時候我就排在你後面，那個水龍頭有問題，要轉兩圈才會出水。你只轉了一圈，看到沒水，可能以為這個水龍頭壞了，想去旁邊接。我走過去幫你擰開了水龍頭，你愣了好半天，水快溢出來了才反應過來，回頭對我說了一聲謝謝。那個笑容，我到現在都忘不了。”
“喝多了加糖的咖啡，有時候不加糖的，才能喝出咖啡真正的醇香和精髓。”她又喝了一口。
方遇采繼續說着:“轉眼，都過了這麽多年了。現在想想，大學那段時光，真的是最快樂的時光。”
“回憶讓人難忘，不過，人都應該往前看，而不是沉迷于過去，不是嗎？”她放下杯子:“服務員買單。”
“不用，我來。”方遇采将卡遞過去。
服務員離開後，曲潇也拿起包包起身:“我公司還有點事，就先走了，謝謝你的咖啡。”
“曲潇，我……”
她裝作沒有看見方遇采倉惶站起來，快速朝門口走去。
今天休息，公司裏也沒有事情，她到附近公園裏的長椅上坐着。
聽了一會兒音樂，聽見旁邊一對情侶吵架。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別的女孩生日男朋友都會準備驚喜，我生日你什麽驚喜都不給我，就送我這個破娃娃，一點都不浪漫！”
一個齊劉海女生抱着一個毛絨兔子走在前面，後面跟着一個男生，手上提着兩個書包。
兩人都穿着校服，看起來還是高中生。
“我現在花的是父母的錢，我不想給我父母太大的經濟壓力。曉曉，你等我以後工作了，賺錢了，你要什麽我都買給你，你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也摘給你。”
女孩眉開眼笑，轉過身:“你說的，我不要什麽星星月亮，但是，你的工資卡得上交。”
“好好好，老婆說什麽都好。”
男生牽着女生走遠，曲潇內心感嘆現在的人真早熟。
同時也無比的羨慕別的情侶可以從一無所有開始，一起奮鬥，一起創造未來。
而她跟方遇采，從一開始連關系都沒有确定過。
本來以為那天在咖啡廳她已經表現得很清楚，方遇采也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
沒想到隔了一天，方遇采會直接到她公司來找她。選的地方還是午休時間，人最多的食堂。
她飯才吃了一口，方遇采就抱着玫瑰花來到她面前。
吃飯看熱鬧的員工圍了一圈。
“這不是方大建築師嗎？他不是去雪山監督工程了？”
“大建築師，你不是在跟副總女兒在談戀愛嗎？”
“那曲特助不是我們少董的女朋友嗎？怎麽回事？難道是謠言？”
方遇采轉過身對着衆人說道:“澄清一下，我跟蘇雅已經分手了。”
“還有，我辭職了，大家以後也不要再叫我大建築師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他把花放在桌子上，深情款款望着曲潇。
“我跟曲潇，是高中同學，大學同學，她也是我的心上人。”
“她進博遠，從分公司考試調到總部，是因為我。她為我付出了這麽多，而我總是把精力花在學業上，工作上，總是冷落她。”
“後來我明白了，工作沒有了可以再找，錢沒有了可以再賺，但是有的人失去了，就沒有了。所以我辭職了，我回來了。我要告訴她，我喜歡她，我一直都喜歡她。”
他抱着玫瑰花，來到曲潇面前:“我不想等到失去才後悔，曲潇，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周圍的人小聲議論。
“青梅竹馬呀，好感人！”
“原來曲潇跟少董不是那種關系，那我又有希望了。”
曲潇放下碗筷，微笑對衆人說:“沒事，沒事，大家散了吧。”
然後對方遇采說:“我們出來說。”
大廈外面，人少的地方。
“你什麽意思？”曲潇努力壓着怒氣。
方遇采朝她走過來:“曲潇，我喜歡你，我一直都喜歡着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曲潇，你一直以為是你暗戀我，其實，在之前，奶茶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對你一見鐘情了。”
“當我知道你也喜歡我，你知道我是什麽感覺嗎？我高興，我太高興了，可是，我有多高興，現實就有多殘酷。”
方遇采神情很哀傷。
“你難道不知道，我已經有男朋友。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秦淮宣是我男朋友？”
曲潇盯着他:“方學長是大才子，做人基本的道德你應該是有的，我想你應該不想做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方遇采抓住她的手，“你騙我，我知道，你只是為了氣我故意這麽說。你沒有跟少董在一起，都是為了氣我，對不對？”
曲潇甩開他的手，說着:“我沒有必要騙你，我确實跟秦淮宣在一起了，公司的人都知道。你今天鬧這麽一出，你讓我怎麽收場，你讓我男朋友怎麽想？”
“曲潇，我跟蘇雅在一起，只是為了事業，我不喜歡她。我已經跟她分手了，工作我也辭了。不過一切從頭開始，我不怕。曲潇，我現在只想跟你在一起。”
方遇采又想拉她的手，她後退一步，“你跟蘇雅怎麽樣與我無關，我怎麽樣，也跟你沒有關系，我們除了同學，沒有任何關系。”
“表面上，我是一個拿獎學金的高材生，光鮮亮麗，其實，我父親身體不好，每天都得吃藥。我的獎學金全部補貼家裏，可是還不夠，我還得去打工。”
方遇采說着。
“那樣連自己饑飽都顧不上的我，如何能給你好的未來？所以我努力，我只能努力，我只有這一條路走，我必須成功，必須有好的工作，我才能治好父親的病，我才有談戀愛的資本。”
“我跟蘇雅在一起，是因為那個時候父親摔了一跤，失去意識，性命危在旦夕。我找不到人借錢，只有蘇雅願意借給我，她的條件就是我做她的男朋友。”
方遇采唇色跟臉色一樣慘白。
“我答應了她，但是我不愛她。現在，我已經把欠她的錢還給她，我跟她分手了。曲潇，我喜歡你，我喜歡的人一直都只有你。讓我陪在你身邊照顧你好嗎？”
他眼眶因為說話太激動而有些發紅。
聽他說到他的父親，曲潇語氣軟下來:“你的處境我明白，你的顧慮我懂。但是，你有苦衷，你可以跟我說，我會幫你一起想辦法，沒有錢，我們可以一起奮鬥，你怎麽就知道我不能和你一起吃苦？”
她自嘲地笑了笑:“可是，你沒有。這麽多年了，你從來沒有承認過我們的關系。”
她看着方遇采，“方學長，或許我曾經确實喜歡過你，但是我現在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我不會背叛他，對你，我只能說抱歉。”
“不，我不信！你是喜歡我的。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我不相信你會喜歡上別人。”
他拉着她的手，語氣懇求:“我錯了，曲潇我錯了，我現在對你坦白了。曲潇，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可是我真的很愛你，我只愛過你，我現在只有你了，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這不可能的。”
“為什麽？就算你跟秦淮宣在一起，你可以跟他分手，你們可以分手，你又不愛他。”
“我愛他。”曲潇打斷，語氣篤定:“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喜歡你。但是，我發現，我對你不會有心跳加速的感覺，我跟秦淮宣在一起會。”
“我對你的感情，或許就是從高中開始的執念，那并不是愛情。”
她繼續說着:“那天去雪山，得知你有女朋友了，我開始只是受到了打擊，有些無法接受。但是後面也沒有太難過，我甚至可以心平氣和祝你們幸福。”
她笑了笑:“但是如果換成是秦淮宣，我肯定嫉妒得發狂。”
方遇采身體顫了顫，松開手，沒有再說話，眸子裏也沒有了光芒，
“我話就說到這裏，我想，我們都應該放下過去，開始全新的生活。”
晚上，她洗了澡，窩在床上給秦淮宣打電話。
“在幹嘛？”
“剛從一個飯局回來，泡了杯咖啡，現在在加班。”
她有些失望，“哦，那你先處理事情，我先挂……”
“潇潇，我想你，不想處理事情。”
“瞎說什麽呢？趕緊處理你的事情，我困，我要先睡了。”
“好，晚安。”
“晚安。”
說了晚安，那邊電話還沒挂，沉默了幾秒，曲潇對着手機，小聲說了句:“我也想你。”
“嗯，乖。”
雖然隔着電話，但是她的臉還是瞬間紅了。
挂了電話，又一個電話響起。
“我哥，出車禍了。”
是方晴打來的。
幾秒後，方晴開始撕心裂肺大吼:“曲潇，你到底跟我哥說了什麽？你跟他說了什麽！他從來不飙車的，他怎麽可能超速？怎麽可能跟大車追尾，怎麽可能！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麽？你說了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