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能開的門9

不能開的門9

撕扯下來一段段的白條窗簾組成了招魂幡,慢慢變成瘆人的紅色,像是被血液浸濕了。

剎時在學生頭頂瞬間粉碎成沫!

延綿悠長的哈欠盤旋在衆人耳邊,年久失修的橫梁也不再發出“吱呦”的聲音,就連門口那雙黑色手掌也“咻”地跑沒了影。

孫玉萍朝路漫漫搖搖頭,示意已經沒有東西在監視。

路漫漫心想,這是從靈界召喚出來了個什麽樣鬼神,威力這麽大……

就連程祈安也不自覺的喃喃道:“好強的煞氣,硬生生逼着光影都退縮了。”

教室內的燈光垂死掙紮了半晌後“啪叽”滅掉,轉頭而望,外面早就沒有太陽的影子,陰煞之氣聚在高二三班。

路漫漫聽見從隔壁傳來強有力的敲擊,這個暗號說明,伊淮那邊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一大團黑氣凝在上空,恰巧堆疊在橫梁處,外形像個人類的影子,它嘴裏發出難聽的轟鳴。

“叮當——”

清脆的鈴聲環出陣陣波動,一聲比一聲還要響。

路漫漫拿出伊淮給她那枚比小拇指甲蓋還不起眼的鈴铛,以為是這東西在響,定神一看無論怎麽晃都沒聲,活脫脫得啞巴鈴。

只能說明,控制鈴铛的就是上頭那團黑氣,它雖無眼無鼻,卻看見這枚乖巧躺在路漫漫手掌心裏的銀色脆鈴時,往下俯了俯影子。

随之,初時聽起來的鈴聲從悅耳變得越來越急促,像地獄釋放出來的惡鬼在撕心裂肺的嚎叫着,普通人根本無法保持清醒。

程祈安已經歪倒在一邊,手指撓牆,極力保持鎮定,絕對不允許這雙手去打開教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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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玉萍則是學起了林婉清的樣子抱頭蹲地,縮在桌子下面,幾張推在一起的桌子能夠牢牢困住她胖墩墩的身軀。

這兩位目的一樣,不想受到鈴聲的蠱惑打開那扇通往死亡的門。

路漫漫垂眸,低頭看着精致的鈴铛,為何自己什麽事情都沒有?

來不及多想,只見那團影子突然開口,像地牛發出沉重的悶響:“說。”

被挑中的學生1號睜開眼睛,他那雙原本擁有米粒大小的黑眼球漸漸被吞噬,蒙上了層白翳:“霍茹老師還活着麽?”

“死——”

學生1號的身體猛然膨脹,跟氣球一樣頃刻間爆裂。

學生2號感覺到有股涼意圍在脖子上,世界瞬間變成霧茫茫一片,她也跟前面那位一樣,雙眼被白色侵占。

“我……我想問他們還在作惡嗎!”

“是——”

又是爆炸聲。

學生3號底氣十足,身體健壯,他極力睜大眼球:“曲子奇逃出去了麽?”

“與你同在——”

接二連三的人體炸開,沒有血肉沒有蛆蟲,就剩一層廢棄的皮囊,骨灰攤在地上成了一小撮山堆。

教室裏只剩下最後兩位同學。

一男一女。

女同學的校服規規矩矩,長袖長褲,半截頭發,大大眼睛眨了眨,她緩緩開口:“我有個朋友叫做陳欣悅,她是從這間教室跳樓自殺的,但我始終不相信,所以您能告訴我死因是什麽嗎?”

黑色霧氣在橫梁上方徘徊了一陣,突然落入地面,帶着股陰風逼近路漫漫:“她會告訴你答案。”

女同學的結局并沒有像其他人身體鼓成氣球,黑眼球還是米粒般大小,她蒼白着臉似乎在尋找路漫漫的位置。

路漫漫無視掉正前方那團黑氣,偏了偏,伸出手在女同學的眼前晃了晃,那瞳顫的眸子根本就沒有随着她的動作而移動過,視線直直盯着前方。

她看向女同學的胸卡,上面寫白可可:“可可,你的這個問題,我現在還沒辦法告訴你,七天之內會幫你找到陳欣悅真正的死因。”

白可可這才将腦袋呈标準四十五度角,轉向路漫漫聲音所在的位置。

路漫漫揪起地上不成器的程祈安,對着那團黑氣揚了揚下巴:“這是我的助理,後面那位也是,看起來你并沒有要傷害我們的意思,作為代課班主任非常感謝您解了學生的心頭疑惑,問完最後一個問題,我們恭送您老人家一路好走。”

副校長的逐客令用在人身上,好使,就是不知道鬼神吃不吃這套。

那團黑影動了動,飄過男孩身邊,沉重的聲音傳出:“李媛兒沒有失蹤,她在東宿舍一樓的廁所裏。”

那個叫費宇的男同學也沒有爆掉身子,他跟王可可一前一後站在全是骨灰的教室中央。

程祈安捂着腦袋,現在線索多了起來,但思緒卻亂亂的,這都誰跟誰啊……

下課鈴響起,那團黑氣不複存在,橫梁又開始傳來“吱呦吱呦”的搖晃聲,豔陽天重新回到窗外。

路漫漫看向呆立在教室裏的兩位同學,說道:“看來要複盤了。”

孫玉萍抛下何山跑到前面:“你們沒事吧?”

“沒事的。”程祈安問,“你呢?”

“皮糙肉厚。”孫玉萍肉嘟嘟的臉頰綻放出小饞窩。

何山冷哼一聲:“複什麽盤啊,有這時間不如想想怎麽招生!”

“你都看見這些孩子們了,他們死的冤,而且學校詭異事件頻發,你還好意思招生?”孫玉萍這下沒忍住,說她肥豬她認了,本身自己瘦不下來,但昧着良心招生這事,她可以不參與,但絕對無法茍同。

“亂世先殺聖母,這句話說的沒毛病。”何山拿着保命用的拐杖,晃着大肚腩開門出去了。

程祈安快被氣死:“別聽他狗叫。”

路漫漫坦承說:“我沒他說的那麽無私,只是覺得這個主線任務很不對勁,通過剛才,更加确定了。”

“漫漫姐,我們也覺得主線任務具有矛盾體,單拎出來看能夠接受,如果揉進木嶼私立高中就……”

“既然課結束了,那就先複盤吧。”路漫漫看着課程表,手指往下劃,“明天沒課,後天沒課,一直到第五天下午四點才有。”

“時間也太短了吧!周六周天學生老師都不上課,周五我們就要把內誰來着?怎麽死的告訴這個女同學……”

程祈安還沒說完話,旁邊的男同學背起書包就要往外沖,卻被一道強有力的屏障攔截住,整個人彈回教室裏。

“地縛靈的執念。”路漫漫握緊手裏的鈴铛,“因為有未了的心願無法解脫,只能被大地束縛,但這兩個人都還活着,卻又好像死了。”

不是植質狀态腦幹仍具有功能。

而是有種躺在暗無天日的牢籠裏自己給自己戴上了枷鎖。

孫玉萍震驚的說道:“如果她們兩個不算是鬼只是某種執念,那其他人已經成為了地縛靈。咱們看見的是學生們死前的樣子,靈魂留在這間教室,重複着生前做過的事情。”

“我天!32個學生,死了30個,只留下兩個活口,這特麽什麽學校,太髒了!”程祈安站在門口,臉皺成了一團,木嶼私立高中簡直就是個笑話,全縣最優,都是狗屁表面文章,一群喪盡天良的家夥們。

他見高二二班的門被推開,随着老師們一個個出來,孩子們高呼的“老師再見”,很明顯是拖堂了。

“漫漫姐,看來就只有咱們中了頭彩。”

兩波人碰面。

路漫漫還沒來得及從教室裏出來,餘光裏就出現了一襲黑色西裝。

伊淮的聲音:“你遇到什麽了?”

她瞬間詫異,随後眉頭微微皺起來:“你指的什麽。”

伊淮冷着臉,他手腕一搖,清脆傳來,跟那團黑氣所到之處響起的聲音近乎一樣。

也連帶着路漫漫手心裏握着的那枚銀色小鈴铛不安震動。

路漫漫颔首,看來,他也聽見了。

“是一團黑氣,跟老板您有着相同的鈴铛。”

伊淮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總之剛才的陰冷轉瞬即逝,他又跟假人一樣挂上敷衍的笑容。

程祈安把剛才的經歷講述完,大家一直認為招魂幡召出來的那位是中立,起碼并沒有帶走他們。

伊淮斂眸:“他還算仗義回答了那麽多問題,用得上的線索僅有五條,不過支線任務出來了,或許會有轉機。”

于萬越摸着下巴那簇小胡子:“老大您家到底做什麽的?神鬼之事懂得怎麽這麽多?聽起來您跟那團黑氣有點淵源啊……”

看來,兇夜也不是随便就給人bug的。

“賣棺材發家。”伊淮語調很少帶有戾氣,說出來的話都十分簡潔,只要有人問,他肯定會回答。

程祈安頓了一瞬,随後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伊淮哥,你是牛的,看來不是兇夜選中了你,而是你選中了兇夜。”

渾身煞氣,不寒而栗,笑裏藏刀。

說這人溫柔吧,怎麽看都別別扭扭的,像個随時能咬人的瘋子……

路漫漫盯着腕表:“現在才八點四十,走的快還能去食堂吃頓早飯。”

伊淮“嗯”了聲:“邊吃邊聊。”

身後齊齊跨臉。

前面走着的倆人見沒人跟來,很有默契的回頭,那表情仿佛在說,大家都不餓麽?

程祈安挪着小碎步:“食堂的飯可以吃?”

他還沒有忘記滿地蛆蟲帶來的視覺沖擊呢……

“學校裏……學校裏其實是有正常學生的……”久久沒開口的林婉清挽着孫玉萍的胳膊說道,“我們教室就是正常上課,伊老師教的數學。”

于萬越短路的腦袋連接上,他突然沖了出去,跟火箭似的:“對吼!奶奶的,快點快點!”

伊淮拎住彪漢:“路漫漫怎麽說的,‘不要跑,用疾走,注意儀容儀表’。”

“害,我這一激動給忘記了。”于萬越摸摸肚子,笑的很憨。

程祈安撇了下嘴巴,他也說過這個規則,怎麽就光記着漫漫姐的啊……

狗巴巴的眼睛看着伊淮。

伊淮直接無視。

“霍茹老師的死因、學校裏的惡人、曲子奇又是誰、陳欣悅以及東宿舍一樓廁所的李媛兒。”路漫漫在路上總結道,“不難看出都是支線任務。”

“需要分開做麽?”伊淮問。

路漫漫搖搖頭:“一起吧。”

“好。”他應下。

六人隊乘坐電梯,人手一拐杖,只有伊淮沒拿。

路漫漫糾結了會兒:“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

伊淮從鼻子裏帶出個“嗯”,顯得格外慵懶,像是來這度假的。

路漫漫坦誠相待:“主線招生計劃有可能是個坑,吸引玩家往裏面跳,跳下去的結果就是必死無疑。”

伊淮毫不在意:“我知道。”

她頓時噎住了。

“路漫漫,我是你的老板,你都能想到的東西,我會想不到麽?”他調子輕輕軟軟的,沒有任何瞧不起人,就是低低感嘆道,“瞞了這麽久,看起來對自己的推理很沒有信心啊……”

“我當時沒有證據證明,如果把猜測說出來正好歪打正着把你們引入歧途怎麽辦?這個鍋我可不背。”

“那現在呢?”

“學校裏能作惡的只有校長和副校長,既有實權又涉及到利益鏈,可至今為止我們并沒有看到校長。”

伊淮微微眯起眼睛,沉着聲音:“犯罪小說中,殺人犯往往會藏在意想不到的場所;警匪小說經常寫,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刑偵小說裏那些惡毒的Boss都在最後才出現。”

路漫漫:“看不出我老板還是個小說迷。”

伊淮:“讓你意想不到的東西還有很多。”

路漫漫:“确實。”

她也沒想到,32個學生全部失去了眼角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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