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能開的門27
不能開的門27
暗夜之中只聽得見“吱吱”的扭動聲,這象征着女鬼還沒有打開宿舍門。
伊淮瞧向窗外,黑壓壓的天空褪去顏色,燃燒的灰燼一瀉而下。
随着把手掉落,‘咔’地一聲,門開了條縫,一只腫脹又光潔的手臂伸了進來,另一只手臂扒着門邊,那張駭人的大臉猛然與屋內的玩家對視。
路漫漫斷然不敢分神,保持高度緊繃的狀态。
女鬼開裂的嘴巴是昨晚被她親手挑開的,現下發出詭異又難聽的‘咯咯咯咯咯’聲。
龐大的軀體如同一灘爛泥,匍匐在地面攀爬進來,不斷往下流淌污濁的屍液,身後還拖着兩個類人型的孩子,一男一女全部被剜掉雙目,脖子上有着同樣的勒痕。
路漫漫深吸了一口氣。
這下好了,三鬼齊聚一堂。
她沒有多餘時間周旋,必須要趕在裏世界降臨前結束推演。
女鬼似乎只想着怎麽吃掉面前的食物填飽肚子,口水流了一地。
在路漫漫的視野裏,巨人觀不斷發脹,屍液越來越多,蔓延到整個地面。
沒有符咒的鎮壓,它變得更加肆無忌憚。雙手雙腳趴着,就跟恐怖片裏的貞子,仰着粗大的脖子維持着極具詭異扭曲的姿勢。
女鬼突然停下向前的蠕動,想起昨晚路漫漫那一通騷操作,加上當初嗅到了鈴铛和鐮刀的味道,遲遲沒有動手。
僵持之下,她似乎開始衡量怎麽能快、準、狠地瞬間斃命。
另一邊,路漫漫不露聲色,看着它們完全進入屋內後,表情漸漸舒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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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距離自己只有半米遠,既然已經請君入甕,接下來就好辦了。
她開門見山直說:
“霍茹老師,我可以幫你報仇。”
“身後的兩位同學,想必就是曲子奇和陳欣悅了,你們的朋友白可可要救你們出去。”
真正的地縛靈除了費宇和白可可,還有劇情線裏的四位主人公,霍茹、曲子奇、陳欣悅、李媛兒。
李媛兒和費宇的推演已經成功。
白可可的推演因為過于大意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不過福禍相依,如果見不到今晚這三只鬼,她恐怕也無法确認被分屍的人其實是霍茹,線索更不可能拼成。
路漫漫注意三位鬼的反應,卻發現當她準确說出它們名字時,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化……
原本幹淨的凳子化為腐朽,四周的血跡已噴射狀濺滿整座屋子,地上是被分屍的痕跡,頭顱脫離身體,手腳皆斷裂。
霍茹睜大雙眼看向宿舍門外,死不閉目。
來來回回的始作俑者渡着步子,氣的發狂:“去查查是哪個班的學生!他們私自攜帶手機!找到了直接弄死!”
牆上的鐘表時間定格在八點半。
原303宿舍在霍茹死前就已經被修建成了棺材冢的模樣,并不是死後為了鎮壓用的。
甚至于東西南北四個方位擺上了烏鴉骨皿。
這在陰山派別裏最常見,用死後的烏鴉進行剝皮,取之骨頭做成器皿震懾亡魂。
封住的窗戶上潑了黑狗血,寫着八字命數,五行金旺,身強之人,俗稱命硬。
路漫漫緊皺着眉頭。
血祭、八字硬……
這很像父親手劄裏記載的天災變人禍,一種恐怖的偷換術。
霍茹的頭顱此刻瞪向門縫,割斷的脖子仍然‘咕嘟咕嘟’往外冒血跡。
這是,門突然被推開,走進來兩位身着紅白色袍子,手拿一疊符咒往屋內亂抛的道士,有種古代出殡撒紙錢的錯覺,那些符上畫着青面獠牙的鬼頭。
落下來的時候正好飄到了路漫漫的手心裏。
她看着上面的塗鴉,是陰山派的手筆無誤了。
緊接着,為首長滿大胡子的紅白袍說話:“她比預計的死亡時間遲了兩個小時,你們破了她的身子。”
身穿白色襯衣,褲子被抓的有些淩亂的男人看樣子約莫四十有六,他扯了扯腰間皮帶,輕咳道:“應該能鎮得住吧……”
“頭顱為東藏于宿舍樹林下,雙臂埋在新開發的西教學樓旁,兩腿放置在南邊保安亭處,身體為主基,北邊食堂。速去!不可耽誤!”紅白袍沖身後幾個小跟班吩咐道,只見小跟班拿出乾坤袋将分割的屍體裝入其中,離開了案發現場。
房門被重重的關死。
“要不是提前布置了鏡子和風水能夠壓滅霍茹的三把火,早就因為你誤了時辰。”紅包袍不留情面,“和之前說好的一樣,陰山派需要煉制厲鬼,她的魂我們得收走。”
“道長,你瞧上什麽随便拿随便用,只要能保住木嶼私立高中,別讓天災毀了整座城,想做什麽都依。您在這一天就保您供奉和香火不斷,不愁吃喝,不愁用度。”
道貌岸然的兩個人湊在一起狼狽為奸,幹一些六道所不恥的惡行!
“老高,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路漫漫虎軀一震。
老高?
居然是校長高順胡。
木嶼真正的負責人。
她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就這微乎其微的動作,引得紅白袍轉過身子直視無人的角落。
“有其他的靈魂在屋子裏。”
紅白袍發現不對勁,就開始念咒。
路漫漫大吃一驚,這都能被發現?倘若帶着父親進本,老家夥還可以和這詭道人交個手,可她學藝也沒學精,只會紙上談兵。
路漫漫猶豫不決,她身為意識體進入霍如離世前的記憶裏,既不是程祈安的回溯技能,也不是裏世界,而是因為叫出名字破了陰山派的傀儡術才幸得一見。
她不确定打開宿舍門逃走算不算違反規則?畢竟記憶中現在的時間正好是學生們在上晚自習的時間,而門禁在十點。
眼見着紅白袍開始揮動現形符咒,情急之下,她放手一搏,管不了那麽多了!
雖然白可可事件推演失敗,但她确實留有後手,故意把自己置身于死地準備死而後生。
可眼下不确定因素太多,只能賭一把。
路漫漫扭動門把手,門被打開,畫面轉而又變成了最初霍茹被一刀砍掉頭顱,曲子奇和陳欣悅拿着手機錄完像後逃走的時候。
教學樓,303宿舍裏。
坐在椅子上的路漫漫突然站起來,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我知道怎麽回事了!全都知道了!”
“第一晚我誤打誤撞劃開霍如的嘴巴,讓她再次受到傀儡術的控制。”
“看來有人暗中幫助霍如,死後縫住了她的嘴巴,讓她保持清醒。”
路漫漫主動逼近地上的女鬼,她不嫌棄手上會沾滿屍液,開始檢查女鬼全身上下,确實有縫合過的痕跡,但是嘴上的針腳不像是陰山派的手法,更像不會針線活的人幹的。
伊淮在一旁皺眉,拿出手帕捂住鼻子,嬌貴極了。
路漫漫拍拍女鬼的腦袋,她說:“謝謝配合,等推演結束,表世界崩塌,霍如老師你會記起所有的記憶,然後離開這裏。”
不單單只記起自己的名字和死亡最後一刻的記憶,而是全部的,開心的,難過的,悲傷的,痛苦的……
伴随着記憶浮現,接受快樂的同時也要面對黑暗的欺壓。
“老板,我們去推演!”
“現在?”
“嗯。”
“這時候不怕死了?”
路漫漫表情堅定:“我相信自己的推斷。”
她看着現在的門縫,看着走廊外發昏發黃的燈光,随着他們交談的聲音忽明忽暗。
伊淮伸手攥住路漫漫的胳膊:“等到明天早晨,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她搖頭。
“這門,不能開。”伊淮陰冷這臉,手下力氣不減反增,虎口死死掐住路漫漫的胳膊。
他握的她生痛,痛到眼淚都要飙出來,甚至還聽到了骨裂的聲音。
路漫漫想,如果不跟老板解釋清楚,以他固執的做法肯定不會讓自己開門。任由這麽拽着,她将會成為被烙上‘推演失敗’印記的人,出兇夜後就會死亡,那才是真正的喪命呢!
“老板,對于霍茹來說,門不能開。但是對于陳欣悅和曲子奇,這門,可以開!”
“兩個都是規則沒有錯,你會以為相悖,我也會以為相悖,其實是我們想複雜了……”
“遵守門不能開的規則,是死路一條。”
“遵守門可以打開,是生存的希望。”
“一切起因都是那片禁止開發的墳地,始作俑者是校長和陰山派,可惡的陰山派用傀儡術封住了霍茹老師、陳欣悅還有曲子奇的姓名,強行壓制記憶将他們練成厲鬼。你不是也說過陰山派最擅長養鬼和驅使鬼麽?剛才我說出了他們的名字,破了傀儡術,這世間還有人記得他們,解救他們的只有我們玩家。”
“門!必須開!”
霍茹當時一定想的是,門不應該打開,這樣校長就不會進來折辱她,其實她壓根不知道自己早已是人家的囊中之物。
臨死前又看到陳欣悅和曲子奇冒險錄音錄像,在一個支教老師的心裏,孩子是最重要的,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孩子活下去,希望門是關閉的狀态,不應該留着那條縫隙,這樣就不會把無辜的孩子拖入死亡倒計時。
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陳欣悅和曲子奇被剜掉眼睛,被殘忍勒死,脖子上的紅痕陷入肉裏,甚至有些糜爛,像極勒死後二次行兇。
兩個學生希望門是開着的,只有門開着,才能錄下證據,雖然勢單力薄無法解救老師,但證據終有一天會得見天日。
玩家都害怕死亡,所以不會違反門禁這個非常簡單又人盡皆知的規則。
若有人在白天觸犯了其他規則,晚上就會變成霍茹他們的食物,女鬼像剛才那樣拖家帶口進來,大家寧死也不敢逃出去。
規則限制了自己。
路漫漫目光灼灼,她看着走廊明明滅滅的燈光,看着那條霍茹記憶中的門縫,伸出手将其全部敞開,義無反顧的走了出去。
不能開的門。
需要有人去打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