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人腥味12
人腥味12
醒來,路漫漫第一件事就從床上爬起來,直奔鏡子前想要掀開蓋頭,看看自己的臉,她感覺到眼睛裏有小蟲子在蠕動,眨幾下會掉落血一樣的液體。
外面傳來微弱的敲門聲。
打斷了她掀起蓋頭的手。
路漫漫有氣無力的開門,透過紅紗看到了一抹白影和紅影,兩人不由分說的闖入了屋內。
她感覺自己腦子鈍鈍的,好像有東西在百般阻撓無法思考。
手指還是不受控制地想要掀開紅蓋頭,眼睛裏的血液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上。
路漫漫有些崩潰,她坐在床上,魂不守舍,雙腿屈起,下巴擱在膝蓋上,本來人就小小一只,縮成團子以後顯得更嬌了。
伊淮怕時間來不及,簡單跟小員工交代幾件事:“你還記得剛才攻擊我們的老太婆麽?”
“她是中級評定模式裏的怪物,之前在工作室不宜說太多,親身經歷後最有效果。”
唔,是嘛……
“表世界開啓後,在中級評定模式裏出現的怪物就是跟劇情有關聯的線索,這個老太婆生前應該犯下的殺孽太深,死後,我用高級道具都只能跟她打成平手。”
“你可能會有疑問,木嶼私立高中的副校長并沒有攻擊過玩家,那是因為在低級評定模式下,怪物不具備傷害玩家的能力,借助于規則讓玩家去死,有的怪物頭腦不靈光,甚至借助不了規則。玩過單機游戲吧?設定好了程序,只需要按照代碼執行。”
“在中級評定模式中,玩家主動攻擊怪物的話,怪物會釋放出技能,這個技能和生前的遭遇有關。”
“我當初有意逼她,沒想到會讓我們中毒。有柏雪在,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藤原龍也說,日僞島是因為一場瘟疫的發生,旁支才遷出島嶼,在外圍生存。”
“那麽,老太婆算是造成一系列悲劇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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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這個河童大人,還需要登島後再觀察觀察。”
路漫漫聽得認真投入,在大腦思考緩慢的時候,她先揚起呆滞面龐。
雖然有蓋頭阻礙別人看她的樣子,但不知為就突然給人不靈光的感覺,只會重重的點頭,偶爾歪歪腦袋,手指繞着發絲打圈圈。
伊淮和柏雪也沒有往別的地方想,畢竟能在木嶼私立高中把女鬼推到一邊,在鬼怪棉簽向來都淡定的小姑娘,怎麽可能會被吓得魂兒都快丢了呢?
“怪物,怪物是傳染病的源頭麽……”路漫漫雙手杵着腦袋,低低問道。
伊淮挑眉:“反正就兩種可能,一個是傳染病的源頭,一個是吃人屠村。”
她的語速不緊不慢,目光落在伊淮手腕上的脆鈴,往床對面湊了湊。
柏雪整理好路漫漫翹起來的蓋頭:“如果是吃人屠村的話……其實我們也只是猜測,伊淮說老太婆身上有死人肉的味道。至于日僞島是不是還有幸存者?感覺夠嗆。畢竟,海水漲潮,島嶼淹沒,人也很難存活,而且旁支部隊撤離,棄島上岸,估計是沒了。”
柏雪皮下組織有異樣,膚色白皙血絲分布的更快,整個眼球充起血來,可她仿若沒事人一樣悠閑:“哦對了,漫漫你第六感還挺強,你覺得像是哪個?吃人屠村沾點邊,還是瘟疫傳播源頭的幾率更大?不過瘟疫傳播的話,确實能和藤原龍也的‘證詞’對上。”
路漫漫沒有回應,像爬蟲似的往前挪動,然後離伊淮越來越近,離柏雪越來越遠。
一紅一白站在床頭和床尾。
“路漫漫,你得收起你的菩薩心腸,在這個階段裏,怪物都是狡猾的壞家夥,雖然他們不會主動攻擊,但是告訴你的線索有可能是假的、或者是圈套。”
“村長也是假的麽……”
“表世界開啓後,遇上的怪物……”他眼底帶着冷意,将視線定定看着床上的這個團子兒,“路漫漫,你怎麽了?”
伊淮不問還好,一問,蓋頭下的那張臉立即變得蒼白,呼吸急促起來,求救般地向他伸出手,水袖嫁衣往上滑,露出水豆腐樣兒的胳膊,胳膊上有好幾處血點。
他微微怔住,喉結滾動着,然後純情的閉上眼睛,勉強性搖搖頭,對于飲鸩止渴的路漫漫,不為所動。
伊淮眼底的神色不容辯駁:“都是幻覺,你振作點。”
柏雪咳嗽一聲,伸手指了指門外:“我先出去,不打擾你們。”
“柏雪!”
“好啦,我知道了,我出去給咱們弄解藥。”
“等一會兒。”伊淮說起話來磕磕絆絆,連眼睛都不敢睜開,他指了指面前, “你……你掀開蓋頭鑽進去看看,她現在是什麽樣子,幻覺程度如何。”
“我視幻程度比你好不到哪兒去。”柏雪扶着腦袋,“要鑽你自己鑽。”
梅花B字房的門被打開。
然後輕輕帶上。
伊淮義正言辭道:“路漫漫,你再忍一會兒,柏雪做好飯,毒就能解了。”
“嗚嗚嗚嗚。”
路漫漫不信。
“吃個飯就能提升體力?騙子!大騙子!瘟疫這樣的病,會死人……沒人能救……”
“她不一樣。”
伊淮往後退了退,眼瞅着路漫漫離床尾已經很近了,盡量和她避免肢體接觸。
在重度視幻下,每個人看到的景象都不同,可他還得壓制體內躁動的怨念,随時待命,像一頭狩獵時刻的野獸。
內心深處,傳來,邪魅的聲音。
“桀桀桀桀,伊淮,你抱一抱,會涼快很多~”
他眉心一跳,咬緊了牙關,勉力繃住了情緒,然而路漫漫卻像個小朋友似的捂着臉頰嗚咽起來。
伊淮似乎真的有些頭疼了,用手輕輕錘了兩下太陽穴:“……不會死的,只要你不尋死,還吊着一口氣,柏雪也能讓你恢複健康。”
“嗚嗚嗚嗚——”
哄不好。
伊淮瞳孔震顫。
那雙細嫩的手指,扒住了他的嫁衣,純白色的白無垢上沾了些刺眼的紅。
路漫漫開始哭唧唧。
“我全身上下唯一的優點就是這張臉,這臉上唯一的優點就是大雙眼皮子,這下好了,眼睛腫成青蛙眼,醜都醜死了。”
“沒臉見人……”
路漫漫揪着伊淮衣角,仰頭,看呆了,口水流了一嘴:“誰讓你穿的那麽漂亮的,不管不管,嗚嗚嗚嗚,我要弄髒!”
她故意把血手印按在白無垢的和服上,嘴裏嘟囔着:
“多按幾個紅手印,河童大人就不會收下你這個漂亮的小媳婦了。”
伊淮本來看不太見路漫漫眼中的視幻是什麽樣子的,被這麽一說,猩紅的血跡俨然變成了紅色手印。
她的骨指攀上,每一個指紋都嚴絲合縫的按在他的大腿上、胸口處、肩頸旁……
伊淮的手指不易察覺地顫抖起來,額角開始生出冷汗。
臂肘抵在後邊的櫃體,後背狠狠磕在牆上,伸手按住了想要撲過來的路漫漫。
他就這麽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眼中墨色染成一片水墨畫,脖子出爆出大面積血跡,但沒有流出來,僅僅是皮下組織出血了。
路漫漫朝着蓋頭吹氣,薄紗很容易就在嘴邊飛起來,露出飽滿的朱唇。
下一秒,她只覺得呼吸困難,脖子上被滾燙的熱火灼傷,柳葉飛刃劃破的傷口大面積往外流血,疼痛瞬間襲來。
接着是更加急迫的卡緊。
朱唇微張,宛如瀕臨死亡,大口呼吸的溺水者。
伊淮的手指輕輕松松扼住了她的喉嚨。
脖頸處的狼尾又在緩緩向下蔓延,那雙眼睛被全黑侵染。
路漫漫混沌的大腦好像有些清明了,她頓時愣住了。
老板他在做什麽?
是要殺了她麽!
伊淮眼睫垂下,閉上雙目,五指繼續收緊。
路漫漫的呼吸變得更加困難,他的虎口處鎖在喉嚨上,澀疼澀疼的……
“老……”
她扣着字眼。
想要喚醒伊淮。
可無奈于掐得太深,根本說不出話……
就在路漫漫以為要死在伊淮手中的時候,他突然收了力氣,脖子壓力猛地一空,整個人癱倒在床上,捂着往外滲血的脖子,不停地咳嗽。
眼裏大面積的往外溢出淚花。
“老板你是瘋了麽?”
路漫漫邊咳嗽邊憤怒的吼出來,嗓子沒能夠還原,帶着些嘶啞。
伊淮恍如無事的靠在牆邊,眼睛一直閉着。
他想通過疼痛刺激讓路漫漫視幻快點消失,但也加快了她的死亡階段。
如果不這樣做,怕壓制不住身體裏的怨氣和視幻一起襲來,那樣會毀掉找到弟弟靈魂碎片的希望……
自己是什麽樣子,自己最清楚,某個瞬間,的确是動了殺心。
在狼尾延長,瞳眸裏成片的水墨畫蔓延那一刻。
再不出手就完了。
其實,當路漫漫隔着白無垢的手拍下去時,心裏的怨氣亂飛,他只能看見猩紅的指印具有極大的誘惑,仿佛跟磕了春丨藥一般。
再到那截雪白的手臂上冒出血點,就像是白紙上塗抹了印記,說不上的想要揉爛。
白得發癫。
紅得張狂。
觸感是細膩柔軟,身體溫度冰涼,都是他想擁有的。
越想越得不到,得不到就要把眼前的獵物撕碎,讓她不要在視野裏亂晃。
路漫漫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回應,莫名其妙被掐了脖子,沒有道歉反倒還不搭理人。
縮成團兒的身子從床尾移到床頭。
她看了眼,伊淮旁邊的鏡子,才不去照呢!
楚河漢界一條線。
她幹脆用兜裏的鈴铛弄了個小型化妝鏡,手拿着往蓋頭裏塞,由下向上照了過去,發現眼球并沒有血絲,胳膊上也沒有紅點。
唯一的傷口本來都快要愈合了,還被伊淮重新弄出血來,一碰就疼,是平日裏割破手指的數十倍。
她自給自足,弄了點消毒的工具,然後在脖子上纏繞了幾圈紗布,剛好也能遮蓋住被老板掐出的紅痕。
“我不得已用了這樣的方法。”
伊淮擡起眼,黑潤的水汽充盈着,水墨畫消失不見。
“瘟疫能夠讓人視幻,你誤以為自己……”他想了想剛才的情景,好像路漫漫也不是害怕自己會死,而是很寶貝那張臉,“你誤會自己如果變醜了就沒有人要了,我想讓你清醒清醒。”
“唉?”
“這人是我麽?”
“你嫉妒我好看。”
別搞笑了……
路漫漫認真。
她頂多是害怕河童大人會玷污伊淮好看的臉蛋。
路漫漫捂着開始往外冒血的脖子,白紗布都染紅了:“老板,你有沒有空救救我?”
掐脖子就掐脖子,一定要這麽狠嘛……
要不是真·老板,她都覺得是真·殺人。
伊淮逼近,彎下腰,鼻尖隔着紅蓋頭,若即若離的磨蹭着。
他執起路漫漫的下巴,鎖定在受傷的脖頸處:“第一階段,視幻消失,第二階段,皮下大量出血。”
路漫漫點頭,她已經到了瘟疫進程中的第二階段。
所以有什麽法子先把血止了麽?
伊淮淡淡道:“沒有。”
路漫漫懷疑:???
他松開捏住小員工下巴的手,滿是惋惜的哀嘆:“感覺離死不遠了。”
小劇場:
路漫漫捂着受傷的脖子,回憶第一階段:我往白無垢上按手印是聽說,如果玷污了白色,嫁娶就會不成功,看到老板選了角隐沒選棉帽子還是很激動的,相傳婚禮結束前除新郎外不讓其他人看到新娘容貌,因為新娘頭發中隐藏的“靈力”,有除災禍的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