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
第 39 章 三十九
三十九：
空氣靜的不像話。
林清楓張了張嘴,覺得自己應該要說些什麽，但卻什麽也沒說出口。
好在賀珹也不需要他現在立刻就回複他，甚至他沒有直接拒絕他,這對賀珹而言已經是很好的答案了。
“不用現在就回答我。”他溫柔道,“你可以先想想，等到我回來後，再告訴我答案。”
林清楓點了點頭，還是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知道賀珹喜歡他是一回事,現在親耳聽到對方的表白又是另一回事。
林清楓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完全沒有辦法這時候給他回複。
“那我走了。”賀珹笑道。
林清楓點頭，終于說出了他在聽完表白後的第一句話。
他說，“一路平安。”
“好。”賀珹笑着看着他。
随後轉身，離開了他的視線。
林清楓一直到人去樓空，才關上門,懵懵的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賀珹和他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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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珹竟然和他表白了！
他竟然真的是從高中就開始喜歡他！
暗戀他！
林清楓将自己摔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帝啊，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他竟然這麽喜歡自己嗎？
可他都做了些什麽啊？
他單方面敵視他，還和他說自己不喜歡他,沒他在的日子高興的不得了。
林清楓一轉身,将腦袋蒙在了枕頭中，——那時候的賀珹,肯定比他表現出來的更為傷心。
林清楓一下子更內疚了。
然而內疚解決不了問題，內疚也不能代替他回應現在賀珹的表白。
林清楓再次翻了個面，重新看着天花板，思考着自己是應該答應還是拒絕。
他從小到大總是被人喜歡着，也拒絕過許多人的表白,拒絕對他而言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但是這件事情放在賀珹身上就好像變得困難了起來。
賀珹不是喜歡他八小時.八天.八個月，他是喜歡了他八年，從高中到現在，從他們還青澀的穿着校服的時候，到現在他們換上一套套戲服的時候，從他還什麽都沒有，到現在他即将功成名就。
他的喜歡沉默而漫長，漫長到林清楓不敢輕易對待，漫長到盡管林清楓見慣了別人對他的喜歡卻也感到驚訝，漫長到林清楓有些不忍心，想要珍惜這份感情，給它一個圓滿的結局。
他就像捧着一塊燙手的山芋，一方面為它的滾燙而感到熨帖，一方面又為它的滾燙不知所措。
林清楓就這麽想了一晚上，最終，在混亂而紛雜的思緒中睡着了。
夢裏，他站在火紅的楓葉旁，揪着一片又一片的楓葉，數着“答應他”.“不答應他”.“答應他”.“不答應他”.“答應他”.“不答應他”。
等到靠近他的楓葉被揪完了，他就換到一旁，去揪另一邊的楓
葉。
站在他身後的賀珹哭笑不得，“你就這麽猶豫不決嗎？”
林清楓回頭看他，狠狠點頭，“當然。”
賀珹拿起一片楓葉，和他道，“正面是答應，背面是不答應，你希望是哪一面落在地上。”
林清楓：……
林清楓不知道。
“就不能是把它立在地上嗎？”
賀珹被他這話逗笑了，他看着林清楓一臉的迷茫與糾結，無端有些心疼。
“那這樣吧。”他給林清楓出主意道，“不如，我先追你，你慢慢想，我邊追，你邊想，如果我能追到就當你答應，如果追不到，那自然就是你不答應。”
林清楓從夢中清醒的時候還清楚的記得夢裏的話。
這個主意好，他感慨道，這樣他就不用現在回複賀珹了。
不然總覺得回答什麽都不好。
他愉快的下床洗了臉刷了牙，坐在電腦前開始刷金鳳凰電影節的相關消息。
這下，如果賀珹真沒得獎，他的這個答案也能稍微安慰他一下，畢竟他自己說的，獎杯不重要，但是他很重要。
然而影評人能如此看好賀珹，自然有其原因，所以不負衆望的，賀珹果然摘得了這一屆金鳳凰最佳男主角。
賀珹的粉絲和成親cp粉都忍不住激動萬分：【啊啊啊啊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嗚嗚嗚擔心死我了，還好是他！】
【不愧是我哥，就是這麽厲害！】
【這麽年輕就是影帝了，賀總你真是前途無量啊！】
【小楓快來送祝福啊，你老公拿影帝了！】
【這把，是事業愛情雙豐收啊！】
【賀總！人生贏家！】
【@小楓，小楓你在看嗎？】
林清楓當然在看，只是看的是手機。
賀珹早在第一時間就把照片發給了他：【拿到了。】
林清楓看着金鳳凰獎杯上的鳳凰，說不羨慕是假，不過他去年才剛剛踏入電影圈，起步比賀珹晚，得獎也自然會比他晚。
林清楓自信道：【遲早有一天，我也會拿到的。】
賀珹對此毫不懷疑：【那當然。】
林清楓笑了，他想了想，把自己今早決定好的答案發給了他：【你來追我吧。】
他說：【追到了，我就答應你。】
賀珹沒想到他竟然會提前給他回複，更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美好的回複。
他幾乎是難以掩飾自己的笑容，迫不及待的回答道：【好。】
等到離開會場，賀珹捧着獎杯出現在記者面前時，等候許久的記者幾乎是一窩蜂湧了過來。
他臉上的笑容實在是太過明顯且開心，以至于記者們也笑了起來，問他，“這次拿到這個獎杯是不是很高興？”
“當然。”賀珹笑道。
“我看您從獲獎後就一直在笑，這座獎杯對您而言，應該也算是圓夢了吧？”
“這倒不是。”賀珹看着鏡頭，
“不過也确實算是圓夢了。”
林清楓正看着電腦，
被他這麽一盯，只感覺他的目光似乎要穿過記者的鏡頭直盯向他。
他一把合住了筆記本電腦，暗道，怎麽就圓夢了，他還沒說他一定能追的到呢，這麽自信啊！
當晚，賀珹在上飛機前發了微博。
微博內容很簡單，只有四個字：【錦上添花。】
配圖是金鳳凰獎杯的照片。
很明顯，這個獎杯就是那個花。
然而網友們并不知道他們私下發生了什麽，只結合着明面上記者的采訪，猜想他所謂的錦上添花，必然是代表這座獎杯只是他漫長的演藝生涯上的絢爛一筆，就像他的夢想是拍出更多更好的電影，所以這座獎杯對他而言并不是他最終的夢想，但影帝這樣的榮譽對于任何一個電影演員而言，都算是圓滿，所以他才會說“這倒不是”，卻又表示“不過也确實算是圓夢了”。
對此，林清楓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當然知道賀珹的“不過也确實算是圓夢了”以及“錦上添花”是什麽意思。
不過網友解讀的也不錯，所以不妨将錯就錯。
林清楓轉發了賀珹的微博，和他道：【恭喜。】
賀珹在落地後回複他：【謝謝。】
這是他現在最想和林清楓說的話，謝謝他的溫柔，謝謝他的成全，謝謝他給了他可以圓夢的機會。
賀珹在表白時盡管覺得自己或許會有希望，但更多的是最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可林清楓伸出了手。
他說，“你來追我吧，追到了，我就答應你。”
于是，他離他的夢想，真的只差一步了。
*
追人怎麽追呢？
這對于賀珹來說，是有點陌生的難題。
他長這麽大，從來還沒追過任何人，突然讓他去追一個人，賀珹其實并不清楚具體流程。
好在他有對此很清楚的朋友，“這還不簡單，請客吃飯看電影，度假滑雪泡溫泉，再時不時的送她禮物，就憑你這張臉，放心，什麽樣的人都能追到。”
賀珹：……
賀珹覺得他簡直在開玩笑，他長得好看，林清楓也不比他差好嗎？
賀珹挂了電話，開始琢磨怎麽追人。
林清楓還在卧室裏看着劇本。
自從賀珹結束了金鳳凰電影節回來後，兩人之間的氣氛就有些微妙。
暧昧.心照不宣.又帶着些剛剛轉變關系而産生的不知所措。
林清楓心道這就是愛情新手的弊端了，要是他們倆但凡有一個愛情老手，這會兒估計早就只剩下暧昧了。
可他又同時覺得，如果賀珹真是個愛情老手，估計，他也就不會讓賀珹追他了。
畢竟，誰知道這老油條用追他的手段追過多少人了？
從這點上來看，林清楓覺得自己單身也是有道理的。
他很講究公平，但有時候又太講究公平，如果他是初戀，那麽，他就覺得對方也該是初戀，如果他是初吻，那麽，他就覺得對方也必須是初吻。
無形中，就淘汰了許多人。
他正想着，突然敲門聲響起。
“進。”
“?_[(”
林清楓當然想，他還沒看過音樂會呢！
只是這時候立刻答應，是不是不太合适？
“什麽時候？”林清楓故意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就大後天。”
“哦。”林清楓點了點頭，“那我想想吧。”
“好。”賀珹笑道，“或者你最近有什麽想去的地方，你可以告訴我？”
那林清楓還真沒有，“等我以後有了，我再和你說。”
賀珹聽着他說“以後”，不由笑了起來，“好。”
他說，“期待我們的以後。”
林清楓：！！
他不是這個意思！
林清楓一下子就又炸起了毛，“你給我出去。”
賀珹看着他有些泛紅的臉，想笑又不敢笑，默默幫他關上了門。
林清楓等人走了，才哼了一聲，暗道大意了，以後他……呸，沒有以後！
他趴在桌上，繼續看劇本。
晚上吃飯的時候，林清楓才佯裝無所謂的給賀珹回複道，“可以看音樂會。”
“那大後天晚上我們一起去。”
“嗯。”林清楓應道。
賀珹輕笑，幫他夾了一塊排骨。
看音樂會聽起來是似乎一件很浪漫的事，然而真到了現場，林清楓聽着各種樂器交織在一起的美妙音樂，卻只覺得眼皮打架。
音樂廳的溫度很适宜，樂曲又悠揚綿長，林清楓坐在座位上，一不留神，頭就低了下去。
賀珹看着，靜靜湊了過去，好讓他能枕在自己身上。
然而林清楓卻掙紮着睜開了眼，推開了他，眼睛盯着不遠處的舞臺。
賀珹：……
賀珹覺得他還真是很要強啊！
只是瞌睡這玩意，要強也沒用，沒一會兒，林清楓就又低下了頭，耷拉下了眼皮。
賀珹強忍着笑，沒敢再湊過去，怕林清楓再次掙紮着睜開眼，堅決要看演出。
等到音樂會結束，林清楓在如雷的掌聲中被驚醒，這才意識到自己後面竟然又睡着了。
他又羞又惱，出了門也不想理賀珹。
賀珹好脾氣道，“想吃什麽？”
“什麽也不想吃。”林清楓氣呼呼的。
賀珹失笑，正想勸他音樂會睡着也沒什麽，就見林清楓突然轉過身，“你嘲笑我！”
賀珹搖頭，“我沒有。”
“我剛剛看到你笑了。”
“那是我
覺得你可愛。”
林清楓：？？？
“欣賞不來高雅的藝術，睡覺的可愛？”
賀珹眼裏的溫柔如水般漫開，“我有時候也會在音樂會睡着。”
“高二那會心情不好，有時候睡不着，我就會來聽聽音樂會，在這裏睡覺。”
林清楓震驚，“你把這當催眠曲啊。”
賀珹沖他眨了一下眼，“別告訴別人哦。”
“不過你為什麽高二睡不着？”林清楓不解。
“那時候覺得生活很沒意思，”賀珹淡淡道，“感覺自己好像一臺精密的機器，什麽時候做什麽早已經被安排好了，一眼就能望到盡頭，很無聊，也很無趣。”
這是林清楓所不知道的。
他歪了歪頭，“所以你才轉到了我們學校。”
“嗯。”
“那你轉過來後睡着了嗎？”
賀珹點頭，換了個環境，他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尤其是他在那裏遇到了喜歡的人。
盡管對方不那麽喜歡他，但那時的賀珹也并沒有産生像現在這樣貪婪的占有欲。
他就像喜歡一朵花一樣的喜歡着林清楓，只要花好好的開着就好，他并不需要将花折下，藏于自己的懷中。
“走吧，這附近有家牛排還不錯，你想嘗一下嗎？”
林清楓點了點頭。
兩人轉身向回走去，路過的人很多，将他們擠在人群中。
林清楓的手背就這麽擦過了賀珹的手邊。
他像是被灼了一下，迅速蜷起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來，卻被賀珹給抓住了。
林清楓的心在這一刻空了下來。
他有些僵硬的被賀珹攥着，藏在胸腔裏的心髒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終于平靜下來，手指也終于試探着伸了出去，握住了賀珹的手。
賀珹回眸看他，林清楓別扭的轉過了頭，只餘下挂着口罩的紅紅的耳朵。
賀珹笑了起來，慢慢握緊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