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消散的防守
消散的防守
【19】
“楚詞,你要不要仔細看看,我從前過的,是怎樣的一種日子?”
“什麽?”什麽叫看看過去的日子?“啊——”
楚詞才發出一個音就被葉靖華用被子一裹抱在了懷裏。楚詞想掙紮,被子卻把他包得像蠶繭一樣,手腳都動不了,只能氣急了叫道:“葉靖華,你幹什麽?放開我!”
“不放。”葉靖華抱着他往外頭走,“我現在發現了,該逼迫的時候就要逼着你,老是由着你,天荒地老都等不到你選擇我。”
不顧楚詞氣紅了臉,葉靖華只管出了楚詞家走進自己屋子。抱着楚詞站在葉家的客廳,葉靖華沉聲道:“你看看我的屋子,你看看我的日子。楚詞,你仔細看看!”
楚詞轉頭,只見屋子裏除了沙發茶幾電視,沒有其他的東西。茶幾上的茶杯是一個人的,沙發上都沒有靠枕。葉靖華抱着他走進廚房,廚房裏空蕩蕩什麽也沒有,什麽都只是裝飾。再去書房,書房裏出了書就只有是書桌。卧房裏只有一張大床,連枕頭都只有一個。
所有的一切都簡潔到簡單,整齊到沒有人氣。屋子裏沒有開暖氣,楚詞隔着一層被子似乎都能感覺到裏頭的冰冷。
“你看到沒有?”葉靖華抱着他往回走,“楚詞,你知道我以往過得有多孤單嗎?你知道我多希望有個人陪着我嗎?”
他的語調低而沉,帶着往常的冷靜,藏不住裏頭深深的傷痛寂寥。楚詞比誰都知道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在那些孤獨等待的過往裏,他出門都會開着燈開着暖氣在家,為的就是回來的時候不要獨自面對一室的冷清。那麽他呢?他也不是鐵石心腸,怎麽獨自面對的?
楚詞在垂死掙紮,“為什麽不跟父母住?你回家去,你回家去!”
葉靖華将他放在床上,讓他仰躺着看自己,雙手撐在他的身側,輕聲說:“我的父母都死了,初三的暑假父親出了車禍,母親受不了打擊自殺了。”
“楚詞,我沒有家。”
楚詞忽然就不知道怎麽拒絕下去了。
他也是有底線的。他也想要溫暖,想要人陪。在一個人孤獨地面對過往的時候,有個人清楚地知道一切他的一切傷心狼狽,在那個人面前不必裝作複原可以任意傷心,這本身已經是一種巨大的誘惑。不管那個人是醫生還是朋友,只要有那個人在,他都會忍不住靠近。那些寒夜的咖啡那些寒夜的粥,都知道他心裏是多麽想這個人永遠陪着永遠不離開。
只是理智在告訴他不愛就不要給機會,因為現實在冰冷地說:心口的朱砂都會變成牆上的蚊子血。
所以一旦察覺他的靠近就推開他,所以一開始就把身份說得清清楚楚一點後路也不留。劈開兩人的距離,推開他,傷害他,難道自己心中不難過嗎?看他眼中的柔情與痛楚一點點累積直至此刻再也藏不住,難道自己能夠無動于衷嗎?
他的心也是肉長的,沒有誰能真的鐵石心腸。
楚詞睜大了眼仰望着。
葉靖華并沒有在臉上顯出傷心欲絕的神色,他只是一下子不能繼續說話。他原來将楚詞抱來抱去,多麽的氣勢淩人,之前他說話是多麽步步緊逼不留餘地。那些氣勢那些決心那些逼迫,在這句話說出之後忽然就沉默了下去,他的眼裏好像有一層什麽顏色迷茫開來了,把那些堅強的剛強的強硬的神色都擋住了。像是冬夜的寒山,忽然起了霧,慢慢地将他整個包圍起來。
寒山一片傷心色。
楚詞忽然想起羅羅給他看過的一部動漫,裏頭有個忘不掉出車禍的丈夫所以一直推開別人的女子。理花小姐半明半昧的臉似乎就在眼前,那些話楚詞都能背出來。
“推開他,傷害他,但又繼續讓他在身邊,這不是人類該有的正常關系。我怎麽能被這受傷的表情拯救?”
那時候楚詞還在等莫霄,心中還會笑:悲傷的表情怎麽能拯救什麽呢?理花小姐自己已經動心了卻在害怕啊,分明在找借口呢。
可是這一刻,楚詞真真切切地知道了,他就要被葉靖華這表情拯救了。他悲傷的表情映在眼裏,楚詞覺得心痛,那種心痛蓋過了之前的彷徨,叫楚詞從心底生出一股信念:你必須振作起來,照顧他,愛護他,叫這表情從此以後再也不能出現在他臉上再也不會浮現在他眼中。
為什麽要沉湎于過往而看未來?為什麽要為了一個人渣傷害這樣深情的一個人?一定要他像真山那樣在雪夜裏握着咖啡在樓下仰望,在不能見面的日子裏一次次夢到,一次次努力地回憶音容,一遍遍地問:是這樣嗎他的聲音是這樣嗎?
最後一根稻草,将駱駝壓死了。
楚詞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地說:“對不起,對不起,葉靖華……”
葉靖華的心瞬間就沉了下去,悶悶地痛着,有點窒息有點麻木。看啊,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動搖他,他就是這樣堅定的一個人,一旦做出選擇,絕不反悔。
葉靖華嘆了口氣想直起身,楚詞卻忽然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帶着顫抖但是語音清晰地說:“對不起,葉靖華,我們在一起吧……”
葉靖華一愣,動作就停在那裏了。心一下子飛了起來,飄飄然的不知道是真是假。而楚詞的手卻越收越緊,一句句地說:
“我們在一起吧葉靖華,我會給你一切的,家的溫暖無悔的等候不背叛的感情,我都會給你的。你不要傷心了,你不是一個人……”
接下來的話沒有繼續,因為葉靖華頭一低就吻住了他。
可能是因為發燒的緣故,楚詞的嘴唇柔軟而且溫暖,摩擦間吮吸間有種布丁一般的感覺。他似乎是被吓了一下,但是很快就閉上眼,吻得主動而有些生澀。大約是從來沒有做過這麽主動攻擊的事,所以楚詞的步驟有些慌亂。葉靖華一手撐在床上一手抱住他的頭,伸出舌頭慢慢地調整他的步調,在無言的動作裏用唇舌對楚詞說:“沒事,一切都交給我”。
楚詞被他的舌尖安撫了,一點點安靜下來,無聲地任由葉靖華掠奪。其實葉靖華也是生手,可是楚詞那麽乖巧,一副予取予求的樣子,很容易就激起某種男人的天性。
男人在有些事上是無師自通的,尤其是某些想要掠奪的男人。
葉靖華離開他的嘴唇,在兩個人都控制不住的喘息裏保持冷靜。“楚詞……”
他想說停下來,否則便要出事了。楚詞卻雙手捧着他的臉喘息着說:“要我吧,葉靖華。”
葉靖華心跳漏了一下,在他溫暖的急促的呼吸與甘願的眼神裏努力保持理智。“你在發燒……”
楚詞幾腳踢開被子,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一把将葉靖華拉到了身上。“要我,葉靖華,不要給我後路,不要給我後悔。”
他後悔的機會……不會給他後悔機會的。他不會後悔的。
葉靖華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低頭吻住了楚詞。“不會讓你後悔的。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