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嬌嬌
小嬌嬌
大半夜，宋家這邊的戲也在王律師敷衍的回答中暫時落下帷幕。
宋老爺宋有才，五十出頭按理說正當盛年，可能是年輕的時候花天酒地掏空了身子，中風住院，很快又并發腎衰竭，沒能救回來。
他臨死也沒生出兒子來，活了半百一男半女都沒有。
老婆倒是有一個，才23歲，一年前才娶進門，就是之前撲在男人屍體上哭的貌美|少婦汪語嫣。
過去的幾十年，宋有才一直沒娶過老婆，大概覺得自己日子還長不想娶個母老虎在家裏管着自己還分他財産。
當然，老婆沒有，情人必定不會少，于是今晚王律師意有所指的一句“時候未到”就引發了宋家衆人的各種猜測。
難不成，老宋在外面留種了？！
“這不可能！”
汪語嫣氣得摔了“侄子”遞過來的熱牛奶，高級病房淺色地毯上瞬間氤出一團惡心的黃白色。
老不死的她還不清楚麽，風流是風流，但對這方面很小心，別的不說，宋有才最怕別人分他財産。
站在旁邊的宋天齊是宋家旁支的兒子，很早就被送到宋有才身邊幫忙做事，大概是因為旁得遠，“繼承順位”十八裏開外，宋有才比較放心，所以平時很是器重。
這會兒當家的已經死了，被下人送回老宅停靈準備發喪，先前聚在醫院的一群人都暫且各自散了。
汪語嫣卻突然捂着肚子說不舒服，大家就當她是傷心過度以防萬一讓她直接在樓上開了個高級病房将就一晚。
畢竟大半夜的日歷都已經翻了一頁，等天亮讓醫生再好好檢查一下，确定沒事了好回家主持老公的喪事。
宋天齊在外面虛晃一圈，又偷偷摸了回來跟小嬸嬸接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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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氣什麽，就算叔叔在外頭留了種，你肚子裏這個才是名正言順的婚生子。”
他彎腰撿起滾在地毯上大難不死的玻璃杯，轉身又拉開小冰箱給汪語嫣重新倒了一杯牛奶微波爐打熱了遞過去。
“只要你這胎是個兒子，宋家的一切還不都是你們母子的？”
汪語嫣這才撇撇嘴接過杯子勉強喝了一口。
随即朝宋天齊白了一眼，剛剛的兇狠怨念變成嬌嗔一笑，“什麽我們母子的，就沒你這個堂哥哥的了麽？”
“哥哥”兩個字被她叫得暧昧婉轉。
宋天齊雖說是遠房侄子，但年紀比小嬸嬸還大三歲，聽她嬌媚地繞着扭捏的聲線，低頭從她開得很低的衣領前掃視一圈，陰影裏還隐約有不知道什麽時候留下的紅痕。
“你不是不舒服麽？”
他聲音稍微低啞了點兒，扯扯領口轉身到病房一側吧臺給自己倒了杯水，心想難怪宋有才一把年紀了也被這個女人迷得神魂颠倒。
真是風騷得沒邊兒了。
汪語嫣撅着紅唇，“那不是演戲麽，明天醫生來檢查，順便就可以讓老二那邊知道了。”
她根本沒有不舒服，前一個晚上還去看了個秀，白天才從外地飛回來，她身體好得很。
聽她提老二，宋天齊端着杯子轉過身看回來，“沒事就好，但你自己也要注意，不是說前三個月要小心？你別勾我。”
說着皺了皺眉，“先前那真的是周家小三？”
汪語嫣冷不丁“啧”了一聲，大概是想到周喬笙之前那混混模樣，語氣都是不屑，“不是他還有誰敢在宋家人面前放肆。”
“周錦良倒是比老宋好點兒，兒子一生就是三個，可惜都是扶不上牆的，早就聽說周二是個糞青，沒想到老三也這樣，啧啧……”
提到跟宋家財力旗鼓相當的周家，她眼神裏有些嫉妒，轉而開口又是滿滿的嘲諷，“你沒看宋冉冉那表情，哈哈！”
“我仿佛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她一掃之前的陰霾，拍着病床直好笑，“宋有志那窩囊廢吃軟飯的，還巴望着給女兒釣個金龜婿就有靠山好分老宋這兒一杯羹麽？”
宋天齊繃着臉聽她樂，半晌放下杯子，“你好好休息，我還得回去守着。”
說到底，不管宋老二出于什麽目的想跟周家聯姻，他們這些人，就沒有個名正言順的，還有得造。
汪語嫣見男人不逢迎，臉色也黑下來，皺眉盯着合攏的房門，忽然低頭瞥見自己低低的領口一側深處一片小紅斑，心虛地扯了扯衣領。
又想到什麽，咬牙切齒地摸出手機。
……
“小姐，醒醒！”
眼睫毛輕輕顫動，視野縫縫裏一片白光，眨了幾下才看清面前站着個戴口罩的護士。
宋嬌一個激靈坐起來，發現自己竟然在重症監護外面的長椅上歪着睡着了，周圍天光大亮……還睡了一晚上。
“啊嚏！”
低頭打了個噴嚏，宋嬌趕緊雙手搓搓胳膊，自己可不能感冒了。
“不好意思啊……”
她抱歉地笑笑，揉着僵硬的脖頸轉臉朝監護室裏看，隔着的探視玻璃卻被裏面的百葉窗拉下來遮住了。
“那個，裏面的病人醒了嗎？”
宋嬌跺跺發麻的腿腳，着急地朝房門走過去。
“病人已經醒了，醫生正在例行檢查，沒問題的話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
護士小姐耐心地解答，看她漂亮的小臉上這麽湊和了一晚上也不怎麽顯憔悴，心想年輕就是好。
“你是病人的……”
“我是她女兒！” 宋嬌一聽媽媽醒了，心裏半松了口氣，但還是着急。
“那你看方便的話去把住院費先付了吧，最近病房緊張，單間好像都沒剩多少……” 護士好心提醒，看小姑娘身上都是輕奢品牌，家裏條件應該不差。
宋嬌聽着這話原本朝病房探着的脖子一縮。
咽咽口水，轉頭朝人家笑了笑，“謝謝您。”
護士點點頭翻着病歷本朝一邊的護士站走了。
正巧房門打開，端着一堆看不明白的瓶瓶罐罐的小護士用身子頂着門出來，宋嬌趕緊上前幫她撐着門板。
“我是阮青的女兒，我能進去看看嗎！”
不等護士詢問，宋嬌自報家門，眼睛直直望向裏面。
“嬌嬌……”
一聲虛弱得并不十分明顯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宋嬌立馬猴子似地往裏面竄。
阮青這會兒沒戴呼吸面罩，臉色白得透明，嘴唇也沒什麽血色。
不過一雙跟女兒像極了的桃花眼依舊明亮有神，想着女兒昨天肯定是吓着了，嘴角還露出一點笑意以示安慰。
“媽媽！”
宋嬌也生怕驚吓了阮青似的不敢太大聲，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擺滿醫療器械的房間略顯局促，冷色調的物件讓人跟着心頭發緊，白大褂醫生站在床前正往病歷本上記着什麽，聽見動靜回頭，還朝宋嬌笑了笑。
“病人醒了，但剛剛加了藥，估計馬上又得睡過去，正好也要多休息，病人家屬跟我出去說吧。”
宋嬌剛剛趴到床前，阮青手背上紮着針頭，她也沒敢亂動，只捏着媽媽一根手指，擔憂地望。
醫生這話一聽就不吉利。
一副怕病人聽到噩耗消磨意志力的架勢要跟家屬單獨說話……
“去吧，我睡會兒。”
阮青想要摸摸女兒的頭，卻實在力不從心，只捏了捏女兒的手指，昨天突然急性胃出血暈倒之後，現在醒來真的是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宋嬌紅了眼眶，卻強忍着不敢在媽媽面前哭。
重重地點頭，站直身子跟着醫生往外走。
醫生把她領到走廊上另外一個診室，門一合上就搖頭道：“早上過來之前正好看了送檢報告……”
中年男人看看面前似乎還沒成年的少女，大概也知道是個單親家庭，語氣越發同情。
斟酌了一下，還是委婉地說：“也不算晚期，目前并沒有全身擴散，只不過……”
他說着頓了一下，忽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家裏還有別人嗎？”
宋嬌已經傻了。
就算昨晚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乍一聽醫生宣判，還是被打擊得六神無主，腦子裏只有兩個巨峰般的大字。
胃癌。
醫生見她這樣就知道這對母女也是孤家寡人，估計親戚也不用指望，嘆了口氣，“阮女士看起來是個樂觀的人……”
宋嬌耳鼓裏嗡嗡的，隐隐約約聽見醫生在說昨晚的事情，大概是急性胃出血送到的時候人都昏迷了，血止不住不得已切了一塊兒之類的她也聽不懂。
“具體的還要繼續檢查，才能掌握完全的病情，針對性治療……”
宋嬌呆呆地邊聽邊點頭。
如果沒出梁钺這茬，她現在大概還柔柔弱弱地依賴着男人尋求安慰尋求依靠，但現在她就像是一夜長大，什麽都沒得靠，自己才是自己的主心骨。
唇瓣微微開合喃喃呓語好半晌，才猛地擡頭。
醫生被她忽然聚焦的眼神看得一顫，就聽她不知道短短時間腦子裏經歷了什麽思考，殷桃小嘴兒開口就是一句——
“我要最好的病房！”
宋嬌一步上前，攥住醫生雙手，“要治，我們全力配合，醫生怎麽說咱們就怎麽治！”
醫生被女孩兒突然迸發的鬥志懾得身子止不住往後退，覺得自己被捏住的雙手上冰冰涼涼的滿是汗。
心頭一暖，随即反手回握，鼓勵的眼神看回去，“好，癌也是個病字頭，是病就能治，家屬和病人的鬥志都非常關鍵！”
說完想到什麽，雙眼更是放光，“要是經濟上有困難，不知道家屬聽沒聽過網上衆籌治病……”
宋嬌卻已經松開了手，氣勢洶洶地拉開門出去了。
腦子裏有了計劃，心裏有了目标，她渾身都是力量，媽媽一定會沒事的！
在監護室外面瞧見阮青果然已經又睡過去，宋嬌從包裏摸出幾張卡看了看，找了護士訂病房，先把最好的條件給媽媽确保了！
她這裏還有點存下來的零花錢，阮青的卡密碼她也知道。
大錢沒有，住院費先該花的花掉。
繳了錢，宋嬌毫不猶豫翻出通訊錄找到系裏張老師的號碼，她現在好歹也是中戲戲劇影視文學專業的畢業班學霸，科班出身，雖然這些年從不賤賣自己的作品，但人脈還是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