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談了嗎
談了嗎
與喬婉娩說開過後,李蓮花便請她幫忙保密身份,她也清楚百川院早已今不如昔,大家表面齊心,卻沒有幾個人真的希望李相夷回來。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還有獅魂的下落,我定會幫你查清楚。”喬婉娩抿了口茶,含笑道,“都坐了這麽久,你還不為我介紹一下嗎?”
從頭到尾泰然自若的男人此時倒有些緊張起來,似乎在糾結該如何介紹,怎麽連耳尖都紅了,那一定是落日餘晖自窗棂映照進來的緣故吧。
“她是……阿谯,谯樓的谯。”李蓮花自覺添上解釋,他個人不覺得“阿谯”或“阿喬”有什麽差別,名字只是稱號,重要的是人。但他自己能分清,姑娘未必不會誤解啊。
“谯?這個字還挺特別的。”
李蓮花耳垂那抹紅淡了些,他伸手貼了貼杯盞,将姑娘方才嫌燙推遠的茶又推了回去。
喬婉娩注意到姑娘神色疑惑地看向李蓮花,在想什麽呢,名字有問題嗎。
可這都不是她該關心的了,十年來最深的執念,是希望他過得好,有人相伴,安穩自在,再好不過了。
她心生寬慰,不再多留,起身告辭。
角麗谯見她離開便迫不及待地追問名字的事。
李蓮花含含糊糊地唔了幾聲:“名字嘛,叫什麽不都一樣。就是怕你胡思亂想啊,一生氣就去炒菜,無了和尚日後都不敢讓我進普渡寺了。”
怕她胡思亂想?阿谯阿喬,她還能想什麽。他如此在意她的想法,那是不是代表他喜歡她?
她理解,肯定是不好意思了。通常女子都比較矜持,想來不會太直接,她好不容易才等來的,可不能吓到他。
終有一天,他會親口對她表明心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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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等查到獅魂所在,他們就能離開了,可喬婉娩卻在追尋賊人時不知去向,衆人分頭尋找也找不到蹤跡。
幾人彙合後李蓮花提議去後山看看,賊人不會明目張膽地藏身在百川院或普渡寺,多半是在地道內,地下四通八達不便搜尋,但塵封已久如今能夠進出的通道不多,他記得後山海棠林便有一個。
路上方多病喋喋不休,擔心完了喬婉娩又想到笛飛聲。
“喬姑娘不見後就沒看到阿飛,還想讓他幫忙找找呢,他不會是自己走了吧?”
“你就別管阿飛了,待會兒阿谯守在洞口,咱倆下去找。”
三人施展輕功穿過大片海棠林,林子深處頗有意境,粉色花瓣簌簌下落,漫天花雨,美不勝收。
打破這層意境的是不遠處聽起來略顯虛弱的呼喊聲。
“你放我下來……我真的、真的難受……”
“麻煩!”
走近看到的畫面卻真有點像做夢了。
笛飛聲和喬婉娩?
笛飛聲扛着喬婉娩……
對上三人難以置信的眼神,笛飛聲終于放下喬婉娩,跟個木樁似的杵在那,還恰巧充當了喬姑娘用以站穩的扶手。
“你們能不能快點,把她帶走!”笛飛聲臉更黑了,惡聲惡氣地催促。
“阿飛,你怎麽……”
“路過,順便!她死了獅魂的線索不就斷了嗎!”
……倒也合理。
僵持之際,李蓮花示意角麗谯幫忙攙扶,在場只有她身為女子不用避嫌。
她剛走到喬婉娩身側,喬姑娘緩過勁兒來,一手握拳狠狠錘了下笛飛聲,對男人來說自是不痛不癢,反倒那硬邦邦的臂膀錘得喬姑娘手掌發麻。
“我都同你說了我有喘症,你就不能稍微體貼一點嗎?”
“救都救了廢話這麽多,你打了我一路還不夠?”
這笛飛聲怎麽跟誰都能吵起來,居然能讓溫婉得體的喬姑娘都怒形于色。
幸好肖紫衿來得快,用不着他們想辦法勸架了。
肖紫衿一掌擊退笛飛聲,但在方多病勸說下選擇先帶走喬婉娩,因為他覺得這人的功力掀不起什麽風浪。
“姓肖的,待我內力恢複,先來找他算賬!”
回去後李蓮花給喬婉娩診了脈開了藥,她的喘症已有緩解,休息一晚便好。
折騰了大半夜,角麗谯都困了,李蓮花喊她的時候睡眼惺忪地擡起頭。
喬姑娘的卧房外人自然不方便進,在場的除了看診的李蓮花和她一個女子,便是守在身旁寸步不離的肖紫衿。
來歷不明的大夫和女子,特別是那個李神醫,不以真面目示人,舉手投足與故人相差甚遠卻總有讓肖紫衿恍神的幾個瞬間。除此之外,他伴在喬婉娩身邊多年,深知她不愛吃藥,雖不會耍脾氣不喝,但總要苦惱一番的,可李神醫給的藥她倒是半點怨言和抗拒都沒有。
這個人究竟是誰,他回來了嗎,若真的是他,該怎麽辦……
……
一夜難眠的可不止肖紫衿。
角麗谯估摸着李蓮花晨起的時間,早早過來尋他,他正在房內打坐,調理內息。
“花花,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昨晚看你就不大好。”角麗谯仰頭看他,眸中似有波光粼粼,半是擔憂半是依戀。
李蓮花垂眸,這回倒沒有避開的意思,由她得寸進尺地靠近,牽了牽唇:“無事,我這身體嘛,許是昨日太過勞累了。”
姑娘腰肢纖軟不盈一握,見他沒有回避,親昵地倚靠過來,他想她綿軟無骨的雙手會不會纏住他抱住他,那他定是難以抵抗,也不想抵抗。她會不會把頭靠在他肩膀上,臉頰被肩骨壓出小小的凹陷,那樣也是可愛的。她目光惑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嗓音甜糯,嘴裏喚的都是他的名字。真到了那一刻,他會毫不猶豫地低頭,吻她……
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這樣期待她的親近。
姑娘還是保持了一份“矜持”,如果在抱住他手臂的同時還勾纏着手指也算的話。
“等你找到師兄,就得好好治病了知道嗎?我會想辦法救你的,你不能丢下我。”
“不會丢下你,都聽你的。”李蓮花順從心意撫了撫姑娘的軟發,能再捏捏她的臉嗎,下意識蹭他掌心的模樣,太可愛了。
角麗谯不知他所想,冒出一句:“你還沒吃過早飯吧,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他有些遺憾地收手,指腹摩挲,強壓下那點異樣:“你現在要對百川院的竈房下手了?”
“什麽呀,我心情好得很,不會炒那麽多菜了!”
“好,快去快回。別忘了面紗。”李蓮花提醒道。
角麗谯帶過來了,只是急着趕來見他,沒有戴上。
李蓮花恢複打坐姿态,耳邊是她取出面紗戴上的輕微聲響,而後腳步聲遠去,很好,等她走了,他也該平心靜氣,克制心底那股莫名的燥意。
他緩緩垂下眼睫,卻不知為何腳步又近了,随之而來的是臉龐覆上的兩瓣溫熱,隔着面紗,觸感不明。
卻燙得令他心頭一顫。
……
“彼丘,你怎麽停下了?”
“哦,沒事,走吧。”雲彼丘收回視線,他怎可能在百川院見到角麗谯呢,應是身形相似看錯了吧。
李蓮花心緒未寧,卻等來了百川院三位院主。
讓他試劍,又問起蓮花樓,問他為何戴面具,裝模作樣說了一堆,還要給他喝花生粥,到底希望他是李相夷還是害怕他會是李相夷。
他懶得深究,總歸是不會回去的。
試探無果,紀白二位院主先行離開,雲彼丘心中遲疑,仍是開口問道:“李蓮花,你說有個人,為了個女人,就對他最敬重的朋友下毒,害他跌入東海,屍骨無存,這個人,該不該死?”
是想在他這裏求個心安嗎?
都十年了。
“該死,确實該死。那這個人可有害他之心?”
“那個女人說,不想李相夷出現在東海之濱,她不允許笛飛聲死在別人手上,可門主的武功深不可測,我若是……”
後面的話李蓮花無心再聽,如此看重笛飛聲,厭惡李相夷的,還能是誰啊。
藏在袖中的手不受控地攥緊,又像失了力一般松開,加重的呼吸混着笑嘆吐露出來。
“我若是他,怎能不恨呢……但你都說他已經死了,死了的人怎麽會恨呢。十年過去了,什麽恩怨也都煙消雲散了。往事何必挂心,都忘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