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chapter 7

返程路上，他們還是坐上了李尋淼的車。

車上的氛圍很沉悶，車外的寒涼被緊閉在外，身上的寒氣也慢慢消退。

季循是一向不愛說話，林從遂是陷入自己的思慮之中難得沉默。

除了剛開始李尋淼夾槍帶棍地說了幾句以外，一路上竟意外地一直保持安靜。

李尋淼不免好奇：“季循，你真就一直待在這裏嗎？”

季循不欲多說，随口答道：“這裏挺好的。”

“那我也陪你待一段時間。”李尋淼語氣中帶了些笑意，“有人不遠萬裏來見你，你怎麽也不早點告訴我呢？”

林從遂悄悄用眼神去瞟一旁的季循，他似乎累極了，靠在座椅上閉着眼睛。

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輕輕一下又一下地敲在膝蓋上，那是個不耐煩的動作。

季循聲音啞着：“問點有用的。”

可能是林從遂的目光過于□□，那種偷窺幾乎光明正大，他睜開眼看了一眼林從遂。

林從遂連忙收回目光，卻在後視鏡那裏看到李尋淼精致的眉眼，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後座。

林從遂對這種敵意報以回擊，他狠狠地瞪了回去。

“呵。”李尋淼輕笑了一聲，隔着後視鏡跟林從遂對視。

“笑什麽！”林從遂沒忍住，生氣喊道，看向季循，季循沒理會他們之間的暗潮湧動。

林從遂對自己沒控制脾氣有些懊惱，把頭瞥向一旁。

李尋淼頓了片刻，有些無奈地笑了下。

景物在車窗外飛快地向後倒，他的心茫然的不上不下。

林從遂恍惚地把眼睛擡起。

都怪這個李尋淼。

“這位朋友，我倒是覺得你挺有趣啊。”

朋友？

誰跟你是朋友？

林從遂随意喵了一眼駕駛座上的李尋淼：“我才不會當你這種人是朋友。”

李尋淼皺了下眉：“我是哪種人呀，你就這麽讨厭我？”

“解釋不了，與生俱來的，令人讨厭。”

季循像是才發現了他們之間的暗潮湧動般，撿起車上一瓶新的水，擰開遞給了正在開車的李尋淼。

李尋淼自然地伸手接住，沒再說話。

林從遂一直悄悄關注他們的動作，見李尋淼趁機蹭了蹭季循的手指，還對自己挑釁地笑笑，幾乎想把他的手指掰斷。

林從遂：“你不許碰他。”

季循訝異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李尋淼隔着後視鏡看他賭氣的臉：“你和季循是什麽關系呢？”

他捶了下椅墊：“就是不許。”

李尋淼笑了，沒再故意招惹他。

但林從遂覺得他就是在笑話自己。

到了沛城後，他們先送林從遂去看了腳傷。

醫生說給他按了按，林從遂怕丢人，一直沒發出聲音，只是額頭上冒了些冷汗。

“沒有什麽大礙，一個星期左右就能好了。”

戴着方方正正鏡框的王醫生一邊寫病歷單，一邊瞅着面前這三個人。

季循：“謝謝醫生。”

林從遂低頭想把褲腿放下去，季循已經半蹲下幫他放好。

季循的睫毛一顫一顫的，鼻梁挺拔，林從遂的手蠢蠢欲動，想伸手去摸一摸。

“咳咳。”

李尋淼一只手捂着嘴咳嗽了兩聲。

林從遂把半擡起的手猛地垂下，季循已經站起來了。

他拿起病歷單，一邊往外走，又看了一眼林從遂。

“你扶着他。”他對李尋淼說。

“行啊，”李尋淼笑了笑，又轉頭感謝了下醫生，“走了啊，謝謝醫生。”

他伸出一只手，林從遂再扭捏也不像樣了。

“我也不怎麽喜歡你。”李尋淼湊到他耳邊沉下聲半真半假地說。

林從遂偏頭看他，李尋淼臉上還是一副笑意。

“那真巧了。”

林從遂撐着李尋淼的那只手，掐了掐他。

李尋淼一怔，笑了。

李尋淼問：“季循突然消失，跑到沛城來，是不是跟你有關？”

林從遂白了他一眼：“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季循失憶了自己願意來這，不想見到你，難道不行嗎？”

“哦，他失憶了嗎？我看不像啊。”李尋淼眯起眼，帶着笑意說，“可能是因為他只忘記你一個吧。”

林從遂當即把他手甩開。

“我不用你扶，”他冷冷地看着李尋淼，“你以為你懂什麽。”

徐元真不靠譜，章程也不怎麽樣。

居然讓李尋淼找到這來了。

他一出現，林從遂前些日子全都白演。

林從遂皺着眉，一點也弄不明白章程。

上車後，林從遂回想着今天他們兩個人親密的相處十分郁悶，直到下車看到周阮，那種心情都未能平複。

他悶悶地跟季循告別，季循把他拉住，還沒有反應過來。

季循摸到了他有些突出的腕骨，又連忙松開手。

他把藥塞到林從遂手裏：“拿着。記得按時擦。”

他看向林從遂的臉，那裏還有些水痕，低聲說：“你先等等，我等下送你回去。“

“不用了。”，他聲音悶悶的，“我已經好了，自己能走。”

林從遂只是突然沒勇氣跟他對視，自己淋過雨，摔過泥坑，渾身髒兮兮又有着雨水的酸味，站在幹爽、帥氣的李尋淼面前，免不了要自慚形愧。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他被這兩人之間的互動和難以插入的熟稔氛圍戳傷了。

“你們回來啦！”

周阮沖出來，奔向這裏。

她圍着林從遂轉了轉：“你腿怎麽了？”

“沒事。”

他沖周阮笑笑。

周阮本來還關心他們有沒有受傷，沖出來檢查，發現一旁還有個明豔的花美男，立馬三魂不見了七魄。

周阮覺得口水幾乎要從星星眼裏流出來：“你、你好！”

李尋淼笑了笑：“你好！我叫李尋淼，是季循的朋友。”

周阮捂着臉，發出一聲怪叫，耳朵已經紅了。

林從遂：周阮，你這個叛徒。

林從遂不願意再留下，一個人抱着季循的外套，拎着藥袋子走了。

季循一直看着，沒有說話。手指摩擦着，似乎還可以感受到林從遂皮膚的熱感。

周阮眨巴眨巴眼睛，沖着李尋淼暗送秋波，直到趙延在店裏喊她，才不依不舍地進去。

李尋淼看着季循眼睛已經彎出了弧度，他朝林從遂離開的方向歪了歪頭。

“你不追啊？”

季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個身就進店了。

一連許多天，林從遂都沒出現。

雖然林從遂人沒有出現，但社交賬號倒是更新了。

季循晚上翻朋友圈的時候發現，林從遂發了一條動态。

【近期的主線任務：暗鯊李尋淼。有人要一起嗎？】

配圖是一張表情包。一個卡通小人把另一個卡通小人踩在下面。

季循愣了兩秒，然後一刷新動态不見了。

又過了大概半分鐘。

林從遂又發了一條。

【近期的主線任務：暗鯊李尋淼。有人要一起嗎？（上條忘了屏蔽某人，別理我。）】

下面一個ID為X的賬號回複：你是傻嗎你？

季循面無表情地看着：哦，他要屏蔽我。

三秒鐘以後，那條動态也沒有了。

季循這下忍不住笑了一下，眼睛亮亮的：“笨死了。”

那邊，林從遂把手機砸向枕頭。

“又忘了設置！我是個豬吧我！”他狠狠往後一躺，心想季循也不一定看到。

然後他點開季循的頭像，一塊曲奇，決定發條消息試探一下。

【你睡了嗎？】

季循看着彈出來的消息，上面有林從遂加他時的備注消息，寫了名字。

聯系方式還是半個月前周阮給他的，他們從來沒有好好聊過天。

還是回了。

【還沒，正準備睡覺。】

林從遂開始試探。

【你晚上不怎麽刷朋友圈哈？】

季循眼睛彎了一下：【不刷的。怎麽了？】

【哦，沒事，我随便問問。刷朋友圈不好，浪費時間。】

季循：【嗯。你發了什麽？】

林從遂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沒發什麽啊，你怎麽這麽問？】

季循敲了敲手機：【沒事，以為你愛發。】

林從遂馬上回：【我不發朋友圈的。困了，我睡覺了。】

季循回了句“晚安”，把手機熄屏了。

在深夜裏，無聲笑了。

在店裏，周阮時不時在季循耳邊念叨，不知道林從遂的腿好點了嗎？

季循一連幾次都沒搭話，氣得周阮背地裏罵他渣男。

李尋淼倒是時不時來看看，偶爾下班時間跟趙延去附近的酒吧喝酒。

他和趙延簡直是一見如故，那逢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性子如出一轍，兩個人心眼子加起來八百個，倒是能玩到一起去。

櫻桃小巷裏，林從遂正蹲在那裏看貓。

他的腿傷其實早就好了，一直不敢出現在季循面前，怕他把那些限定的好意收回，怕他身邊還是站着李尋淼，怕自己情難自控，昏了頭，像那天一樣摸上了他的臉。

為了避免被人當作流氓，他還是選擇在家多待了幾天。

幾天前小區裏有一只橘貓被車壓斷了腿，他碰巧救助，又送到寵物醫院去治療。

幸好能治好，現在這只貓已經被送了回來。流浪站的志願者幫忙聯系到了一個女生願意收養它。

現在林從遂在這等她來接貓。

那女生來的時候帶着個鴨舌帽，她把鴨舌帽一取，露出一張青春靓麗的臉。她是個大學生，家裏已經有三只貓，交給她應該放心。

這只小橘貓被林從遂抱起，送到了那個女孩子的手裏。

女孩子沒敢直視林從遂的臉，紅着臉一個勁地說會把貓貓照顧好的。走的時候，她問林從遂的聯系方式，說以後時不時可以發些小貓動态給他看看。

林從遂一想，覺得這樣也好。于是兩個人就互加了聯系方式，道了再見。

結果還沒回家，剛救助完一只小貓，他又遇到了另一只，啊不是，一個小孩。

那是個流浪的小孩，他背着一個小黃鴨圖案書包，手裏捧着個漢堡正狼吞虎咽。

他搶坐在下棋老頭最喜歡坐的位置，一把子拉住了正路過的林從遂。

“叔叔。”那小孩苦着臉喊他。林從遂滿頭黑線，一把扯開了他油津津的爪子：

“叫什麽呢”

他哪裏有這麽大。

“我開玩笑的嘛~林從遂哥哥。”

他轉頭又換上了一副笑臉，看起來有種小孩子的狡黠。

林從遂這才端詳起他的臉，原來是經常出現在季循店裏的那個小孩，來問他名字的也是這小孩。

“顧小允？”

他不太确定這倒黴孩子的名字。

“是我是我是我。”

他立刻把漢堡最後一口塞進嘴巴裏，連忙說道：“你還記得我名字呢！”

“你怎麽在這？”

他又要開始哭：“我媽媽把我趕出來了。”

林從遂不信，一臉懷疑。這小孩看着很機靈。

顧小允離開伸出一根手指來發誓：

“真的！我現在就是一流浪小孩。”

他說話都帶着哭腔，但硬是沒擠出半點眼淚。

林從遂沒說話，繼續看着他演戲。

“你看我，吃都吃不飽，穿也穿不暖。這氣溫還降了，真可憐喲！”

嗯，吃不飽。

剛剛那個跟臉差不多大的漢堡喂了狗？

他一邊編，一邊真垂下眼睛去醞釀眼淚。見林從遂還是沒反應，還挑起一邊眉毛眼睛，悄悄看他，跟林從遂目光一對視又馬上收回視線。

“行了，你逃課了是不是？”

顧小允幾乎馬上跳了起來：“怎麽可能呢！我好學生呢！”

見林從遂還是在等着他說實話，終于卸了氣。

“好吧，我跟我媽鬧脾氣。她把我趕出來了。”

他鼓着腮幫子看着地面。

林從遂沉默了一陣，拿這小兔崽子沒法子，只能先聯系他媽媽。

見他拿出手機準備問電話號碼，顧小允伸手就攔：

“別啊！別打給我媽！”

林從遂皺着眉，剛想問，顧小允就說：

“我媽要給我找個後爸。我絕對絕對絕對不能妥協。”

林從遂：“那怎麽辦？”

“你帶我去你家嘛~”

說完他還擠擠眼。

林從遂把手機塞回去，沒辦法：

“那行，今天晚上必須回去。”

“林從遂哥哥，你真好~”

他那只爪子再一次扒拉起林從遂的衣袖。

他淡定地拂開，拎起他擱在桌子上的小黃鴨書包，跟前來等老搭檔結果被占座的爺爺，點頭道歉。

“走啦。”

他回頭沖顧小允說，這小屁孩倒是一點兒也不怕，跟在林從遂後面走。

“爺爺再見哈~”

顧小允這可一點兒也不像離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