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繼任大典
番外繼任大典
西北牧林之地的冬天如往年一般滿是寒冷，冰霜與厚雪。鄉下的人早就躲進了熱乎乎的暖爐家中，享受着一年到頭休牧期的悠閑，而鄉村裏的貴族也紛紛舉行了舞會，一袋袋的金子砸進了裙子與魔法當中，每一場舞會都是淑女的争豔與觥籌交錯，新出現的ZERO被衆人圍起來，讨論着他或她的相貌與天賦，有時候也會遇到一位貴族大張旗鼓地介紹他的繼承人，美味的牛身上最嫩的那塊肉做成的牛排滿桌子都是，在拍賣會賣出足夠買下一大片牧場的美酒放在餐桌上随意供人取用，美麗的少女、成熟的婦人與雄雌莫辯的美少年幾乎稍微一擡腳就遇得到。
可是這是多年前“吸血鬼”上一任家主繼任時的場面，奢華而鋪張浪費，完美地體現了身為古老貴族代表的“吸血鬼”家族是多麽地厲害，至今都為人津津樂道。
然而，這一次的繼任卻是風與雪，古老的城堡裏一衆人圍着壁爐而坐，個個都面色沉重。
他們大都蒼老，年過半百，頭發即使沒有花白也是摻雜着白絲，身上的衣服精致而貴氣，面料看起來舒适無比，幾乎都是純黑色的，這樣看去，就如同某個葬禮的現場。
“諸位值得受人尊敬的先生們。”
一個戴着金絲圓鏡、頭發已經白完了的老頭兒突然說道，他距離壁爐的位置并不算遙遠，而那臉上嚴肅的法紋讓他的話顯得無比誠懇而令人信服。
幾乎整個屋子裏的人都看了過去，除了最邊上一個昏昏欲睡的比較年輕的男人和另一個在他旁邊頭發亂糟糟的老頭。
見此，這個老頭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色彩，繼續開口。
“我相信大家都聽過我第十任皇家檢察官‘老查理’的名頭吧！我查理&皮特，雖然算不上‘吸血鬼’裏的大人物，不過在大人物面前還算說得上話，所以——”他的眼睛忽然就銳利地掃過了周圍，在那兩個沒有看向他的紳士上多停留了片刻，接着就高聲喊道：“你們真的信得過阿萊德克那個天才嗎？！難道諸位看不到他近來的動作給我們帶來了多大的損失嗎？而且——據我所知，他根本沒有……”
“老查理，看來你那女兒是成功嫁出去了。”
一個諷刺的聲音忽然出現，這足夠年輕，讓老查理立刻就看向剛才自己掃過的那裏——那個昏昏欲睡的年輕人已經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那雙眼睛充滿了年輕人的活力與破釜沉舟的勇氣。
他居然生出了退縮的念頭，可是老查理自以為隐秘地看了看靠近壁櫥最近的那個老人，那人的眼神沉靜，似乎并不打算開口。
老查理兇惡地從鼻腔裏呼出一口氣，在這冬天裏相當明顯，而窗外的霜則越結越厚。
利益，只要利益足夠，沒有絕對不破的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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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家族如此古老，早已被各種勢力所腐朽。
老查理，第十任的皇家檢察官，誰知道他背後是“秩序”，是“大騎士”，還是“吸血鬼”內部的勢力？緊接着他之後，在這一天，阿萊德克繼任“吸血鬼”當家的這一天，各方的牛鬼龍蛇都跳了出來。
在年輕人開口後，老查理似乎被氣得閉嘴之際，又一個自以為聰明的人開口了。
火還在熊熊燃燒着，照應着每一個人的面孔，無論正義還是邪惡。
無論是MASTER還是ZERO，只要是這片大陸上的生靈。
在某種程度上，大概是平等的。
城堡之外，大雪紛紛，道路上的積雪越來越厚，已是禿枝的樹承載不了雪的重量，下一刻便落進了大地的懷抱。遲遲而來的馬車在雪地上骨碌碌地滑動數條長線，又很快被大雪所覆蓋。
車夫戴着厚重的氈帽與暖和笨重的羊毛大衣，在偶爾的交換手中鞭子之時，往自己手心上一搓，暫緩那連日趕路的疲勞。而他身後車廂裏的人在寒冷天裏，仍然面無表情地看着手中的書籍，時不時地翻上一頁，當是入迷。
只是路終有盡頭，近日來滿是枯樹與積雪的道路面前終于出現了一座城堡，遠遠看去，在漫天白雪中，漆黑的古堡如此明顯。
在那城堡的面前，一片在春天應該是生機勃勃的林子現在被皚皚白雪所覆蓋，只是有些樹上依舊站了鳥兒——烏鴉，告死鳥的存在。它們睜着鮮紅的眼眸，嚴肅地看着每一個進入城堡的馬車，只是當這輛馬車行駛而來的時候，它們仿佛被什麽存在所震懾，紛紛尖叫着起飛。
一大片的黑色在天際凝結，瞬間就将城堡裏圍着壁爐坐着不知何時開始争吵的諸人的視線吸引去。
一個人就此喃喃道：“他來了。”
沒人不知道會是誰，就像這一屋子裏在場的人沒人不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誰。
這時候，那個在年輕人身邊頭發亂糟糟的老頭突然擡起頭來，将目光與衆人一樣投向了門口。
“咔——”
門開了。
沒有一只手，如一陣風忽然就吹開了禁閉的門，只是來者環視了面前城堡的大廳一番，毫不在意地将手上的法杖收了起來，優雅地将自己頭上的帽子取下，交給了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客廳裏城堡管家的手上。
車夫把馬車驅趕到了城堡一角裏。
黑發碧眼的男子一個人孤身走到了城堡正門的面前。他唇邊如這天一樣寒冷，眼神如那飛起的黑鴉一樣冰冷，所以縱使他長相出衆，舉止翩翩有禮，在場的人內心只閃過一道霹靂。
是了，這一場繼任大典的主角——阿萊德克來了。
作為在場人地位最高的“吸血鬼”家族大長老利迪安，他起身相迎。
從靠近壁櫥最近的位子，這位老人從舒适的椅子上起來，原本壁上旁觀的樣子改變成微微熱情。
阿萊德克早知道這位大長老的脾氣，在對方即将走來的時候，禮貌地一笑，笑不到眼底。
“大長老，你老年紀大了，就不必了。”
利迪安神情變化一瞬，點頭，轉頭又回去了。
接着，在諸人各色的目光之下，城堡的管家從一邊提着一把看起來就極為舒坦與形狀優美的椅子放在了人群的正中央。
“家主大人，請坐。”
他垂着眼，溫順而恭敬地說道。
阿萊德克只是依言從人群中走了過去，坐下，衆人紛紛起身。
之前那個年輕人好奇地打量了一番這即将新任的家主，又很快在對方視線到來之前收回了目光。
對于此人，阿萊德克有所了解，對方是替代不久前去世的西南瑞內的傑金斯侯爵到來的，是那位平日裏會議上并沒有多少意見相當溫和的侯爵先生的長子庫拉&傑金斯。他也知道，情報不足以讓他分析出這位庫拉背後站着什麽人，或是自己的立場。
不過，天生敏銳的直覺讓他感覺到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阿萊德克少主，既然你到了，那麽我們就開始——”
大長老刻板地念出這句話，阿萊德克知道這位長老的立場其實偏向于中立，只是……
“大長老，皮特家族提出反對意見！”
頭發花白的老查理怒氣沖沖地說道，他叫嚷着胡子都吹了起來，看起來真是滑稽極了，至少這現場的年輕人庫拉是偷偷笑了。
“哦，不知道皮特家族對于阿萊德克少主繼任‘吸血鬼’的位置有何異議？”
只不過，這位長老對于他的繼任并不支持，阿萊德克沉默地想着。
接着，皮特提出了一大堆的反駁意見，等他開口說了幾句後，又一個家族站了起來。
幾番輪回之後，争吵開始爆發起來。
支持的反對的中立的，在大長老的一雙手裏讓這個屋子顯得溫暖異常。
而終結這一番對話的是那個頭發亂糟糟簡直不像是這個屋子裏老頭，他嘻嘻地笑得令人骨子裏發寒，旁邊的庫拉悄悄地離他遠了一些。
然後，他朝阿萊德克說道：“家主，不知道你怎麽處理這件事情呢？”
“什麽事情？”
他的面色依舊不變，在這一場熱鬧局面當中就如人群的隔離帶一樣，端坐如山。
老頭又笑了一下，這一聲更大了。
“老布姆可不像老查理一樣頭昏眼花啊！”
老查理聽到這句話，就冷哼一聲，可是布姆并沒有停下聲來，他掃過了四周，最終停在了火焰面前坐着的阿萊德克身上。
他始終都沒有絲毫的膽怯，如此，天生的王者。
“我們的‘吸血鬼’家主。”
“是的。”
阿萊德克如是說道，面上終于展現了一抹微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還有人提出意見嗎？”
剎那間，氣勢迸出，如火點燃。
衆人忽然發現，曾經年幼的少年其實已然是個成熟的男人，只是一眼，便令大長老不得不發話了。
“異議駁回，繼任大典繼續。”
而那蒼老的眼眸中一瞬的害怕如柴被火燒滅，然而其火勢越大。
接着，由庫拉開始，稀稀拉拉響起了掌聲，最終彙成了足夠讓窗上的細雪落下的巨大動靜。
無人再異議。
也無人再在接下來說出這位家主其他的壞話。
所有都已經攤開，也因此再無有力地反駁。
只是，阿萊德克知道，那個狡猾的大長老并沒有繼續的原因，大概是因為——時候尚早。
他看向窗外，看見一只烏鴉驀然飛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