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黑暗森林（終）
第六十五章 黑暗森林（終）
茂密的樹林，遮天蔽日；我們行走在林間，除了蚊蟲的侵擾倒是沒什麽問題，比之前精靈的時候要更安靜一些。蚊蟲并沒有咬我，主要是莎西羅，她表情一下子就抓狂，接着總算遇見了驅蚊草，趕緊拔了一些取汁液塗抹上，尹師父比我還不招蚊子，任何生靈好像都是繞着她走的。
沒想到尹師父已經這麽知名了嗎？
途中，莎西羅問過尹師父她的MASTER會不會有事，尹師父淡定地搖頭，說了一句。
“流浪精靈奈特只是流浪者其中一個角色，而馬裏奧小姐是‘秩序’的第一繼承人，只要她不犯錯誤，‘秩序’足夠保護她了。”
至于會犯什麽錯誤，也許是惹上像尹師父這樣強大的人或者……我看了眼莎西羅，她一下子就放松下來——應該不會的。
來的時候，就有三天之久還是疾行，這下尹師父帶着我們走，也不可能像精靈那樣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不在乎我們的生死和健康狀況，所以走出森林用了三天兩夜。
有一次，尹師父為了打一頭她自己說很好吃的鹿類魔獸，跑遠了，回來之後給我露了一手——在這之前，我是三個人當中下廚的，畢竟在考核中主要是騎士出力最大，魔法師次之，所以我就練出了一手還不錯的廚藝，自以為還可以，就毛遂自薦燒烤了，當時尹師父還瞥了我一眼，我還以為她會反對，但沒有——尹師父這一手簡直就是驚天地泣鬼神，太好吃了！
我從來沒想過鹿肉居然還能這樣鮮嫩，沒有一絲腥味，嚼勁恰到好處，沒有入口即化那般迅猛，但是別有一番風味，我驚呆了！不過回過神來，那一頭鹿已經被尹師父吃了一半，剩下的大半又入了莎西羅的嘴裏，我竟然只吃了一塊！迫不得已，我自己烤了另一頭鹿，模仿尹師父的做法和材料，但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那種風味，頓時感覺好幾頓餐都索然無味，而尹師父除了那一次就沒有再亮手藝了。
出森林前還發生了一件事情，夢神媽媽來了。
她似乎早就在森林外圍等着了，看到我們一行人過來也不意外。
“小言言，真是累着你了——謝謝莎西羅小姐和光輝大騎士了。”
莎西羅本來對夢神媽媽就不太親近，所以只是點頭，尹師父更是，她不屑于此，瞥了我和夢神媽媽一眼，沒有說話。
媽媽也沒有尴尬，微微一笑，捏了捏我的臉蛋。說起來我都十四多歲了，怎麽還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對待我呢。
她說道：“小言言，接下來一起走吧。”
夢神媽媽牽起我的手，我們一行人繼續往前走。不知為何，我感覺夢神媽媽似乎在隔離我跟莎西羅，每次我跟莎西羅說會話，媽媽就會過來喊我。
在路上，我問夢神媽媽阿萊呢，她沉默了一會兒才告訴我。
“主人已經知道你平安了，所以回去了。”
“阿萊……回去了？”
夢神媽媽重重地點頭，她依舊含着笑，非常溫柔的樣子。可我卻覺得夢神媽媽的笑容有些虛假，像是在掩蓋着什麽。應該是錯覺吧。我自發地移開了話題。
夢神媽媽告訴我，馬裏奧小姐她們是跟着他們一起來的，同行的還有學院老師，畢竟我們是在學院裏被抓走的。不過到了黑暗森林外圍，學院老師們便不再前進了，馬裏奧小姐堅決前進，同行的守序刀者——也就是‘秩序’旗下的第一強者贊同了馬裏奧小姐的話，與此同時，阿萊似乎得到了一些消息，在前一天就離開了。之後，就是我們逃跑遇到馬裏奧小姐那一幕。夢神媽媽又說，有守序刀者在，馬裏奧小姐是沒事的。
嗯，真複雜呢。
出了森林，是一個小鎮，名叫齊奧爾基，意為挑戰者。
因為黑暗森林是最危險的森林，所以小鎮的規模也不大，旅館也只有兩家。這時候似乎也不是什麽旺季，旅館裏入住者寥寥；旅館老板是白發的貓獸人，據說跟土狼家族那邊有什麽關系，看見夢神媽媽一下子就打翻了櫃臺，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原來真的是夢神大人過來齊奧爾基了！萬分榮幸你的光臨。”
這樣說，阿萊他們追過來的時候是直接進入黑暗森林的嗎。
我詢問了莎西羅，她也說之前精靈根本沒有在這個小鎮上停留，遠遠看了一眼就繞路進入了森林了。
貓獸人叫卡特麗，據說在齊奧爾基已經住了十多年，曾經也是瑪德利學院的一名學生，後來發生了某種變故退學來到了這裏開了家旅館。另一家旅館是小鎮最開始就有的，經歷了數代，現在破破爛爛的，成了那種手頭拮據的冒險者的首選，畢竟只要10銅幣就能住上一晚。
老板娘卡特麗安排的房間非常好，幹淨整潔，甚至還有首都非常流行的魔法用具，順便一說，洗澡是淋浴的，還有……我被安排跟尹師父住在了一間房子裏。真奇怪！但吃個晚飯回了房間的時間裏，尹師父已經走了。
夢神媽媽是想到了這一點嗎？而尹師父只留下了一張紙條，簡單地陳述了自己離開的理由。我看到了，接着撓了撓頭，洗澡睡覺了。
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見尹師父是什麽時候，反正我現在真的累死了。在森林裏渡過的幾個夜晚，即使中途在花堂睡了一晚了，也無比疲憊。
當天晚上，一夜無夢。
第二天，我還沒打開房門，就聽到了門口夢神媽媽跟老板娘的聲音。
她們在談論什麽。
猶豫了一會兒，我沒有打開房門。
我聽到夢神媽媽矜持地問着卡特麗，是這樣的。
“……你描述的那個人恐怕就是家主大人，他居然已經來過了。”
“夢神大人，他就是家主嗎！我看到他的時候，他的神色很不正常，會不會是……”
夢神媽媽打斷了老板娘的話，似乎在笑。
“不必擔心，家主絕對、不會、有事的。卡特麗，辛苦你在齊奧爾基注意暗精靈的動态了。”
接着，老板娘的聲音有些激動。
“不！不，夢神大人，卡特麗非常榮幸能為‘吸血鬼’家族服務，我是土狼家族的一員，是‘吸血鬼’家族的附庸，這是我的榮幸！”
“好了，我明白了。”
夢神媽媽笑着說，似乎有些什麽動作，接着，她們走遠了。
我不知道現在自己的表情是怎麽樣的難看，只是退後，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尹師父說的是真的，真的啊……那麽，接下來，我該如何選擇自己的命運呢？
沒有想多久，夢神媽媽就來敲門叫我起床去吃早飯了。
然後不久，我們等到了馬裏奧小姐一行人，他們似乎沒有太大的損耗，至少我沒注意到。期間，馬裏奧小姐來找我說了一些事情，最後，她說道：“我很慶幸，莎西羅跟你成了朋友。”
也許，應該是正确的吧。
接着，齊奧爾基一年才啓動的傳送魔法陣被夢神媽媽花了大錢運轉，我們回到了瑪德利學院，然後跟夢神媽媽轉車回到了城堡。在魔法陣啓動之前，我聽到鎮長說不久前也有人啓動了魔法陣。是誰呢？
在城堡裏，阿萊靜靜地坐在書房的椅子上，好像并沒有離開。
我注視着他，帶着一身的風塵仆仆。起先，他沒有将目光移向我，也許是書籍裏的內容很吸引人，也許是其他的原因，但最後他還是看向了我。
眼中，依舊是我看不懂的那種深邃，湛藍的大海，廣袤的天空，包含着一切，卻又仿佛一切都虛無。
“言，有什麽事嗎？”
我感覺尴尬，撓了撓頭，說：“我回來了。”
“嗯，你回來了。”
阿萊說，并且我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笑意，像那背景中的窗戶的黑夜裏的星辰，微小卻足夠引人矚目。
這一刻，我仿佛被引誘般，走到了阿萊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我說：“對不起，阿萊，我沒有保護好自己。”
在阿萊的眼中我看到自己可憐兮兮的模樣，但他的眼神卻沒有變化，還是那樣冷靜中帶着不易察覺的溫柔。
阿萊，一直都這樣溫柔。
他呼了口氣，沒有怪我，而是伸長了手摸了摸我的頭。
“所以，強大自己吧，言。”
那雙手很溫暖，但不同于夢神媽媽摸我頭的感覺，似乎要更深一點，深入自己心底，要更熱一點，将心點燃發燙。四年了，阿萊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少年，他坐着都差點比我更高，眼眸也更深邃。
所以，不是我看不懂他眼中的意義，而是我在成長，他也在變化。
會像占蔔星雲那樣嗎？那些其中的記憶雖然有些模糊但如今還是記得一些的——不會的，我閉了眼，在那一會兒感覺似乎有什麽輕微地滑過我的睫毛，睜開眼，我便對阿萊說。
我說：“我想去參加莎西羅十六歲的生辰。”
在我說出口的那一刻，我仿佛覺得他背對着我，五官沉在那夜色當中，但很快，暖黃的燭光又将他重新帶回到我的面前。
“好。”
他說，然後輕輕地揉了揉我的耳邊發，那聲音似有若無，卻足夠我聽清。
接着，他又注視着我，淺笑：“到時候，讓夢姨跟你一起去‘秩序’的地盤。”
阿萊卻沒有說，自己也一同去。
為什麽不一起去呢？我張了張嘴，打算問出來，但是阿萊似乎垂下了眼，好像在專注在書籍上。忽然間我就失去了勇氣，只能讪笑着，模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吸血鬼’跟‘秩序’并不友好，阿萊不去是正常的。
對的。
但我離開書房的時候，目光自然地看向了阿萊的下半身——會是那件事嗎？
我不知道。
也不希望那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