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座海島
第12章那座海島
【初雪時,就見一面。】
賽程安排在早上,但由于是比較重要的比賽,所以篩選的會比較嚴格一些,這就導致他們第二天比完,第三天才能回去。
看着有些昏昏沉沉的江宴寧,宋鶴卿遞過去一顆薄荷糖。昨天晚上林木黎那件事情直到淩晨兩點多才收尾,江宴寧和宋鶴卿又是屬于睡眠質量從小就差的人,還要早起,別提有多累了。
“謝謝。”江宴寧接過薄荷糖,要拆包裝的時候被宋鶴卿攔下。她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下車再吃,休息一會。”她懵懵的點頭,頭靠到了車窗上。
大巴車還是有些颠簸的,江宴寧不出一會就覺得自己的腦漿要混勻了,又把頭靠回了座位上。
窗外的雨沒有要停的意思,反而在深秋時節竭盡全力的洗刷着整座城市。街景也因為下雨的關系顯得朦胧不堪,細聽窗外還有車子駛過柏油馬路濺起水花的聲音。
宋鶴卿沉默的坐在一側,緊緊攥着手中的薄荷糖,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麽。良久,他才緩緩舒開掌心,眼中翻湧過一種異樣的情緒,閉上了眼睛。
臨桂不知秋,末了微見寒。
無限的雨幕正如斷不了的念想,打在貧瘠的土地上,可沒有種子,也開不出花。慢慢的,慢慢的,這片荒蕪不再有人踏足,所以人們将它列為“心靈禁地”。這裏常年霧氣彌漫,四周的圍牆高高聳立。
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壓抑,也是可悲的強大。
夢裏面曾出現過太多太多的島嶼,卻只有這一座,遺世獨立,安靜的沒有一絲生機。她第一次在夢境裏想去觸碰那高高伫立的圍牆——那是空的。
她因為訝異微微張開的嘴巴逐漸被笑意替代,明媚的笑意給這座島嶼帶來了唯一的生機。
海岸開始潮汐,鳴過海水上空的飛鳥穿過風浪,停立于海島的椰樹之上。樹上沒有椰子,也沒有綠葉,卻有生命。
她閉上眼睛,肆意的感受撲面而來的水汽。再次睜開眼睛,看到了一雙明眸,像是星星打碎了銀河的邊界,透過他的眼睛,她看到了一整座荒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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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心中的荒島,我無法落筆的春天。】
那雙眼睛她再熟悉不過,只是醒過來時,她只記得那雙眼睛很清亮,似是裝下了整個宇宙,相隔了萬裏與她相見。只是,這場夢在清醒時變得模糊了。
江宴寧微微有些頭疼,緩了好一會才從“到底是誰”中回過神來。
宋鶴卿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纖長的睫毛随着呼吸輕微的顫動着,額間沁着些冷汗,薄唇緊抿,似乎在做惡夢。
江宴寧愣了一番,擡手輕輕探了探宋鶴卿的額頭——有點異常的燙。
“宋鶴卿?”她小聲的呼喚了他一下,見他沒反應,江宴寧搭上他的手,哪怕宋鶴卿是男生,手也不應該這麽燙。“宋鶴卿,醒醒。”
大概是車上的空調開的确實不太合理,宋鶴卿也覺得有點暈。他微微動了動手,卻發現江宴寧正牽着他的手。
“你好像…發燒了。”宋鶴卿無意識的斂了一下幹涸的嘴唇,擡起另一只手呈半拳狀探了探自己的額頭。似乎确實有點燙。
江宴寧松開他的手,解開安全帶起身叫了坐在前排的帶隊老師。
“怎麽會發燒呢?”吳佩蘭皺着眉頭,拿手貼了貼宋鶴卿額頭,又貼了貼自己的,最後又探了下江宴寧的。“确實有點偏燙,但是沒有體溫計也不好說,不能亂吃藥的呀。”
江宴寧默默從包裏掏出一個耳溫槍。
吳佩蘭沉默的從她手裏接過耳溫槍,随身攜帶耳溫槍的人确實,比較少見。
“38.5剛好可以吃藥,但是……”在吳佩蘭沒說完話時,江宴寧懵懂的從包裏掏出了她的小藥包,并準确的掏出一盒布洛芬緩釋膠囊。
吳佩蘭懸在半空中的手揮了揮,示意江宴寧把藥給宋鶴卿。
“如果不能堅持比賽,你可以半程和監管員打招呼,我會和主辦方說的。”宋鶴卿收起眼裏發燒時獨有的木讷,點點頭,就着礦泉水把藥吞了,擡手擦了擦嘴。
吳佩蘭回座位去和主辦方溝通了,窗外的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但還是籠着一層水汽。
“你能吃的消嗎?”宋鶴卿額前沁出的汗已經微微打濕了他的劉海,一些頭發已經垂下來了,眼睛也看上去有些濕漉漉的,只是臉上沒有血色,看上去有些可憐的意味。
不過除了江宴寧之外的人,都覺得他現在更像生了病不讓任何人靠近的狼崽。
“可以。”宋鶴卿微微搖頭,不知道是什麽奇怪的定律,他早晨覺得自己發燒了的時候什麽感覺都沒有,但确切的知道自己發燒的時候,突然就開始乏力,發燒的症狀一下子都來了。
他有些無奈的把頭靠回椅子上,一手揉了揉頭發,又垂下去。
江宴寧盯了他一會。
“?”
“物理降溫。”她晃了晃手中的退燒貼,“需…需要嗎?”江宴寧有些小心翼翼的詢問着,不自主的放慢了呼吸。
他只看了一眼,就別開了頭,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感覺更熱了。
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讓人忍不住想抱在懷裏。
他覺得自己燒糊塗了。
手控制不住有些哆嗦的接過,宋鶴卿也有些訝異自己在抖什麽。明明之前生病沒有這樣的症狀的。
“我來吧,應該是昨晚沒休息好。”捕捉到宋鶴卿臉上那一絲尴尬後,江宴寧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從他手中拿過退燒貼拆了包裝。
因為坐的位置不太順手,江宴寧就往前坐了一些。
“你…能不能轉過來一點。”宋鶴卿眨了幾下眼睛,把頭轉向江宴寧的方向,又微微低了低頭。
她伸手把宋鶴卿額前的劉海撥了上去,小心的把退熱貼貼了上去。
“好了。”她拿開手,被宋鶴卿盯的有些不好意思,手裏捏着包裝袋調整了一下座位的安全帶。宋鶴卿也有些慌亂的移開目光,投向過道。
嘈雜的大巴車上只有這安靜的像另一個世界。
宋鶴卿大概是自己一個人扛慣了,硬是撐着把賽比完了。
“沒關系,退燒了。”宋鶴卿蒼白的嘴角帶着一絲笑意,江宴寧這才皺着眉頭匆匆從賽場出來。
她在大廳裏環顧了一圈,最終視線落到了角落的那行人。因為她那邊出了一點小插曲,所以就出來的晚了一些。
“解決了?”江宴寧點點頭,視線從吳佩蘭身上落到宋鶴卿身上。
“解決了,就是系統出了點小問題,簽到碼沒簽成功。”吳佩蘭拍拍江宴寧的肩,開始清點人數。
她順勢坐到了宋鶴卿的身邊,他彎着腰偏頭看向她。
“你怎麽樣?”宋鶴卿搖搖頭,交疊在一起的手松開,坐直了身子。
“好很多了。”江宴寧亮晶晶的眸子盯了一會他額頭上的退燒貼,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真的。”
江宴寧沒再說什麽,只是點點頭,陪着宋鶴卿坐在一邊,等待吳佩蘭指示下一步。
吳佩蘭的意思是讓宋鶴卿先回酒店休息,不然下午的打算是去參觀一下當地的博物館,怕他吃不消。
宋鶴卿微微抿唇,側身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江宴寧。
“好。”吳佩蘭還想說些什麽,被江宴寧笑意靥靥的打斷。
“吳老師,我也不去了。”吳佩蘭微微怔了一下,“我昨天沒睡好,想多休息一會。”
吳佩蘭點頭算是默認同意了。
狹窄的電梯內,江宴寧盯着一直往上跳的數字,突然陷入了沉思。
“我們和隔壁的電梯好像永遠不同步呢。”她把手撐在電梯的扶手上。
“兩個人同時按下相同的樓層它就可以同步。”她低頭微笑,電梯裏微黃的燈光籠在宋鶴卿的身上,她好像問了個很傻的問題,可在這一刻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從他口中得到的。
莫名的難過襲上心頭,有些事情是只有分開才能去做的。
冷清的生活因為人的出現才被改變,可之後呢?會一直熱鬧下去嗎?
想太多的時候,人總是會不快樂的。
所以她總是告訴自己,活在當下,享受相處。
她擡眸看向他,而他也正好看向她。
他們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