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除了我還能是誰?你還指望被你氣到的那位,過來找你低頭嗎?”拾漪輕哼一聲,走到跟前,看着籠子裏的鹦鹉說。

蔣貿才不大自在地說:“她都跟你說了?這女人真小心眼,竟然還告狀!”

“她并非主動來說你的不是,而是我看你倆今兒一回來就各自關在房裏,如此怪異,難道還不許我去問問發生了什麽?”拾漪冷冷說。

“我哪兒有不是?明明是她故意挑事,明明都說不去,還故意來賭坊找我不痛快!”蔣貿才聽拾漪這語氣,推測萬璐嫣定然說了自己不少壞話,頓時炸了毛。

拾漪斜睨了他一眼:“你心裏明明知道,這事兒無分誰對誰錯,無非是觀念不合,才鬧得你倆誰都不愉快。”

她伸出手指點了點鹦鹉的頭,鹦鹉乖順地在她指腹上蹭蹭腦袋。

拾漪臉上浮現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來,收回手指又道:“且出門在外,你身為男子,自然要多照顧她一些,哪能光顧自己玩得痛快?萬璐嫣不是小門小戶的姑娘,性格雖潑辣,卻也是正經的大家閨秀。賭坊那種污糟糟的地方是她能去的嗎?你今日将她一個人丢在那裏,也不怕她出事!幸好現在人是平安無事地回來了,若是出了什麽事,看你還有幾分心情在這裏逗鹦鹉!”

蔣貿才眼中閃過一絲愧色,但還是犟着鼻子說:“她若不願去可以好好與我講,我再帶她去別的地方就是了。何必要去賭坊掀翻牌桌,弄得我在衆人面前丢盡了臉。”

拾漪略一挑眉,沒想到萬璐嫣還有這番大動作呢?

但這件事不論怎樣,都是蔣貿才有錯在先。她既已答應萬璐嫣讓蔣貿才給她道歉,就不能食言。

她輕咳一聲,又變回了嚴肅臉:“難道這事兒還是你有理了不成?你若不想把關系鬧僵,就快些去給她道個歉。萬璐嫣不是小心眼的人,你态度誠懇些,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不然,你們還能一直這樣擰巴着?”

蔣貿才輕哼一聲,噘着嘴不答話。

她見蔣貿才無動于衷,思索片刻,拿出自己寫的單子,說:“瞧,這是我前幾日為開店辛苦準備的。萬璐嫣看過後雖有些心動,但還未下定決心給我注資。你知道我這鋪子若是沒有她便開不下去。若是因為你的過失,将她氣走,毀了我的生意,那我們這朋友也沒得做了。”

聽她這麽一說,蔣貿才便急了,拽着她的袖子央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拾漪姑娘你不要生氣。快告訴我,我該怎麽道歉她才能原諒我?”

拾漪得逞一笑,說:“哄姑娘開心最簡單不過。你只需買個合她心意的禮物,态度誠懇地說些漂亮話,保準她不會再生你的氣。”

蔣貿才撓了撓頭:“可我哪兒知道她喜歡什麽?她那麽有錢,一向要什麽有什麽。我送什麽才能顯出我的誠意?”

籠子裏的牡丹鹦鹉張開翅膀撲騰了一下,似彎鈎的喙嚅動兩下,竟不斷說出“蠢材,蠢材”的話來。

拾漪笑得合不攏嘴:“我看你這只鹦鹉就很不錯,伶俐地很,送給萬小姐做寵物正合适。”

蔣貿才被一只鹦鹉怼得說不出話來,憋了半晌,只深深從胸腔裏吐出口氣,瞪了還在笑話他的拾漪一眼,抱着籠子去往萬璐嫣房間。

*

十五日鄉試結束,拾漪老早就來到貢院外,等商逸出來。

考生陸陸續續從考棚中出來,她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商逸,眼見都無人再從裏邊出來了,正覺奇怪之時,卻遠遠望見一清瘦颀長的身影,緩步朝門口走來。

“商逸!”

拾漪跳起來朝他招招手。商逸輕輕一笑,将食指立在嘴前讓她小聲一點,自己則加快了步伐朝她走去。

“商逸!你也太慢了!”見人走到跟前,拾漪忙迫不及待地湊上去。

他這一關就是十一日,要不是臨走前她電量充盈,否則早就陷入休眠了。

昨晚她的右臂已經有了星星點點的麻痹感,和第一次她遇到商逸的感覺差不多,若是商逸再晚出來一會兒,她估計自己的右臂就要一整個僵掉了。

商逸見她如此想念自己,心裏流過一陣暖意,淡笑着解釋:“考棚中無法洗漱,怕一身濁氣沖撞了姑娘,遂考完試後找考官借清水清洗了一番,這才出來的。”

“怪不得我見那些考生出來都蓬頭垢面的!而你,”拾漪上下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除了變瘦了點兒,人還是那麽好看!不過瘦幾斤咱們不怕,回去我請你吃大餐,咱們好好補補!”

拾漪與他貼的極近,在街上并排着走。商逸見她不再向之前那般疏遠自己,打心底感到高興,一掃這幾日的疲憊,自己頓時精神煥發:“不急,先讓我回客棧梳洗一番,現在這樣子邋遢總不好出門的。”

拾漪笑了笑,接着說:“對了,你剛進去考試沒幾天,貿才兄就來到鶴陽找我。”

“他來找你做什麽?”商逸突然警惕。

難道這小子見縫插針,趁自己不在這幾日,過來在拾漪面前抖機靈?

拾漪說:“他來逃婚,不過沒逃過,他那未婚妻也跟着追過來了。”

“逃婚?未婚妻?”商逸微微一愣,怎麽他離開還不到半月,外邊竟發生這麽多事?

拾漪将這幾日發生的事言簡意赅地講給商逸。

商逸聽後,不知作何感想,只輕聲嘆道:“果然世事無常,原本我還以為貿才兄會繼續……”

會繼續追求拾漪,往後他倆說不定還會成為情敵。

拾漪不懂他的未盡之言,瞪着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看向他:“繼續什麽?”

這話不方便給拾漪說,商逸反應極快道:“會繼續做他的浪蕩公子,沒想到這麽快就要成家了。”

拾漪笑道:“是啊,貿才兄起初雖然很抗拒,不過我看他倆現在那樣子,這樁婚事說不定能成。我還不知道這裏的婚禮是如何舉行的呢,看話本中說至少有八擡大轎,十裏紅妝!到時候我一定要好好去熱鬧熱鬧!”

商逸見她一臉輕松的樣子,微微有些驚訝:“蔣貿才成婚,你心裏不難過?”

“我難過什麽?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剛才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講話?貿才兄的未婚妻是個巨有錢的富婆,她要是能跟貿才兄成婚,我也跟着沾光。而且,人家已經答應為我的口脂鋪子注資了,投了整整九百兩銀呢!如果效益好,之後還會繼續給我投資。有她的幫助,應當過不了多久,這鋪子就能開起來。”拾漪道。

“你當真要将鋪子開在鶴陽?”商逸問。

拾漪道:“是的,這是我深思熟慮後決定的。你這次有沒有把握考中?我是想着明年就要随你去京城會考,考中後還指不定被分派到哪裏做官,一時半會兒回不了渚州,才和萬璐嫣商定,先在鶴陽開一間小店試試水。你若是這次考不上,那我這計劃可就白做了。”

商逸說:“雖不敢說有十成把握,但九成九還是有的。”

拾漪不滿道:“你考試前可不是這麽說的!你當時說考個舉子輕而易舉!我真不該相信你的鬼話,萬一你沒考中,又要在渚州留三年,我這計劃豈不白做了?”

商逸輕笑:“我也是進了考場,聽說了很多自信過頭張揚過度,而被人陷害的前車之鑒,才知道話不能說得太滿。不過你放心,若無意外,這次我定不會叫你失望。”

拾漪這才笑道:“最好是這樣!”

*

晚間,拾漪挑了個環境清幽,菜還做得好吃的酒樓,包了個安靜又寬敞的包間,請商逸、蔣貿才、萬璐嫣三個同去吃飯。

蔣貿才時隔數日,終于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好兄弟,有積攢了滿腔苦水想要傾訴,卻又不敢當着萬璐嫣的面說什麽,只能獨自一人喝悶酒,借酒以消愁。

萬璐嫣和商逸倒是很聊得起來,萬璐嫣發現商逸雖沒出過遠門,卻見多識廣,對士農工商各行各業都有自己很獨到的看法,完全打破她以往對書生的刻板印象。

而商逸對之前孫大成壟斷豬肉,以及其他豪紳商行壟斷市場,以致民生艱難的事一直耿耿于懷。加上今年的考題又涉及這方面的內容,聽聞萬璐嫣是位皇商,又走過天南地北許多地方,見識過不同國家的經濟政策,便想聽聽她對這個問題的想法。

萬璐嫣的想法和他差不多,都是不支持商行壟斷。萬家經商這麽多年,從未壟斷過某一行業。只是對壟斷問題的解決方法,相較他來說,相對和緩些。

萬璐嫣說:“壟斷弊病由來已久,非一時半刻就能解決。商公子提出的新的經濟政策,損害豪紳之利太多,推行起來必定重重受阻。依我看,不如徐徐圖之,先令知府到各大商行入股,成為股東,這樣政府就能參與往後的商品定價。只要政府有權控價,市場價格便會慢慢穩定下來。接着,我們只需…………”

商逸默默聽着她的分析,深覺自己寫的那份答卷太過理想化,其中還有很多可以完善的地方。

若是他與萬璐嫣的想法能夠結合,解決壟斷也許并非不可成。

他舉起酒杯,發自內心贊嘆:“萬小姐之才,另在下由衷佩服。此杯在下敬您。”

萬璐嫣也朝他舉杯,一飲而盡:“商公子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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