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登徒子
登徒子
柳绾月的生辰在正月的時候,雖然時間已經近了,但是比起這個眼下更重要的是即将到來的新歲日。
時間已經過去的太久,柳绾月不記得具體是什麽日子,她只記得爹娘會在新歲日之前回京述職,出了正月再回去。
為了迎接府上主子的回來,将軍府中從好幾天前就在柳绾月的指揮之下,忙的團團轉了。
貼楹聯,挂燈籠這些事情自從她成為太子妃之後都沒有再在家中做過了。
本來只是想用心迎接爹娘,但是沒想到她自己竟是樂在其中,越來越沒有之前那種好似封閉了自己的樣子。
老夫人站在拱門外看着內裏的柳绾月被丫鬟們時不時的逗笑,滿意的點點頭而後靜悄悄的離開。
“老夫人現在放心了。”
那些瑣碎的小事情,往年小姐多是站在一旁盯着看而已,這次自己親自上手,還是身邊的丫鬟得了老夫人的命令,拐彎抹角的勾她一塊弄得。
“說不上放心,這丫頭心裏有事不願意說出來。”
老夫人搖了搖頭,想着回報的人說,那日柳绾月去送太子的時候并沒有發生任何不好的事情,只是兒女之間依依惜別說了幾句話而已。
但是老夫人不信。
這個懷疑,在柳绾月自己在永福宮中說出可不能讓未來的太子妃誤會的話時,坐實了自己的懷疑。
說句不敬的話,定然是那太子做了什麽對不起绾绾的事情,不然這孩子之前對太子上心的樣子,怎麽可能病了一場就變了。
“還是等征兒媳婦回來之後,讓她們母女兩談談心,看看能不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們柳家根本就不在意什麽太子妃、未來國母之位,就這麽一個掌上明珠,要的自然只有無憂無慮,順心順意。
距離京城百裏之外,沉沉夜色之下,一隊輕騎護着中間的馬車正在馬不停蹄的往京城趕來。
馬車內裏的中間,放着正在燃燒的炭火,身着便裝的婦人,擰着眉頭看着手中已經被反複看過很多次的信件。
從關外回到京城,快馬加鞭也需要十日左右,上月陛下下旨讓新歲日之前回京述職,他們夫妻兩本打算将事情安排妥當然後回京。
可是上月底從府中送來的信,讓二人都有些坐不住。
長公主名喚應淑真,在看到柳绾月高燒不退還夜夜夢魇的時候,心就像被什麽揪了起來。再加上信上末尾還寫着柳绾岄在宮中說的話,當即恨不得将太子那小子綁到面前狠狠地揍一頓。
她跟婆母一樣覺得,定然是太子做了什麽對不起绾绾的事情。
故此,夫妻二人用最快的時間将一應事務安排下去,點了一隊輕騎立刻踏上了回京的路。
已經夜深露重,隊伍找了一處相對平坦的地方停下休息,馬車的門被打開,一身輕甲的柳征進來坐下。
看到妻子手中又捏着那封信,柳征頓了一下,用烤地瓜将那封信從應淑真的手中換了過來。
“娘不是說绾绾已經大好了麽,怎麽還是每天都愁眉不展的。”
“身體是好了,但是我擔心的又不是這個。”
應淑真輕嘆一聲,自己的丈夫是個大老粗,哪裏懂得女兒家的心思。
柳征聳了聳肩,縱觀整封信也沒看到除了身子問題,女兒還有什麽問題能讓夫人這麽擔憂的。
你說女兒不想嫁給太子了?
不想嫁就不嫁呗,這京城的好男兒這麽多,又不是就剩下太子一個人。而且兩人之前不就是從小一起長大關系好了點?還能有啥關系?
前世的柳征能認知到女兒是真的喜歡太子,還是在及笄禮上賜婚聖旨下來的時候,女兒親口告訴他自己心悅太子。
在這之前,他愣是一點都沒往這方面想過,單純的以為那兩人就是兄妹之情。
知道自己丈夫的性格,應淑真也沒想給他平添什麽煩惱,便将這件事情按下不說。
“木安還沒回來嗎?”
掀開馬車的窗簾往外看了眼,篝火映照之下,她想找的人并沒有在。
“附近有片林子,讓那小子帶着人一起去找有野味了”。
柳征說着還吧唧了一下嘴,回味了一下昨晚的烤肉。
“夫人還別說,之前只以為這小子是個心思靈活的,沒想到手藝也不錯。”
明明同樣的肉和佐料,他烤的就是跟別人不太一樣,以前怎麽沒發現呢。
“我打算等他回來之後,讓他先行一步去京城暗中保護着绾绾。”
這件事情應淑真其實在路上考慮了很久,只是一直沒拿定主意讓誰去。
“有這個必要嗎?”
柳征的臉上是肉眼可見的茫然,但是既然夫人這麽說了,那肯定有她自己的用意。
“不過為什麽是木安?”
“我們這次回來帶的都是親衛,哪個在京城沒露過面,雖然不一定有人會注意到他們,但是一個陌生的面孔總歸是保險的。”
其實應淑真也想不到女兒身邊會有什麽危險,但她總是想起來女兒就很心慌,只能想辦法做點什麽。
有危險的話可以保護,沒有的話自然是再好不過。
木安是邊關一對老夫妻的孫子,土生土長的孩子受周圍環境的影響,八九歲的年紀就整天想着進軍隊之中為打跑那些蠻子出一份力。
夜色之下,身姿矯健的少年手中提着兩只野兔從林中出來,身後跟着同行的人多少都有些收獲。
一番扒皮處理之後,濃烈的烤肉味道充斥着這塊暫時作為休息的“營地”,應淑真在大家都吃飽喝足之後,才讓人将木安喚了過來。
“夫人有何吩咐?”
俊朗的少年笑臉盈盈的站在馬車外,清冷的月光之下,微泛着光澤的輕甲襯得他身姿提拔,如同青松一般不卑不亢。
應淑真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與他。
“記住,若非必要,不要讓姑娘發現你。”
“屬下得令。”
……
京城的雪越到年底越來越少,仿佛上天也想讓大家過一個暖和和的年, 京城各處也是越來越熱鬧。
東街的風歸樓一共有五層,最頂層是視野最好的,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圍卻不吵鬧。
花字號的雅間之中,柳绾月端坐着,眼睛卻看天看地的就是不看對面的林菀蓉。
“怎麽,打算拖延過去?”
慢條斯理的咽下口中的點心,看着柳绾月這無所謂又心虛的樣子,林菀蓉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
“拖延什麽,我又沒做什麽。”
柳绾月撇撇嘴,戳了戳桌上的點心。
“你那庶母真當她的心思誰看不出來似的,将自己娘家的外甥帶到後宅,打量着算計誰呢!”
柳绾月想起今日的事情就生氣得很。
她本就跟林菀蓉約好了今日出門,說好的來她府上碰頭的,結果過了約好的時間還是沒見到林菀蓉的人。
柳绾月本以為只是有什麽事情耽誤了,還是吟枝無意間說的:“總不能是讓那位庶夫人給攔住了。”
柳绾月這才想起來,這時候的林家,是林菀蓉的庶母當家。
而她那個庶母,不是什麽好相與的。
擔心出了什麽事情,柳绾月帶着吟枝去了林府,熟門熟路的進了門,卻在鏈接後宅和前院的園子看到了林菀蓉,正在被一個男子攔住去路。
以為是什麽登徒浪子,柳绾月來不及多想,直接跑過去沖着那人的側腰狠狠地踹了一腳。
“我哪能想到,他一個大男人這麽虛弱,我就這點小力氣,竟然就把他踹到池塘裏去了。”
柳绾月是真的覺得自己無辜,她本只是想讓那登徒子閃開,誰能想到那人竟然如此這般的“弱不禁風”,直接就往旁邊踉跄幾步,然後“嗵”的一聲掉進去剛化凍的池塘裏去了。
“說不定他就是看本小姐有身份故意訛詐……對,他肯定就是故意訛詐!”
被自己的想法說服的柳绾月氣極了的在桌上砸了一拳。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是個酒色之徒,所以才會被你給踹下去。”
“那也是他自己的問題啊。”柳绾月理直氣壯地說到,而後話題一轉:“偌大的林府,難道就沒有人攔住他,那可是後院女眷們居住的地方。”
林菀容張了張嘴,卻不知能說什麽。
自從娘親去世,府中的中饋便由庶母掌管。剛開始的時候,對待她這個嫡女還是小心翼翼,但是在一次次的祖母撐腰父親不管不問的情況下,便是愈加放肆了。
林菀蓉一向要面子,今日若不是被柳绾月撞了個現行,她也不會将這件事情告訴她的。
沉默的林菀蓉讓柳绾月心疼的不行,她了解自己的好姐妹,縱然心思缜密,終究也還只是十幾歲未曾過多接觸外間的孩子。
“我爹娘估摸就是這幾天要回來了。”
柳绾月突然這麽一句話,讓林菀蓉瞪大了眼睛。
“長公主知道定然會生氣的!”
宮裏、府上都寵着柳绾月,若是沒有讓她怕的人,恐是早就成了無法無天的小霸王了。
長公主疼愛孩子卻不溺愛,柳绾月挨的一只手都能數過來的打,可全都是出自她的母親,長公主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