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個朋友
第十個朋友
據說,人類死亡之後,會在一百五十年後重新投胎。對此我們稱之為“輪回”。
花開花謝,落葉歸根。
何嘗不是一種輪回。
春種夏耕,秋收冬藏。
過去了多少個日日夜夜,過去了多少個輪回。
在夏的尾巴上,酷暑的悶雷聲中,驚醒了長眠已久的小妖怪。
純白的睫毛顫顫巍巍緩緩睜開,彷若失明,眼中映不出任何事物。幾次閉眼重睜,終于周身的混沌無物漸漸褪色,顯現出樹林的模樣。
她呆站在在雨夜之中,眸中盡是困頓。
這不是應該醒來的時候,她有預感,不久後,她會重新回歸沉眠。
上次她沉眠之前有預感,下次醒來她會“長大”。
張開手掌,與視線平行。
沒有變化。
是預感出錯了嗎?
像是剛剛開機一般,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嘴裏念念有詞。
“答應了他們,醒來後會去找他們的。只是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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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還來得及……
她閉上眼感應着朋友的氣息,是的她實力精進了。
可是…沒有他。
這是過去了多久呢?
答案無從知曉。
或許她的朋友們會知道。
雪明顯發現,自己身處的樹林不是沉眠之前的森林了。
雪沉思良久,為什麽她每次醒來都在不認識的地方。原因就是,大小不知縮小了多少倍的樹林不是沉睡之前的森林。
究竟是時代變遷太快,還是空間在不斷變化?
她沿着鋪着石板的路往前走,路的盡頭是一座畫風與周遭都不盡相同的洋樓。
她感受到了其他幾個朋友的氣息,心底翻湧起了不知名的情緒浪潮,她願稱其為“開心”和“期待”。
而現在這兩種交織在一起的情緒讓她覺得很舒服。
穿過緊閉的大門,她來到花圃之中。
雨夜,一手提着燈火的逆卷奏人抱着泰迪,站在花圃前,嘴裏像是在說着什麽,而後他松開手上燃燒着的燈火任憑它摔落在花圃上。
這個火絕不是普通的燈火,它不受雨水的影響,凡是沾染上都極快的點燃。
雪走近後便看見一位極美豔的女人緊閉着雙眼,安靜的躺在花圃之上,胸口的空洞無聲的訴說着發生的一切。
但現在,這個美麗的女人正被這不知名的火燃燒殆盡。
“好久不見,我很想你哦,奏人。”雪從火上移開視線,旁若無物的,洋溢着開心的笑容向逆卷奏人打着招呼。
逆卷奏人亦是如此,他微微歪着頭看向身旁,一如往昔的女孩,火映在他的眸子裏。
“你醒了啊,雪。”
“是哦,雨水打在身上好難受的,我們快進去吧。”
雪拉着逆卷奏人的手就想往房子裏面走去,但被逆卷奏人拒絕了。
“等一下,我想看着她燒完。”說着,逆卷奏人癡癡的看着火将女人完全包裹,直到火将女人燒完。
逆卷禮人無聲地站在陽臺上注視着一切,雪似乎也發現了他的存在,于是逆卷禮人勾起唇角無聲地動着唇。
似乎在說:“好久不見,idiot醬~”
雪也向他無聲地打着招呼。
雪看着逆卷奏人将女人燒成灰燼後,他拿出一個瓶子将女人的骨灰裝進瓶子裏,塞到泰迪的身體裏後,才起身拉着雪一言不發地往房子裏走去。
逆卷奏人将雪安排在客廳裏坐好,他去拿毛巾給她擦水。
雪好奇寶寶般的左顧右盼,瞧瞧着,看看那,一丁點客人的模樣都沒有,仿佛是自己家一樣。
“你還真是一點沒變,依舊這麽沒規矩。”
不知道何時出現的逆卷憐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語氣冷淡的說道。
雪聞聲扭頭看去,“哇,憐司長這麽高啦!”
她啪嗒啪嗒地跑到逆卷憐司的身前,擡起頭仰望着他,她用濕漉漉的手去抓他的衣角。
沒有及時躲開的逆卷憐司表情龜裂開來,“快松手,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嗎?雪。”
逆卷憐司看着表情明顯困惑的女孩,終于忍不住嘆了口氣,“算了,随你高興。”
“什麽時候醒的?”冷不丁的,不知何時躺到沙發上的逆卷修戴着耳機閉着眼問道。
雪松開逆卷憐司的衣角,從高至下的俯視着逆卷修,“今天哦,修越長越好看了诶!”
“嗤。”是站在一旁的逆卷憐司。
雪想了想加了一句,“憐司也越來越好看了哦。”
這樣的話,就很公平了吧,雪默默想着。
躺在沙發上的逆卷修因為這句話掀起眼皮欣賞了一下逆卷憐司的表情後,滿意的阖上眼。
逆卷憐司動了動嘴唇,像是想說些什麽,但被走來的逆卷奏人打斷了。
“擦擦吧,雪。”
接過毛巾的雪笨手笨腳地擦拭着自己頭發,其實她很想告訴逆卷奏人,她可以用妖力把淋濕的自己烘幹,可他已經好心的拿來毛巾。雪便佯裝是毛巾擦幹實際上是用妖力烘幹的,不能辜負朋友的善意。
而此時,逆卷禮人卻一眼看透了雪的僞裝并拆穿了她,“idiot醬,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一如既往地白癡呢~”
逆卷绫人很欠揍的說:“小矮子真是一點也沒長高呢。”
逆卷奏人此時也插刀道:“确實,之前雪和我一樣高,現在比我矮了好多,一點也沒長大。”
雪聞言是一丁點不高興也沒有,她雙手撐在沙發上,興致盎然地打量着他們每個人。
“我的朋友們都有好好的長大呢,真好呀!”
雪滿臉笑容的看着他們,目光如星。
“謝謝你們擔心我,但是,我沒有關系的哦。”
“嘁,誰擔心你了,別自作多情。”逆卷绫人別扭的說道。
雪指了指心髒,“是心告訴我的哦,你們在關心我。”
“嗙”的一聲重響,從一旁傳來,與之出現的是牆上被一拳砸出的坑。
“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雪眼睛亮閃閃的看着逆卷昴,“昴還是這麽有生氣呢!真好呀。”
“呵,如果他能少給我帶來點經濟負擔就好了。”逆卷憐司嘲諷的說。
“啊,是你啊雪。”逆卷昴站在壁爐前,看着好久不見的雪打着招呼。
“克裏斯塔她在哪裏呀?”
“她還好嗎?這次一定要讓她答應做我的朋友。”
逆卷昴看着鬥志滿滿的雪,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
空氣在不知不覺中冷凝,雪卻只是眨着眼睛看着逆卷昴,“怎麽啦昴?”
“……她死了。”
雪歪着頭,面露不解。
“她不是吸血鬼嗎?”
“我殺了她。”
雪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問。她跳下沙發,走到逆卷昴的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角,“蹲下來點。”
逆卷昴聞言雖然不解,或許是以往的記憶作祟,他順從的蹲下身,被雪以孩童的身軀用力環抱住。
片刻,雪用小手撫摸了他的發頂。
“她從未怪過你,她很愛你,她跟我說過哦。”
“或許我沒跟你說過,是克裏斯塔先跟我提起你的哦,對她來說,你很重要。”
雪放開逆卷昴用狡黠地目光看向逆卷昴,“而且我想,他們的媽媽如果你想要你也可以叫母親哦。”
逆卷昴明白她說的什麽,咂舌一聲,“不需要。”
逆卷禮人蠻不高興道:“不行哦,我的母親大人可不能分給其他人哦~”
“而且啊,idiot醬不是看見了嘛,我們的母親大人可是在你面前被一把火燒的幹幹淨淨了哦。”
哪怕此時逆卷禮人說話的聲音再不正經,但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他的心情并不好。
雪有些詫異地看向逆卷奏人,她是親眼看着逆卷奏人燒的,她記得逆卷绫人、逆卷奏人和逆卷禮人三個人的母親是同一個來着。
“這樣做沒關系嗎?”
“嗯哼~沒關系哦。”
得到逆卷禮人回答的雪冷漠的點了點頭。
“我看見她時,她就已經死了,奏人只是燒了她的屍體而已。”雪冷淡的說着。
從說道這個話題時起,一直默不作聲的逆卷绫人用着複雜的情緒說:“是我将匕首刺進她的心髒的。”
雪點點頭,“她屍體躺着的方式,像是從高空墜落的。”
“是我将向我求救的她推下陽臺的哦。”逆卷禮人用冷漠的語氣說着輕佻的話。
雪坐在沙發,視線在他們三人之間來回徘徊。
“真是的,為什麽你們突然就長這麽高呀。”
逆卷绫人:“不問原因嗎?”
“诶?你們要告訴我嗎?”雪有些詫異地看向他們,有人曾告訴她,朋友之間要保持适當的距離,不是什麽問題都能問的。
但逆卷奏人突兀地笑了起來,“因為我愛她啊。”
“是哦,我們三人都非常非常愛她呢。”逆卷禮人附和着。
逆卷绫人雖然沒有說話,但同樣沒有出口否認。
雪不禁想起記憶中,一個陰陽師曾對另一個人說,“愛是最扭曲的詛咒”,她現在似乎有些明白其含義了。
因為“愛”,逆卷昴殺了他的母親。
因為“愛”,逆卷三胞胎殺了他們的母親。
可“愛”到底是什麽呢?
“‘愛’是虛僞,是欺騙。”
雪困惑的看向說話的逆卷禮人,“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因為你說出聲了哦。”
“好吧。”
雪不想進行這個話題了,于是她看向逆卷憐司,“以前我看見過你們的母親,是個很優雅很關心你們的母親,你們這麽搬出來,離開她,沒關系嗎?”
雪絲毫不知道自己從一個雷區蹦到了另一個雷區,今天一整晚,她像是掃雷一樣,瘋狂在雷區蹦迪。
逆卷憐司淡定地推了推眼鏡,“母親大人她意外去世了。”
“啊。”雪點點頭。
她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覺得這樣的情況意外的和諧。
“修為什麽一直睡不夠呢?”
逆卷憐司對此雖然表情上沒有露出不符合他規矩的表情,但言語上無一不透露出看不上逆卷修的情緒。
然而逆卷修對此一點反應也沒有,任由逆卷憐司表示不滿。
逆卷奏人恢複正常後坐在雪的旁邊,“雪還沒回答我是什麽時候醒的呢?”
“今天晚上剛醒來沒多久就來找你們了。”
逆卷奏人笑着說:“雪有乖乖聽話呢,一醒來就來找我了。”
逆卷奏人完完全全忽略了雪言語中的“們”,他只聽取了自己想聽的部分。
“當然啦,我答應過你們的,你們可是我重要的朋友啊。”是我存在的證明,是我存在的痕跡啊。
一直沉默不語,雪以為已經睡着的逆卷修突然說話了,“這次還會消失嗎?”
不得不說,逆卷修的感官一直都是這麽敏銳。這次的問題也是一針見血地直擊要害。
雪敏感的感受到幾雙眼睛的視線此刻都在自己身上,她不明所以地回看了過去。
沒有等到回應的逆卷修再次說道:“能待多久?”
回過神來的雪,打了個呵欠。“可能2-3天,最多一周吧?”
得到答複的逆卷修再次閉上眼睛假寐。
逆卷昴煩躁的正想再次對牆壁重拳出擊,但被逆卷憐司攔下,“為什麽這次這麽快?”
雪毫不在意的踢了踢腳,“或許是醒來的時間不對吧?”
“什麽意思?”逆卷绫人問道。
“你們知道的吧,我是睡蓮妖怪。睡蓮習性什麽的,就像我很少在深夜活動,多出現于白天。”
逆卷禮人點了點頭,“這樣啊~明明一千多年過去了,雪怎麽還是小孩子的模樣。”
“确實,你發育也太過于遲緩了吧。”逆卷绫人也感到奇怪,不過吸血鬼也長得很慢。
“明明雪得到了很充足的睡眠了。”逆卷奏人加入話題。
“或許從長眠中醒來,我就長大了。”
聽見雪這麽說的逆卷憐司露出了濃厚的興趣,“這麽說的話,雪是有預感嗎?”
“是哦。”
“那麽,可以麻煩雪在有空的時候配合我做點小實驗嗎?”
雪有些猶豫,畢竟妖怪也是會死的,只是,這可是朋友的請求……拒絕,真的好嗎?
最終她還是點下頭同意了。
看出她有些猶豫的逆卷憐司,“放心,我只是想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畢竟這麽多年,我只見過雪一個妖怪。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嗯,我相信你,憐司。”雪毫不猶豫地對逆卷憐司表示出自己對他的信任。
可這似乎讓逆卷憐司有些不自在了,“雪要對別人有防備心啊。”
“憐司不是別人,是我的朋友哦!”
逆卷憐司終于放下了緊繃嚴肅的臉龐,露出了一個微不可見的笑。
“嗯。”
雪撐不住再次打了個呵欠,“我困了。”
她的眼角不受控的沁出淚水,逆卷奏人拉住雪的手就想往房間裏走去,雪也乖順的跟随着他,甚至問都沒問一句。
“可惡,你要帶她去哪。”說話的逆卷昴兇巴巴地問。
“诶~這個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嘛,對吧绫人~”逆卷禮人單手撐着下巴饒有趣味地看着逆卷奏人和雪拉着的手。
“啧,雪是女孩子。”
逆卷奏人回過頭用眼神警示着試圖阻止他的逆卷昴。
“奏人,昴說的沒錯,這樣太失禮了。”逆卷憐司推了推眼鏡,“我已經叫使魔把雪今晚居住的房間收拾出來了。”
逆卷奏人情緒失控,沖着逆卷憐司怒吼着,“為什麽!為什麽憐司也要阻止我!”逆卷奏人握住雪的手用力越來越大。
“奏人,有點痛。”
感受到逆卷奏人握住的力氣變小了的雪,“好困哦,要…睡着了。”
說完這句話雪不堪重負的直接癱倒在地,一旁的本就還在情緒上的逆卷奏人根本來不及将其撈住,只好任由雪“嘭”的倒在地上。
逆卷绫人像是不忍心閉上了眼,卻還是睜了條縫小聲說了句:“好痛。”
最終,雪還是睡在了逆卷憐司準備的房間,一夜無夢。
夢醒時分,耳畔傳來輕且淺的呼吸聲。雪一睜開眼就看見熟睡的逆卷奏人,安靜的抱着泰迪躺在她的身旁。
房間的陳設十分的簡單,除了一張床以外什麽沒有。
雪的房間有個窗戶,她透過窗朝外望去,天蒙蒙亮,空中還挂着皎潔的月亮。
這是……睡了多久?
“雪是睡美人嗎?”
女孩莞爾一笑,“當然不是啦。”
逆卷奏人拉住她的手,“可是你睡了一整天。”
“已經是第三天了嗎?”
“嗯,憐司昨天來你房間看過你,因為不清楚妖怪能不能喝他配的那些魔藥,所以只好等你自然睡醒。”
“謝謝你奏人,不要擔心我哦。”
“請不要誤會,我只是不想我的所有物在我不清楚的時候消失。”
雪眨眨眼,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她也并不在意。“所有物”是指他永遠會記得我嗎?有點開心。
喜怒言于表的雪正想笑着回應時,卻被不知何時出現的逆卷禮人打斷了,“阿拉,雪什麽時候成為你的所有物了,我怎麽不知道呢?”
雪一扭頭便看見逆卷禮人反坐在椅子上,頭托在椅背上。
逆卷绫人此時也憑空出現,側躺在床尾看向雪。
“奏人可能是剛睡,現在困糊塗了。”
“诶?我怎麽記得以前你們還是白天活動,晚上睡覺的?”雪不禁疑惑的問道。
千年前,雪明确的記得逆卷家的衆人都是白天活動的,但今日卻颠倒過來了。
“我們可是吸血鬼哦~晚上活動才是正常的。以前那樣是因為那個人要求的。”
“真是不知道那個人在想什麽。”逆卷绫人說。
經過這麽一打岔,雪已經自然而然的忘記了“所有物”歸屬那了。以至于雪離開房間想廚房看看有沒有吃的時候,逆卷禮人發出意味深長地聲音,看着逆卷奏人。
“奏人不回答一下我的問題嗎?”
“我不想回答你。”
“我也很好奇這問題的答案,奏人。”
逆卷奏人像是被追問的煩了一樣,“我憑什麽告訴你們。”
逆卷绫人單手按壓着手指發出“咔咔”的聲音,逆卷禮人也一直用眼睛注視着逆卷奏人。最終逆卷奏人面無表情地妥協了,“我寫上自己名字時,就決定了雪就是我的所有物。绫人,禮人是要跟我搶嗎?”
逆卷禮人笑着說:“诶~要不要呢~撒,好像很有趣呢。”
“雪不會成為你們的所有物的。”
當然也不會成為我的,雖然接觸不多,但逆卷绫人很清楚的明白,雪對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是一視同仁的。看他們與看路邊的花草樹木并無不同。
這并不是說雪對大家付出的情感是假的,相反她是真實的喜歡着每個人。他也很明白奏人對雪的占有欲是出于那時雪的強勢介入。
他想了想,其實大家對雪或多或少都有占有欲,畢竟吸血鬼本身就是一種獨占欲強的生物,這無可厚非。
“我知道。”逆卷奏人也非常明白,可越明白就越執着,就像泰迪,就像科迪莉亞。
雪自然不知道樓上三人交談了什麽,她只知道冰箱擺放了很多食材,但,她根本不會做飯。她只能苦難的站在冰箱前看着它們。
“想吃什麽?”
“哇,憐司你沒睡嗎?”
“本來打算睡了,但是被你的腳步聲吵得睡不着,就來看看你想做什麽。”
“對不起憐司,打擾你睡覺了。”
“想吃什麽?”
“唔,我也不知道,憐司做什麽我吃什麽。”
其實她并不需要進食,但她真的好久沒吃過東西了,真的很想吃點什麽。
逆卷憐司聞言從冰箱拿出面包片放進面包機裏之後,又倒了杯冰牛奶給她。
“請下午的時候來幫我做點實驗,順便幫你檢查一下身體狀況。”
說完之後,逆卷憐司便回房睡覺了。而雪吃完早餐,閑來無事就到處亂逛,一點沒有客人的樣子。
她先是去了那晚燒科迪莉亞的花圃,發現那邊已經完好如初,玫瑰也是一點灼燒過的痕跡都沒有。
可昨晚的火明明燒的那樣大,雪想了想,或許是那火的緣故。那火的顏色與人類常用的火的顏色都不同,大概是他們吸血鬼專用的吧?
她并沒有過度糾結于此。
這棟洋樓相較于之前那座城堡來說,可以說是小了不止一星半點。他們為什麽要搬家呢?等晚點去問問憐司吧,總覺得憐司是他們兄弟中最可靠的那個呢。
她并沒有覺得修不靠譜啦,只是他好像從來都是沒睡夠,随時随地都可以睡着的樣子。而且正好,憐司也要找她啦。
雪在院子裏肆意逛了逛,竟發現了一個玻璃大缸,底部填了厚厚的一層泥土,上面的水呈靜止狀态,只有兩三片蓮葉漂浮在水面。
她覺着這個水缸隐隐約約與她有着微妙的聯系,端站在水缸前沉思片刻,遂不得知,轉身離去。
她走回前廳,肆意打量着房子的構造與陳設。說實話,她昨晚并沒有好好觀察過,所以她現在對這棟房子燃起了濃厚的興趣。
從壁爐到挂畫,從挂畫到天花板,再到休息室,這個碰碰那個摸摸,但好在雪不會對東西造成破壞。
不然逆卷憐司一覺醒來發現雪把房子給拆了,大概他不會像包容逆卷昴一樣包容她,可能會把她胖揍一頓再把她賣掉換錢,重新裝修房子吧?
就這樣,雪自己玩鬧了整整一個上午,房子裏除了雪的聲音,沒有任何其它的聲音了。真是不知道,那六個沉睡的吸血鬼會不會嫌她吵。
雪有些累了,便回到沙發上閉眼假寐休息。待她睜開眼時,便看見對面躺着個逆卷修。
她好奇的伸手戳戳逆卷修,“你不睡覺了嘛?”
逆卷修沒有反應,她在戳戳,“什麽時候來的呀?”
仍舊不理她,雪惡從膽邊生,伸手捏住逆卷修的鼻子,“叫你不理我!”
這次逆卷修終于睜開眼,他将雪的手拍開,“吵死了。”
“咦?我吵到你啦?對不起嘛,修。”
雪坐到逆卷修的身旁,“我好無聊呀~陪我玩嘛。”
正當雪以為逆卷修不會搭理她時,逆卷修卻說話了,“玩什麽?”
“不知道诶,我才剛醒诶,肯定不知道現在有什麽好玩的啦。”
“麻煩,那就不玩,睡覺。”
雪再次用手去戳他,“你好無聊啊,修。這麽無趣活這麽久,你不膩嗎?”
“嗯。”
雪不清楚這是膩還是不膩,所以她追問道:“膩嗎?還是不膩呢?”
“膩了。”
得到這個答案雪其實并不意外,誰沒有活到厭倦的時候呢,哈哈哈,好吧除了她。
“活到厭倦是種什麽感受呢?”雪問道。
“就是一切都很無趣。”
“這樣啊,那我們做個約定吧。”這時逆卷修睜開他沒有什麽睡意的雙眼看着雪,雪向他伸出小拇指。
“來拉鈎吧,下次醒來不出意外我應該能比現在長大不少,那時我帶你找找生活的樂趣,好嗎?”
逆卷修看着雪,沒有說話,也沒有做出任何舉動,只是看着雪一言不發。
雪卻以為逆卷修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醒,怕等的太久等不及,所以不想搭理她。于是她說道:“這次不會太久的,你相信我嗎?”
“相信我吧,好不好嘛修。”
其實逆卷修心裏在想,這個小孩是在試圖想拉住他嗎?他嘴角勾出一個不顯眼的弧度,伸出小拇指與女孩勾在一起。
“嗯。”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對不對,此生不變。”
而雪此時想的卻是,下次醒來有個固定玩伴咯,真好!
“困了,睡覺。”
“那好吧,你睡吧,晚安呀修。”雪想了想還是給了逆卷修一個親親,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地一吻。
“祝我的好友好夢。”
這是雪在千年前的時候,看到一位媽媽在自己孩子睡覺前做的舉動,其實還有睡前故事的。但是她覺得逆卷修不需要,因為他好像一閉眼就能睡。然後那個孩子就睡的很香,睡着了都挂着笑。
也不知是不是害羞了,還是被雪無語到了,逆卷修直接瞬移消失在雪的眼前,雪聳了聳肩,做出無奈的樣子。
她不知道的是,逆卷修原先是想瞬移到床上的,但失敗了,可他又懶得動,就幹脆直接躺在地上。
大概是因為醒來的時機不對,才下午雪已經覺得困的不行,可她又想曬太陽,于是她打算去樓上的陽臺那裏睡覺。
夏日的陽光按理來說格外的狠毒,但對雪來說卻很舒服,她慵懶的撐了個懶腰,便趴在陽臺上睡起了下午覺。
太陽在不知不覺中落下,月亮悄悄爬上樹梢。
逆卷禮人睡醒後想曬曬月亮,哪曾想剛走到陽臺就被地上的雪絆了一下,正想發難就看見絆他的東西是雪。他興致大發,蹲下身開始玩雪。
捏捏臉,又扯扯臉,拉拉小辮子又給她彈了個腦瓜蹦。
這番操作下來,雪最後是被逆卷禮人接連幾個腦瓜蹦給彈醒的。
她用手捂住額頭,委屈巴巴地看着作惡多端的逆卷禮人,“好痛,嗚嗚嗚。”
“誰叫你不醒的,我這是為你好,萬一要是遇見壞人,你可就慘咯。”
雪看着毫無內疚心的逆卷禮人,鼓起臉頰偏過頭不去看他,“你壞。”
“不是哦,我這是好心教小白癡,要警惕心強點哦。”
“好吧,那你要給我揉揉,彈的好痛。”
“還要呼呼!”
逆卷禮人一臉不懷好意的笑,雪以為他伸出手是要給她揉揉,但他愣是又彈了一個腦瓜蹦。氣得雪立馬跳起來追着他跑。
逆卷昴被吵醒後想出來遏止吵鬧聲,就看見逆卷禮人身後跟着一個白乎乎的矮冬瓜叫嚣着“你別跑”,“我要彈回來”的小尾巴,場景意外的好笑。
就連逆卷绫人和逆卷奏人都站在二樓上看着大廳裏追逐打鬧的雪和逆卷禮人。
場景意外的溫馨有生氣。
在逆卷憐司本打算去勸他倆不要追逐打鬧,會把花瓶打碎的。沒想到他剛出去,就就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正要打落的古董花瓶。
他心有餘悸的接住花瓶,蘊含怒氣的聲音把正在追着逆卷禮人的雪給鎮住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逆卷憐司。
“你們知道這個花瓶多貴嗎!請不要在室內追逐打鬧,也不要再給我增加經濟負擔了,好嗎?”
“不然……”
“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是禮人他一直彈我腦瓜蹦,還不給我揉揉。”
雪越想越委屈,直接向家長逆卷憐司打小報告。
接收到逆卷憐司殺人般目光的逆卷禮人,在威壓下揉了揉雪的額頭。
“好啦,小白癡,不要委屈了,我真的是好心。”
雪将信将疑的瞅了眼逆卷禮人,最後還是選擇相信他。
“好吧,那你下次不能在這樣了哦。”
“嗯哼~”
在那之後雪便被逆卷憐司帶到了他的空間,瓶瓶罐罐,各種試劑的房間。
雪好奇的想要伸手去觸摸,但被逆卷憐司攔下,“有的裏面裝有劇毒,可能會死,不要亂碰。”
聞言雪乖巧的點點頭,只是滿眼的新奇看着這些顏色很好看的瓶子。
之後,逆卷憐司抽了一小管雪的血液,又取了一些她的毛發。
“憐司要這些要幹嘛呀?”
“請不要擔心,我不會對你做出不好的舉動的,只是一直很好奇你是怎麽形成的,想看看能不能實驗出來。”
雪似懂非懂地點頭,“哦……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出來的,要是你知道了告訴我一下哦。”
之後逆卷憐司又給她做了一些常規檢查,只發現她一切正常,并沒有發現她為什麽會總是那麽困的原因,就和她一起離開了。
雪在陽臺上站了,吹着晚風,好不惬意。逆卷奏人拉着雪下樓了,說是要一起吃飯。
等他們倆到的時候,大家都已經整整齊齊的坐在豐盛的餐桌上了。
待他倆坐好後,在逆卷憐司說:“可以吃了。”之後才開始動筷。
雪看着這豐盛的食物高興壞了,但她實在太矮了,手也短,她啥也夠不到,正好身旁坐着逆卷绫人。
“绫人,可以把這個這個那個那個,夾給我一點嘛,拜托啦,謝謝。”
“哈哈哈小矮子,既然你這麽請求我了,那我肯定會幫你的。”
随着逆卷绫人夾菜的舉動,漸漸地雪的碗裏堆出了小山一樣高,将她整個臉都要埋藏在後面了。
雪吃的非常盡興,也很忘我。她從未吃過這麽多好吃的。
原先逆卷绫人只是想捉弄一下雪,哪想到雪非但沒有生氣,還吃的這麽高興,他一時間有些看呆了。
看呆的可不僅僅只有逆卷绫人,可以說,在座的各位都看呆了。他們不能理解,明明小小一個,為什麽能吃這麽多。
這…就是妖怪嗎?
雪吃完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後,看着大家目瞪口呆看着她,她伸出手摸摸臉頰不解地問:“我吃到臉上了嗎?為什麽都這麽看着我?”
“你不撐麽?”逆卷昴問。
雪摸了摸自己渾圓的肚子,“好像是有點。”
逆卷憐司輕咳兩聲緩解了尴尬,“等下我給你兩片消食片,你吃點,別漲的難受。”
他到底是沒有斥責逆卷绫人的不當行為。
吃完逆卷憐司給的消食片後,雪躺在沙發上,摸着自己的肚子,困意席卷而來。
逆卷绫人,禮人,奏人和昴都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玩意一樣的打量着雪。
逆卷修跟雪一樣,像是困的不行一樣,逆卷憐司對逆卷修這幅模樣十分看不上,離他遠遠的。
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瑣事,但默契的是誰也沒提“科迪莉亞”的事情。
其實殺死科迪莉亞這是件大事,是會死的大事。科迪莉亞畢竟是魔王和始祖妹妹的孩子,她的來歷非凡。
所以這種緘默不提絕對不會是關系不好,正因如此,他們的兄弟感情是微妙的。
說好,不見得。畢竟他們誰也不服誰,甚至各有各的矛盾。
說不好,那科迪莉亞的事又如何解釋?
雪不清楚科迪莉亞的事情,暫且不提。可其他幾個兄弟不知道嗎?不可能。
可這又怎樣呢。
現在最要緊的是,雪陷入沉睡後,她的身體化為光斑,消失在逆卷兄弟們的眼前。
她根本聽不見衆人大聲呼喊她的聲音,甚至逆卷禮人他們伸手試圖抓住她,但松開手只有些許光斑。
剎那間,雪消失在衆人面前。
他們突然發覺,他們誰也留不住那必定會堙滅的螢火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