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寧頌的話剛說出口, 謝昂和俞舒幾人聊着天,朝他們這邊走來。人聲嘈雜中,盛妗安一時分不清, 剛剛是自己幻聽,還是寧頌真說了這麽一句話。

他什麽意思?他對謝昂那麽好, 是因為她的緣故嗎?

而不是因為他有求于謝昂?

盛妗安越回憶越發現一些,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的細節。寧頌請教謝昂的問題,以他的能力和經驗不可能不清楚。他裝作不知,只是為了讓謝昂開心。

或許,他真的是因為愛屋及烏。

“愛屋及烏”這個詞一出來,盛妗安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在瞎想什麽呀!寧頌哪來的愛?再說了,她也不是那個“屋”!

盛妗安想着事, 吃起飯來便有些點心不在焉。

“安安,今天下午我的戲份拍完,晚上我就要坐飛機回西城了。”

謝昂的話, 把盛妗安從思緒裏拉了出來。

她爸爸之前還說要在這裏待到他們整部電影殺青的,怎麽突然這麽急着要走了?

盛妗安疑惑不已,“爸,你怎麽突然走這麽急?”

謝昂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你媽媽辦畫展那邊需要人手幫忙,我作為丈夫怎麽能袖手旁觀。”

還多虧了寧頌提醒他,這次有一些年輕的畫家也會去看盛嘉柔的展覽。

其中有幾個長相不輸明星,畫技也同樣在線的新星畫家。他們在社交媒體上很火,還把行程都公示出來了,無非就是在替盛嘉柔做宣傳, 想讨好這個業界大佬。

謝昂一下子就有了危機感,恨不得現在就飛到自家老婆身邊, 抵禦那些狂蜂浪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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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謝昂再心急,也還是很有敬業精神的。最後一場戲,他拍得很認真。

倒是,盛妗安總找不到那種感覺。她和梁楠的性格相差非常多,梁楠唯唯諾諾,遇事不敢反抗,更何況那人是自己的父親。她從小受爺爺奶奶影響教育,只會遵循以父為天,以夫為天的原則。

但盛妗安就不一樣了,她本人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性格。即使是自己的父親做錯了,她也會當場就說出來,從不怕事,也不需要尋求他人幫助。

“安安,你再找一找受委屈,害怕的那種狀态。”俞舒并沒有責怪盛妗安,實在是因為他們現在拍的這一幕,盛妗安這種性格的人,自然會忍受不了。

寧頌忽然有了想法,“導演,我想要不我們幹脆拍兩個版本。”

俞舒,還有一起對戲的盛妗安、謝昂都表示好奇,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寧頌解釋道:“第一個版本是梁楠還沒發現魏碩真面目時,只會默默承受委屈,需要魏碩替她出面。

第二個版本,是梁楠在答應幫何晴的忙以後,成功将魏碩送進了監獄。她整個人也完成了蛻變,面對父親不合理的要求,她也敢提出質疑了。

這兩個版本放在一前一後,可以讓觀衆看出梁楠的人物變化。她勇敢踏出的那一步,既幫助了別人,也救贖了自己。”

俞舒聽完眼前一亮,“這個主意好啊!這樣一來,人物在成長,安安你也不會覺得別扭了。”

“阿頌,你小子行啊!”謝昂拍着寧頌的肩膀,連連贊嘆。

“謝謝。”在其他人走遠後,盛妗安悄悄來到寧頌身邊,輕聲說道。

寧頌那一雙好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安安,你不用懷疑自己。”我永遠能理解你。

這一刻,盛妗安眼神沒有躲閃,她在寧頌眼裏找到了認同感。他明白自己不是不能演,只是不想梁楠一再退縮。

他替她找到了解決辦法,這種感覺就好像俞伯牙遇到了鐘子期,她也遇到了自己的知音。

後來的兩個版本果然拍攝得很順利。

到了謝昂殺青的時候,他拒絕了衆人的接送,低調地來,也低調地走了。

謝昂走後,盛妗安看到寧頌嘴角忍不住上揚。她狐疑,道:“寧頌,我爸走了,你好像很開心啊?”

寧頌眼裏的笑意更深,“那安安覺得我在開心什麽?”

盛妗安不知怎地就想到了他們不久後要拍攝的那一場吻戲,她臉上的溫度陡然上升,嘟囔了一句,“鬼知道,你在發什麽神經!”

看着盛妗安氣呼呼的背影,寧頌忍不住笑出聲來。

安安,恐怕你還真是猜對了。

-

如果說上一次,盛妗安和寧頌那一段在床上擁抱的戲碼,就讓她一夜失眠。那這一次,她真正的熒幕初吻,也是她本人的初吻,就讓她焦慮了好幾天。

這幾天,她都有意識地躲着寧頌,不跟他搭話,不跟他眼神對視。

好在,寧頌也沒有像之前一樣故意打趣她。萬一安安尴尬到不拍這一場戲,他豈不是得不償失?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真到了拍攝這一天,盛妗安反倒讓自己鎮定下來了。

她不想自己緊張的樣子被寧頌看破,被他嘲笑自己沒見識。

俞舒照例給他們講戲,“這一場戲是魏碩試探梁楠的戲,他開始懷疑梁楠,就故意吻她。梁楠一開始是抵抗的,但魏碩反問梁楠是不是厭煩了他。梁楠為了繼續待在他身邊套出信息,就反吻回去,想取信于魏碩。”

最後,俞舒還特地囑咐道:“我知道兩位第一次拍吻戲,可能會比較緊張,但你們不用擔心,現場我已經清場,你們就專心讓自己進入角色就好。”

盛妗安欲蓋彌彰,一副我不在乎的模樣,“導演,我不緊張。”

但她急促的呼吸已經暴露了這一事實,寧頌也沒有拆穿她,只是笑着應道:“既然安安不緊張,那我也不緊張。”

各部門就位,這一場電影裏唯一的親密戲正式開拍。

魏碩和梁楠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本來兩人中間還隔着一個空位。

電視裏突然播到男女主人公親吻的畫面,魏碩借此一步步挪向梁楠。

梁楠察覺到後,也一步步後退,退到沙發邊上,聲音顫抖道:“魏碩,這麽熱的天,你坐這麽近幹嗎?”

“楠楠,你怎麽不叫我阿碩了?再說了,我們是男女朋友,不該像他們一樣做點男女朋友該做的事嗎?”魏碩雙手撐着沙發邊緣,将梁楠罩在自己的範圍內,饒有興致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一只待宰的小白兔。

梁楠臉上勉強堆起一個笑容,“阿碩,你快別開我玩笑了,我們換一部劇看吧。”

說着,她拿着遙控器就要換臺。但魏碩驟然發怒,他一把抓過梁楠的遙控器,将它扔了出去,另一只手将梁楠撈進自己的懷裏。

“今天,我就要行使點男朋友的權利!”

梁楠吓得閉上了雙眼,長長的睫毛在臉上顫抖着,好像一只幼鳥在撲騰着自己的絨毛,看上去楚楚可憐。

魏碩心裏的摧毀欲冉冉升起,他笑得更得意了。他不再遲疑,朝着那抹紅唇吻了下去。

梁楠下意識地推拒着他的胸口,但她的嘴唇上還是傳來溫軟的觸感。

盛妗安覺得一股電流突然闖入她的腦海,這一瞬間她腦中一片空白,喪失了思考能力。

這時,俞舒喊“卡”的聲音傳來,好一會兒,她唇上的觸感才離開。

她睜開眼,看着寧頌的臉在她眼前放大,他的呼吸聲比往常粗重很多,眼裏有着她看不清的情愫。

盛妗安推開他,起身,狀似不在意道:“快走吧,導演喊我們了。”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俞舒身邊,臉色都有點不自然,沒有往日裏的嬉笑打鬧。

俞舒也沒有開他們玩笑,正色道:“阿頌,你吻下去要兇狠一點。魏碩是要吓唬梁楠,不是愛人之間的那種親昵的吻。”

“對不起,導演。”寧頌的嗓音比往日低沉。

他承認自己剛才是有意收着力度,他怕吓着盛妗安,讓她從此對親吻有了陰影。

第二場繼續開拍,這一次,寧頌的力度比上一次重了一點,但俞舒在監視器前還是皺着眉頭。

不夠,魏碩這個變态才不會處處為梁楠考慮,怕傷害到她。

接連幾次,兩人都因為吻戲NG,俞舒幹脆讓他們休息一下再來。

角落裏,盛妗安的心還是“砰砰”地跳着,宛如揣了一只小鹿,它在心裏橫沖直撞。

雖然,她以前也NG過,但是在這種戲份上NG,就得和寧頌一直親密接觸,她才不想自己一直被這人左右心神。

盛妗安不由怒斥起旁邊的罪魁禍首,“寧頌,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換個人,讓別人來當你的吻替。”

寧頌摸了摸唇角,聲音有些嘶啞,“安安,這話可不能亂說。”

他承認自己有私心,安安的唇讓他着迷,讓他第一次忘了專業素養。

此刻他不是魏碩,而是寧頌,一位渴望愛人已久的人。他在沙漠裏幹渴久了,突然遇見水源,怎會輕易就放手?

他一刻也不想放開她。

但是,盛妗安的話讓他警覺起來。

吻替?

她想都別想!

不知道,是不是盛妗安的話激怒了寧頌,還是俞舒的休息奏效了。這一次,終于沒有再因為寧頌NG了。

但卻卡在了盛妗安這一邊。

俞舒此時也沒了脾氣,她可以理解盛妗安作為女孩子的扭捏,“安安,這裏你得反吻回去,不要忘了,你心裏想着給何晴幫忙,也想為其他死去的女孩尋找證據,你得取信于魏碩。”

“好的,俞導。”盛妗安臉上的緋紅色就沒有消失過,比天上的晚霞還來得豔麗。

兩人返回的途中,寧頌忽然道:“安安,沒關系,你放輕松,即使多NG幾次,我也不會找吻替的。”

“滾!”盛妗安瞪了他一眼,自己先跑開了。

這人怎麽這麽讨厭!

盛妗安心裏一邊想着,自己不能再NG了,否則就該被寧頌笑話了。一邊,她努力克服着心裏的害羞,回應着寧頌。

沒錯,此刻她沒把對面的人當成魏碩。

他就是寧頌自己。

她對寧頌芳心暗許後,何嘗沒有想過他們親吻的畫面。

可是寧頌拒絕了她。

她恨過寧頌,恨他為什麽對她那麽好,卻只是因為想讓她入戲。

但她又仍然抗拒不了,繼續喜歡着寧頌。

她過不了心裏那一關,也無法确定寧頌現在對她的好,是又一次引她入戲,還是真的喜歡她。

這些,她都不想再深究了。她只當這是他們今生唯一一次接吻。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就讓她貪婪這一次,此刻,她只想就此沉淪……

盛妗安笨拙地回應着,鼻子早已忘了如何呼吸,舌頭陣陣發麻。一股癢意從尾椎骨直沖腦海,她的身體輕飄飄的,靈魂似乎已經到了半空中。

俞舒看着監視器裏的這一幕,一時有些愣怔,安安這是突然開竅了?

她回應的那一刻,似乎有着破釜沉舟的勇氣,這不正符合梁楠的內心寫照麽!

後來,直到俞舒喊“卡”,寧頌和盛妗安不知是沉浸在戲裏,還是沒有聽見,也沒有馬上分開。

俞舒聽到耳麥裏傳來的“漬漬”水聲,也不由面紅耳赤。

他們這一幕應該能播出來吧。

還是盛妗安先推開了寧頌,一縷銀絲在兩人中間架起了橋梁,随着盛妗安的遠離,它逐漸斷開,直至消失不見。

就連空氣中都在冒着旖旎的味道。

盛妗安用力呼吸着,腦子因為缺氧太久,臉色早已漲得通紅。她用手給自己的臉降溫,剛想借此離開這是非之地。

寧頌卻拉着她的手,她仿佛再次觸電般,愣在原地。

“安安,先別動,等我緩緩。”寧頌的聲音傳來,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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