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醋勁兒

9   醋勁兒

許渡晚在說完那句話後,原本離家出走的理智在看清沈明矜錯愕的神情時,有了片刻的回歸。

他忽然想到,假如沈明矜真的找到了對象,有何必在這個時候突然帶到自己面前來,特地炫耀。

而且那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将手臂搭在沈明矜的肩膀上時,沈明矜的第一反應不是戀人之間的配合,而是皺着眉,似乎有些抗拒。

綜上來看,即使沈明矜和這個戴眼鏡的青年認識,但也絕對達不到戀人那種程度。

想清楚這種事情之後,許渡晚直沖腦門的一股邪火如同被冷水兜頭澆息,血液逐漸變得一片冰涼,連帶着牙齒都忍不住咬緊,指尖蜷縮,下意識攥緊了拳頭克制心中翻滾的濃重的情緒——

那未散去的嫉妒,以及一點兒羞恥,半絲懊惱。

但沈明矜并不能看出許渡晚此刻通紅的臉上表示的是懊惱還是......憤怒,因此在許渡晚攥緊拳頭克制念頭的那一刻,誤以為對方要向剛才沖過去揍江弱翎那樣對自己動手,身體先于意識,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

許渡晚剛剛平複下去的火在看見沈明矜往後退的動作時,又再次竄了起來,他深吸一口氣,盯着沈明矜複雜中夾雜着一絲警惕的眼神,半晌像是被定住了身形般,張了張嘴,一句話也沒有說。

沈明矜當然也沒再開口。

氣氛一時僵硬下來,暴曬的太陽裹挾着帶着消毒水味的熱風,熏得人頭暈腦脹。

空氣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帶上了些許安靜,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裏,他們這幾個人面對面的對視,竟然顯露出些許奇異來。

最終,還是一旁的江弱翎怕沈明矜和許渡晚因為這事打起來,拽着許渡晚的手腕,強硬地把許渡晚拉走了。

而許渡晚也自知自己的話對于向來心高氣傲的沈明矜來說,有多傷人,象征性地掙紮了幾下後,也走了。

離開時,他還忍不住回頭看了沈明矜一眼,見沈明矜垂着眼盯着地上的芝麻包子沒有吭聲,一副懶得再和他起沖突的模樣。

許渡晚見此,頓了頓,拳頭緊了又松,眼睫輕顫,片刻後又将頭轉了回去。

許渡晚走了,一旁戴眼鏡的小夥目睹兩個人之間的沖突,好像意識到自己玩笑開大了,尴尬地撓了撓臉,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明矜意味不明的側臉,低聲道:

“不好意思,我剛剛不是故意的......”

他嘆了一口氣,眸中閃過一絲打趣和無奈:

“早知道你對象醋勁兒這麽大,我就不開玩笑了。”

“.........”沈明矜聞言,慢慢回過神來,視線從地上那髒兮兮的包子上移開,慢半拍道:

“啊,他不是我對象。”

“騙誰呢?”戴眼鏡的青年明顯不信:“我剛剛把手放你肩膀上的時候,他那個表情......”

想到許渡晚剛剛驟然變的陰沉的表情,戴眼鏡的青年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心有餘悸道:

“他剛剛兇的,好像恨不得把我砍了。”

“......你想多了,”沈明矜想了想,耐心解釋道:

“他剛剛就是心情不好,其實他平時人很好的。”

色厲內荏,他一拽就松了拳頭,根本不兇嘛。

沈明矜非常不贊同眼鏡青年對許渡晚的評價。

他剛剛就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有些心疼掉到地上的包子,因此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許渡晚已經離開了。

眼鏡青年:“........”

兄弟,你這濾鏡是不是有點重了。

“但是對不起啊。”雖然看見沈明矜神色淡淡,好像并不是特別在意被許渡晚羞辱的事情,眼鏡青年心中還是有些抱歉,不好意思道:

“我叫虞輕別,你要是之後還需要幫忙,就盡管來找我。”

“........謝謝你,不過不用了。”

沈明矜嘆了一口氣,和虞輕別一道往門外走去:

“我得回去換衣服,然後再想辦法找一份新工作,如果我穩定下來了,會再找你的。”

許渡晚的事,之後再說吧。

“你要找工作?”虞輕別聞言,立刻轉過頭,躍躍欲試道:

“我家大排檔剛好在招服務員,你要來嗎?”

“.......大排檔?”沈明矜愣了愣,遲疑片刻後道:

“在哪?”

“從這條街轉過去就是,方園華天酒店旁邊,大學城周圍。”

虞別輕今年剛從名校畢業,因為國內特殊原因出國計劃泡湯,所以一直在家準備考編考公,但是本人志不在此,偶爾也去自家大排檔幫忙,知道自家大排檔最缺人手。

他看沈明矜寬肩窄腰,兼之臉長得好看,加上他之前說錯話,對沈明矜懷着些許愧疚,因此一時沖動,就對沈明矜抛出了橄榄枝:

“怎麽樣,來不來?三千五,包吃包住。”

“.......”沈明矜思索了一下,心知自己昨晚鬧出這樣的事故,酒吧的經理應該不會留用他,不如留下來,起碼還不用再費心找落腳之地。

......也不用再賠笑賣酒。

“好。”思前想後,沈明矜終于下定了決心,對虞輕別點頭道:

“我去。”

說完,他忽然又頓住了,輕輕地,語氣裏帶着猶豫:

“可是我沒有畢業證,也可以嗎?”

“當服務員要什麽大學畢業證,有手有腳就行了。”

虞輕別從兜裏掏出車鑰匙,按了按,停在醫院旁邊的一輛大衆就亮了亮車燈。

他偏過頭,對沈明矜笑道:

“上車。”

“.......”沈明矜想了想,覺得虞輕別說的有道理,便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虞輕別家裏的大排檔坐落在一個大學城後面,平時還是挺多人來的,也缺人手,虞別輕剛剛把沈明矜帶到,正在忙碌的虞父虞母也只是粗粗打量了沈明矜一眼,覺得沈明矜還不錯,就點頭同意把他留下了,馬上腳不沾地地招呼着沈明矜幹活。

沈明矜一臉懵逼地穿上圍巾,趕鴨子上架,當起了服務員,當一天結束的時候,所有人都累的腰酸背痛,唯有沈明矜還在還像剛進來時候那樣,慢慢地幹着手裏的活。

他相貌優越,皮膚白皙,尤其是一雙丹鳳眼更是絕色,光站在那裏都引得不少小姑娘暗地裏瞟他,一天下來,大排檔的生意竟然還好了不少。

虞父虞母都将沈明矜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裏,見沈明矜踏實能幹,靠在一起耳語了一陣,随即,虞母叫來虞輕別,把小房間的鑰匙交給了他,對虞別輕叮囑道:

“讓小沈去倉庫後面的房間先住着,不過那邊雜物多,你先幫他收拾收拾,然後再過樓上來取床單。”

這家大排檔是居民房改建的,樓上就是虞父虞母住的地方,不過他們早早給兒子買好了市區的房子,讓虞別輕住,他們卻不願落下這裏的生意,就獨自居住在二樓。

虞別輕聞言點點頭,拉着沈明矜往倉庫後面的小房間走去。

小房間裏面堆積了很多雜物,不拉窗簾時黑的透不進一絲光,看上去還有些陰森。東西東倒西歪地放在角落,床板上全是灰塵,一動腳嗆的人嗓子發癢。沈明矜走進去時沒防備,眼睛還沒适應暗光,不小心碰倒了一個掃把,不其然聽到了某種生物細細簌簌爬行的聲音。

沈明矜:“。”

“不好意思啊,條件艱苦,忍忍。”虞別輕也聽到了,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賠笑着撸起袖子,給沈明矜清理着雜物,一邊動作一邊介紹道:

“其實條件還是可以的........最近就業市場不景氣,你湊合着住吧.......”

虞別輕是個話痨,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轉移話題堪稱拙劣,碎碎念道:“這是我小時候睡過的架子

床,讀了初中就不用了,不過我爸媽老來得子,我出生後又意外中了彩票,雙喜臨門之下托人花了錢,用上好的黃花梨木訂做了這個床架子。”

他像是找回了點底氣,得意地拍了拍這個床架子,偏頭對沈明矜笑道:

“怎麽樣,不虧吧。”

“........”沈明矜聞言,微微低下頭,也不嫌髒,指尖,慢慢在床架子上面拂過,随後又蹲下`身細細打量,随即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虞輕別不知道沈明矜在看什麽,看對方穿的也不像什麽名貴衣服,眼睛也幹淨的像是沒見過世面的大學生,以為對方是什麽窮鄉僻壤來大城市打工的鄉巴佬,沒有見過這麽貴的床,心理還頗為自得,正想在炫耀幾句,卻忽然聽沈明矜沉默片刻,忽然開了口,一下就把他臉上沾沾自喜的表情擊的粉碎,僵在原地。

“這根本不是真的黃花梨木,”

沈明矜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但那刻在骨子裏的知識迫使他開了口,吐出無情的判斷,盯着不可置信瞪大眼看着他、面色煞白的虞輕別,回過頭字句清晰,沉聲道:

“你被人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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