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答應告白
13 答應告白
沈明矜不會去深入思考一個人的口袋裏為什麽會有一個破塑料袋子,就像他不知道許渡晚對他莫名其妙的依賴感來自于哪裏一樣。
到最後,沈明矜只能勉強得出結論,可能自己像許渡晚認識的某一個人,或者某個曾經暗戀已久的對象。
在他的認識裏,他不會想到,現在窮的只能在大排檔打工的自己,會和許氏的大公子有什麽交集。
歸根結底,可能和許渡晚之前遇到過的人有關。
沈明矜将許渡晚的衣服洗好挂在晾衣架上,猶豫了片刻,又将塑料袋疊好,順手放到了桌子上,随後輕手輕腳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沈明矜沒有注意到,在他走之後,被許渡晚珍而重之藏了很久的塑料袋,被窗外溜進來的風刮到地面上,打了個旋,發出輕微的嘩啦聲,随後悄聲藏進了床底下。
等沈明矜走出去的時候,大排檔已經接近尾聲,連虞輕別也開始動手收拾東西了。
沈明矜卷起袖子,将椅子和桌子搬進內屋裏,整齊地疊好,随後又返回去,清洗了碗筷。
他的手很好看,細長白皙,像是嫩生的青竹,本該把玩着鋼琴的手,此刻卻笨拙地撈起一個個碗,用海綿布和着泡沫,仔細地擦着。
泡久了,手指的皮膚微微發着皺,看上去有些難看。
沈明矜随意地掃了一眼,忍着手臂的酸麻,緩緩地活動了一下手腕,緩解身軀的不适感。
忙了一天,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有不舒服的時候。
“明矜,你過來。”
虞父見人都走了,便落了門,将沈明矜叫到一旁,将一沓整齊的錢包好,交到沈明矜手裏,低聲道:
“這是那位客人的錢,你收好。”
沈明矜聞言頓了頓,長睫顫了顫,随即低下頭,客氣地接過虞父手裏的錢:
“謝謝您。”
說完,他像是突然想起許渡晚之前還在地上吐了,嘔吐物不知道有沒有沾上那些錢,眉心微皺,随手在一旁抽了幾張紙,用紙包着那些錢,随即才擡頭對虞父道:
“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
“哎,等一下.........”虞父看着沈明矜似乎有些冷淡的眼神,有些尴尬地移動視線,落在了沈明矜漂亮精致的手腕骨上,半晌忽然湊近,聲音壓的很低,道:
“你确
定,阿輕房間裏的床是假的海南黃梨花木?”
他說這話時,臉有些白,但顯然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沈明矜淡淡颔首。
見此,虞父後退幾步,倚着門,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半晌,方苦笑道:
“好的,知道了,我前天趁你出去買家具的時候,找了幾個專家鑒定,他們都看了好久,回去研究了半天,才說這是假的。”
“雖然外表仿的很像,但假的就是假的,永遠成不了真的。”
沈明矜不知道為什麽,身體先于意識,說出了這句話。
說完,他自己心裏都忽然咯噔一下,心髒處綿密的刺痛從血管一路蔓延至大腦,破碎的記憶如同飛揚的雪片,在他面前拼出一個抱着古董手镯的少年,眼淚汪汪的看着他,而自己則一臉冷漠,說完這句話後,轉身就走。
那個稚嫩少年的面貌,沈明矜已經記不清了,只忽然想起太陽落在那少年的鎖骨上時,在樹蔭的縫隙中,折射出淡淡的銀光。
只是不知道那鎖骨上的,是眼淚,還是別的什麽。
沈明矜頭一痛,掌心捂着額心,喉嚨裏擠出一絲輕啧,臉色更加不好看,虞父自己做了虧心事,也不敢再惹沈明矜,自己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片刻後灰溜溜地走了。
沈明矜盯着他的背影,沒說話,等那陣不适感過去後,蒼白的臉色才恢複了些許紅潤。
片刻後,他走進廚房,又順手做了幾個菜,蒸了幾個饅頭,往房間裏走去。
晚上許明矜只喝了一碗粥和酒,這麽又吐又鬧的,精力旺盛,早就消化幹淨,不後面再吃點,半夜估計又會胃痛。
沈明矜就算不點錢,也知道虞父偷留了一點錢下來,但體諒對方今晚又是收拾殘局又是打掃衛生,沈明矜就忍耐着沒有發作,而是打算用自己的工資給許渡晚補上,随後又用了廚房的材料燒了兩個菜給許渡晚。
然而,等他推開門的時候,就驚訝地發現,不用他叫,許渡晚就已經醒了,将自己衣櫃裏的衣服全部翻了出來,丢到床上,然後鑽了進去。
沈明矜:“........”
這算什麽,築巢嗎?
沈明矜心裏好笑,半晌想到許渡晚對自己的依賴可能來源于另一個人,又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惆悵。
他将飯菜放到桌上,左手端着饅頭,将許渡晚從被子裏挖了出來,卻猝不及防看見了對方紅腫的眼睛,愣了愣,半晌才道:
“你怎麽了?”
“你不是說不走嗎?又騙我?”許渡晚之前哭的眼睛都霧蒙蒙的,醒來找了半天,還發現沈明矜買給自己裝包子的塑料袋不見了,又生氣又委屈,酒勁上頭,竟然在沈明矜的脖頸上狠狠咬了一下,留下一圈牙印。
像是極其依賴主人的小貓崽發現主人在外面撸了別的貓,下意識的憤怒,以至于要在主人的身上打上屬于自己的印記。
沈明矜吃痛悶哼一聲,手中的饅頭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沾上了灰塵。
“你是狗嗎?”沈明矜疼的差點暴起掐住許渡晚的脖子拉開他,好懸忍住了。他摸着被咬出血珠的皮肉,想着自己照顧了一晚上這個人,還被咬了,氣極反笑,冷聲道:
“要發瘋出去發。”
說完,沈明矜站起身,撿起地上的饅頭,自言自語道:
“白給你蒸饅頭了,不識好人心。”
說完,沈明矜就想把髒了的饅頭丢到垃圾桶裏,卻見許渡晚瞪大眼,随後喊了一聲不要,猛地撲上來,将那個髒了的饅頭搶了過去,動作帶着幾分急促,徑直塞進了嘴裏。
沈明矜被許渡晚的動作驚呆了,而許渡晚被噎的臉都白了,沈明矜見此吓得魂飛魄散,沉着臉将饅頭從許渡晚的嘴裏拔了出來,臉色比之前還要陰上幾分:
“做什麽?不髒嗎?”沈明矜斥道。
“可是這是你給我蒸的.......”許渡晚擡起頭,委屈地癟了癟嘴,伸出指尖摸了摸沈明矜皺起的眉頭,老大不高興道:
“你剛剛為什麽不理我?還一直和別的女生說話,明明我都吃完了。”
“什麽吃完了?”沈明矜不解。
“包子,四個。”許渡晚掰着手指數了數,眯起眼睛,像是有些讨厭地摳了摳手指,小聲道:
“黑芝麻的。”
他不喜歡吃黑芝麻,但是因為是沈明矜買的,所以勉強吃了。
沈明矜震驚地看着一無所覺的許渡晚。
他依稀記得,之前在醫院,他給許渡晚買的包子,恰好是四個,也剛好是黑芝麻餡兒。
然而因為之前的誤會,全部都掉在了地上。
許渡晚吃了那些髒的包子?
沈明矜腦海中迅速閃過這個念頭,又是不可思議又是心酸好笑,低頭看着許渡晚像個柔軟無害的小動物似的,小心翼翼地湊近他,還想去夠他手裏的髒饅頭,不禁慢慢壓下了眼尾。
“不許吃了,難怪肚子疼。”
沈明矜擡起手臂,居高臨下地看着被他罩在陰影裏的許渡晚,言簡意赅道。
他不顧許渡晚的小聲抗議,将髒饅頭丢進了垃圾桶裏,随後用幹淨的筷子,讓許渡晚拿着。
“吃這個。”
沈明矜将面前的飯菜擺到許渡晚的面前,揚了揚下巴。
許渡晚猶豫地看了一眼沈明矜,餘光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垃圾桶裏的髒饅頭,卻被沈明矜“兇狠”地瞪了回來。
他頓時不敢說話,趕緊低下頭吃飯,沈明矜看着許渡晚乖巧地鼓起腮幫子吃飯的樣子,總覺得對方現在像極了小倉鼠。
“對了,這是你的錢。”
沈明矜忽然感覺到口袋裏的鼓囊囊,伸手将錢拿了出來,放到了許渡晚的面前,低聲道:
“下次不要随便撒錢了。”
許渡晚聞言,将臉埋在飯碗裏,許久,他想了想,将那用面巾紙包着的錢推到了沈明矜的面前,低聲道:
“都給你。”
“給我做什麽?”沈明矜詫異道。
“你不是最喜歡錢了嗎?”許渡晚看着沈明矜,又好似不在看他,眼睛空茫裏帶着些許沈明矜看不懂的執拗和壓抑:
“我給你好多好多錢,現在,我可以配得上你。”
許渡晚低下頭,掩飾性地扒了一口飯,筷子在瓷碗上撞出悶悶的聲音:
“所以,可以答應我之前的告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