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
衛彌月之所以牢牢扒拉着沈咎,将一張小臉埋進他胸口,是因為方才沈咎抱她出祠堂時,她聽見外頭十來名京衛趕來的聲音。
她一個姑娘家,被一位外男這樣抱着,若是被人瞧見臉,即便今天安然無恙地被救出去,那于她名聲也有損。
雖說衛彌月是穿越者,但在名聲這方面上,也不得不向大燕的風氣妥協。
目下又聽沈咎這麽問,她摟着沈咎的胳膊僵了一僵,因着人就在他懷裏,逃也沒地方逃,反而有種羊入虎口的錯覺。
自打上巳節那日沈咎将他的荷包落在她這兒,衛彌月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還給他。她每日提心吊膽,怕被丫鬟或者其他有心人瞧見,便随身帶着。上回他們兩人被困在藏經閣裏,因事出突然,衛彌月也忘記還給他。
這荷包對于衛彌月來說,跟燙手山芋差不多。方才畫了假的銀票騙綁匪時,一時找不到東西裝,便塞進了沈咎的荷包裏。那綁匪見錢眼開,反而把荷包同銀票一塊兒搶走了,倒是為衛彌月解決了一樁大麻煩。……只是沒料到,會被沈咎抓個正着。
衛彌月磨磨蹭蹭不出聲。
沈咎倒也不急,從馬背上扯下一件墨色繡金披風,蓋在衛彌月頭頂,将她從頭至尾罩得嚴嚴實實。
方才在祠堂裏,那綁匪的血濺到衛彌月臉側一滴,這小姑娘毫無所覺,那血順着她白嫩的小臉淌下,瞧着礙眼。
沈咎蹙了蹙眉,用披風包着她粉潤細膩的臉蛋,拇指将那一滴血珠子抹去,又在那塊兒皮膚上反複擦拭兩下。
他力道沒輕沒重,擦得衛彌月臉頰有些疼。衛彌月下意識躲了一下,沈都督便停下動作,盯着她重複道:“衛三姑娘不解釋一句?”
衛彌月垂着眼睫,小聲地嗡哝一句:“……沈都督沒說過那個荷包是送給我。”
倒是會狡辯。沈咎也有方法治她,冷冷一笑道:“倘若不是送你,衛三姑娘以為這荷包會在你那裏?怎麽不見沈某的東西落在別人那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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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彌月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恰好那邊進祠堂抓人的京衛們出來,正朝着沈咎的方向走來。
衛彌月後知後覺地察覺她和沈咎的姿勢過于暧昧,臉頰紅透,一路染到耳根,松了松手,想從沈咎身上下來。
但她轉念一想,她這會兒下去,不正好将臉露給別人瞧見?那衛三姑娘和沈都督的流言,可更加洗也洗不清。
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
沈都督看出她的踟蹰,将她放到自己的玉骢馬上,再翻身上馬,将她身上的披風提了提,更加蓋嚴那張如花似玉的臉蛋。
沈咎将她的腦袋壓向自己胸膛,一扯缰繩,便騎馬朝胡同的出口而去。
那幾名京衛訓練有素,自會聽沈咎的吩咐将綁匪帶回中軍都督府。
沈咎則先将衛彌月送回衛府。
*
一開始,蘇桃和林嘉棠買完糕點回來發現衛彌月不見之後,尋遍了周圍,又問了禦和樓的夥計,仍是找不到衛彌月的下落。
兩人都有些慌神,直到李淳風辦完了差事回來尋她們,才知道衛彌月已經失蹤一個時辰。李淳風立即在周圍尋找,只不過閨閣裏的女子失蹤,不好大肆聲張。李淳風僅憑一人之力找得有些吃力,正欲去衛府通知衛家人的路上,遇見了因兇案一事趕來的沈咎。
沈咎見他去的方向既非去武場的路,也非回宮的路,且神色有異,便着一人暗中跟着他。
幾乎不費力,便知道來龍去脈。
沈咎心道這衛家三姑娘真是多災多難,一刻也沒有耽誤地,先下令悄無聲息地封了京城,只許進,不許出。
他又調來幾名自己的心腹,假借兇案的名義,将禦和樓周邊的商鋪都盤問了一遍——今日街上見過哪些人、路過哪些馬車。
最終問出一輛馬車在禦和樓後頭的胡同停了很久,最終朝西南方向趕去。
西南邊兒的盡頭是三叉街,那兒魚龍混雜,若是想藏人,必定是首選之地。沈咎當即領人朝三叉街趕去,在幾條胡同裏搜羅了一遍。恰好趕上衛彌月自個兒逃出來被兩名綁匪追趕,那兩名綁匪制造的動靜不小,是以沈咎要找到衛彌月并不難。……小半個時辰後,沈咎的玉骢馬停在衛府後門。
沈咎在雙井胡同找到衛彌月時,已讓人去通知了衛晏旸,目下衛晏旸正在往回趕的路上。
沈咎在後門等了一會兒,不見身前的姑娘有任何動靜。他垂眸,将蓋在衛彌月頭頂的披風往下褪了些,就見衛三姑娘阖着濃長的眼睫毛,粉唇輕抿,趴在他懷裏結結實實地睡着了。
興許是做了不大安穩的夢,衛彌月眉心緊了緊,一只小手緊緊地攥住沈咎腰上的玉縧鈎,唇瓣翕動,咕哝了一句話。
沈咎沒聽清,低頭附耳,循循善誘道:“衛三姑娘說什麽?”
衛彌月抽了抽鼻子,因肚裏有怨氣,又不敢明明白白地抱怨,瞧着委屈極了,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沈都督不知道……我每日看見這個荷包,就心驚膽戰……好不容易被拿走,你為什麽……要拿回來……”
“……”
聽起來難過得都要哭了。
沈咎低睫瞧着身前哼哼唧唧的小姑娘,覺得好笑,也當真唇角一挑,毫無預兆地笑出聲。
原來他的東西,給她造成這麽大的困擾?衛三姑娘今日随手便将荷包給了綁匪,可見是一直帶在身上。謹慎到這般地步,究竟是怕被發現後對她的名聲不利,還是真的不願與他扯上任何關系?
沈咎屈起食指,情不自禁地在她粉潤的臉蛋上輕輕刮了一下。觸感滑膩,又細又嫩,原來姑娘家的臉蛋是這般手感。
沈都督收起手指,又用極小的力道捏了捏衛三姑娘的小臉。衛彌月睡夢中被一只手騷擾,也是有感覺的,不舒服地偏頭躲避:“唔……”
她扭頭時,唇瓣無意間蹭過沈咎的指腹。又軟又溫熱的觸感,一點一點貼上來,轉瞬即逝,卻又漫長得過頭。
沈咎盯着換了個方向、卻依舊睡得甜香的衛三姑娘的腦袋瓜,心裏驀地升起一種想法,不想便宜了李淳風那小子,更不想看見她對着別人這般親近、撒嬌。
衛三姑娘的嬌嗔可愛,只他能瞧見。
沈咎擡起的手沒來得及放下,有些舍不得衛彌月小臉滑嫩柔潤的觸感,正欲再吃豆腐時,迎面響起一聲不大愉悅的咳嗽。
衛晏旸騎馬停在幾步之外,親眼看見沈都督對他三妹妹無禮。他驅馬上前,回來前已經聽聞三妹妹被綁匪劫持,是沈咎把她救回來的。
衛晏旸一面感激沈咎高擡貴手,一面又因方才那一幕心情複雜。他知曉這種事不能聲張,沈咎特地停在後門是為了衛彌月的名聲考慮,只是他方才那舉動又代表什麽?可是過分親昵了?
心中想的頗多,但衛晏旸還是面色從容地向沈咎道了謝,試圖将衛彌月從沈咎手裏接過來。
但不知是不是下意識覺得現在的懷抱是最安全的,衛彌月一時竟舍不得換地方。她細白柔軟的手指勾着沈咎腰上的玉縧鈎,睡夢中下意識躲着衛晏旸的手,可憐兮兮地往沈咎懷裏鑽。
衛晏旸:“……”
沈咎毫無預兆地低頭一笑。
末了,衛晏旸耐心地哄着衛彌月,才将她從沈咎手裏接回來。
衛晏旸懷中摟着衛彌月,神情嚴肅了幾分,問沈咎道:“沈都督可否知道今日之事是誰所為?”
沈咎目光從衛彌月的臉蛋收回,沉默片刻,微沉了沉聲道:“綁匪已經送往中軍都督府,不日便能查出幕後之人。衛大公子放心,不會讓衛三姑娘白受這委屈的。”
“有勞沈都督費心了,質玉定會将沈都督的恩情告知父母,改日領着蔻蔻前往都督府登門拜謝。”
沈咎原是要走,聞言勒了下缰繩,回身看向衛晏旸,若有所思道:“那沈某便等着衛府的謝禮。”
“……”
離開衛府後門,沈咎一路策馬,不消片刻便停在中軍都督府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