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徐臨越的手術很成功, 第二天就出院了,只是視力還得慢慢恢複,過段時間才能回公司。
從文森嘴裏聽到這個消息, 陶婷立刻在腦子裏想了一萬種該表現出的反應形式。
“嗯, 我, 我知道了。”她微笑點頭,自以為輕描淡寫,公私分明。
文森看着她,抿了抿唇, 之前他是遲鈍了點,但現在也總該看出點什麽來了。
“徐總還讓我問問,你最近怎麽樣?還好吧?”
“好,挺好的。”陶婷回答完, 才反應過來徐臨越也許是在關心她的工作進度,又幹咳一聲補充說,“投票結果出來了,我們組第一, 到時候會和人魚系列一起參展, 我跟Cynthia在準備展臺的布置了。”
文森點點頭:“好的, 我會轉達給徐總的。”
新眼影盤陶婷取名為“珍珠少女”, 共有藍綠和粉紫兩種色系, 主打的風格是如夢似幻的油畫感,她還找了I-Beauty工作室以此為靈感設計了幾款創意妝容。
而吳科林也像是一下子找到了方向,又做了幾支彩色眼線筆,說是要把“玩妝”的概念發揮到極致。
珍珠少女是作為新品代表參展的, 而人魚系列是今年茜雀的人氣暢銷産品。
原本Cynthia說一人一半展臺,但看了設計師給出的效果圖, 她倆都覺得太割裂太不和諧了。
想把兩個系列的産品融合到一起,就得選定一個合适的主題,陶婷和Cynthia不約而同想到了海洋。
但在确定模特的妝容風格時大家又産生了分歧,有人覺得美人魚做不出新意,海妖塞壬的形象又太妖冶太魅惑。
陶婷翻找着網頁,舉起手說:“我看到一首詩,海涅的,講的是萊茵河神的女兒。”
“你投到屏幕上。”Cynthia點頭示意她。
Advertisement
大家齊刷刷地擡起頭看向投影幕布,默聲念讀起來。
“.......她邊用金發梳梳頭,
邊吟唱着一首歌曲;
這歌曲的聲調,
有迷人的魔力。
小船裏的水手,
勾起無數憂傷;
他不看前方暗礁,
卻只是仰望高處......”
“這講的什麽啊,誰來幫我翻譯翻譯。”
陶婷舉着手機回答說:“網站上說,羅蕾萊晝伏夜出,晚上坐在礁石上,用動人的歌聲引誘水手們迷失心性,投入死亡。”
“這不跟塞壬的故事一樣嗎?”
“但羅蕾萊是金發碧眼的少女形象,月光、海邊、礁石,吟唱的妖女,看着被海水吞沒的士兵,她只天真的覺得是一場惡作劇。”陶婷打了個響指,“是不是一下子有畫面感了?”
Cynthia點點頭:“我覺得挺好的,夢幻又致命,比單純的美人魚有意思多了。”
距離美妝展只剩一個月,陶婷在公司、材料市場和設計工作室往返奔波,幾乎沒有閑過一天,不知疲倦像打了雞血似的。
夏天到了,夜晚七點多天空還是亮着的,同事們陸陸續續準備下班。
陶婷在茶水間匆匆吃完一個三明治,今天得留下把展臺要用的道具打包好。
她倒了杯溫水走回工位上,發現手機屏幕亮着光。
“喂。”
“下班了?”
“沒,我還在公司呢。”
“這麽忙啊?”
“對啊。”
“韓佳寧最近都跟我誇你了。”
這話聽着有些不對,陶婷趕緊解釋說:“我可沒在她面前刻意表現啊,她是客觀評價的。”
徐臨越笑了:“我有說她不客觀嗎?”
“感覺你是這個意思。”陶婷說,“您放心,卑職忠心耿耿。”
徐臨越笑意更盛,問她:“我要的是你的忠心嗎?”
空氣安靜流淌,陶婷放輕呼吸,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吃飯了嗎?”徐臨越問。
“吃了個三明治。”陶婷放下水杯,坐到椅子上,“話說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很久了。”
“嗯?”
“你做的三明治為什麽這麽好吃啊?你往土豆泥裏加什麽了?”
“我加了......”徐臨越話鋒一轉,“我加了什麽怎麽能告訴你呢?獨門秘方,不往外傳。”
“哦。”陶婷冷漠道,“我還要忙,沒事就挂了。”
“诶,你都不問問我現在在幹什麽嗎?”
估計他是病休期太無聊了,陶婷只能哄小孩似的問:“那你在幹什麽呢?”
“今天的落日很漂亮,你往窗戶外面看。”
陶婷擡起頭,高樓大廈在夕陽下泛着光澤,像油畫世界一般,天際晚霞絢爛。
“我在想你。”聽筒裏的人輕輕說。
心髒倏地被揪緊,陶婷眼珠亂閃,腦子裏一下子什麽都想不起來,只能勉強從喉間擠出幾個單音節:“嗯......哦。”
“忙完早點回家。”徐臨越說,“老板都不在,也不知道偷偷懶。”
陶婷用手背摸了摸發燙的臉頰,說:“我可不是那種人。”
“那就慕尼黑見咯。”
聽到這句話陶婷的嘴角不自覺就綻開了笑:“你能去啊?”
“問醫生了,說可以坐飛機。”
“那睫毛長出來了嗎?”
“到時候自己來看。”
夕陽沉底,不知不覺夜色就深了。
陶婷說:“我要工作了,挂了。”
“嗯,拜拜,我也睡了。”
“這麽早?”
“電視看不了,手機玩不了,不睡覺能幹什麽呢?”
“好吧,晚安。”
“晚安。”
七月的德國行不僅是為了參加美妝展,也是要向總部彙報茜雀的運營狀況,明确未來的發展方向和戰略。
這活其實也只能徐臨越帶頭來做,市場部派了Cynthia和陶婷,一行的還有幾個其他部門的高層。
出發前路曉月叮囑陶婷:“你去了好好表現,等年末肯定會給你升職加薪。”
陶婷也聽說了,徐臨越想把整個市場部細分為市場研究、産品營銷和品牌管理三個大組,Cynthia毫無疑問将會是産品營銷組的負責人,市場研究繼續歸路曉月分管,她和Cynthia平起平坐,職位都是總監。
這樣一來路曉月原本的主管位置就空了出來,按照資歷和表現,晉升的不是陶婷就是Owen。
陶婷捧着手裏的冰咖啡,開口說:“姐,其實我更想做creative。”
路曉月淡淡瞥她一眼,說:“我就知道。”
陶婷朝她笑了笑,路曉月嘆了聲氣:“我真留不住你啊?你去她們組,以後機會可就小了。”
陶婷說:“但總有機會,韓總已經說了會給我加薪,title再找機會升就行了。”
路曉月撅高嘴,不太高興,舍不得她,但也不會真的不放人。
“Cynthia要是欺負你,你就立馬給我回來。”
陶婷笑着挽住她胳膊:“那肯定。”
七月初的一個晴天,他們從浦東出發,歷經十多個小時的長途終于落地慕尼黑。
陶婷第一次出國,新鮮感打敗了一切,Cynthia扶着酸痛的腰臉色慘白,只有她精神抖擻,興奮地東張西望。
看到遠處意氣風發,襯衫依舊筆挺的CEO,Cynthia在陶婷耳邊小聲說:“等我當上老板,我也要坐商務艙。”
陶婷幫她捏了捏肩,視線也往那處看去。
一個多月沒見,徐臨越的側臉輪廓線條更加分明,膚色也更白了,襯衫和西褲都寬松,顯得人有些單薄。
他握着紙杯,在和前來接機的一位外國女人寒暄。
“他好像瘦了。”陶婷喃喃自語。
“是嗎?”Cynthia撇撇嘴,并不在意。
展館只在白天開門,在國內的時候有其他同事幫忙一起布置,但在這裏只有她和Cynthia。
道具在運輸過程中免不了出現破損,陶婷看着裂成兩半的亞克力板,問Cynthia:“你說這邊哪裏有的賣啊?”
“這都是我們定制的,有的賣也不行。”Cynthia指着個箱子對陶婷說,“你去那裏面找找,我帶了很多小的珍珠和貝殼,你試試看用502粘到一起,然後拿點東西把縫隙擋住。”
“行。”陶婷立馬起身去辦。
她在展館裏當裝修女工,忙前忙後了兩天,每晚都灰頭土臉地回酒店,依靠着樓下一家并不算正宗的中餐館勉強拯救味蕾。
某些人還說要帶她去吃鵝肝壽司呢,陶婷連片鵝毛都沒看見。
Cynthia來了慕尼黑之後一直沒什麽胃口,先回房間睡覺了。
陶婷伸着懶腰下樓覓食,遠遠就憑着身型認出電梯裏的男人。
她刻意放慢腳步,想制造一個完美的錯過。
卻不料男人摁着開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看見她的,出聲催促說:“還不趕緊過來?”
陶婷提起一口氣,加快步伐走進電梯。
“去吃飯啊?”
“嗯。”陶婷低着頭。
徐臨越抱着手臂打量她,笑了聲,問:“又沒別人在,你裝什麽不熟?”
陶婷擡頭瞪他,又飛快垂下腦袋,說:“我沒化妝沒洗頭。”
“沒關系,情人眼裏出西施。”
陶婷漲紅着臉,不想理他。
“展館布置得怎麽樣了?”
“差不多了,明天再收個尾就行。”
“辛苦了。”
“應該的。”
氣氛突然變得這麽正經,陶婷反倒有些不習慣了,別扭地清了清嗓子。
電梯門打開,進來了一對情侶。
陶婷往後退一步,和徐臨越胳膊挨着胳膊。
“那你明天下午是不是沒事了?”
陶婷回答說:“嗯。”
“要跟我出去玩嗎?”
陶婷瞪大眼睛擡頭看他。
徐臨越以為她是怕別人聽見,聳了下肩說:“他倆又聽不懂。”
陶婷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結巴了:“我們,我們是來出差的。”
不是借口職務之便來私會的。
“我知道。”徐臨越說,“最近諾伯特有個百年紀念展,離這裏也不遠。”
好久沒聽到這三個字,陶婷緩緩擡眸。
徐臨越問她:“想去看嗎?”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