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手機響了, 陶婷猜也猜到是徐臨越打來的電話,她坐直身子,清清嗓子“喂”了一聲。

“到家了嗎?”

“在路上了。”

“還不舒服啊?”

“嗯, 想睡覺。”窗外的光落在眼皮上, 樹蔭遮擋或明或昧, 陶婷閉了閉眼。

“好好休息,估計是水土不服。”

她甕聲甕氣地應:“知道了。”

她一拿下手機,楊芳婷就回頭問:“誰啊?”

“老板。”陶婷又癱了回去,把下巴埋進外套領口。

“你跟老板這麽講話的呀?”楊芳婷忍不住啰嗦, “哎呀你坐坐好,等會脖子又要痛。”

“我們老板和藹可親嘛。”

手機裏響起一聲輕笑,陶婷低下頭才發現還在通話中,趕忙摁了挂斷。

行李箱裏一半都是她從德國帶回來的禮物, 給爸媽買了護肝片,給周瑤買了化妝品,幫路曉月帶了痛經藥,給李解他們也準備了眼藥水。

一回家陶婷就癱倒在床上了, 楊芳婷替她整理衣服, 唠叨說:“你還是體質差, 那德國海拔也不高吧。”

陶婷含糊地應了一聲, 身體蜷縮裹在被子裏。

“你總不發燒吧?”楊芳婷放下手裏的東西, 坐到床邊摸了摸她的額頭,“有點熱呢。”

“要不去醫院看看吧?”

陶婷搖頭,外面就算喪屍圍城她現在也只想在這張床上睡覺。

“你讓她睡吧。”陶澤均把溫水放到床頭,“睡一覺估計就好多了。”

“給我們帶那麽多保健品, 也不知道給自己買點。”楊芳婷關了卧室的燈,輕輕帶上房門。

沒多久陶婷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身體太疲憊了,這一覺她睡得昏沉,夢瑣碎做了幾段,畫面都很模糊,直到迷迷糊糊地被熱醒,她踹開被子翻了個身,背上汗涔涔的,貼身的衣服被打濕黏在皮膚上。

卧室裏光線昏暗,看樣子是已經入夜了,陶婷打開小夜燈,摸到枕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喉嚨口幹澀發緊,吞咽一下都覺得疼,看到床頭放了杯水,陶婷端起杯子,半杯涼水灌下去舒服多了。

大概是聽到動靜,楊芳婷推門進來,問:“醒了?還難受嗎?”

陶婷放下杯子,啞着嗓子說:“有點餓。”

楊芳婷走到床邊伸出手:“你給我再摸下額頭。”

額頭上全是汗,陶婷覺得渾身都黏膩膩的:“我想洗個澡。”

“還是有點熱,你爸下午給你買了藥回來。”楊芳婷說,“今天忍忍別洗了,等會拿毛巾擦一擦吧。”

低燒反反複複,加上體力透支精神不濟,這幾天陶婷除了吃飯上廁所就是在床上睡覺。

思來想去什麽樣的工作都不值得她拖着病體去做,周一她跟領導請假,Cynthia直接給她批了一周的病假,前段時間她一心撲在工作上,趁這個機會多休息休息也好。

轉眼就到八月了,聽陶澤均說陶迎楠明年就要高考了,陶婷才驚覺時間流逝得這麽快,一年又一年,還總覺得一切都是老樣子。

暑期市場部新招了幾個實習生,陶婷也幫着Cynthia帶了一個,是個男生,叫吳嘉林,馬上升大四,總是笑嘻嘻的,看着倒是很讨人喜歡。

算起來有兩個禮拜沒回公司上班了,她手頭有要處理的事情很多。

午飯原本只想靠面包打發過去,快十一點的時候徐臨越發了條微信來,讓她中午去趟二十三樓。

陶婷帶着文件夾推開執行總裁辦公室的門,卻沒看見文森的身影。

裏間的門被人推開,徐臨越問:“來了?”

“文森呢?”

“吃飯去了。”徐臨越側身讓陶婷進來。

陶婷把文件夾遞給他,說:“這是要給你簽字的。”

徐臨越接過,随手放到辦公桌上:“你先坐。”

陶婷理着半裙在沙發上坐下,問他:“那你吃飯了沒啊?”

“我這不是等你呢麽。”徐臨越提了個保溫袋走過來,“雞湯我炖了一早上,必須全部喝掉。”

陶婷挑高眉毛:“你炖的?”

“對啊。”徐臨越把保鮮盒擺到桌上。

陶婷手撐着沙發,探頭看了看桌上的三菜一湯:“都是你做的啊?”

徐臨越聽出她話裏的質疑:“是不是覺得我不像會做飯的人?”

陶婷接過他遞來的筷子,回答說:“我以為你只會做三明治。”

“我們留學生什麽都會做,我以前還在宿舍攤過雞蛋餅呢。”

陶婷笑起來:“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那德國同學吃了八塊。”徐臨越夾起一塊雞腿肉給陶婷,“看你都瘦了,趕緊補補。”

“我媽也天天炖湯呢,我沒瘦。”陶婷用勺子舀了一口雞湯。

看她坐得不太方便,徐臨越起身找了件自己的西裝外套。

“蓋上。”

陶婷拒絕說:“不用了,會滴到油。”

“沒事。”徐臨越展開外套蓋在她腿上,問,“雞湯好喝嗎?不鹹吧?”

陶婷搖頭說:“不鹹,很好喝。”

“姜味重嗎?”

“還行,我不讨厭姜。”

“我多放了幾片,感覺你之前是着涼了。”

陶婷突然嘆了聲氣。

徐臨越擡起頭:“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感嘆公司福利待遇太好了,生病了還有老板炖的湯喝。”

“那也是僅你一人的福利好,別人有這個待遇嗎?”

陶婷端高碗擋住上揚的嘴角,只顧埋頭喝湯,這會兒她再說什麽好像都有賣乖之嫌。

過了會兒,徐臨越出聲問:“晚上有空嗎?”

“今天嗎?今天約了李解他們。”

“哦。”

陶婷掀眼看向對面的人,說:“好久沒見了,就約了今天一起吃頓飯。”

徐臨越夾了筷菜:“你跟他們倒是挺要好的,幾天不見這麽想啊。”

“你在陰陽怪氣嗎?”

徐臨越沒好氣地回:“我在争風吃醋。”

陶婷抿唇憋住笑意:“乖啦。”

徐臨越哼了聲。

陶婷問:“那要不你也一起來?”

“我不去,我沒名沒份去了算什麽?”

陶婷拿起手邊的抱枕砸他:“你還來勁了是不是?”

徐臨越伸手接住:“小心弄桌子上。”

他問:“你們去哪吃啊?”

“就上次那個,随意還是随便來着。”

徐臨越板着臉叮囑她:“你病剛好,少喝點酒。”

“知道了。”陶婷問,“那晚上你來嗎?”

“我就不去湊熱鬧了,吃完了打我電話,我去接你。”

“好吧。”

看到他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陶婷唇角微牽,問:“你還戴着呢?”

徐臨越擡起手看了眼:“嗯,聖母開過光的,不敢随便摘。”

陶婷點點頭,煞有其事道:“對,不準摘啊。”

部門會議拖延了些時間,從寫字樓出來已經快七點,陶婷在路邊打了輛車,到酒館門口她發現自己居然還是第一個到的。

李解來的時候還穿着工作服,陶婷問他:“徐淮彬他們遲到就算了,你也加班啊?”

“陪客戶呢。”李解扯松領帶,“渴死我了。”

陶婷從包裏拿出眼藥水:“這個是給你的。”

“還是你好。”想到什麽,李解問她,“那你這次去,有沒有跟安今見面啊?”

“沒。”陶婷回答說,“我也是才知道她早就跳槽回國了,現在在首都工作呢。”

“诶。”李解倒了杯茶,感慨道,“沒想到那頓烤肉還真的是咱們仨最後一次聚齊了。”

陶婷說:“以後總有機會的,有緣的人不會走散。”

“像你跟Leon是吧?”李解搖頭感嘆,“兜兜轉轉你居然又給他打工了,孽緣啊。”

陶婷嘟囔說:“也未必。”

一桌人陸陸續續到齊,徐淮彬是最後一個,他一來就被大家起哄要罰酒。

“罰罰罰,肯定得罰。”他在空位上坐下,拿起筷子說,“我先吃兩口再罰。”

陶婷把眼藥水遞給他:“喏,你的。”

“身體怎麽樣了啊?”徐淮彬問她。

“滿血複活。”陶婷拿起酒杯。

徐淮彬和她碰了個杯,說:“你啊,就是平時缺少鍛煉。”

他今年和朋友合夥開了家健身房,平時就老慫恿群友們辦卡,陶婷已經猜到他下面要說什麽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空就去。”

手機彈出新消息,陶婷滑動屏幕解鎖,是徐臨越發來的。

徐臨越:我從公司出來了。

徐臨越:快吃好了嗎?

陶婷打字回複:估計還要一會兒,你累嗎?要不你先回家吧,我等會自己回去。

徐臨越說:不累。

幾秒後他又發了一句:你們慢慢吃,好了打我電話。

徐淮彬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卡,遞給陶婷說:“你要去的話就刷這個,要教練帶的話就找Kevin。”

此舉立刻引起桌上其他人不滿:“憑什麽我們去就自己辦,陶婷你就送啊?”

“就是啊,偏心!”

徐淮彬反擊道:“人家出差知道給我帶禮物,你上次去瑞士你給我帶什麽了?”

“大哥你張口就要表,我還怕過海關人家扣我呢。”

他們吵吵鬧鬧地絆起嘴,陶婷笑着抿了口杯子裏的酒。

知道有人在等,她開始有些坐不住了,剩下的酒心不在焉地喝完,陶婷把包拿到手裏,起身說:“我明天還要上班,先回家了啊。”

“幾點了啊?”

“九點多了。”

“那走吧走吧,我們也散了。”

徐淮彬去前臺結了賬,一行人站在門口,商量着誰和誰一起走。

“陶婷跟我們一車吧。”

“不了,我有人來接。”

“誰啊?”

“反正有。”陶婷剛拿出手機,就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徐臨越從夜色中款步走來,站到臺階下,微微仰起腦袋看着她。

屋檐上挂着燈籠,暖光灑在他清俊的面龐上,他朝陶婷伸出手,說:“走吧。”

陶婷清晰地聽到旁邊的李解倒抽了一口涼氣。

徐淮彬卻不意外,他擡手和徐臨越打了聲招呼,說:“好久不見。”

徐臨越笑着點了點頭。

有不認識他的,偏頭問徐淮彬:“這誰啊?”

“茜雀的徐總。”

“那不是陶婷的老板嗎?”

再不走他們要八卦個沒完了,陶婷搭上徐臨越的手,邊走下臺階邊回頭說:“我先回去了,拜拜。”

徐臨越順勢牽住陶婷,小巷幽深僻靜,旁邊的居民樓亮着寥寥燈火。

“你車呢?”陶婷問。

“開不進來,停路邊了。”

“哦。”

風吹過花葉,蚊蟲在路燈下飛舞,入了夜的夏天仍是躁動的。

徐臨越冷不丁地開口:“你們這打工人聯盟,陽盛陰衰啊。”

門口六七個人,除了她全是男的。

陶婷說:“沒幾個直男,別酸了。”

徐臨越否認道:“我沒有。”

“這兩年結婚的結婚的,生小孩的生小孩,就剩我們幾個平時還能出來喝喝酒。”

“挺好的。”

“哦對了,我今天跟吳凱聊了聊,有個香水牌子叫The Only,檔位和茜雀差不多,也挺受年輕人喜歡的,我想先試着聯系一下。”

“Ting.”徐臨越笑意溫柔,偏過頭說,“你有個問題我必須指出來。”

陶婷懵住:“什麽?”

“現在下班了,你不能拿工作占用我跟我未來女朋友的相處時間。”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