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去找秦枝前, 馮倩雲得先打個電話回家,讓家裏人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接她先回家住幾天。

她是一刻也不想跟賀紅梅待在一起了!

誰知道下回賀紅梅對付她的時候,她還有沒有那麽好的運氣, 能再遇上一個秦枝呢。

她甚至不敢質問賀紅梅為什麽要對她動手, 只能和她虛與委蛇,生怕對方破罐子破摔, 不管不顧對她下手。

越想越害怕, 馮倩雲發現自己手腳不再發軟後, 第一時間找楊樹請假。

之後也沒有回知青點, 直接出錢請了大隊趕車的王大爺送她去鎮上。

她去了郵局, 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跟家裏人都說了。

末了, 她哭着壓低聲音說道:“媽媽,我不想在這裏待着了,太危險了。”

“如果不是秦枝救了我,現在是什麽樣, 我都不敢想!”

“你們能不能先把我接回家?”

電話那頭的馮媽媽聽得心都揪了起來, 連聲保證道:“倩雲,你放心,你很快就能離開九山生産大隊了。”

聽到馮媽媽的保證,馮倩雲的情緒平複了一些,她追問到:“什麽時候?”

馮媽媽也壓着聲音說道:“上次不是跟你說, 你爸爸正在想辦法幫你把工農兵大學的推薦名額拿到手嗎?”

“這件事情, 已經有眉目了。”

“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 如果你這個時候回家了,那就前功盡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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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表現, 積極勞動,給大隊的人留下好印象。”

“乖,你再耐心等等啊,等名額定下來了,媽媽就動身去寧市。”

“至于那個賀紅梅,你的做法是對的,現在不是鬧開的時候。”

“你是不是對她說過些什麽?”

“你有沒有跟她說過家裏幫你活動名額的事情?”

知女莫若母,馮倩雲是什麽性子,作為親媽的呂念禾最了解。

聽着電話那頭馮倩雲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她就明白了女兒這場災禍的因由。

雖然說,這跟馮倩雲不謹慎,嘴不嚴有一定的關系,但她的不謹慎,不是賀紅梅可以算計傷害她的理由。

“她算計你大概率也是想争取名額離開九山生産大隊,媽媽會想辦法讓她如願的。”呂念禾淡淡說道。

“媽?”

馮倩雲滿臉疑惑,呂同志是這麽以德報怨的人嗎?

顯然,她不是的,呂念禾的下一句話是:“知青下鄉的地方很多,她既然不喜歡九山生産大隊,那就換一個好了。”

馮倩雲聽懂了馮媽媽的言外之意,也知道換的這個地方肯定不如九山生産大隊,但她沒有求情的意思。

賀紅梅多受點苦才好呢!

“對了,那位秦知青救了你,你記得要好好感謝人家。”呂念禾叮囑,“身上錢票還有嗎?你去供銷社先買些實用的東西給人送去。”

“不要買華而不實的東西,撿着必須的生活用品買。”

“媽媽這邊也會準備好謝禮,去接你的時候再正式感謝人家。”

“記得跟人家好好說話!”呂念禾加重語音說道。

“知道了,媽,我又不是笨蛋!”馮倩雲挂了電話後,就準備去供銷社買些合用的東西送給秦枝。

她跟王大爺說好了,在鎮上吃了午飯才回去。

馮倩雲出了郵局,就準備往供銷社走,随意往旁邊的招待所瞟了眼,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這不是安雯的跟班孔文鴻嗎?

他怎麽會在這裏?

馮倩雲雖然心裏疑惑,但自己剛剛遭了一回難,并沒有想要追根究底的意思。

正準備當沒有看到直接離開的時候,她又看到了孔文鴻招呼着另一個人往前面的國營飯店走去。

那也是個熟人,是蔣衛東。

這倆八竿子打不着邊的人怎麽會聚在一起?

想到自己被賀紅梅下了暗手,卻沒有沒有證據,加上賀紅梅一直在所有人面前表現得自責抱歉的樣子,她都沒有指認賀紅梅的立場,她心裏就憋了氣。

這回看蔣衛東跟孔文輝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他們該不會也想要對付她吧?

馮倩雲有些害怕。

她仔細回想自己在下鄉前是不是說話做事得罪過安雯,該不會是安雯讓孔文鴻過來對付她的吧?

賀紅梅是個女同志,她已經招架不住了,這要是換上蔣衛東······

馮倩雲心裏“砰砰”直跳,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坐在了國營飯店裏孔文鴻他們的後桌了。

馮倩雲:!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成功避過孔文鴻兩人的視線的,救命!

“來份大肉,炖個雞,有魚嗎?來條魚,再上兩碗米飯。”孔文鴻點完菜問蔣衛東,“要來點酒嗎?”

“不用不用,我不喝酒。”蔣衛東忙說道。

“行,那就這些。”孔文鴻笑着說道。

他在這裏非常放松,不用時刻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會不會給人不好的印象,也不需要關注別人的反饋。

這種狀态下的他,完全忽略了堂而皇之從他身邊走過去的馮倩雲。

蔣衛東則一直在想孔文鴻找上自己的原因,同樣沒有關注周圍。

馮·成功隐身·倩雲小聲地點了幾個菜,邊吃邊聚精會神聽他們的對話。

“孔同志,無功不受祿,請問,你找我到底是什麽事情?”蔣衛東問道。

他不傻,孔文鴻說是他家的遠親,過來這邊出差,順便來看看他。

這根本不可能!

家裏要是有這麽闊氣的親戚,他媽早就嚷嚷得滿世界都知道了。

“蔣同志不用緊張,咱們邊吃邊聊。”孔文鴻笑着說道,招呼蔣衛東吃菜。

蔣衛東家裏不窮,但也不富,維持溫飽,再扣錢出來供他上學已經到極限了。

他從來沒有吃過這麽豐盛的飯菜。

蔣衛東剛開始還有些警惕拘謹,後來就顧不上其他,敞開吃了起來。

“蔣同志,飯菜合你胃口嗎?”

“很好吃。”

“你想不想随時都能吃上這樣的飯菜?”

見蔣衛東沉默,孔文鴻心裏嗤笑了一聲:胃口倒是不小。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蔣衛東一眼,又加了一句:“吃完飯,去供銷社看看,聽說那邊最近補了一大批貨,裏面還有上海來的手表。”

蔣衛東眼睛一亮,在孔文鴻了然的目光下,略有些狼狽的點了點頭。

馮倩雲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豎起耳朵,把臉埋在飯裏,直到這兩人走出國營飯店,才擡起了頭。

把臉上的飯粒扒拉掉後,她想繼續跟上去,奈何,她腿軟得不成樣子,剛剛沖動跟上孔文鴻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了。

她慫除了剛出過事外,也源于她曾經親眼看到過孔文鴻面無表情把一個背後議論安雯又醜又愛裝的女生的臉抽花,還威脅她,下次再亂說話,就直接毀她的容!

意外看到這一幕的馮倩雲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一動不動地躲在轉角。

直到孔文鴻走了,那個女生也哭哭啼啼地走了,她才敢回家。

京城一波姐妹淘裏,她是唯一一個在寧鎮的,剛剛看到孔文鴻的一瞬間,她真的以為自己離開京城前不自覺得罪了安雯,他追過來報複自己的。

現在想來,孔文鴻的目标應該不是她。

不然,剛剛也不會對她視而不見了,是吧?

那他想做什麽?

這個疑問在馮倩雲回到知青點看到蔣衛東手腕上嶄新的上海手表時達到了頂峰。

這表可不便宜,孔文鴻這是下了血本了!

看着臉帶得意被奉承的蔣衛東,她的後背升起一股又一股的白毛汗。

她總覺得蔣衛東臉上的笑容虛僞而陰險。

沒辦法,人以群分嘛。

跟孔文輝混在一起的人,能是什麽好的?

馮倩雲藏不住話,心裏又疑雲重重的,好想找個人說說啊。

可惜,再去一趟鎮上打電話不現實,電話裏說話也不方便。

知青點裏的人她都不敢信任。

馮倩雲輾轉了好一陣才睡着。

第二天下工後,她迫不及待拿着自己在供銷社買的東西去找秦枝了。

“咚咚咚~”

馮倩雲深吸一口氣,想到自己從前時不時怼秦枝幾句,免不了有幾分心虛。

她握緊沉甸甸的網袋,右腳不安的輕踢着。

院門打開,怕被拒之門外,她忙露出笑臉,把手上的網袋在秦枝面前一晃:“我是過來道謝的,這網袋有點沉,我給你提進去。”

順利進門的馮倩雲暗贊自己機智。

秦枝看出她的心思,沒有戳破。

上門是客,她用竹筒倒了杯水給她。

當然了,她現在已經不缺少待客的搪瓷杯了。

但是,她更喜歡把竹筒當做一次性杯子待客,幹淨又衛生。

秦枝還沒有開口,馮倩雲就一鼓作氣說道:“秦枝,我先跟你道歉,以前我說話不過腦子,對不起!”

說完,她還站起來,沖着秦枝鞠了一躬。

秦枝:······

秦枝忙躲開,說道:“事情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馮倩雲除了嘴巴壞點,沒有做過對她不利的事情,就沖着前世她好心的提醒,秦枝也不會計較。

真計較,她前幾天袖手旁觀就好了,反正前世,馮倩雲雖然吃了些苦頭,損失了些錢票,最後還是全身而退了的。

“嗚嗚嗚,你真是個好人,我從前真是瞎了眼,相信賀紅梅,還處處針對你。”

馮倩雲因為秦枝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再次破防,言語間對賀紅梅已經有了隔閡。

秦枝詫異地看了眼馮倩雲,沒想到,她比自己想象的要敏銳多。

能意識到賀紅梅不懷好意就好,省的她想辦法提醒了。

不等秦枝說什麽,馮倩雲就把那天在九山河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講了一遍,說得比之前在電話裏的還詳細。

“她說要跟我談心,說她心裏有個白月光在等着她回城。”

馮倩雲抹了把眼淚,繼續說:“她還拿出一塊男士手絹給我看,說是他們的定情信物。”

“對方手裏有一塊女士手絹,等再相聚的時候就換回來,以後作為傳家寶傳下去。”

“嗚嗚嗚,我被他們美好堅韌的愛情感動的稀裏嘩啦的,走到九山河邊的時候,她忽然神色驚慌的說手絹不見了。”

“我想都沒想就陪着她找,她還說謝謝我,說等找到了手絹會報答我。”

“她的報答就是把我推進河裏!”話落,她哭得更傷心了。

秦枝看她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有些不忍直視,想了想,到底站起來去堂屋拿了條沒用過的毛巾,打濕了遞給她。

上次安瓊他們送來很多東西,她現在不用為了生活用品發愁了。

看了眼石桌上的網兜,嗯,這位哭鼻子的女同志又帶來一波。

“謝謝,秦枝,你真是個好人。”

被發好人卡的秦枝:······

“我還看到有個男人脫了衣服要下水!”

秦枝這回是真服了,這姑娘的洞察力,也沒誰了。

落水呢,還能觀察到這麽多的東西,這要不是人是她親自救上來的,她都要懷疑馮倩雲會游泳了。

“嗝兒~”馮倩雲哭得打了個嗝。

有點慘又有點好笑。

“秦枝,謝謝你救了我!”

說完,她又站起來再次給秦枝鄭重鞠了一躬。

秦枝也站了起來,側身躲了躲。

同時,對馮倩雲的印象也好了很多。

她安撫了馮倩雲幾句,然後提醒她最近不要單獨行動,也不要單獨和賀紅梅待在一起。

馮倩雲連連點頭。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秦枝都準備送客了。

馮倩雲忽然來了談興。

“秦枝,我跟你說啊,今天上工的時候,蔣衛東一直在偷偷觀察你。”

秦枝:!

想到前世馮倩雲對自己的提醒,心軟了軟,她正要問馮倩雲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馮倩雲就巴拉巴拉講了一大堆,把昨天看到的,聽到的,還有孔文鴻的身份來歷說了個一幹二淨。

“我也去了供銷社。”她看了眼帶來的謝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過,我是避開他們倆的,孔文鴻太吓人了,我不想被扇耳光。”

說完這句話,她有些氣短,覺得自己太慫了,忙又補了一句轉移話題:“我從知青點出來的時候,蔣衛東正在炫耀他的上海牌手表呢。”

很好,跟馮倩雲在一起,不需要帶嘴,只要帶耳朵就可以了。

“你做的是對的,明知道打不過,還冒着風險跟上去,并不明智。”

秦枝見馮倩雲有些不安,先肯定了她的做法。

“任何時候,都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她的話音一落,馮倩雲的臉就綻放了笑容,整個人立刻支棱了起來。

沒錯,她不是慫,她是戰術性撤退!

馮倩雲帶來的信息很重要,當“安雯”兩個字也從她的嘴裏說出來後,秦枝心裏有種塵埃落定的真實感。

蔣衛東和安雯的線連了起來。

此時,如果她真的是十七歲的秦枝,她已經能篤定自己就是安瓊真正的妹妹了。

但她不是,她已經糊裏糊塗活了一輩子,身世這樣重要的事情,沒有确鑿的證據,她會永遠在心裏存疑。

現在,就等安瓊那邊找到佐證了。

不是證明安雯是假的,而是證明秦枝是真的證據。

想到前世馮倩雲離開前對自己的提醒,秦枝看她的眼神更加柔和。

前世自己的生活破破爛爛的,但不經意的時候,總有人願意給打個補丁。

比如金杏,比如眼前的馮倩雲。

所以,今生,她也願意向她們釋放自己的善意。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禮物你帶回去吧,心意我領了。”秦枝笑着說道。

“禮物你一定要收!”馮倩雲堅持,“你不收下禮物,我總覺得你還沒有原諒我。”

她都這麽說了,秦枝也就不再推拒,收下了網袋:“蔣衛東那邊我會小心的,你就不要管了。”

聽馮倩雲的意思,孔文鴻不是善茬,秦枝不想她牽扯進來。

“那不行,你是我朋友,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孔文鴻這人家裏還是有幾分勢力的,我得護着你!”

馮倩雲這話說得擲地有聲,秦枝一時有些愣怔。

“是真的,秦枝,你把我從水裏拉上來,救了我的命,你及時出聲吓跑了二流子,保住了我的名聲。”

“如果孔文鴻的目标真的是你,我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謝謝。”秦枝誠懇道謝。

“不用謝,我們是好朋友嘛。”

一下子從救命恩人變成了好朋友。

馮倩雲見秦枝沒有出聲反對,心裏美滋滋。

“唉~”轉眼,馮倩雲又嘆了口氣,“想想還是氣不過,明知道是賀紅梅害我,還不能指控她,真讓人郁悶。”

馮倩雲一點也沒有見外的和新交的好朋友抱怨。

秦枝給她續了杯水後,開始收拾東西。

“你不知道,我被你救了後,賀紅梅逮着機會就在我面前表現關心,搶着端茶送水,表現姐妹情深。”

“我真是膩歪壞了!”

她幫着把網袋拿去堂屋,拿起雞毛撣子裝模作樣幫忙掃灰。

“要是我這個時候指認她就是推我下水的人,保管所有人都會說我是個白眼狼。”

“當然了,你除外。”

馮倩雲是真的很會說,從吐槽賀紅梅假情假意,到她在京城與安雯的交集,絮絮叨叨說到了天擦黑,成功蹭了頓晚飯後,才心滿意足離開。

吳慕程根據白皮的交待去郊外的倉庫裏把兩位卧底的同志救了回來,送往鎮衛生院救治。

從醫生凝重的表情裏可以看出,兩位同志的狀态不太好。

想起剛找到他們時,兩位同志血呼啦差的樣子,吳慕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

他交待兩名公安守着,就回到鎮派出所過來找白皮了。

看着吳慕程面色不善的樣子,白皮忍不住心慌。

不是,他說的地方沒問題的啊,那倆被花姑認定為卧底的人就在那裏啊。

難道自己之前下手真的太重了,人已經噶了?

不能夠,調理人,他是專業的,他不可能失手的。

他露出個笑臉,問道:“局長同志,人,在的吧?”

既是問人有沒有找到,也是問人還有沒有活着。

吳慕程沒有理他,拖了把椅子過來,坐在白皮面前,說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然,我讓你也變成那兩位同志的模樣。”

“你自己體會那樣的狀态下,人還能不能在。”

白皮:······

“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真的。”白皮指天立誓,“我剛加入這個組織沒有多久呢。”

“這不,只能跟着個娘們行動,局長同志,您明鑒。”

“您去審花姑吧,她已經混到元老了,組織裏幾乎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

招,是不可能招的。

不招,沒準還能僥幸保住命,招了,就是公安不定他死罪,組織也能活剮了他。

所以,死道友不死貧道,花姑,對不住了啊。

見吳慕程無動于衷,白皮又說道:“組織很多生意花姑都會沾手分一杯羹。”

“真的!”

去審她吧。

花姑栽了,她的位置就空出來了,沒準他還能撿個漏呢。

他可沒有說謊,他正式加入組織确實不久的,只要花姑拎得清,不出賣他,他肯定能安然無恙走出派出所。

吳慕程對白皮的第一印象就是,這人是個慫貨,用點手段肯定能讓他吐出不少東西。

哪裏知道,這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只怪當初白皮被抓的時候滑跪得太快,竟然讓吳慕程看走了眼。

不過,這也恰恰說明白皮僞裝的好。

吳慕程更想在他身上深挖了。

他也不着急,人抓到的時候,他就聯系了安瓊,她已經派人過來交接了。

屆時,他也會随行。

因為陰差陽錯的介入,他将會調職去京城公安局,參與到案件的偵破中。

安瓊回京城後,和曹燦陽第一時間去軍總院接受管院長的檢查,結果跟鎮衛生院沒有太大的出入。

不過,管書臨私下問過他們,在被送去鎮衛生所之前是不是已經有人幫他們治療過。

根據他的判斷,他們傷口愈合的速度明顯要比尋常人快很多,和他們之前受傷時恢複的速度相差非常大。

他還說,有一點非常奇怪,根據他的分析,她跟曹燦陽的傷口應該都是貫穿型傷口。

安瓊還好說,傷的肩胛,恢複好了什麽都不影響,恢複不好,不能提重物,不能做精細活,只能從軍隊退下來,但命肯定是在的。

曹燦陽的傷口可是正中胸口的,若他的判斷是正确的,曹燦陽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可曹燦陽卻活的好好的!

面對管書臨的疑問,安瓊和曹燦陽都推說那個時候他們已經昏過去了,所以不知道。

曹燦陽是真的不知道,即使有所猜測,也是從神醫的方向考慮。

安瓊卻有另外的考量。

但兩個人都默契的什麽也沒有說。

聽了他們的回答後,管書臨這位行醫一輩子的醫學大拿最近幾天都處于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對此,安瓊只能默默說聲抱歉了。

跟秦枝有關的事情,她再謹慎也不為過。

回到家裏,跟趙媽打了聲招呼,說晚飯會在家裏吃後,安瓊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趙媽看着利索上樓的安瓊,覺得很奇怪。

她從前回家沒有看到安雯總會關心幾句,這次回來後卻沒有再過問過安雯的行蹤。

不過,安瓊從小是個有主意的,做事情總有她的用意。

不知道這次安雯又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

趙媽心裏想什麽,安瓊不知道,回到房間後,她拿出了一直貼身放着的折紙,折紙的一角已經焦黃。

她剛剛開車經過一條彎道的時候,迎面沖過來一輛大貨車。

她猛打方向盤,卻根本來不及。

就在她以為要迎面撞上大貨車的時候,心口處一陣灼熱。

然後,險之又險的,她擦着大貨車安全避過,人車都平安。

這簡直不可思議!

但是事實就發生在她自己身上!

大貨車飛速逃竄,她向上級彙報了這件事情後,回到家裏,才有時間拿出折紙确認。

安瓊手指輕輕摩挲焦黃的一角。

果然啊,她的妹妹秦枝,不是一般人。

同時,她幾乎能确定,她和曹燦陽身上傷情的異常也肯定跟秦枝有關系。

此時此刻,安瓊對秦枝的感情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從純然的姐姐疼惜妹妹,變成了把秦枝與她放在同一水準上,帶着點好奇,探究和崇拜。

她摸上了自己肩胛傷處,神色凝重的看着窗外。

李黑子是個硬骨頭,她審問了幾次,對他所在的組織的情況,他什麽也沒有說。

倒是反問她,抓住他的人是誰?

之前,這個問題安瓊沒有辦法回答,因為制服李黑子的人出現之前,她已經昏了過去。

她只能一言不發,莫測高深地看着李黑子。

她知道,越是聰明人,越容易腦補。

果然,李黑子吐出了一個消息:“別以為老子會怕什麽神鬼之術,有本事,你讓他再把我定住試試!”

神鬼之術,定住。

安瓊咀嚼着這兩個詞,回想自己昏迷前似乎看到了李黑子突然停住了動作?

這更加佐證了秦枝的不一般!

可惜了,那時候,只要多堅持一秒,她或許就能看到李黑子口中的神鬼之術了。

重新把折紙貼身放好,她打開書桌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本筆記本。

筆記本上記載着她回來後調查到的秦家的一切。

沒錯,就是秦枝所在的那個秦家。

她親自去蹲守過,跟安雯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同志果然就是秦枝的弟弟秦興耀。

不過,離京前,她看到的秦興耀還是幹幹淨淨的少年模樣,這會見到他,對方已經蓄起了胡子,給人的感覺略有些邋遢。

如果她不是抱着求證的心态去找的人,只是随意看上一眼的話,已經很難聯想到安雯身上了。

安瓊有種直覺,安雯已經跟秦興耀聯系上了,這蓄胡子的主意沒準還是安雯提的。

她跟安雯受着同樣的教育與關愛長大,甚至安雯得到的偏愛更多一些。

可是安雯做事似乎總免不了有些小家子氣,還總喜歡劍走偏鋒。

從小到大,她不知道糾正過多少次。

安雯仗着家人的寵愛與寬容卻總是恣意妄為,不走正道。

她若是率先發現自己的身世有問題,除非對方比安家厲害勢大,不然,安雯是絕對不可能主動揭破這件事情的。

說不得,她還得想辦法隐瞞。

秦興耀蓄須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不相信這世上真有那麽多的巧合。

十七八歲的男同志,正是年少慕艾的時候,她身邊這麽多的男同志,沒有哪一個是在這個時候蓄須的。

安瓊合上筆記本,撥亂反正是必然的,她預備今天晚上就跟安立信坦白這件事情。

秦枝态度很明顯,她需要實實在在的證據來證明她就是安家真正的女兒,不然,她可能不會認回安家。

而十七年前發生了什麽,只有安立信最清楚。

安雯在約定好的時間去郵局等到了孔文鴻的電話,孔文鴻告訴她事情都安排好了,秦枝永遠不會有機會回京城。

聽到好消息,安雯憋悶了多日的心情終于明朗了起來。

她哼着小調回到家,見桌上擺着三副碗筷,就知道安瓊今天會回來。

換了從前,她肯定會在正式宣布自己考上文工團之前先在安瓊面前炫耀一波。

可想到安瓊和魯沛哲是交情很好的戰友,她就歇了心思,準備直接在吃飯的時候宣布算了。

到時候,爺爺肯定會好好誇獎她,給她很多獎勵。

她看上爺爺的功勳章很久了。

從小到大,無論安瓊多優秀,取得了多麽難得的成績,爺爺只會淡淡鼓勵幾句,然後就是指出她不足的地方。

她就不一樣了,哪怕只是拿回了育幼園人人都有的小紅花,爺爺也會大誇特誇。

這回,她靠自己考進文工團,爺爺還不樂瘋了。

于是大家還沒有在餐桌前坐穩,安雯就迫不及待宣布了這個消息。

她以為的誇獎并沒有到來。

“爺爺?”安雯有些委屈地看着安立信。

安立信嘆了口氣,小孫女考進文工團,他當然高興了。

可一想到她考進文工團的原因,安立信就開始頭疼。

魯沛哲為了躲安雯,改變了自己的規劃,進了軍營,結果,安雯轉眼也要進去了。

“小雯,爺爺記得你從前的志願是做一名記者的,怎麽改主意了?”

安立信從安雯的志願入手,試圖說服安雯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爺爺,人是會長大的,理想也是會改變的嘛,我現在就喜歡唱歌跳舞,就喜歡去文工團!”

見安立信不僅不像從前那樣誇獎她,還想讓她放棄去文工團,她脾氣一下子上來了。

“啪!”她摔了筷子,說了句,“我不吃了。”轉身就上樓回到房間鎖住了門,等着安立信去哄她。

安瓊冷眼旁觀,發現安雯一點也沒有自己不是安家孩子的心虛。

她的行為處事和從前一般無二。

還是那麽的,随心所欲。

“小瓊,你去勸勸小雯,別執着沛哲那孩子了。”安立信嘆了口氣後說道。

安瓊現在可沒有心情管這個。

“爺爺,我有事情跟你說。”安瓊放下筷子,“我們去書房談?”

聽出安瓊話裏的鄭重,安立信一秒從擔憂孫女的爺爺變成了眼神犀利的安司令。

兩人去了書房,安瓊語出驚人:“爺爺,我懷疑十七年前,你抱回的安雯,不是真正的安雯。”

“什麽!”安立信震驚,“這不可能,安雯是我親自找到抱回來的,怎麽可能會弄錯!”

可他更知道,安瓊絕不是信口開河的人。

震驚過後,他恢複了理智。

“你查到了什麽,說出來聽聽。”

“我沒有查到什麽,我只是見到了兩個人。”安瓊說道。

“什麽人?”安立信立刻問道。

“一個跟我神似的十七歲女知青。”安瓊頓了頓,繼續說道,“一個跟安雯長得一模一樣的同齡男同志。”

在安立信開口前,安瓊又飛快加了一句:“這位男同志還是女知青的雙胞胎弟弟。”

安立信:!

信息不多,包含的信息量卻是巨大的。

安瓊這麽先後一說,誰都知道重點是什麽了。

“你的意思是,女知青才是真正的安雯,而家裏這個,是男同志的雙胞胎姐姐?”安立信忍不住問了句廢話。

這很少見,足以證明,他的心,亂了。

“爺爺,我有千百種方法證明安雯不是安家的孩子,從前沒這麽做,只因為我跟你一樣,從未懷疑過安雯的身世有問題。”

無視安立信瞪過來的眼睛,安瓊繼續說道:“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我們得證明秦枝,就是那位女知青,她是安家的孩子。”

“什麽意思?”安立信不可置信問道。

“就是您認為的那個意思,沒有确鑿的證據,人家不信,不認!。”

安立信:!

“另外,我懷疑,安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安瓊又說道。

安立信:!

曾經叱咤風雲,槍林彈雨毫無懼色的安立信,此時此刻被震驚到麻木,心被巨大的恐慌攫住,一時失語。

“爺爺,您能不能告訴我,十七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安瓊說道,她需要十七年前的信息尋找證明秦枝身份的證據。

安立信點頭,安瓊給他倒了杯水:“您慢慢說,說的仔細一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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