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們後會有期

第二十四章 我們後會有期

“梧桐木。”

君臨微微眯起眼, 輕輕念出了那個正抵在她脖頸上的“木棍”的名字。

天上那群鳳凰向來只栖在這種樹木的枝幹上。

草木清香萦繞在鼻尖,君臨先前兀自發着愣。

她想不明白自己這具肉身再不濟也是高品質的罕見靈草締造的,怎的竟會被個凡人拿着樹枝輕易給劃傷。

如今判斷出樹枝的種類, 心中倒是有了些許了然。

梧桐樹為修仙界最古老的靈樹之一,有着萬年傳承, 普遍實力不俗。

不過也僅限于此了。

她想。離了主幹的樹枝頂多只能在她脖頸上劃出道淺淡的傷痕。

君臨擡起手, 指尖同樣抵住了懷中人的脖子。

“這下, 我們扯平了。”

說完後,她很是計較地用稍長的指甲在柔軟的皮肉上劃了下。

出乎意料的是, 雪白的膚僅浮了抹紅,并未顯出任何傷處。

君臨擰緊眉, 忍不住輕咦一聲。

太古怪了, 這凡人的肉身…怎會如此堅韌?

疑惑剛冒出, 便被突如其來的陣痛打斷。

濃郁的草木清香升騰而起,手指下意識撫摸上發疼的地方,只觸到了一股黏稠的液體。恍如後知後覺般,君臨面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抵在脖頸的桐木枝的尖端還沾着綠色的汁水, 皮肉被劃開一道口子,越來越多的液體緩慢地向下流淌去。

現在是“你死我活”的境地, 顏竹不想再給宋青添什麽麻煩,她咬了咬牙, 顫着手将木枝又往前送了些。

饒是君臨也不禁輕“嘶”了一聲。她有些恍惚,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沒有受過傷了。

疼痛都像溫習, 感覺傳遞到全身,竟還有些懷念。

“呵, 有趣。”

這下再不留情,沾着汁液的手大大張開, 緊緊攥住了懷中人的脖子。

而與此同時,尖銳的樹枝又刺深了幾分。

“我不怕死,我‘死’了魂魄仍存,依舊能複生。”

喉嚨微動惹得一陣火燎般的痛感,“血液”止不住般淌了更多。

君臨毫不在意,她緊緊盯住了顏竹的眼睛。

此刻,這人讓她覺得有些可愛,像是帶着驚慌的某種小型食草動物。

羊羔…或是兔子。

“那麽你呢?你敢拿命與我賭嗎?”

未見猶豫,懷中人很快答道:

“死則死矣。”

聲音很輕很輕。

她看到她眼中的膽怯慌亂被某種更堅定的神情所取代。這時,她好像不是在談生死,她在說些別的,無關緊要的東西。

君臨表情凝重了許多,一向不愛說廢話的她忍不住開口問:“你就真的不怕死嗎?”

對方沒有再理會她。

君臨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泛着冷意。

她突然猛地一回頭,望向不知何時已至自己面前的黑貓。僅差些距離,尖利的爪子便會抓到她的臉上。

“空間法則?”

聲音因驚訝而略微有些變調。

“有意思…不過……”

君臨發力将握着顏竹頸部的手又攥緊了幾分,以達到限制行動的目的,幾乎在同一刻,她松開了摟在她腰部的手,擡至半空。

五指張開,狠狠一抓。

黑貓凄厲地叫了聲,發着光的黃色瞳孔瞬間黯淡,小小身軀如斷了線的風筝般滾落到地上。

沒給她喘息之機,劍尖頓時便至。

君臨随意地偏頭一躲,手一翻,指尖飛快地點在了差點近身的少女的面具之上。

好像被定了身,趕過來救人的宋溫凊僵在那處,甚至連手中的劍都無法偏移分毫。

而她戴着的面具則在一瞬間四分五裂,一張無血色的臉露了出來。

“你……”

瞧見她模樣那刻,君臨面上表情全然凝固,整個人也似被定了身般僵在原地。

她甚至都顧不上與顏竹相抗衡,只愣愣地看着宋溫凊。

不需要再确認了。

絕對不會有錯的。

腦中有聲音在堅定地大喊着。

抵在脖頸的桐木枝又刺進幾分,巨大的疼痛感自那兒泛起,怕是再往前,便會傷及“骨骼”。

顏竹死死拽住了這人的衣袖,同時冒險相逼。她不能再讓她往前走了,起碼不能讓她靠近宋青。

可君臨沒有在意,不帶任何猶豫地松開了攥住她脖子的手。

女人的身影從她眼前一閃而過,直接移動到了宋青面前。

“像…真是太像了……”

她聽見她口中喃喃道。

顏竹心急如焚,擔憂宋青有危險想沖過去,卻發現雙腳好像在禁锢在了地面,根本無法移動。

“眉眼最像她……”

“臉的輪廓也好像…其他地方看着…真是像……我都不喜歡……”

君臨環在宋溫凊周邊走,将她仔仔細細觀察過一遍。

“但,還是要确認一下。”

她伸手觸上了宋溫凊的後脖,摸索一番,手指便将一根紅繩挑了起來。

一個細長的紅木小牌被她攥到了掌中。

顏竹全程觀察着兩人,正好在木牌被君臨拿到手裏時,瞧見了其上刻着的某個字。

因太過快速從眼前閃過,所以回憶起來很是模糊。

顏竹皺着眉認真想了一遍又一遍,終于确定那字的大概形狀,像是“清”。

“宋青…宋清……”

“原來是這個‘清’字嗎?”

“宋清…宋清…宋清……”

顏竹在心裏默念着,每念一次,她的心跳便快一分。

她想到了宋溫凊。

宋溫凊名字中的“凊”字,和“清”字很像。

顏竹搖了搖頭,她終是對自己無奈了。

她發現,她好像總是會因為“宋青”想到宋溫凊。

明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宋溫凊性子溫柔,宋青渾身都泛着股冷意。

顏竹試圖打消自己對二人的無端聯想,将這事歸結于她太想見到宋溫凊了。

而拿到紅木牌的君臨已經開始仔細端詳起了那物什,她忽地笑了聲,擡眸瞧了眼面前的少女。

“宋青。”

她說着,目光在面色焦急的顏竹身上晃了圈,又重新移到神情開始變得緊張的宋溫凊臉上。

“這東西已被用過了,你之前遭遇了什麽須得煉虛期修為的神魂分身來擋?”

少女只是定定望着她,絲毫沒有要開口回答的意思。

君臨卻捕捉到了她眸中極快掠過的痛楚。

“還給我。”

宋溫凊持劍的手輕輕顫了起來,她嘗試着小幅度地移動武器,心跳聲快要将肋骨震碎,背後的冷汗浸濕了大片衣衫。

她蹙眉看着眼前不知身份的古怪女人,面上神色如常,瞧不出任何端倪。

“哦?那可不行,我還得借它段時間,好做件事情。”

君臨一扯,系于宋溫凊脖頸處紅繩便斷裂開,她将木牌收在了手裏。

“除此之外……”

指尖在眉心一點。

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疼痛很是短暫,甚至宋溫凊還未反應過來便消失了。

一滴血浮在了半空,慢慢飄到君臨掌心上。

“還需要這個。”

不知想起來什麽令人愉悅的事情,她笑了一下。

“無論對你,還是對我,都有利。”

“我們當是同盟才是。”

宋溫凊冷哼了聲,積攢了許久的靈力順着揮劍的姿勢一同傾瀉而下,劍鋒僅差一毫便要斬上“敵人”的腰身。

“做得不錯,就是……”

“還是太慢了。”

女人伸手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身形于一瞬間消失在原地。

略帶空靈的聲音響徹山洞。

“我們,後會有期。”

禁锢陡然消失,正努力掙紮的顏竹踉跄幾步,險些跌倒。

腰肢被輕輕攬了一下,她撞向了身旁人柔軟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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