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蠻可愛的
第8章 蠻可愛的
章睿廣的表情變得很難看,縮着脖子,含着胸,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同樣表情難看的還有那個名叫魏瑩雪的女生,她雖然沒有像章睿廣一樣被公開處刑,但盛紹昀總是有意無意地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站在講臺旁邊兒的孫慧慧也想起了魏瑩雪之前做過的事情,擡眸看着魏瑩雪,用眼神說:我之前說什麽來着?
魏瑩雪苦兮兮地用眼神保證道:我下課就去給他們倆人道歉!立刻就去!
湯鶴站在旁邊兒,很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這不是在選組員嗎?怎麽畫風突然變得熱血了起來?
實話說,湯鶴并不在意章睿廣的風評怎麽樣,也不在意他有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章睿廣對湯鶴來說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但湯鶴卻還是覺得很開心,因為他知道,盛紹昀這是在幫自己。
教室裏鬧哄哄的,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譴責着章睿廣,湯鶴沒有看他,而是目光灼灼的注視着盛紹昀。
盛紹昀依舊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無意識地回眸,恰好撞上了湯鶴沉沉的眼眸。
四目相對,兩秒鐘後,盛紹昀倏然移開了目光,表情有那麽些許的……狼狽。
盛紹昀一早就知道湯鶴喜歡自己了,但卻還是有些受不了湯鶴如此直白的眼神。
湯鶴的目光太灼熱了,他從來不會隐藏自己的情緒,有太多太多的喜歡幾乎要從他那雙漆黑的眼眸中傾瀉出來。
倒也不是讨厭,盛紹昀之前就說過,真摯的喜歡是值得被尊重的,他也确實是這麽想的,他只是覺得不理解,不明白湯鶴為什麽會這麽喜歡自己。
平心而論,盛紹昀覺得自己對湯鶴的态度不算多好,這次幫他出頭,也是因為章睿廣的氣焰太嚣張,盛紹昀實在是看不下去,并非因為他對湯鶴有多憐憫。
當然,盛紹昀自認湯鶴對他來說也沒有重要到那個份兒上,值得他有很多多餘的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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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裏的氣氛愈演愈烈,吳靜婉索性借機召開了一個主題班會,讨論流言的危害,以及在面對流言蜚語的時候應該怎麽做。
魏瑩雪主動舉手發言,誠懇地湯鶴和盛紹昀道了歉,又保證跟章睿廣保持距離,章睿廣的表情更難看了,卻也只能低着頭承受着,這些都是他自作自受。
突如其來的小插曲打斷了原本正在進行的選組員活動,吳靜婉絮絮叨叨地講了一節課,等到再想起還要選組員的時候,已經是第二節晚自習上課之後了。
或許是因為剛剛的那個小插曲,同學們對于湯鶴的印象沒有那麽差了,這一次,湯鶴還沒有開始選,便有一個男生主動提出要跟湯鶴一組。
湯鶴眨了眨眼睛,稍微有點兒迷茫地看了他一眼,說:“……好、好的。”
不能怪湯鶴反應遲鈍,但他确實還沒适應好這突如其來的反轉,在此之前,他在班裏一直是透明人的角色,現在卻突然有人要主動跟他一起,湯鶴只覺得自己的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盛紹昀坐在座位上,懶洋洋地靠着椅背,眼睑微掀,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講臺上略顯局促的湯鶴,唇角不自覺地掀起一點兒。
真呆,盛紹昀在心裏評價。
不過,他想,還蠻可愛的。
之後的整個活動,湯鶴一直都處于一種很迷茫的狀态,莫名其妙地就選好了組員,又莫名其妙地選好了座位。
這次的座位是以小組為單位選的,湯鶴沒搞懂規則,別人讓他幹什麽他就乖乖幹什麽,等到下課後大家開始搬東西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竟然坐在了盛紹昀的正後方,成為了盛紹昀的後桌。
湯鶴的手裏還抱着一摞書,心跳以一種極其不規律的頻率跳動着,胸口悶悶的,好像心髒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揉捏着,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跟随着盛紹昀的身影,好像是飛蛾在義無反顧地撲向灼燒的火焰。
盛紹昀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小細節,三下五除二地搬完了東西,然後很随意地拎起挂在凳子旁邊兒的書包。
這會兒已經下課了,搬完東西就可以走了,盛紹昀和幾個朋友一起笑鬧着走出了教室,全程都沒有回頭看湯鶴一眼,但湯鶴并不覺得難過。
湯鶴一直是個很知足的人,他不用盛紹昀回頭看他,只要能看到盛紹昀的背影,他就已經很開心了。
其他同學也陸續搬完了東西,教室裏很快就空了,只剩下零星的幾個人,湯鶴站在教室,很安靜地注視着盛紹昀的背影,等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時,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然後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
第二天,湯鶴特意起了個大早,早早地來到了學校。
往常湯鶴也來得很早,因為他想要第一時間看到盛紹昀,但今天還是不一樣的,只要一想起自己要成為盛紹昀的後桌了,湯鶴便忍不住歡欣雀躍,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盛紹昀。
早上六點五十,盛紹昀踏着早讀的預備鈴準時進班,湯鶴鼓足了勇氣,想要跟盛紹昀打個招呼:“早上——”
“盛哥!早啊!”一道活力滿滿的聲音從湯鶴的身前響起,把湯鶴的聲音遮掩得一幹二淨。
湯鶴倏然擡眼,看到路浩瀚正熱情昂揚地朝着盛紹昀招手。
昨晚湯鶴太興奮了,完全沒有注意到除了盛紹昀之外的其他人,直到今天,湯鶴才發現,路浩瀚就坐在自己的斜前方,與盛紹昀是同桌。
盛紹昀三步坐兩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背靠着椅背,懶洋洋地跟路浩瀚打招呼,說:“早啊。”
湯鶴的手還舉在半空中,愣了片刻後,他又猛然收回了手。
盛紹昀很快就發現了坐在身後的湯鶴,轉過身,敲了敲湯鶴的桌子,表情中帶着幾分驚喜:“呦,好巧啊,你怎麽坐我後面來了?”
湯鶴擡眸看着盛紹昀含笑的眉眼,喉結輕輕滾動,說了句:“……好巧。”
這本是湯鶴期待了許久的場景,但此時此刻,湯鶴卻突然覺得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驚喜了,湯鶴覺得自己的胸口悶悶的,好像被一大團滿是海腥味的藻類堵住了口腔。
就算是坐在盛紹昀的後面又怎麽樣,湯鶴想,他和盛紹昀依舊只是最普通的普通同學,不會因為坐位而有任何改變。
人好像是一種無論怎麽樣都不知足的低等動物,之前蜷縮在教室後排的小角落的時候,湯鶴一直覺得,只要能看到盛紹昀能偶爾地回頭看他一眼就好了,他從來沒有肖想過更多的東西。
而現在,當他就坐在盛紹昀的身後的時候,湯鶴又覺得不知足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從來就不滿足于僅僅是看着盛紹昀的背影,他希望盛紹昀能回頭看他,又希望盛紹昀把他當朋友,希望盛紹昀能給他很多很多的好。
湯鶴控制不了盛紹昀的想法,于是這種希望變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羨慕,或者說,一種在陰暗處瘋狂生長的嫉妒。
湯鶴平等地羨慕盛紹昀身邊兒的每一個人,而他最嫉妒的,則是坐在盛紹昀旁邊兒的路浩瀚。
路浩瀚自稱是盛紹昀的小弟,天天對着盛紹昀盛哥長盛哥短的,但湯鶴知道,盛紹昀其實是把路浩瀚當做朋友的,盛紹昀從來不搞大哥和小弟的那套,他對所有的朋友都是真心相待。
路浩瀚的成績不好,于是盛紹昀便每天都會給他講題,路浩瀚聽不懂,盛紹昀會氣得大罵他廢物,但罵完之後又會換不同的方法給他講,直到他聽懂了為止。
從前湯鶴也知道倆人關系好,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直觀過,現在的湯鶴就坐在盛紹昀的身後,就算是湯鶴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依然能感受到路浩瀚與盛紹昀之間的那種親密。
很多個瞬間,湯鶴都很想直接過去把他們扯開,想不管不顧地把路浩瀚給趕走,想自己坐在盛紹昀的身邊兒,但湯鶴最終沒有那麽做。
湯鶴知道,就算是自己這麽做了也沒有任何意義,盛紹昀還是會把路浩瀚找回來,因為盛紹昀把路浩瀚當做了朋友,而沒有把他湯鶴當做朋友,他這樣做只能徒增盛紹昀對自己的嫌惡,就像是他曾經拿視頻威脅盛紹昀那樣。
湯鶴不希望盛紹昀讨厭自己,所以寧願忍耐着自己心底的陰暗念頭,寧願只是坐在盛紹昀的背後,近乎自虐地去看他的背影,看他與路浩瀚互動。
另一邊,在湯鶴因為盛紹昀和路浩瀚的關系而黯然神傷的時候,盛紹昀也在為路浩瀚的事兒發愁。
路浩瀚是個很合格的朋友,仗義,熱情,但他的成績實在是太差了,盛紹昀每次給他講題都得折進去半條命。
一次兩次倒是還行,盛紹昀自認是一個樂于助人的人,更何況路浩瀚還是他的朋友,可現在倆人是同桌了,路浩瀚天天來問他問題,他實在是有點兒頂不住。
甚至在某些瞬間,他想直接打包把路浩瀚給送出去,什麽狗屁同桌,老子不要了。
不過這氣話也只能在心裏想想,座位是自己選的,同桌也是自己選的,再難受都得自己受着。
更何況,除了成績差這點兒之外,路浩瀚的這個朋友當得十分合格,每天跟在盛紹昀後面盛哥長盛哥短的,盛紹昀也不好意思拂了他的興致。
這天晚自習下課,盛紹昀拎着書包正要走,坐在旁邊兒的路浩瀚又拽住了他,拿把一本習題冊塞進他的手裏,說:“等等盛哥!你給我講完這道題再走!”
盛紹昀垂眸瞥了眼習題冊上的題目,語氣很是無奈,說:“這題我不是給你講過三遍了嗎,怎麽,你還不會做啊?”
“嘿嘿,我忘了嘛……”路浩瀚撓了撓頭,笑得挺不好意思的,又祈求似的看着盛紹昀,說,“最後一遍兒盛哥,求你了,你給我講講吧……”
“你是金魚腦嗎?”盛紹昀擰着眉頭,從旁邊兒的桌子上撈起根筆,擰着眉頭給他講了起來:“你看,先這樣,再這樣,最後這樣,不就做出來了嗎?”
“等等等等……”路浩瀚很迷茫地看着盛紹昀,說,“先哪樣,再哪樣,最後哪樣,盛哥你說清楚一點兒啊!”
“……”盛紹昀徹底是沒脾氣了,把習題冊往他手裏一撂,沒好氣兒道,“說了最後一遍,已經講完了,別再問我了!”
“那……那我這題怎麽辦啊?”路浩瀚捏着自己的那本兒習題冊,欲哭無淚,“明天還得交作業呢,盛哥,你就忍心看我被老師罰站嗎?”
“這周圍不是這麽多同學嗎?你非得薅我羊毛幹什麽?”盛紹昀餘光一瞥,看到坐在前排的陸柏清,說,“這不是,全校第一都在這兒呢,你去問陸神呗。”
“不好意思,我朋友來班門口找我了,我先出去一下。”陸柏清忽然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徑直朝着門口走去,走廊裏,年級裏出了名的愛玩愛鬧的湯煦正站在那裏,朝着陸柏清擺手,“陸柏清,這裏!這裏!”
路浩瀚:“?”
盛紹昀:“??”
尖子生班的優等生和不學無術的小少爺搞在一起去了?開什麽國際玩笑?
“……路浩瀚你是想問數學題嗎?”身後,一直沉默着湯鶴忽然開了口,說,“習題冊拿來我看看。”
湯鶴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态,或許是不希望讓盛紹昀覺得為難,也或許,只是單純地不想再聽到盛紹昀與路浩瀚那麽親密地交流。
聽到湯鶴的話,盛紹昀瞬間回了神,他轉頭看向坐在身後的湯鶴,很自然地笑了起來,說,“我差點兒都忘記了,咱們年級第二也在這兒坐着,小路,你以後有不會的題可以問湯鶴啊!”
“操!我才不要!”路浩瀚想起之前湯鶴私藏盛紹昀視頻的那檔子事兒,馬上搖了搖頭,說,“我就算是餓死,死外面,從這裏跳下去,也絕對不會問他題的!”
似川
路浩瀚:我是你們PLAY中的一環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