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沈樂成成為神子後第一次見到教皇是在加冠儀式後的第四個月，這個月中旬，他将要遠行去往不同的國都，領略不同的風土人情，以及面對各種的危險和敵人。
這将會是一次冒險。
教皇前與沈樂成半步，他輕聲道：“可有埋怨我？”
“沒有。”沈樂成很真誠，沒有期待又怎麽會埋怨，又不是人人都是白和澤，他接着道，“我也是接觸到神子後才知道每日竟然有這麽多事情需要忙碌，更何況是教皇大人，您是光明神的化身，需要管理的不僅是一個神殿，更是普天下所有的神殿。”
教皇輕笑，法令紋頗深，他已經四十三歲了，在這個世界看來已經是一位老年人了，有時候他看見鏡子中的自己，雖然比相同年齡的人看起來年輕，但他終歸是老了，也更加嫉妒年輕人的生機活力。
“這次外出歷練時間緊迫，其實是有更重要的任務需要你去完成。”教皇面貌本就不差，豐富的閱歷以及人生經歷不斷沉澱，讓他更加迷人，深邃的眼睛中是睿智的光芒，讓人忍不住相信他，将真心奉獻給他。
沈樂成被白和澤騙慣了，對面這樣的引誘抗性十足，甚至幻想自己什麽時候也能擁有這樣一雙深邃睿智的眼睛。
“願為您效勞，願為光明神效勞。”
“這其實是個秘密，但你是神子，你可以知道這個秘密。神殿中遺失了一件聖器，那是光明神的賜予被宵小帶出了光明神沉睡的地方。”教皇不徐不緩地說着，“你的任務是找到它。”
找到？而不是帶回。這能體現出不少的問題來。
沈樂成點頭。
教皇從手腕上取下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遞給沈樂成：“光明神會指引你找到它的。”
“光明永存。”沈樂成小心接過水晶。
“同時也去北漠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導致即将到來的戰亂。”
沈樂成再次應下，一直懸而未決的路線終于定下了，也如他所想，終點站定在了北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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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準備妥當已經是四月十七號了，沈樂成坐在神殿準備的馬車上，韋爾斯充當車夫，神殿安排的兩位随行神官在第二輛馬車上，最後是神殿的騎士隊，還有前不久普蘭給他的莫裏斯家族騎士。
所有人家加起來有一百來號，可以算是隆重的出行了。
沈樂成的馬車車廂內，卡特醫生閉着眼睛不斷碎碎念着。
“光明神在上，我剛剛看見教皇了，他是如此的慈祥，如果可以一直聆聽他的教導，我願意獻出我的一切。”
“光明神在上，我不是在做夢。我竟然在神子的出行馬車上。”
“光明神在上，讓我快點醒過來吧。”
“光明神在上……”
沈樂成瞟了一眼卡特醫生，不聞不問權當沒聽見，拿起溫澤寄來的信看起來。
這是一封描述了北漠的信，沈樂成離開前曾閱讀過莫裏斯內部對北漠的描述，溫澤這封是霍奇森家族對北漠的描述。
不愧是傳承幾百年的霍奇森家族，其底蘊不是崛起僅有一百年的莫裏斯能比的。
北漠大部分土地與希維爾相連，少部分與塞瓦接壤，在過去一直都是高索亞人統治，他們皮膚顏色比帝國人黃黑，血脈中似乎有殘存的巨人血液流淌，他們的普遍身高都在一米九，即便是女性一米八的也不在少數；他們額頭突出，瞳孔多是深色。
在帝國人将北漠收入版圖前，高索亞人信奉圖騰的自然之力，戰敗後，光明神殿将信仰圖騰列入異端的名單，但北漠地域遼闊，在光明神殿與帝國不及的地方，依舊有不少高索亞部落的人信仰着圖騰。
現在的北漠，純種的高索亞人已經少見，大多是混血種，販賣混血種奴隸是北漠獨立政府的重要經濟支撐。
北漠獨立政府是從希維爾帝國獨立出去的國家，國家弊端不少，但由于建國時間尚短，弊端尚未顯現出真正的威力，是一個還算穩定的國家，短期內不會爆發內部戰争，同時也不會對外開戰。
北漠地主以及那些貴族接受教育的程度不高，遵從利益至上，對光明神雖然信仰但敬畏不足，歷史上曾經有神女觸及到當地貴族豪強的利益，直接死在了當地的馬匹混亂中，是需要小心慎重對待。
沈樂成将所有的內容通讀一遍，舒了一口氣，用一句話來表明北漠的形式，就是窮山惡水出刁民；用一句話形容光明神殿對北漠的宗教統治，就是天高路遠，鞭長莫及。
“北漠，北漠，那不是要穿過塞瓦和希維爾。”卡特醫生雙眼發黑，“梵蒂到達塞瓦要半個月，穿過塞瓦至少兩個月，穿過希維爾到達北漠至少三個月，這不是我想要的自由。”
“帶你免費出國游玩，開心點。”沈樂成将手中厚厚的紙塞入信封中。
“那神子大人可以讓我坐在車轅上，其實我小時候曾經為貴族放過牛，我相信我會是一個合格的馬車車夫的。”卡特醫生拼命為自己尋找出活命的機會，在他看來，會被安排去北漠的神子大多都是放逐的或者命運不好的，再說想要刺殺塞拉爾神子的異端太多了，明顯塞拉爾是那種運氣不好的神子，他與塞拉爾神子呆在一起，肯定會被殃及的。
“卡特，你別忘記了，你是作為我的男仆進入隊伍的。”沈樂成臉色沉下來。
如果一個人偶爾念叨一下，他尚能忍受，但像卡特這樣一些念叨不停的，他會覺得十分厭煩。
“再囔囔或者不情願，我也不建議再換一個男仆。”沈樂成接着道，“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讓你跟過來不過只是我的一時興致，你在我眼中就是個玩意兒。光明神對世人平等，你認為為何，不過都是蝼蟻，在光明神眼中，蝼蟻之間有什麽區別。”
卡特醫生看着沈樂成完美的容顏，明明是光明的溫暖的顏色，卻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心有不甘心有怨恨，但都是無法壓制住自己對塞拉爾神子的恐懼。
因為他能看出來，塞拉爾神子眼中的冷漠是認真的。
塞拉爾神子，是光明神最寵愛的神子，他是那麽溫柔、善良、美麗，他沒有貴族的傲慢，他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就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樣，他會每年為小孩準備保暖的衣服，在每年最冷的六月裏為貧民們舉辦彌撒，他就像光明神身邊的天使投身于人間……
其實就是個騙子！連光明神都欺騙的瘋狂的騙子！
“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卡特哆哆嗦嗦道，“我，我只是有點嘴碎，我的老師就是因為我嘴碎才把我踢出學校的。”想到他這張嘴，他是真的想哭了。
沈樂成：“剛剛的話……”
“我死也不會說出去的。”卡特十分堅定，而後又虛了，“即便我有點碎嘴。”
沈樂成不在意，說出去了誰會信？他是神子，是被光明神認可的神子，如果他真的诋毀了光明神，光明神怎麽會依舊眷念他，所以那一定就是別人的诋毀了。
“砰砰砰。”韋爾斯敲響了馬車的車門，“神子，下雪了。”
沈樂成也拉開了車窗簾，欣賞外面紛紛揚揚的雪花。
在這個世界，最熱、植物最繁茂的時候是一月，也是光明神創造一切的時候，因為光明神的恩賜，所以一月的陽光照射的時間最多，植物生長最為茂盛，從二月開始一直到四月，因為光明神閉目休息，所以氣溫逐漸降低，人們開始接受光明神的饋贈，收集食物準備進入漫長的冬天。
四月到七月，不同的地方開始下雪，那時正是光明神游走于夢境的時分，大雪的時節會持續到九月，從九月開始，萬物複蘇，以最好的狀态去迎接光明神的降臨。
梵蒂的冬天一般在五月初來臨，剛果瓦的冬天在五月底，铎維的冬天在六月，即便是六月最冷的時候，铎維有時候也不會降雪。而偏北方的塞瓦、希維爾、北漠冬天來得更早，持續的時間更長。
[北漠的冰雪踏過希維爾的土地，冰封塞瓦的薔薇。]
“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有點早。”沈樂成漫不經心道，“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這雪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出城後，如果半路看見有适合的地方，便停下來。修整妥當了明日再出發。”沈樂成對韋爾斯下命令。
所幸神殿位于梵蒂的首都，出了城，走了兩個小時後，他們進入了最近岡納斯鎮，說明來意後，鎮長帶他們去了鎮外的廢棄城堡中休憩。
鎮長不好意思笑道：“這個城堡是吉爾斯家族的城堡，不過吉爾斯家族落魄了，沒有金錢修葺城堡便賣給了我們岡納斯鎮，我們只将一層修葺了一遍，給各位大老爺們居住，雖然環境不算好，但地方足夠大。”
沈樂成溫柔笑道：“在大雪天，能有一個遮蔽風雪，安穩睡覺的地方已經很好了，倒是讓你費心了。”
邀請岡納斯鎮長一起享用晚餐後，沈樂成讓騎士将鎮長送回去，讓卡特醫生上樓收拾出一個像樣的房間出來，其他人則睡在一樓。
卡特醫生任勞任怨抱着一堆床單衣物上樓，雖然這事他在學校做過千百次，但都是給死人鋪床墊……
不能說，不能說。卡特醫生忍住自己的嘴。這要是說出口了，他必死無疑。
砰——
排斥的感覺襲來。
沈樂成坐在一樓沙發上，看着壁爐中的火光：“你們将冬天的裝備都備好，早些休息。”
說完他起身上樓将壁爐留給神官和騎士們。
二樓的階梯并未得到修繕，木板已經腐朽，人踏在上面會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半破舊的古堡，獨自的一人，窗外的大雪。多麽适合一出恐怖靈異事件的發展。
卡特醫生掃帚清掃房間的灰塵。如果門突然打開，湧入寒風……
沈樂成推開門，走廊上的寒風伴随門的推開湧進房內。
“啊啊啊！”卡特閉着眼睛，手中掃帚不斷向門口揮動。
“你在幹什麽？”沈樂成一臉無語看着明顯受到驚吓的卡特醫生。
卡特看見是塞拉爾神子，放松下來，他不會承認剛剛他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等等，卡特瞪大眼睛，他看見一個黑發黑瞳的男人出現在神子的身後，男人熟悉的臉搭在神子的肩上，手環住了神子的腰……
卡爾，是卡爾·斯賓塞！
這是什麽驚悚的發展！他要死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