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韋爾斯已經檢查好馬車，确定路上不會因為風雪導致馬車失控，坐上車轅後，他敲門詢問：“神子，我們不等夏彌斐神官回來嗎？”
“我們在格雷亞斯等夏彌斐神官。”沈樂成低頭看手中地圖的其中一個圓圈，“聽說格雷亞斯歷史悠久，風景很好，而且那裏有教堂，這裏沒有。”
“只有在教堂中，我們才能算得上安全。”說着沈樂成輕咳兩聲，他将書信重新收好放在一旁，手抱起身邊的教義。
海赫神官也進入這輛馬車中，他是為了保護受傷的神子才上來的，聽到沈樂成的話，他颔首：“隐藏在暗處的黑暗異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卷土重來，而教堂與古堡相比，無疑是更加安全的選擇。”
通過觀察，海赫神官對塞拉爾神子各種反應以及遇到情況問題後的應對措施是滿意的。
優秀的神子，除了被光明神更加偏愛外，還要必備冷靜的頭腦去處理突發的事情，有看透本質的雙眼去解析事件的本身，有絕對的魄力下各種決定。
冷靜，不優柔寡斷，能夠看清情況。這都是塞拉爾神子所具備的。
海赫神官在他的小本本上為塞拉爾神子在領導力上打出90的高分。
“多謝您的贊同，海赫神官。”沈樂成面對海赫神官的考究與打量表現的輕松而自在。
海赫神官與夏彌斐神官的随行，沈樂成自然明白除了保護外，還是一種考察，考察他是否能夠擔當起一名教皇的責任。如果不行，在歷練結束後會有專門的培訓。倘若培訓依舊無法彌補明顯的短板，那就只能成為神官，将教皇的位置讓給下一位神子。
這在光明神殿的歷史上不是沒有過。
“贊美您的睿智。”海赫神官坐好，目光不可避免掃過整個馬車車廂，他看到沈樂成身邊放置着一根金色圓木手杖，“這是萊德之杖？”
萊德之杖是這裏對手杖式長劍的統稱，它是鑄劍大師，萊德大師所創造出的一種長劍的款式，但由于其威力不夠，劍身太軟太輕，而被貴族當做手杖用。
“對。”沈樂成将杖頭精致的手杖遞給海赫神官，“而且這是真正的萊德大師作品。”
“竟然是真的萊德之杖。”海赫神官面露驚訝，他突然想到某些事情，問道，“是普蘭公爵在拍賣會上拍下的那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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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您也知道。”沈樂成哭笑不得，“這就是他給我的成年禮。”
“那次拍賣會上有霍格木教皇手抄的教義，我正好也參加了。”
“是嗎，聽說霍格木教皇的手抄教義上有他對光明的理解，對教義的理解，是這樣嗎？”
“我們原本也這樣想的，但是拿回來才發現那是霍格木教皇還是神子時所抄的教義，還是罰抄的版本。”
沈樂成和海赫神官都笑起來。
“大概，那時候神殿很頭疼怎麽讓霍格木教皇當上教皇了吧。”沈樂成在神學院時曾經讀過有關霍格木教皇的記錄，他可以說是整個光明神殿歷史上最親民的教皇，同時也是最活潑的教皇，他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想法，甚至還會出書，現在教義上多出來的十八條都是霍格木教皇所編寫的。
“嗯，後來神子的評價中加上了是否穩重的選項。”
“原來還有這樣的來歷。”沈樂成問道，“聽說格雷亞斯的亞斯教堂是十三個古老教堂之一，您知道當初為什麽會在格雷亞斯建立教堂嗎？”
“當初的十三個古老教堂都是為了鎮壓黑暗異端。那個時候教堂并不是用來傳教的，更多的是鎮壓黑暗，哪裏的黑暗異端多，就會将教堂建立在哪裏。”
“可是我聽說，是當初的瑪瑟公主的封地在格雷亞斯，瑪瑟公主是光明神忠實的信徒，用自己的嫁妝為光明神修建教堂，為了更好的服侍在光明神左右。”
其實大家都知道，瑪瑟公主在見過光明神後瘋狂得愛上了光明神，她是想以這樣的方式嫁給光明神，可惜光明神為神祗，不會為凡人動心，甚至是人間最美麗的公主也不會，最後瑪瑟公主守着教堂孤獨終老。
神女也是為了紀念這位癡情的瑪瑟公主而設立的。
“當然，瑪瑟公主同樣也很重要，在修建教堂的時候。”
話題徹底打開，沈樂成與海赫神官也有共同的話題可聊，一路上倒是不顯尴尬。
走走停停，一共走了三日，一行人才終于到了格雷亞斯，雪早在昨日清晨便停了，地面的積雪早已融化，純淨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舒服極了。
亞斯教堂在格雷亞斯城的西南方，原本那裏是格雷亞斯城最中心的位置，只是城邦建設朝東北方多擴建了些許土地，才會如此。即便城區偏移了，亞斯教堂附近依舊很熱鬧。
亞斯教堂的莫格神官是為中年的女神官，在接到塞拉爾神子将會途徑這裏時便一直都做好迎接的準備，當沈樂成的馬車剛停在亞斯教堂側角，莫格神官已經攜教堂內的小神官與牧師們等候在外。
沈樂成進入教堂後首先梳洗一番，整理好儀容後與海赫神官一起面見了亞斯教堂的所有神官與牧師，并進行了一場親切又友好的交談。
面帶微笑的沈樂成腦中忍不住為這個場面加上新聞聯播的播音腔旁白。
親切且友好的會談在晚餐前得以謝幕，沈樂成也有了屬于自己的空閑時間。
海赫神官就沒有這般好的運氣了，莫格神官應海赫神官的要求将亞斯教堂近幾年的記錄手冊全部搬到他的房間。
海赫神官停留在亞斯教堂的這段時間裏必須與記錄手冊相伴。
怪不得海赫神官頭戴假發，沈樂成默默在心中為海赫神官的頭發點上十字。
“神子大人，外面有一個黑發小孩說是您的屬下。”
沈樂成正閉目養神等待晚餐到來，亞斯教堂的牧師走過來小聲說道。
沈樂成看韋爾斯。韋爾斯會意随着牧師出去。
沒一會兒，韋爾斯回來，他身後跟着一個頗為狼狽的黑發小男孩，小男孩手與鼻子凍得紅彤彤，身上的衣服上也是泥巴灰塵滾在一起。
這個小男孩就是沈樂成順手從紅場監獄提溜出來的小男孩，科恩·馮。
“光明神在上，這麽小的孩子，這樣會凍感冒的。”卡特醫生最是見不得有能力保護自己身體的人不好好保護自己了，也最是見不得凄凄慘慘的小孩子，他總是會忍不住給他們送上一些糖果，讓他們在冬天裏好過一些。
“那你給他治治。”沈樂成擡手。
卡特醫生眼神飄忽，含含糊糊說：“我手邊又沒有東西。”
“什麽？”沈樂成反問，“你就不能大點聲音說話？”
卡特醫生秒慫：“不敢。”
“帶他們下去，他有需要的就給他找來。”沈樂成說着指了指卡特醫生。
科恩瞬間跪下：“神子大人，您……”就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他不敢接着問下去，所以他的話沒有了聲音。
他希冀得看着沈樂成，想要從他那裏得到評價，很好，不錯。或者是問他為什麽不跑回去，反而還要回來這樣的問題。
“我不需要問你什麽，你能找過來已經向我證明了你的能力與忠誠。韋爾斯會好好教導你的。”沈樂成道。
在離開神殿前，韋爾斯說小男孩科恩是一個十分适合暗殺的刺客，但是他無法保證他的忠誠。沈樂成便提議，放他自由，如果想要回來就用他的能力找到他，追上他，展示出他對他的忠誠。
可以說，這次的考核，科恩可以達到滿分。
科恩在得到沈樂成的認同後才跟随凱佩爾與卡特醫生一起去偏房中。
卡特醫生剝開肯恩的衣服，看見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手上凍得紅彤彤的，忍不住嘴碎唠叨起來：“你是不是傻呀，神子給你了自由，你就該好好珍惜自由。”
“害，不過你還小，不知道自由有多寶貴。等你和我一樣不得自由了，你就得哭了。”
“真是的，還好自己弄的一身傷，好好的自由的享受人生不是很好，偏要撞上來。如果是我，我肯定早就跑的沒有影子了。”
小肯恩垂眸任由卡特醫生擺弄，等凱佩爾不見人影後，他才小聲道：“自由就是吃不了飽飯，睡不了好覺，每天還會擔心自己不小心被當做異端抓進監獄。”
“我為什麽要去珍惜這樣的自由？”
卡特醫生直接被問住了，他想到身前是個小男孩，沒有錢也沒有監護人保護，不會和他一樣能夠讀書或者是學一項技能，擁有可以養活自己并過得十分舒适的能力。
這樣的小男孩卡特醫生在貧民區見得不少，他們中過得最好的也就是運氣極好被人看中去給人做免費的徒弟，那基本上掙不了多少錢的，甚至還會受到師傅的打罵，但那已經是最好的去處了。
“你說的對。”卡特醫生找不到任何安慰的話。
“但是，你不該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光明神在上，你知道再嚴重一些你就會沒命了嗎？”卡特醫生的尴尬也就是一秒，他又開始絮絮叨叨起來。
凱佩爾推門進入後，卡特醫生瞬間住嘴。
凱佩爾掃了一眼卡特醫生：“你需要的東西都在這裏了。”說完他又看向科恩，“晚上神子會幫你治療傷勢。”
科恩愣住，他無法想象竟然會與這樣美妙的事情，他差點跪下來，不過被卡特醫生扶住了。
但他又瞬間清醒：“我這樣會不會玷污了神子大人？”其實他想的是會不會浪費。
在流落到貧民區前，科恩·馮确實是個落魄騎士家中的孩子，住在他周圍的少年少女不少會到貴族的身邊做事，他原本也是打算等自己測出有騎士資質後就去為貴族效力。
可是住在隔壁的吉姆大哥進入貴族的莊園後沒三個月就被擡出來了，吉姆嬸子為了治吉姆大哥的傷去了堕落街，後來死在裏面，吉姆大哥也沒熬多久便死了。科恩當時去看過吉姆大哥，聽說吉姆大哥身上的傷全部是被貴族打出來的。
科恩對進入貴族莊園有了恐懼。貴族從來不會管手下的人的性命。
佩吉卻告訴他，只是吉姆運氣不好，沒有遇上一個好的主家，他說他的主家就對他很好。
科恩半信半疑，佩吉便将他從主家那裏得到的糖果遞給科恩一顆。
“看，這就是主家給的。”
當時科恩想，他以後進入貴族莊園前一定要好好的調查一番，一定不能進吉姆大哥的主家，最好就是進佩吉大哥的主家。
可是一年後，佩吉因為照顧生病的主家也感染了病，主家喝下求來的聖水痊愈了，佩吉卻越來越嚴重，最後主家直接辭掉了佩吉。
科恩同樣去看了躺在床上的佩吉。
佩吉說，這不怪主家，他的病只有神殿的聖水能夠治好，而神殿的聖水這般珍貴，又怎麽會用在自己身上，擁有一筆錢財讓家裏過的好一些，挺好的。
參加完佩吉簡陋的葬禮後，科恩不再想去貴族莊園了，他怕和吉姆與佩吉一樣，進去了就是死了。
後來父親死了，科恩流浪到貧民區，在貧民區他沒有吃過飽飯，沒有睡過好覺，那時候他想到小時候，雖然吉姆和佩吉都因為貴族老爺們死了，但是他們都吃的很好，甚至偶爾還會有糖果，睡在舒服的床上，有漂亮的姑娘對他們示好，他們過的很好，雖然命不長。
但至少他們沒有受過這樣的罪，而且在貧民區，就算沒有貴族老爺們的鞭子他也活不了多長時間。
科恩想要進入貴族莊園，想成為貴族老爺們的騎士時，卻發現他貧民而非平民的身份讓他連貴族的門都進不去。
這次科恩覺得他的運氣很好，遇上了神子這樣善良的人。
“神子說了，你是光明神的信徒，在他眼中，只要是光明神的信徒不分貴賤，只要神子看見了就都會幫忙做一些所能做的。”
“贊美塞拉爾大人。”科恩虔誠說道。
卡特醫生反應過來：“那我呢？不是說讓我醫治的嗎？”
“這是不是算在搶病人？”
凱佩爾見識過卡特醫生的那張嘴，面不改色：“神子讓你完事後立刻回去。”
沈樂成再次看見卡特醫生是在他晚餐後，席上一群人又聊了不少話，等吃完沈樂成已經很困了，回到房間他才發現身為男仆的卡特醫生竟然沒有給他鋪床。
沈樂成運好幾口氣後才緩過來。他覺得卡特醫生這個人就是個敗筆。于是他決定不給卡特醫生明早的早餐與晚餐。
第二日，沈樂成帶着幾個騎士随同亞斯教堂的牧師一起閑逛格雷亞斯。
格雷亞斯是一座古城，但因為幾經戰火，不斷翻修，已經看不出古代城邦的建築風格了，不過風景确實不錯。
這裏的氣候适合種果樹，結下的果子經常會賣到外地去，所以這裏人的生活看起來比到處都是壓榨卻沒有更多工作機會首都而言，要更加幸福。
一行人參觀了瑪瑟公主的雕像，享用了當地特色的美食與美酒，也與那些頭頂着果籃的婦女以及孩子們說話，傳播教義，同時也為辛苦勞作的男人們做一場彌撒。
傍晚，馬車重新回到亞斯教堂，沈樂成下車，聞到一股蘋果的清香，側頭看過去，一個小子坐在一籃子蘋果後。
格雷亞斯城多種葡萄和梨，種蘋果的不多，這一看紅彤彤的蘋果就有些顯眼了。
沈樂成記得賣蘋果的似乎上午就坐在這裏了，怎麽籃子裏一個蘋果都沒賣出去？
少年看見沈樂成走過去，他心中格外緊張，當他看見神子就停在他身前，他更是差點忘記話要怎麽說了。
“神神子大人，您，您要買蘋果嗎？”
沈樂成：“多少錢一個？”
“一杯聖水。”少年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改口，“不，不是，一小杯聖水，全部。”
還是錯的，少年深吸一口氣，整理頭緒後道：“神子大人，所有的蘋果我都給您，我我只需要一小杯聖水，為了救我的父親。我的父親被蛇咬了，一直昏迷不醒，醫生說只有教堂的聖水才能夠救他。”
沈樂成一頭問號，這個時候蛇不是都在冬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