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顧哥哥-

-顧哥哥-

晚會如期開場,溫婉卻悠閑地坐在觀衆席,宋情坐她旁邊。

“真不去了?”

“當然不去。”

“幹嘛給她一個人出風頭的機會?再說一會兒你不在,秦霜霜該急死。”

溫婉眼波流轉:“她急什麽,風頭都給她。我就不就剩那兩句詞了嗎?那麽多頁的串詞都記得住,臨時加兩句不為難她吧。”

還真難為她了。對于一個開學第一場班會自我介紹時候,五個同學名字死活念錯一半的秦霜霜。

宋情腦波一轉豎拇指:“婉婉厲害!”

場座不僅爆滿,連臺階上都站滿了人。

宋情忍不住感慨:“主任真牛,就數我們系的迎新晚會場面火爆了吧,不知道他請的都是哪些知名校友。”

溫婉心裏冷笑。陳樹心裏打的鐵定是顧久翎的算盤。有哪個圈內的影星會來回校參加一個新生迎新晚會?

也就陳樹能信,顧久翎能沖着她溫婉的面子來。

連溫婉自己都不信。

最好的時光是溫婉初中之前,顧久翎還願意去她的家長會。後來最多願意跟老師開遠程視頻會議,還帶着墨鏡口罩,特效化妝加變音器。搞得好幾次校長找她談話,問她家屬是不是從事不良職業。

顧久翎藝名顧九齡,誰都沒把這個說到底跟她毫無關系的顧哥,往知名影帝上面想過。

觀衆席位燈光黑下來,像電影院一樣。

宋情一身黑西裝,西帽,壓在人群中,身材筆挺出衆,俊俏小生一枚,性格也豪爽利索。溫婉喜歡極了她那樣子。

“看我幹嘛?失戀轉移對象?”宋情側着頭問。

“可不是嘛,”溫婉順勢攀着人胳膊,頭歪歪地躺了上去,“還不如咱倆湊個單。”

宋情無情地推開人:“我可嫌棄。”

溫婉纏得緊,宋情擔心假發不牢靠,掙了幾下索性由着她。

溫婉得逞地嘿嘿嬌笑。

銀鈴般的笑聲連成一串,叮叮當當閃閃星光,傳到後排男人的耳朵裏。男人墨鏡下的瞳孔緊收,搭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微凸。

“你說,你哥會來嗎?”前座的宋情又問。

顧久翎眉心直跳。

溫婉撇撇嘴,悶聲不哼地:“幹嘛,你想見?”

“三金影帝啊,你說我想不想見。”

“真人沒屏幕上好看,”溫婉抽開胳膊,推了推宋情催她:“去後臺吧,快該你上場了,還這麽淡定。”

宋情唏噓一聲,到底是沒相信頂級流量,年初剛斬獲影帝的顧久翎是溫婉哥哥。兩人長得也沒看見哪裏像。

顧久翎後脊梁骨像被人狠狠戳了一下。真人沒屏幕上好看?

宋情忽然小透着興奮問:“百度百科上說的顧九齡17歲就們學校研究生畢業了,是不是真的?”

溫婉眼睛都沒眨就點頭:“當然。”

宋情倒吸一口冷氣:“真的?17歲我們在幹嘛,牛逼。我還以為是媒體胡說的。”

溫婉平淡地道:“那有什麽,他本來就不是人。”

“你可真行。”

宋情徹底不信顧九齡能是溫婉他哥了。

顧久翎唇角微微勾起。

宋情已經站起來,一聲啞笑,切換成純正男音,已然入戲。科班家族出身的,自幼灌溉在表演的藝術海洋裏面,這種小節目宋情自然得心應手。

她舉起手撩起溫婉尖翹翹的下巴,字正腔圓:“等爺回來,好生伺候。”

溫婉撮着嗓子柔聲回答:“應了。”

靡靡嗓音飄忽到顧久翎耳中,眩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同學你讓一讓。”

“同學?”

後排陸續到的女同學耐心問了兩遍沒反應之後,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顧久翎什麽都沒聽見,一動不動坐在原地。修長的身軀即使是坐姿也比人高出一頭,他不站起來,旁邊的人根本沒空隙擠進去。

顧久翎雙目緊緊地盯着斜前方溫婉的方向。

此刻她旁邊空出了一個座位。

要不要坐過去?

溫婉正有一眼沒一眼地看着臺上秦霜霜謝幕,李雲海屁颠地跟在後面,紳士風度沒現出來,舔狗勁倒十足。

忽然旁邊坐過來一個女孩子憤憤然向後面望了一眼。溫婉順着她的視線轉頭,差點把嘴唇的皮咬破。

顧久翎?

隐隐又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仔細一看,好像整個人都腫了兩個號。

難怪淹沒在這麽多人的場合還沒被發現。不然就顧久翎那身材臉蛋,靠一個墨鏡一個口罩防身,就像裹着浴巾當防彈衣,簡直開玩笑。

胖了?昨晚上喝多了還趴他身上,哪能一夜之間胖這麽多。

顧久翎屬于易瘦難胖體質,稍微熬個夜,就能輕三四斤,臉頰的肉蹭蹭地向下掉。是個能惹女人心疼的壞胚子。

溫婉正想着心思,旁邊的女生突然拉了拉她道:“別看他。”

溫婉一臉疑惑,顧老九敗壞路人緣的功力又上一籌了?

“他怎麽了?”

“霸道總裁裝逼佬,可拽死他了。。”

溫婉向後瞅了眼,忍不住低聲巧笑:“我看也是。”

“要不要報複一下?”撩撥顧久翎,溫婉向來不嫌事多。

“算了吧。”女生聲音忽然弱下去。

“為什麽?”溫婉收起擦熱的小掌心,失望極了。

溫婉居然瞧出來姑娘臉蛋撲撲透紅的。

女生又向後面瞥一眼,紅暈加深一個色號,小聲音道:“也許是他沒聽見,我自己多想了。”

溫婉:?

女生:“這麽帥的人,不會小氣的。”

溫婉:??

武裝成那樣,臉都看不見,從哪看出來帥的?

溫婉的手機開始震動,她不接,索性把包放在一邊,專注看舞臺,宋情要表演了。

顧久翎打不通電話,胸腔被一股郁氣充滿。他松松領口,無端感覺一身熱。

旁邊的目光立刻稀稀散散投過來。

顧久翎皺皺眉,又不動聲色地單手把剛解開的領扣合了上,後槽牙咬得更緊了些。

宋情一出手,高潮走一走。反竄得惟妙惟肖,不認識她的絕對都以為是個正兒八經小帥哥。

溫婉坐在位置上都聽見不少人打聽他的信息,妹子們一個個對着臺上拍照錄像。

溫婉也跟着他們拍照片。

手機相機打開的瞬間,電話适時插進來。溫婉想都沒想順手點再紅色小圓盤上,跟着咔嚓一聲按下快門,帥氣宋情捕捉到手。

溫婉再次舉起手機對準臺前調整焦距,食指尖就快蹭到拍攝鍵的時候,忽然輕輕偏移個方向——鏡頭立刻反轉,

咔嚓一聲。

正襟危坐,嚴肅刻板的顧久翎妥妥地被收進鏡頭。

食指拇指張合,溫婉放大了鏡頭,視線在鎖骨處鎖定。屏幕上顧久翎性感的喉結微微凸起,領扣居然系到最前一個?

真不像是在銀幕上風雨撩人,什麽類型的片都嘗試遍了的影帝顧九齡。都好像那麽多風華香、豔的鏡頭,不是他本人拍的一樣。

溫婉在拿手機對着舞臺拍照,顧久翎看得清清楚楚。

立刻又打了個電話過去,一直到自動挂斷,那邊都沒有反應。

顧久翎握着手機,手背因為用力凸起來幾根青筋,右眼皮也跳得厲害。

*

宋情演完剛剛坐下,身子還沒穩住便望着臺上笑道:“婉婉你看,秦霜霜快撐不住了。”

還真是。

臨場前半個小時,溫婉‘中暑’了。本來就白嫩的小臉蛋,粉撲多拍兩下,裸色口紅走起,再加上汗濕體質,要多逼真有多逼真。沒有一個人不相信身板嬌小的溫婉是真的難受。

可怕的是秦霜霜那腦子,果然臨場記不住。

臺上秦霜霜接不起本來溫婉的那幾句臺詞,背不下來還不知道怎麽圓場,站在臺上硬想,把李雲海活活坑死了。明明想方設法扔過來一句給秦霜霜下臺階,人家偏偏死活領悟不到,死命想原本設計好的詞兒。

隔着幾排的座位,溫婉都能感覺到李雲海頭上冒的一層後汗。

溫婉拿起小挎包,悄聲彎腰起身。

宋情忙問:“幹什麽去?”

溫婉噓了一聲:“救場。”

顧久翎來了,她怎麽都得好好讓他的心髒受一點苦。以前不是他自己說的,小碗碗是他的心肝嗎?

那今天就讓他眼睜睜在下面看着心肝被人欺負吧。

*

舞臺被秦霜霜主持成一場小品劇,臺下哄笑一片。

大帷幕落下又重新開啓,出場的竟然是三位主持人。

站在李雲海邊上的秦霜霜一身落地燕尾長禮裙奢華莊嚴,另一邊這個剛出場的小姑娘卻是另一番打扮。幹淨的妝容,沒有太多點綴的純白蓬蓬裙,初凝落水般的肌膚,像是冰晶裏面的瓷娃娃。

好美的小姐姐。

顧久翎同時摘掉墨鏡,清冽的目光投向大屏幕,與幹淨女孩的瞳孔正好撞在一起,心髒像中了一槍。

女孩子的眼眸漆黑明亮,睫毛卻低垂着,全程保持着低調的笑容,總共只說了兩句臺詞,連欠着身子退場時候都是跟在另外兩位主持人後面。

她為什麽沒站在第一個。臺詞這麽少,裙子連顆鑽都沒鑲,叫禮服嗎?口紅為什麽是粉紅的?一點都沒有氣質。

顧久翎緩緩戴上墨鏡,壓抑的呼吸聲越來越重。

*

剛下前臺,秦霜霜一肚子火氣就憋不住了。

“婉婉,你到底在搞什麽?一會兒說中暑不能上臺,現在又突然冒出來跟着上。你這樣讓我怎麽準備臺詞?”

溫婉随手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聲音細細糯糯地:“剛才那段詞最長。”

“什麽?”

秦霜霜沒反應過來,李雲海倒是第一個反應過來。

留給溫婉的臺詞,就屬剛才那段最長了,整整兩句完整的句子。秦霜霜這才明白溫婉是諷刺她記不住詞,當場氣得發暈。

“那你就說下面那場還接着上了?”

秦霜霜也是紮心得疼,想讓溫婉接着上吧,剛才她雖然詞兒不多,可是觀衆全看她了。不讓她上吧,後面的詞她還真的沒記住。

記詞這個活,怎麽也得留給她提前一周的時間呀。

秦霜霜質問得趾高氣昂,溫婉坐在位置上掰弄着手指甲,不吭聲了。

算時間顧久翎那雙大長腿快到了。

剛才舞臺上她受欺負的那個樣,心裏舒服嗎?誰叫他生氣沒有按他意思報師範大學,說不來看她的迎新晚會!

顧久翎踏進化妝室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溫婉埋着頭,怼着小手指,濃密的長頭發蓋住半張臉,看不見神情。坐在位置上的人乖乖的。

顧久翎推開房間門,皮鞋踩在木制地板上咯吱作響,回蕩在空檔的化妝間後臺,聽起來詭異壓抑。

顧久翎站在秦霜霜面前停下。黑墨鏡片壓蓋下根本看不出他眼神落在什麽地方,秦霜霜卻感覺身上真的像披了一層霜一樣,頓時閉了嘴巴。

顧久翎薄唇輕啓:“出去。”

屋裏氣溫陡然下降。

秦霜霜雙腿不聽使喚地向外退了幾步,胳膊卻被人拉住。

李雲海抖着聲音硬撐:“你是誰,幹嘛讓我們出去?這是給主持人留備的化妝室。”

“主持人?”顧久翎的聲音像寒刃外面裹着雪霜,字字砸在地上化雪成冰,“你們?不配。”

溫婉撩了把頭發,掩住笑。顧老九還是那個顧老九,夠損。

秦霜霜臉色土得像被人刮了一巴掌,疼又不敢吱聲,眼眶突地一刻紅了。

李雲海那慫樣,當場先開門出去。秦霜霜跟着渾身抖着出去。

兩人一走,溫婉繼續裝蔥,長發一卷,坑着頭不說話。

吱嘎一聲,木椅摩擦地面,是顧久翎拉了條長椅坐在溫婉地面。

他摘掉口罩,随手放在桌面,雙腿疊坐,居高臨下地望着她,好半天才冷冰冰地開口,上來就是教長口氣:“演完這場,過把瘾,然後退學。”

眉似彎峰刻骨刀的男人是不是都好看卻無情?

溫婉小手一掰,兩汪清水似的鳳眼望着顧久翎,賭氣又委屈:“演什麽?我又沒節目。等會還得主持呢。”

顧久翎陰郁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黑沉:“不主持,就演一個節目。換件像樣的衣服,好好演一個。”

溫婉大眼睛忽閃忽閃,看起來只差一步眼眶裏面的兩汪水就得倒下來,委屈極了:“沒節目,也沒人陪着演。”

空氣靜谧了兩秒鐘。顧久翎不為所動,冷峻的目光如炬,像是已經下了篤定。人家是日久生情,唯獨到顧老九這成了日久生疏。

溫婉的目光不經意地擦過顧久翎那張臉,瞬間不争氣地淪陷。這人就是長了一張讓人日久生情的臉,五官又生得攻氣十足,身材也是一流教科書。

溫婉托腮仰起頭問:“顧老九,去年一起爬山還記得嗎?”

顧久翎換了坐姿眉頭微蹙一言不發,威嚴冷酷地望着她。

溫婉心裏嘆氣,這不争氣的眼淚呀,要是能擠出來幾滴,怎麽都能騙他一時心軟。

溫婉拖着尾音絮道:“去年爬山,我沒走幾步就累了,最後也想不起來是怎麽爬上去的。”

顧久翎偏過頭,目光閃過一絲柔和。一起去爬山,走幾步就累了,最後讓他背,現在卻在這裏裝不記得。

顧久翎神情冷冽地看着溫婉道:“好意思說?說好了下山時候小心點,結果怎麽跑得跟兔子一樣快?栽下山你就樂意了。”

溫婉咬着唇忍着笑。下山時候她明明跑在前面要自己下山了,可真沒想到顧老九在後面連喊帶斥,最後直接把她抱起來走。

“哎,多好啊那時候,可不像現在,”溫婉憋着嘴可憐巴巴地道:“沒人管我了。”

眼淚到底是一滴沒擠巴出來。

可顧久翎終于眉眼低垂,冷淡淡地回道:“我陪你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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