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一個嘉年華三千, 一百個就是三十萬。
蘇老爺子本想引起姜映的主意後立一立長輩的威嚴的,蘇柏硯和蘇灼年不好控制,姜映一個外人還不好拿捏?
他是有點又當又立的情緒在的, 既想全權掌握子孫的婚事, 又想在大衆眼中留下一個開明大度的長輩形象。
他在打賞姜映時已經将準備的措辭想好,等姜映受寵若驚感謝他時。
他就可以發表自己的一番言論:「你和柏硯戀愛爺爺是支持的。你年紀小,做事太莽撞,爺爺跟不上潮流, 才會和你有點小誤會。不過誤會解開就好, 以後咱們一家繼續和和美美。」
姜映臉上連一點感謝都沒有, 滿是厭惡地将他踢出了直播間,他被狠狠震驚到了, 震驚之餘還有一股濃濃的被羞辱感襲上心頭。
難道嫌打賞的太少?
三十萬是不多, 但是他一個從不接受到勉強接受的态度,姜映難道連這一點都領悟不到?資質太差了。
蘇老爺子再度進入直播間, 屏幕上詢問他和姜映關系的彈幕刷屏的厲害,讓他眼花缭亂,他打賞了一百個嘉年華,在姜映還沒把他踢出直播間前,把事先準備好的話粘貼進了直播間。
姜映拿着一杯草莓啵啵芋圓奶茶慢吞吞的吸着,發絲烏黑柔順, 鼻尖挺翹,小臉精致白皙,下巴小巧線條瑩柔,纖細脖頸下的領口微微敞開, 露出一排雪白清致的鎖骨,整個人乖巧安靜極了。
只是看一看彈幕, 随口聊一點,面對黑子評論,直接删除或者拉黑,顯然吃東西讓他的戰鬥力大削,不然黑子非得被扒一層皮才能離開。
蘇老爺子的彈幕一經發出,彈幕更加狂歡了起來。
[誰說蘇老爺子不承認姜映的,這不是又是打賞又是撐腰的?]
[對啊對啊,姜映的粉絲太霸道了,粉随正主一點沒錯,尖酸刻薄,連一個老人都不放過,害的老人家親自上網澄清]
[天!你們是看不到老爺子那裝樣兒了嗎,和惡公公鬥了八年的人在此現身說法,這種人在家強勢狠辣,一出門就各種裝委屈甩鍋,并不是每一個老人都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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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估計是覺得粉絲都是腦殘吧,生怕說的委婉了,別人真以為姜映是個溫婉賢淑的kkkkk]
[嘴上說接受,但是話裏把對方貶的一無是處,服了]
姜映看到蘇老爺子的彈幕,牙齒将一顆芋圓爆珠咬破,吮掉其中的汁水,淡淡道:“都是千年的狐貍,你在這玩什麽聊齋?我和蘇柏硯以後是分是和,都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你的喜歡和認可,誰稀罕?”
翻了個漂亮的白眼,直接将蘇老爺子拉黑禁言舉報一條龍。
[哈哈哈哈哈看得出來,兩人是真的有矛盾]
[我是真看不慣,仗着親情關系就無限插手別人感情的人,每個人的感受又不一樣,非要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別人身上是什麽心理?]
[小姜老師裝都不裝的,整一個愛死]
[小姜老師:我的地盤我做主,指手畫腳你吃土]
[彈幕給我看麻了,姜映插刀同事,對男朋友爺爺出言不遜,這都有人捧臭腳?有矛盾不該一味逃避,應該謀求解決辦法,用愛讓老人接受自己,畢竟是彼此家人,大動幹戈不還是讓蘇柏硯為難]
[↑滾]
[↑獎勵聖人去免費照顧蘇老爺子飲食起居]
姜映正直播間簡單地聊了半個小時,吃了一片維生素,就下播睡覺了。
而另一邊,江城□□射擊館,vip館室。
高大清冷的男人戴着護目鏡,站在實線外,舉着槍正對靶心,俊美如斯的輪廓一如既往的寡淡,狹長的丹鳳眼中帶着幾分厭世的倨傲。
一槍一槍,動作利落完美,中靶率高的出奇,把把十環。
傅臣從冰桶裏拿出一瓶冰鎮香槟,倒了一杯,拿到他面前,略帶調侃:“硯哥,要不要再喝一杯?”
蘇柏硯寡淡的俊臉肉眼可見地出現一絲裂痕,斜睨了他一眼,薄唇淡抿:“是不是想死?”
傅臣:“不就是在嫂子面前丢了次小人,至于嗎?說不定他更愛你了。”
喬昂:“對啊,反正戒煙戒酒這種事兒,你這種愛自虐的人又戒不了,控制住量就好了,反正小嫂嫂知道了也好,萬一你以後不知道又抱了什麽不明生物告白,吓到他了怎麽辦?”
蘇柏硯很少喝醉,但是每次喝醉都會斷片,根本不記得喝醉之後會做些什麽,不過喬昂委婉提醒過,他就在這方面留心了,所以每次他想過量飲酒時,都會一個人住房間裏喝,這次被姜映放出錄音來,他很難想象自己的失态。
蘇柏硯冷白的指腹扣動扳機,在靶上又打出一個窟窿後,沈修明找了過來。
“柏硯。”沈修明神色陰沉,面部肌肉僵硬緊繃,邁開大步走了過來。
蘇柏硯略略轉眸:“有事?”
沈修明氣笑了:“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你拿掉了檀檀的戀綜合約,讓他在全國觀衆面前丢了人,現在他人設崩塌,一連着好幾個商務代言都要和他解約。你就算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對他好一點。”
下一秒。
沈修明瞳孔驟然緊縮。
蘇柏硯冰涼的槍口抵在了他的額頭處,射擊館的休閑用槍都是在管制之內,但是真正拿它傷人時,殺傷力還是非常強悍的。
沈修明額頭上冷汗慢慢滲了出來,冰涼的金屬管口順着他的額頭,擦過他的鼻骨、薄唇,最後抵在了他的下颌上。
“如果我有弟弟,他對一個會傷害他的男人執迷不悟,我一定會把那個男人捆到他面前,讓他看看對方值不值得他犯蠢。姜沉每次見我都恨不得用牙齒将我嚼碎,但我還真就挺喜歡他的,他最起碼是一個合格的兄長。我把你當真兄弟,以前是我做錯了選擇,我應該在他捆綁我那一刻就封殺了他,而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一再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
冰涼的金屬管滑過沈修明的下颌。
房間內的氣氛陡然降至冰點。
沈修明的唇色都僵白了,對上蘇柏硯護目鏡後的幽深眼神,艱難地咽了咽喉結。
蘇柏硯将槍口收回,将槍放在桌面上,薄唇扯出了一個淡薄的涼笑:“修明弟弟,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冷白的指節輕拂他的西裝下的肩膀,動作輕緩,卻像是蛇蠍攀附爬行。
沈修明:“……”
這虛僞至極的瘋狗。
“沒有。”
第二天下午,姜映獨自開車,去酒吧赴姚樂樂和其他發小的約。
巫靈平時也閑,他和姜映一樣都是剛畢業沒多久,能接到的工作并不多,家裏又窮,小縣城出身,平時也不敢有大的開銷,就在宿舍宅着,或者找模特兼職,見姜映要去酒吧玩,從來沒有去過的他也想跟着去玩。
姜映和他接觸不多,對他也挺有朋友間的好感的,就帶他一起去了。
霧色是火了幾年的網紅pub,姜映大學時經常和發小們一起去玩,喝喝酒打打牌,玩的就是那個氛圍感,裏面分純音樂清吧和蹦迪酒吧。
姜映把車子停在路口,把鑰匙丢給門口的小弟去泊車,剛要進入酒吧,就被巫靈拉住了。
酒吧附近有很多娛樂商城,也有不少精美的菜館,巫靈神秘兮兮地拉住他,往一個菜館指了指。
姜映以為他餓了,拿出手機說:“我先通知一下我朋友,咱們一起去吃,吃飽了再玩。”
巫靈擺擺手,拉住姜映往旁邊的巷口走了走,做了一個誇張的小表情:“真是邪門,我又看見沈檀檀和傅正源了,他們就去了那個菜館。”
姜映往菜館略略看了一眼,懶得管他倆到底是不是有什麽私情在身上了,只是溫聲道:“随他們去吧,一直把目光放在垃圾上,自己也會變得像垃圾一樣肮髒又惡心,不是嗎。”
巫靈不認同,目光堅定:“這兩天沈檀檀被扒了好幾個代言,肯定憋着一股勁兒放大招拉你下水,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的新劇劇本那麽好,要是被他們搞了多虧。”
姜映被說動了。
兩人越過人行道,到了馬路對面的菜館。
菜館裝潢古色古香,裏面除了大廳堂食,就是镂空雕花屏風圍成的小包廂,屏風上裝飾着一些小綠植,極其雅致,缺點就是私密性不強,能遮擋視線,不能隔絕聲音。
沈檀檀和傅正源進了包廂之後,姜映和巫靈就在包廂外的一處座椅上坐下了。
沈檀檀剛一進包廂,傅正源就急不可耐的想抱他一下,只不過動作被沈檀檀一個嫌棄的眼神制止了。
兩人在平板上點完餐。
傅正源才自嘲道:“檀檀,我對你一片真心,我為了你都快要失去一切了,現在連你的手指都沒碰到過一次,你覺得這樣對我公平嗎?”
姜映:?
我的媽,信息量好大。
先不說傅正源喜歡沈檀檀這個瓜大,姜映其實心中有點小震撼的,路人甲的氣運真的好慘,狂舔主角受連個手指頭都摸不到。
沈檀檀皺了皺眉,細白的手指握起棕色餐桌上的白瓷杯,喝了一口潤潤嗓子才說:“你能不能少想點那些有的沒的,你對我付出了什麽?我真沒看到多少。比起那些追求我的人,你只是站在了一個剛好合适的位置,不然你連和我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姜映:“……”
真pua高手。
姜映原本還在吃瓜,可是傅正源接下來的話,讓他連瓜都吃不下去了。
傅正源被激得眸色猩紅,扯了扯唇:“我對你付出還不多,這幾年我按照你的要求,給姜映提供了豐厚的資源,又在即将成功時給他一一斃掉,給他希望又讓他失望,狠狠打擊了他,這些資源能換得多大的利潤你能不知道?要不是怕他跳槽,怕他沒有負罪感,我用的着從高中就大費周章的和他成為鐵哥們,我會因為這些爛事被蘇柏硯盯上?!現在傅家都被蘇柏硯搞垮了,你還說我付出不多?”
沈檀檀:“所以我才說你在合适的位置上,你如果肯繼續幫我,我們談一次戀愛試試也可以。”
姜映瓷白的手指冰涼。
他對朋友一直很看重,更何況傅正源和他是從小就認識,傅正源雖然不像姚樂樂一樣,常常粘着他,可在高中時,他遇到什麽事兒,傅正源是真上,他沒想到傅正源連這份友情都是從一開始就設計好的。
他以前對傅正源也是掏心掏肺的好,認為傅正源給了自己豐厚的資源,理當對他更好一點。
這三年來,兩人關系愈發疏離,傅正源在他面前也由随性恣意變得怯懦和恭敬了起來,讓他一頭霧水,他以為對方只是在玩一種“對紅人卑躬屈膝”的玩笑。
他想過很多人會打壓他,甚至想過是姜沉不願意他在娛樂圈抛頭露面故意卡他,讓他回家繼承家業,也想過是他爸爸為了讨好後媽在他事業上設置障礙,都沒想過是自己的朋友和老板。
更沒想到的是。
蘇柏硯居然會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知道的?既然他知道了為什麽不和自己說?
他大費周章地收購嘉娛傳媒,都懶得在這件事上和自己溝通一下?
巫靈還在震驚,再一擡眼,發現姜映已經不見了,小鹿眼驚慌地四處亂瞟。
然後聽到了一聲沈檀檀的慘叫。
只見姜映拿着個啤酒瓶子在沈檀檀腦袋上将瓶身劈成兩半,握着半截啤酒瓶,用帶着玻璃碴子啤酒瓶避其要害,狠狠插進了傅正源的肉裏。
巫靈下意識地就鼓掌,可是看着暈倒在地上的沈檀檀,和肩膀上紮着啤酒瓶冒血的傅正源,他鼓掌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有點怯了。
巫靈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給蘇柏硯打去了電話。
巫靈真怕傅正源流血流死了,就用自己在劇組裏學到的一點包紮技術,給他捆了起來。夜晚菜館人本就不多,侍應生聞聲上樓,想報警也被他狐假虎威借着蘇家的權勢制止了。
蘇柏硯趕過來的時候,姜映正坐在椅子上,雙臂無意識地環抱着,跷着腿,整張小臉陰沉可怖,消瘦的肩膀上罩着一層薄薄的黑色西裝外套,四周的空氣都被凍住了。
蘇柏硯走過來蹲下身查看,看到了他纖細的右手食指上擦破了一個口子,用創可貼包着,還在外滲血絲。
俊美的眉骨冷擰:“誰欺負你了?”
巫靈連忙拿着傅正源癱倒在血泊裏的照片讓他看,小心翼翼解釋道:“罪魁禍首已經讓我叫車送進醫院了,我也不想幫他,我怕他死了,映映攤上的事兒更大。”
蘇柏硯看到傅正源眸色微微一變。
姜映這時卻起身走了。
蘇柏硯留下安秘書處理後事,就追了上去。
姜映顯然也有話要說,只是寡淡的看了一眼蘇柏硯,就上了他的車。
封瑤在開車。
本想說個笑話緩解一下兩人之間的氣氛,但是看到姜映陰沉到滴水的小臉,大氣都不敢出。
車廂中的空氣似乎都不流通了。
蘇柏硯喉結微微滾了一下,淡聲開口:“姜映,我和你坦白,我發現你的劇被斃掉了之後就着手調查這些事情了。兩年前我知道是傅正源做的,我本想和你說,可你身體差,無法兼顧學業和工作,大三大四學業又重,你那兩年除了偶爾接個綜藝飛行嘉賓就不再工作了。我就想自己把這件事全部搞定了,而且你對朋友那麽看重,這種事情對你來說太過殘忍了,我不想讓你知道,況且我收購了嘉娛之後,你在我的羽翼下生活,誰都傷害不了你,我覺得這件事你沒必要知道。”
姜映沒接話,漂亮的杏眼直直盯着前方。
蘇柏硯發現如今的姜映已經完全不會因為他咬了一口他的冰淇淋尖吵吵鬧鬧了,變得非常沉靜,難以接近,難以溫暖。
他伸出手,想握一下姜映的手。
姜映寡淡的眼神看向他:“別碰。”
涼淡的視線讓蘇柏硯更加不安,姜映抿了一下嫣紅的唇瓣,淡聲:“你沒有做錯什麽。”
“只不過我真的很好奇,蘇柏硯,你是真的喜歡我嗎?你有一刻把我當作你真正的愛人以平等的視角對待嗎?我以前說過,你只要肯說,我就會很認真地去聽。你如果怕我受傷,完全可以把我束之高閣,像養寵物一樣養着!”
姜映覺得自己是真的很作了。
他完全可以用:“哇,蘇柏硯真的好愛他啊,一直在默默守護他,幫他做了好多好多事,幫他忍受了好多壓力。”來洗腦自己,讓自己開心起來,可是他做不到。
旁人也許會感激涕零的事,在他這裏好像很難接受。
他想要男朋友寵他,可他也想自己能夠寵愛男朋友。
而不是蘇柏硯這樣,一個人把兩個人的戀愛全談了,讓他完全參與不到其中。
他甚至不敢想象,蘇柏硯和他戀愛時,把自己的位置擺在了哪,才會連一個傅正源的事,都不敢戳穿。
為什麽要自我貶低進塵埃裏……
既然大家都累,這段關系還維持下去幹什麽呢?
“停車。”姜映漂亮眸色愈發冰冷。
封瑤:“這一段路鳥不拉屎,根本打不到車。”
“停車。”姜映的聲線很淡,甚至聽不出戾氣。
封瑤卻心驚膽戰,一個急剎停下來。
姜映拉開車門走了下去,他這一會兒腦子、耳朵、眼睛、嘴巴、皮膚都像是處于真空狀态,聽不到也感受不到任何聲音和別的事物。
就非常生氣。
姜映下了車,沿着經二路,路過高架橋,又走過了城西大道,憋着一口氣,足足走了十裏路,回到了姜家別墅。
蘇柏硯跟在他身後,連碰他一下都不敢碰,更不敢用強硬的态度把他抱上車,只是不發一言默默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