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當鳳凰女從良了21
當鳳凰女從良了21
明明他認識的雲姜成績是很不錯,但實戰能力稍遜一籌,實操課上總是表現得目光不夠長遠,過于謹慎,顯得優柔寡斷。
就是能力不足,而非故意藏鋒。
這些都是他親眼見證的,永不會記錯。
只是豐富的理論不代表娴熟的實戰經驗,紙上談兵的人不在少數,商場瞬息萬變,它永遠都不是讓人誇誇其談的地方,稍有變數都能叫人滿盤皆輸。
若是放在之前,以她的能力根本做不到這一步,現在竟然能在群英荟萃的小組中獨挑大頭。
總覺得......事情的發展不應該是這樣的。
坐在對面的人不應該存在在這個小組中,而是繼續游離在主要業務之外才對。
怎麽變成是自己游離在主要業務之外?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變化的?
分外憋屈的陸辰烨開始複盤這段時間的經歷,某個時間節點隐隐約約在腦子裏浮現。
一直被揣測的雲姜并不知道陸辰烨複雜的內心,也沒時間去搭理。
例行叨叨完,該幹的還是要去幹,費璇壓着聲音問:“下周的答疑會主持人是誰來?”
雲姜敲擊鍵盤的手一頓,用同樣音量回答費璇:“還在商讨,明天應該會公布。”
費璇就懂了,不再繼續問。
她就是好奇心比較重,重要的事情上從沒踩過線,能坐在這裏的都不會是拖後腿選手。
雲姜亦然。
但費璇也懂,說壓力大,這個小組的壓力都沒有雲姜大。
從雲姜以實習生身份進入西城競标小組開始,質疑的聲音就沒有少過,只是看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的能力還真有點東西的。
這才平息下不少議論聲,結果沒過多久,就被鐘總監親自點名負責編寫答疑會的PPT。
而在此之前雲姜尚且沒有接觸過類似業務,不少人第一反應就是鐘總監這樣做,未免有揠苗助長的嫌疑。
知道她看好新人,但是這樣委以重任,就過了。
這麽大的事情就這樣交給純新手,不會太兒戲了嗎?
這跟平常例會彙報工作進度的PPT不一樣,每一項數據都要求準确,言之有物,之後會跟答疑會上的考核有關聯,其影響可見一斑。
人心各有想法,雲姜穩坐如山,全然不為外界所動。
眼看這工作終于告一段落,她給電腦上鎖,端着杯子進茶水間續杯茶。
咖啡已經喝膩了,打算來點清淡的,沖淡嘴巴裏那股苦味。
剛好鐘嫚也在,忙裏偷閑地給自己熱中藥喝。
“我說我隐約聞到了中藥的味道,鐘總監身體不舒服嗎?”
見雲姜進來,鐘嫚側身讓過熱水壺的位置。
她語調慵懶:“小毛病而已,就是調理身體的藥,在家總顧不上吃,只好帶來公司了。”
“您在忙也要注意身體。”
鐘嫚說:“年輕的時候太拼,總是不注意這些,等年紀一到全部反饋出來,開始受罪了。道理誰都懂,就是難做到。”
塑封包裝的中藥袋子在熱水裏浮浮沉沉,就好像是她這些年的經歷。
在不工作的時候,鐘嫚表情會緩和幾分,細而彎的眉毛舒展,雙唇豐滿,拉直的弧度上翹。
仔細看看,其實她長了一張好脾氣的圓臉。
至于傳出女閻王的诨號,還不是從年輕時開始就在明盛工作,從普通職員走到現在的職位,過于溫和的态度根本做不成事,管不住人。
她就是一壇酒,經過歲月的洗禮,釀成令人回味無窮的佳釀,富有獨屬于自己的韻味。
跟雲姜閑聊幾句後,她突然說:“這段時間你是不是也很奇怪,我怎麽一定要你來完成這一項任務?”
雲姜倒熱水的手一頓,适時地露出好奇又不敢問的表情。
熱水仍然從壺口傾瀉而出,氤氲的水霧朦胧了她的表情,卻朦胧不了她的話。
“我們都很相信你的能力,這一次競标如果能成,便是對明盛而言就是錦上添花,若是不成,就當是對大家的歷練,千萬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心理壓力。”
這種話就不應該從項目總監的嘴裏講出來,既摧折士氣,又明晃晃偏袒。
雲姜敏銳地瞥向茶水間半掩的門縫,餘光并沒有看見任何經過的人影,地上鋪有地毯,不确定有沒有人故意收斂腳步聲。
鐘嫚目光意味深長:“你很警惕。”
“事關公司,我不得不倍加謹慎。”雲姜毫不相讓。
“那麽的年輕,又那麽的敏感。”鐘嫚擡手撩發,耳垂上的珍珠耳環微晃:“...那就怪不得。”
不用仔細去想就知道她想說什麽,兩位總負責人跟雲姜互不認識,這些日子才見了幾回。
能讓她說出怪不得三個字的,除了陸陽洲,已經沒別的人了。
“有鐘總監這句話,我就更加不敢怠慢了。”雲姜迎着對方含笑的目光,說道:“保證全力以赴,為這次競标出一份力。”
鐘嫚說:“那就共同努力?”
“共同努力。”
兩個女人相視而笑,心照不宣那未盡之語。
一前一後地離開茶水間,雲姜端着杯子回到臨時征用的會議室,裏面依然是文件滿天飛,鍵盤聲響如機關.槍.過境。
借着進門的功夫,雲姜掃過全場,好像除了她以外,誰都沒有任何職員缺席過。
打開電腦,繼續完成未盡的任務。
鐘嫚在雲姜的腦海裏印象不深,從入職開始就是嚴厲冷酷的形象,職務範圍也跟她沒什麽關聯,雙方幾乎見不着面。
這種邊緣人物似的形象叫她難以回憶起更多來。也不清楚在原本的發展中這位鐘總監扮演着什麽角色。
只隐約記得她有參與這項目,至于發揮了什麽作用,怎麽沒能穩住項目,暫時沒想起來。
好像關于明盛集團領導層還有什麽變動來着?
帶着這個問題工作,直到下班,雲姜也沒想能縷清事件背後的真相。
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半,今日月圓夜,無星,皎潔的清輝也無法和室內的強光燈争鋒,反過來掩蓋其光華。
完成今日工作的同事站起身,長長伸了個懶腰,在離開前拉上窗簾。
費璇打着哈欠拎包出門,像是被工作吸光所有精氣的人幹。
“拜拜,明天周末也見,預祝你我加班快樂。”
“明天見。”她隔壁的雲姜正收拾電腦,習慣性最後一個離開。
關燈之前,雲姜看向會議桌對面,今天陸辰烨是第一個離開的人,倒是罕見。
乘坐電梯下樓,今天陸沅沒課,說要開車過來接人。
果然下到地下停車場就看見正跟人說話的陸沅,穿着修身長裙,手挎包包的短發女人站在她面前,姿态放松。
那背對着雲姜的瘦高人影不是誰,正是先一步下來的鐘嫚。
鐘嫚說:“......那我也要去聽,時間剛好是這項目結束不久,正有空呢。”
“好啊,到時候演出我給你送幾張票,你一定要來啊。”陸沅笑着說道。
兩人的聲音不大,耐不住停車場空曠,把人聲擴得遠遠的。
就聽鐘嫚含笑的聲音應和:“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鐘姨什麽時候騙過你?”
陸沅正想說什麽,就看見從電梯出來的雲姜,加快嘴裏的話:“我知道你不會騙我,從小到大就你看我演出最勤快。”
“我可舍不得沒人給沅沅送花,一個人拍領獎照...”
順着陸沅視線回頭,鐘嫚笑意更甚:“小姜也下來了啊,時間不早了,都快回去吧。”
雲姜打完招呼,就目送鐘嫚去自己的車位。
“鐘姨是我媽媽年輕時的朋友,我爸那會常不在國內,就是她幫忙照顧我的。”陸沅說。
雲姜回神:“怪不得你們看起來關系很好,她很疼你吧?”
陸沅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手腕上的雙纏繞白玉手串發出輕響:“是啊,她跟媽媽一樣疼我,比起鐘姨,我更想叫她一句幹媽。”
在陸沅嘴裏,鐘嫚跟陸母從小一塊玩到大的好友,雙方感情不錯,但更多的還是提及到她對陸沅的照顧。
聽着,雲姜互相想到一件事——既然鐘嫚對陸遠這樣好,怎麽在陸父去世後她沒有出現?
有心想問,幾次欲言又止,忽而靈光一閃,在這一團亂遭中揪出一根線頭。
車輛駛出了停車場,為了專心駕駛,兩人都沉默下來。
雲姜坐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半夢半醒間縷清背後的關系,倏忽坐直。
“原來是這樣。”雲姜擡手捋頭發,添增幾分随性的美感。
車輛剛在公寓地下停車場停穩,還沒來得及伸手喊醒雲姜的陸沅給吓了一跳。
對上雲姜恍然大悟的雙眼,陸沅問:“你怎麽了?”
“我想起來了,終于讓我想起來了。”雲姜高興地在陸沅側臉親一下,留下明顯的口紅印子。
一下還不夠,左臉右臉額頭都給親了,印着淺淡的口紅印。
陸沅給搞的哭笑不得:“你想起什麽來了,高興成這樣?”
雲姜說:“本來我遇到一個困擾了我很久的難題,本來沒什麽思路的,剛剛想到正确的解題思路,整件事都得以解決。”
“那還挺幸運的。”陸沅說,“看你都快忙傻了,快十點半了,我們快下車回家吧。”
“好。”雲姜順勢下車,跟着陸沅乘坐電梯。
在原本的發展中,鐘嫚就是親身上場,成為答疑會的主持人。
因突發事件而導致審核小組對明盛集團的感官不良,明盛在此次競争中從而失去資格,該項目就此流産。
競标失敗後,鐘嫚被調到國外公司繼續發展,成為執行總裁,貌似遠離總部,在管理混亂的公司裏将功折罪。
論實際來講,她仍是重要心腹,還替陸陽洲坐鎮剛收購的公司。
不僅僅是鐘嫚從總部管理層調到國外,還有另一位副總也因此次事件退出明盛,一路走向鐵窗淚。
陸陽洲突然回國,第一件事就是表示出對該項目的重視,衆目睽睽之下把兩位副總,鐘嫚總監,以及看似毫不相關的陸辰烨和自己都放在同一個小組裏。
或許是那天見面讓他産生培養雲姜的想法,便通知鐘嫚從主要變成輔助,鐘嫚也在茶水間暗示雲姜。
至于原因,陸陽洲是個徹底的實戰派,說千說萬,不如親身經歷。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這個項目如果能成,那對明盛集團就是錦上添花,國外并購案已經圓滿完成,帶來的收益遠高于西城項目。
如果不能成,陸陽洲的目的也已經達成。
哪裏是一概不知,分明是早有起疑,這個局就是針對內鬼,想要直接一鍋端走。
原來有了的跳反梁氏集團功勞的陸辰烨仍然得到了陸陽洲的信任,但這一次他什麽都沒有,自然也上了陸陽洲的懷疑名單。
只是陸陽洲死的太早太突然,來不及走完預定的安排,導致成效不錯的開端,迎來的只有爛尾似的崩盤。
不管陸陽洲是怎麽想的,要求事事完美的雲姜不容許這次項目流産。
自己那麽忙,穩坐釣魚臺的陸陽洲也不能讓他閑着,非把這項目搞下來,讓他忙到沒時間釣魚。
反手掏出手機,給已經睡下的經紀人留言幾句,等待她第二天的回複。
雲姜所料不錯,第二天小組晨會的時候,鐘嫚決定由楊組長在答疑會上進行演講,把自己隐藏。
當天中午,雲姜接收來自經紀人的程序,确定下載完成并進行隐藏,就把做好的PPT文件的筆記本上密碼,連文件帶電腦都上交給鐘嫚。
這些機要數據全程保密,在競争之前,決不可洩露相關報價。
鐘嫚與幾位總負責人共同進行審核後,便把筆記本交給楊組長,讓他為自己編寫演講稿。
他在答疑會舉行當天,就鎖進了便攜式保險箱,密碼只幾個重要人員知道。
就此,每個經手的人都是有做記錄。
答疑會的舉行選定在榮城聞名遐迩的楓耀酒店,不光是本市幾家實力雄厚的企業,外地趕來的企業也不在少數,處處繁忙擁擠,交談聲,互相恭維的笑聲随處可聞。
各自用笑臉掩蓋面具下的劍拔弩張。
當天正好是周三,天氣晴朗。
衆人到達酒店之後開始簽名準備入場,或許是陸陽洲也到場的緣故,看他們面色隐隐帶着緊張,像是繃緊的一根弦,鉚着一股勁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現。
從下車開始,陸陽洲對所有人的态度一視同仁,每一個人基本都聊了幾句,然後就跟兩位副總聊一聊當年的峥嵘歲月。
兩個跟着陸陽洲闖出天地的副總一位姓陳,瘦高個,精幹話少的樣子,言語間好像對陸陽洲極為推崇。
但他在公司裏出了名的兩面派,偶爾展露自己的野心,奈何有賊心沒賊膽,加上能力不足,大多時間只敢想想,不敢下手。
另一位姓高,身材高大圓胖,圓臉小眼睛,笑起來就像是脾氣極好的彌勒佛。
實際上他本人在公司內風評本就不錯,公司上下提及他都對這位好脾氣好說話的副總甚是親近。
可見他向來是平易近人的形象。
會做面子功夫的人到哪裏都吃香,陳副總說了再多,都不如高副總一句話。
這不,他又跟陸陽洲說上了過去的事情:“當年我跟洲哥都約好了,兩個娃娃出生了,要是一男一女就定個親家,我倆繼續做兄弟。”
陸陽洲搖搖頭:“緣分這種事情本來就不能強求,你女兒現在不也是在醫科大學讀研,将來濟世救人麽?”
“都是累人的功夫,我說自家有錢,我能養她都不願意,非要去學最累的臨床醫學。”高總擺手。
顯然是不太同意對方的話的姿态。
陸陽洲卻說:“年輕人追求自己的理想,這多好,你就少操這些心。”
高副總:“做個醫生又不能管理産業,等完成學業都要三十多歲了,也不知道時候才會牽個男朋友回家說要結婚。”
陸陽洲聲音裏透露出疑惑:“男朋友?她不是有個正在談的女朋友嗎?”
“我讓她分了。”
高副總像是想起了什麽,看一眼從頭到尾都沉默含笑的雲姜。
他改口道:“也是咱兄弟倆的孩子互相沒有緣分,現在你家沅沅找的女朋友也不錯,我看着就登對得很。”
陸陽洲笑意更深:“我管不了那麽多,女兒她喜歡就好。”
對方的笑意怎麽看怎麽虛僞的笑意,雲姜也笑了:“謝謝您祝福我和沅沅。”
“好好好。”高副總的表情微變,像是活吞了蒼蠅還要撐着笑臉一樣別扭。
這位交際草一樣的高胖子顯然不想繼續聊孩子婚姻這件事,轉而去鼓勵員工,有一個算一個,挨個拍肩膀。
尤其是負責演講的楊組長,本來就挺緊張的,被這一鼓勵,就更加緊張了,一直在喝水冒汗。
鐘嫚也說他:“老楊,你又不是第一天代表公司答疑演講,做什麽那麽緊張?”
老楊确實是在公司工作不少年的老人,只是來來去去還是在原位上坐着,比他後來的後輩鐘嫚都成了他上司。
聞言,他也不惱,小聲說:“以前負責的項目哪有這樣大,況且還有陸總在臺下看着,人哪能不緊張?”
鐘嫚道:“你就是這毛病,太容易緊張了,論能力又不是扛不住事的人。”
楊組長紙巾沒離手,印了印額頭上的汗珠,笑了幾聲沒反駁。
演講會還沒開始前,衆人都前往指定位置上等待開始。
前往位置的時候剛好跟陸氏集團的人彙聚,對面的的總負責人不是誰,正是陸陽洲的親大哥陸陽平。
“這麽巧,陽洲也到了。”陸陽平一見到他,臉上綻開笑意,走上前說道:“來,我們兄弟倆很久都沒有聚過了,我們兩個人一起走前頭。”
陸陽洲:“是很巧,一進來就跟大哥遇上了。”
與外界所想象的不太一樣,明盛集團掌門人與親大哥的關系并沒有那麽差,見了面仍會笑臉相迎。
但是對陸陽平父子倆以外的陸氏家族成員就沒那麽好臉色了,比如在陸陽平身後的叔叔輩就給他忽略個完全。
那人低低哼一聲,表示不屑。
只是這般态度也枉然,從年輕到年老,誰都沒能拿陸陽洲有辦法。
陸陽洲被親大哥拉走,兩方有隐形競争關系的職員各分左右,走在寬闊的通道上。
看似相容,完全不相容,中間隔着泾渭分明的線。
雲姜的身前是鐘嫚,身旁就是陸辰烨。
就聽前面的陸陽平說:“陽洲,為了不影響你我的親兄弟關系,大哥先跟你打個招呼,往後無論是誰中标,都還是大哥和弟弟。”
陸陽洲說話喜歡壓着聲音說,陸沅的語氣跟他很像,都是柔和且娓娓道來。
因此,雲姜沒能聽清他回答了什麽,就看見兩人回過頭來,看向這邊。
陸陽平對身旁的陸辰烨說:“自家公司非不肯待,跑到小叔那上班,說什麽陸氏的員工都顧着他身份學不到東西。跑了就算了,這個月都沒回家一趟,消息也不給我通知一聲,我還以為這臭小子失蹤了。”
他問:“有在小叔那好好工作吧?”
陸辰烨點頭,适時露出點腼腆:“有,當然有。”
這番無意之言,聽着是親爹罵不回家的兒子,就是故意說給陸陽洲和明盛公司的人聽的。
坐下的時候陸氏集團的位置跟明盛集團相鄰,斜對面就是在原本發展中成功中标的建瑞公司。
視線從他們身上一掃而過,雲姜起身出門的時候還在想建瑞那邊領頭的男人長得有點眼熟,就那種隐隐約約的熟悉感。
答案就隔着一層透明膜,觸手可及卻想不出來,很讓她在意。
“小姜?”有人說話叫回她的思緒,擡眼就看見楊組長正好跟她相遇。
兩人站在拐角處,轉個彎,雲姜身後不遠處就是洗手間。
跟看見救星似的,楊組長連忙上前說:“剛剛喝的水太多了,想進去方便一下,就這個保險箱......”
雲姜從看見他開始就注意到這個裝着筆記本電腦的保險箱了,只看着他,并不主動搭話。
被隔着鏡片後的雙眼直直看着,閱歷不淺的楊組長忽然有種被看透的心驚,強忍着後心被汗水濡濕的黏膩感。
他咽了口唾沫,繼續想說的話:“保險箱被我不小心帶出來了,你給我拿一會,這裏面可裝着你我的前途。”
或許是天生綿軟老實的性格,說話的語氣總是帶着一種叫人恨鐵不成鋼的頹氣。
雲姜沒有問他為什麽要信任自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擡起手,她緩緩接過箱子:“好,我在這裏等您。”
楊組長進去了,走過拐角時的肩膀顯然放松不少。
雲姜擡眼看向對着這個角落的攝像頭,正如心中所料,沒有看見應該亮起的紅燈。
另一邊,陸辰烨也找到了陸陽平。
因這段時間的憋屈,擅長僞裝情緒的陸辰烨也沉不住氣了,張嘴就說:“我不是給你說過,這個項目我們陸氏最好不要參與嗎?”
“你什麽态度?”
陸陽平跟他不愧是父子,僞裝情緒都是專業的,在外人面前就是笑面虎,在自己兒子面前就完全是虎。
陸辰烨立馬軟了态度:“爸,您沒看我給您的消息嗎?”
“看了。”陸陽平說:“你知道他們那邊的報價嗎?”
提起這事,陸辰烨就心火旺,但還是點頭,說出一串讓陸陽平也側目的金額。
“費了我一番功夫,雲姜她把報價瞞的很緊,鐘嫚就是個油鹽不進的,就更別提想把這塊地往家裏扔的高識瑞。不過也是托他的福,不然也看不見最終報價。”
陸陽平沉默了,蟒蛇一樣的眼睛盯着落地窗外的天空。
陸辰烨不放棄勸說:“明盛那邊的态度我看不明白,隐隐有攪混水的意思,這意味着我們拿下這塊地将花費比尋常更高的代價,一時不慎就會造成資金鏈斷裂或者項目爛尾的後果。”
他總結道:“兩者相較,不值當啊爸。”
“你的提議很好,但是說服不了你爺爺和其他股東。”
陸陽平說:“你爺爺年紀大了,都不願意聽下邊的人的話,投資出了錯誤。所以就現在而言,西城這塊地,這個項目就是救命稻草。”
他們十分清楚這個旅游區一旦建成,帶來的利潤難以計量。
補足虧空,讓陸氏重回巅峰也不是不可能。
這話一出,連陸辰烨都語塞,沒想到陸氏已經到了這地步了?
兩人沉默一會,陸辰烨說:“陸氏的流動資金......能支撐嗎?”
“這就不需要你管。”陸陽平對這件事不願再提。
話已至此,陸辰烨只好強行忍耐。
千辛萬苦定制的上位籌謀,到現在什麽都撈不着,活活惹了一身腥。
叫他這樣辛苦的人不是誰,可不就是那個裝模作樣的雲姜?
不行,他還是得想辦法取得陸陽洲的信任才行。
裝模作樣的雲姜打了一個噴嚏,覺得室內的空調溫度略低。
費璇問:“你剛去幹嘛了?那麽久才回來。”
雲姜說:“去了洗手間,遇到楊組長了,幫他拿了一下手提保險箱。”
字正腔圓的五個字吐出來,頓時多了不少目光彙聚在雲姜身上,往座位上走的陸辰烨驚奇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
“......這樣啊。”費璇幾番欲言又止,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開始了。”雲姜雙目沒離開過大屏幕,氣定神閑道:“讓我看看楊組長的表現吧。”
這下,她身旁的陸辰烨都想問雲姜是不是吃錯藥了。
一輪又一輪的演講結束,就輪到楊組長上臺。
楊組長站在臺上的時候并不見往常的頹氣,語調流暢,思維邏輯清晰,這樣看着還真有意氣風發的意味。
臺下的審核人員都在聽着,一雙雙眼睛都看向中央的屏幕,細細的讨論聲一直不斷絕。
“以下,就是我司根據......”楊組長一邊說着,手上按下激光筆按鈕。
本應該切換到下一張的頁面的屏幕卻突然空白一片,這裏本該是明盛一方對外列出規劃方向和相關數據,按了幾下都沒有反應,楊組長的演講沒有停,來了一小段脫稿演講。
不等臺下開始嘩然,頁面已然恢複,跟楊組長說的分毫不差,言之有物。
一派鎮定的楊組長心跳如擂鼓,無比慶幸自己牢牢記住這一頁的內容,因為之後的數據他并沒有記得那麽清晰。
穩坐原位的高副總呼吸一窒,垂下的右手松開捏緊椅背,身體因驚訝向前傾去。
忽然,他猛地想起什麽,側過臉,他看見陸陽洲審視的目光。
高副總頓時如墜冰窟,渾身冰涼。
“沒出意外,你很驚訝是嗎?”
聽着耳旁帶着笑意的問,陸辰烨條件反射朝她看去,第一次對跟雲姜對視感到心驚。
因為過度震驚,他脫口而出道:“你怎麽...”
“我怎麽了?”雲姜輕聲問道。
意識到不對,陸辰烨及時收聲,在原地坐立不安。
然而雲姜也跟着沉默的姿态,讓他更加心驚。
漫長的演講會,猶如鈍刀一般,往罪魁禍首們的心上割,刀刀不致命,刀刀痛苦萬分。
演講會結束後,并沒有當場唱出中标企業名稱,而是說一番總結語後散場。
到現在,幾乎不會有人提前離場,主辦方組辦的小型宴會是必須參加的。
真正重要的信息永不會在大型會議上明确提出,唯有這種帶有私人色彩的宴會才是獲得重要信息的主要途徑。
煎熬仍在繼續,全都不能逃。
等到這場宴會真正的散場的時候,時間已經走到了淩晨,熱鬧的城市逐漸走向安靜。
明盛二十三樓的會議室內卻燈火通明,跟安靜一點都不沾邊,緊閉的大門擋住了裏面的争吵。
身為總負責人之一的陳副總坐在陸陽洲身邊,瞪着兩只渾濁的眼睛,無辜且幹瘦地見證這一場他毫無參與感的互相陷害局。
跟他一樣的還有以費璇為首的無辜職員,一起排排坐,懵逼地看着這場鬧劇。
剛開始,陸辰烨清楚自己的目的,一片“丹心”向二叔,再次使出看家技能——當衆跳反。
亮出手裏的視頻,實名制舉報以權謀私的高識瑞。
然而這并不是強有力的證據,只是一段視頻并不能垂死混跡多年的胖狐貍,一拍桌子就進行狡辯。
“我年輕就跟着洲哥一塊起家,為了明盛風風雨雲那麽多年,功勞苦勞我都有,我為明盛付出了那麽多!洲哥你也看着我這些年過來的,你一定要徹查真相,還我清白!”
任他桌子拍得震天響,陸陽洲沒表态。
那邊跟他對峙的陸辰烨被逼無奈,一直爆料:“從三年前開始,你就跟建瑞公司創始人互相勾結,你利用你的身份暗中截斷明盛的資源,反哺建瑞,使其一家規模只有十幾人的公司在短短三年內發展成市值數十億的企業。”
一甩手上照片:“二叔,這些都是我潛伏一年餘才收集到的兩人相會的證據,鐵證如山,他無法抵賴。”
高識瑞氣的臉紅脖子粗:“你放屁!這明明是我外出商談業務的照片,你上邊寫了日期,我也都是有日期和文件作證據的,你憑什麽就那幾張照片污蔑我?!”
講真,陸辰烨也不想現在就把他踢出局,只是後邊有雲姜,他不得不先發制人。
“你個黃毛小子不能平白無故冤枉了我!”高識瑞手指向陸辰烨:“倒是你小子一直在明盛裏待着不肯走,還盯着我不放,我看你才是那個心懷有鬼的人!”
轉而看向中間的人,高識瑞張嘴就來:“洲哥,這小子肯定是狼子野心,他想吃你絕戶啊!”
陸陽洲的臉成功黑沉下去了。
看得陸辰烨心一咯噔,顧不上以往的斯文作态,也氣得臉紅脖子粗。
“你不可笑?少在那裏以己度人,二叔看着我長大,陸沅堂妹都叫我一聲哥,我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陸辰烨自然震聲反駁。
高識瑞可以說自己勞苦功高,陸辰烨也可以提提醒陸陽洲自己以前為了陸沅做了什麽。
只是斯文人總是吵不過大嗓門的,高識瑞高而胖,吼起人來的效果聲如洪鐘,叫人耳朵直嗡嗡。
到現在,雙方都只是糾纏到底是誰出賣了公司,争當忠臣。
只是在場的狐貍不止一只,全都心裏門清,無辜卷入鬥争的小狐貍們滿臉嚴肅,看着就差抱着自己嘤嘤哭泣,心裏想的其實是吃瓜真的好快樂。
這吃的還是高層瓜,嘿嘿。
陸陽洲聲音不大,清晰地傳進每一個人耳裏:“楊峥,對于演講時的故障你有什麽解釋嗎?”
對峙的兩人已經盡量把話題往外扯,沒想到陸陽洲還是固執地點出這個問題。
在演講會上還能托詞是電腦故障,在這裏必須給出一個完美的解釋。
這次競标的審核組是上邊特派的,他們的領頭人還是空降,對榮城的所有企業都不了解。
演講時出錯誤,可大可小,也有可能影響審核組對公司形象的判斷,對明盛集團的作風産生不一樣的看法。
楊峥口齒和演講的時候一樣清晰富有感染力:“我就說句實話陸總,絕不可能是我。”
“這一次的演講從開始就定了是我來,鐘總監在晨會上宣布過了,即便電腦在我那待了一天一夜,但我才是那個最沒有可能的人。諸位也有目共睹,我已經四十多歲了,要是真的出了錯誤,明盛絕對不會留我,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拿自己的前途做玩笑。”
這番話言辭懇切,想到楊組長平時嘴不離老婆和孩子,已經取信了不少人。
說完,這位勤勤懇懇的老實人終于爆發,一連串爆出自己這一天一夜的行程,甚至連跟誰接觸過都一一說列出來。
洗手間拐角前拎過保險箱的雲姜自然也在此列,那裏足足有好幾分鐘的空檔時間,要是想動點手腳足夠了。
“這保險箱的密碼,不光是我知道,鐘總監,還有雲姜也是清楚的。今天早上是她們盯着上鎖的,我就沒打開過!”
排排坐的職員們沒想到還有雲姜的事情,齊刷刷把腦袋扭向雲姜方向。
雲姜從始至終神情不變,好像正在被栽贓的人不是她一樣。
在有心人眼裏,就變成了心中有鬼,無法辯駁。
成功把主要人員全部拉下水,一鍋渾水攪了起來。
鐘嫚說:“酒店不是都有監控嗎?”
事情涉及雲姜,反而沒人輕易說話。
陳副總見狀,搶先說話:“林秘書打電話去酒店調監控去!”
秘書領命去做,沒幾分鐘就回來,面帶難色。
“酒店那邊的負責人說,昨天晚上監控就壞了,還沒來得及更換,所以沒有監控。”
“沒有監控?”陳副總脫口而出:“沒監控她怎麽自證清白?”
說完,陳副總也覺得這話怪怪的,沒滋沒味地坐下。
“那好,誰主張!誰舉證!”高副總說完,就等着陸辰烨做困獸鬥。
結果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聲音響起:“我舉證。”
已經被吵到腦子發昏,不知道該信誰的職員們愣愣地看着雲姜,像是眺望遠方的狐獴。
此刻他們都冒出同一個想法來:你不也是嫌疑人嗎?
雲姜面前放着手機,正響着與會議室氛圍格格不入的小提琴聲。
她要的證據到了。
就是在這種手機鈴聲中,雲姜再說一遍:“既然沒人能拿出證據,那就我舉證。”
肥嗎?我用手和肩膀換的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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