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怕影響老班上課，來之前，林硯特意提前一天問了老班有沒有時間，正巧今天下午老班沒課，兩人就定好了時間過來。
紅色的教學樓，氣味濃重的塑膠操場，廣場上的籃球架……一切都如當年一般。林硯輕車熟路地拐進了一棟小型的教學樓，找到了他們老班的辦公室。
敲了兩下門以後，一聲慢悠悠的“來了”自門內傳來，随後，老班開了門。見了林硯和許龍飛，臉上流露出笑意，加深了眼尾的皺紋。
他們老班接近退休的年齡，個子不高，頭發花白了一片，一年不見，臉上的皺紋也深了一些。
“去年是不是和你們說過，來看看就行，千萬別帶什麽東西。一點話都不聽！”
許龍飛懷裏抱着長條大西瓜，林硯手裏則是拎着點當季的賣得正翹的水果。
“一年我們就來一回，還不能表示下心意啦。”
兩人說着，将水果放到不礙事的地方。老班雖是嘴上埋怨，心裏則是欣慰。所以教書育人，不求飛黃騰達，每年有這麽幾個學生惦記他，想着回來看看他，就足夠了。
“來來來，快坐下，喝酸奶。”
老班從桌下下面掏出好幾瓶酸奶，一看就是之前來看望他的學生給他買的。
幾人聊了家常，林硯和許龍飛又各自說了自己在大學的情況。
老班瞪着眼睛，因為習慣，下意識就想給林硯一個手板。
“上了大學就不學習了？我之前那麽多屆的學生，好多雖然本科不太如意，都奔着考研的目标去了，也都考上了！林硯啊，老師和你說，大學，是你人生中最後一個能全身心投入學習的最後一個階段了，不趁着這麽好的歲數多學一點知識，以後到社會上，你是要後悔的。”
“上了大學以後，都難免放縱，畢竟過去高中三年，确實把你們都管得太狠了。但是啊林硯，我怎麽記得你去年來看我的時候，就是這麽說的，今年還是一樣，反正都是不學習！你要是再這樣，明年你就別來了，來了我也生氣！”
林硯聽得直縮脖子，這麽多年，他還是最怕他們老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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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不是我還沒着急嗎，還不知道畢業之後要幹什麽。”
林硯反思，他确實鹹魚的時間太長了，上了大學以後，他就像脫缰的野馬，別說學習了，聽課都聽不進去。
“林硯，”班主任的語氣凝重許多，“以前你是咱班裏學習最好的孩子，我遇到別的老師，就和別的老師吹你。其實你也知道，高中三年下來，你付出的努力永遠要比別的同學多。”
林硯慚愧地低下頭，其實他一直都是個笨小孩，別人一遍就聽懂的題，他需要別人給他講兩三遍。別人一個小時就能做完的作業，他要做兩個小時。所以，為了考得好一點，他是學到最晚的那一個，家裏的燈就沒在淩晨之前熄滅過。
林硯心裏清楚，他不是上了大學就不想好好學習，是他知道，大學的模式和高中的應試教育不同了，再像以前一樣死學，不一定能學出來。索性，不如就放縱自己，給別人留下一個“這孩子腦袋靈光，但是就是不學啊”的印象，這樣，他心裏還能好受一點。
“我知道了，老班，回去以後我肯定好好聽課，多跑圖書館，認真聽課。”
老班也是恨鐵不成鋼，出于無奈才用了這麽嚴重的語氣，看自己最喜歡的孩子耷拉着腦袋，嘴巴委屈地抿成一條線，他也是于心不忍。
忙活了一會兒，老班從抽屜裏翻出來一個牛皮紙袋。
“這是當年，你們照畢業照的時候，還記得發生什麽事了嗎？”
想起當年那件事，林硯和許龍飛對視一眼，都笑了。
當然記得了！當時要照畢業照，他們都按照攝影師的安排站好了位置，每個人臉上都是青春洋溢正當年的笑容，想讓自己最美好的樣子定格在這一瞬。
就在攝影師要按下快門的時候，他們班裏一個女生突然一聲尖叫，大喊“哎呀！有馬蜂”，然後從凳子上狼狽摔下來，造成一陣騷動。那女生當時都喊出了女高音，吓得攝影師一個手抖，就摁下了快門。後來他們又補照了一張。
“當時攝像師沒删，多洗出來一張，給了我。現在看看也是回憶啊，來，給你們倆開開眼。”
兩人即刻圍過去，在照片上争先恐後找自己。
“哎，我在這兒呢！”
他們理科班男生多，許龍飛當時是學校籃球隊的，一身腱子肉，個子也高，能有一米九，自然就站到了最後一排。
衆多的男生中，林硯只能算是中等個頭，但是因為有各個老師的偏愛，林硯的位置是正中間的正中間，當之無愧的c位。
那女生在林硯的前一排，他們這一排之後的人，都站在了凳子上。林硯仔細看過去，那女生倒下去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同學的反應真的有意思。
許龍飛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脖子明顯向前伸，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林硯那一排的男生，有表情管理失敗忙着躲避馬蜂的，有想扶一把但是伸手伸晚的了，再就是像林硯這一種，推了下眼睛，直視鏡頭，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呆子。
“哈哈哈！這麽一看，當時就屬林硯照的好，我這照的像什麽啊！”
确實，照片上，當年青蔥的林硯唇紅齒白，黑發的短發看着就乖巧，臉蛋比現在圓潤一點，白色的校服更襯得林硯幹淨舒服。那是他人生中不可重來，不可複制的一段美好時光。
難怪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班級門口就總有“不下心”走錯教室的女同學了。
可惜，林硯上了高中以後，嘗試和女生接觸以後才發現，他無法對異性動心，他喜歡的，是和自己同性別的男生。甚至，他喜歡偷偷打量一些身材不錯的男生。
他認識江成奕，最早就不是因為他常年霸占年級大榜的第一把交椅，而是剛開學的某個黃昏，那是個周末，學校裏只有住校生在。江成奕脫了上衣，露出結實的六塊腹肌，手臂的力量有力，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有這麽一個男生了，身材好，臉也好看。只是沒想到，江成奕後來會成為他最讨厭的人。
大概是攝影師手抖的厲害，一張照片，不僅照出了他們的醜态，就連局外人也照進去一些。
許龍飛眼神好，碰了碰林硯，示意他看着那個旁邊角落裏，一個雖不顯眼，但很清晰的人。
林硯幾乎是趴在了照片上，但很快，他就吓到彈起來，後退一步。
卧槽，剛剛那個距離，他就快親在照片上了。要命的是，照片上的人，是他媽的江成奕啊！
照片上，江成奕穿着雪白的校服上衣，褲子是典型的黑色運動褲，大概因為他手長腿長比例好，不過就是一張毀圖，居然将江成奕拍得意外的好看。
不過……江成奕這是幹嘛呢，他們班照相，他過來幹什麽，跟着一起看熱鬧嗎？
林硯順着江成奕的眼神，卻發現，江成奕視線的重點，居然是他……
為什麽江成奕當時看的人是他？難道，是想在高考之前，就把他這個競争對手暗殺了？
不應當，他這種勉勉強強能擠進年級前十的人，應該入不了年紀第一的眼。
許龍飛啧啧出聲，“這不是江成奕嗎？我記得你們倆考的同一個大學。”
林硯沒什麽好語氣，“是啊。”
這是個什麽倒黴的人生，高中就讨厭的人們，大學也陰魂不散。
“我記得他當年學習可好了，有希望沖擊年大的啊，怎麽最後和你一個學校了？”
林硯咬牙，兇巴巴地瞪着許龍飛。
“平川大學也很牛逼的好不好，他去的還是平川大學的王牌專業呢，不虧！”
他們老班看着那張照片，卻不知道在想什麽，許久才放下照片，嘆息了一聲。
“這個孩子啊，我記得他，他們班主任經常和我說，這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可惜啊可惜。”
林硯随口一問，“可惜什麽？”
老班喝了口茶，悠悠道：“其實當年以他的分數，年大不是不可能，我們都讓他将年大作為第一志願。當時他也同意了，結果報志願的前一天，他又改了志願，多少人勸他都不聽。”
啊，還有這種事？林硯傻了眼。
“那不是腦子有問題嗎，哪怕是年大分數最低的專業，能去都挺好的吧。畢竟一說自己是年大的學生，肯定也比平川大學好聽啊。”
老班神秘地搖了搖頭，“這孩子，有他自己的想法，應該不會走錯路。但是沒有人知道，為什麽他會突然之間改了志願。”
“可能是寧做雞頭，不做鳳尾？”林硯這麽猜測。
他以小人之心想，要是江成奕進了年大，才不是會有現在在平川大學的待遇，終究他也只是那麽多人才中的一顆小小微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