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平川大學的規定是晚課的選修課一學期要修兩門，一直修到大二為止。林硯選的是舞蹈鑒賞，典型混學分的課。老師沒比他們大幾歲，課堂管理也不嚴格。
收到李正楠短信的時候，林硯正在接受藝術的熏陶，露出老人地鐵看手機的表情。
我太楠了：【硯兒，上晚課去了嗎？出來喝酒嗎？】
林硯點開和他母親大人的聊天界面，随手将文章鏈接轉發給李正楠。
一條鹹魚吐泡泡：【《震驚！年輕人都不知道的喝酒的十大危害！現在看到就是賺了！》】
我太楠了：【硯兒，哥失戀了……流淚貓貓頭.jpg】
林硯看了一眼，皺起眉頭，明明昨天李正楠還和他小女朋友視頻來着，把他們全宿舍惡心的夠嗆，今天這就分了？
一條鹹魚吐泡泡：【在哪裏？】
半個小時後，一道瘦削的身影出現在大排檔裏，來人半彎下身子，喘着粗氣，顯然是着急跑過來的。
李正楠一直眼巴巴地等着，見了林硯，恨不得當場飛奔出去撲到他身上。
李正楠揮了揮手，“硯兒，這兒呢！”
看了眼李正楠的熊樣，林硯愕然。明明早上出門還是意氣風發的，這分個手，頭發亂了，外套也沒了，眼睛周圍更是青紫了一片。
林硯趕緊跑出去，瞪着眼睛仔細打量李正楠的臉。這一看，林硯的火就上來了。
“操，這誰給你打的？！”
這他媽都要破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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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楠癟了癟嘴，挺老大個老爺們，當着他的面，居然要哭不哭的，聲音裏都帶了不甘的淚腔。
“他們……他們太欺負人了！”
李正楠嗚嗚咽咽的，說了半天，翻來覆去就是這一句話，聽得林硯頭都大了。
林硯這個着急，擡起腳踹了桌腿一腳，真是恨鐵不成鋼。
“誰啊，誰欺負你了！你平時在校社聯不是挺能叭叭的嗎，現在怎麽連個話都說不明白了？”
“婷婷和我分手了，”李正楠擡起頭揉了把頭發，聲音嗡嗡的，“她和我分手了。”
林硯緩了口氣，拉過塑料凳子坐下，先把服務員叫了過來。
“哥，麻煩先給我們這桌上一提啤酒，羊肉串五十……”
話沒說完，服務員小哥指了指李正楠的腳邊。
“剛才這位客人已經要了一提了，還要再上一提嗎？”
看着李正楠腳邊那已經空了一半的啤酒，林硯沒敢再讓上酒，就點了一些羊肉串，雞架，海鮮，讓服務員小哥先烤着。空着肚子喝酒，到時候難受還是李正楠自己。
給自己也開了瓶啤酒，林硯小酌了一口，旋即痛苦地皺起眉頭。這玩意兒這麽苦，李正楠是怎麽喝下去的。
“說吧，怎麽分的手？她提出來的？”
李正楠仰頭就灌進去大半瓶啤的，下巴杵在啤酒瓶上，眼神迷離，看來在他趕來之前，自己都喝了半天的悶酒了。
“她和我說，她前男友回來找她了，她還是忘不了她前男友。”
李正楠眼睛紅了一圈，眼中隐隐有淚光閃爍。
“她哭着和我說了好多遍對不起，我都傻了你知道嗎硯兒，我他媽給她買的聖誕節還沒到呢，她就跟我提分手！我哪點比不上她前男友啊她就和我提分手！”
“硯兒，別人不知道，你知道吧。從我和她戀愛以來，早上她還沒醒，我肯定早早就把早飯給她買好了送到宿舍樓下。怕早飯冷了，我一直捂在懷裏！他媽的大冬天的，我把外套脫了蓋在麻辣拌上，我自己凍着！還有，一個月紀念日，各種節日，哪個節日我落下了？哪個節日我沒讓她開開心心地過？她家裏遠，每次她回家的時候，我不是也一起買票，送她回家，看着她進了小區門口，我再買票回來？現在她居然和我說，她忘不了她前男友，她拿我當什麽？！她他媽拿我當什麽？！”
像是終于找到了發洩的口子，李正楠扯着嗓子大聲怒喊，眼淚一把把地順着兩頰滑落，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好大一條。
男兒有淚不輕彈，看着自己最好的兄弟發出嗚咽聲，宛如受傷的野獸，躲在手臂裏哭得聲嘶力竭，林硯心裏也不好受。
李正楠是他們宿舍兩年以來第一個脫單的，讓他們吃夠了狗糧，直到今天林硯才知道，這段感情中，李正楠付出了多少，又是有多卑微地維持着這段感情。
滿心歡喜地經營者這段感情，到頭來換回來的，只有一句對不起，這事兒換在誰身上，誰都得瘋。再堅強的人，也有軟肋。
“好了好了，不哭了，”林硯拿出紙巾，給李正楠擦了擦眼淚，“然後呢，這誰給你打的？”
“我聽她室友說的，她前男友是軟件學院的，我忍不下這口氣，去找他了！結果他們宿舍三四個人打我一個！草他媽的，我這輩子就沒這麽窩囊過！”
三四個人打李正楠一個？操，這也太不是個東西了！林硯咬緊牙關，拳頭攥得緊緊的。要是他在場，就算是以後要被出分，記大過，他也不能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這麽被欺負。
李正楠哭得整張臉通紅，擡起頭，看着林硯，卑微且認真地問：“硯兒，你說我是不是做的還不夠好？要不然，為什麽她男朋友一回來找她，她就回心轉意啊！”
“沒有，”林硯搖頭，“你已經做的夠好了。”
那女生就是拿他當備胎，将他當成上岸前的最後一根稻草，不管李正楠怎麽做，就是把心掏出來給那個女生看，那個女生也未必心軟。
“是她配不上你。”
聽完林硯這句話，如水涼的夜裏，李正楠一個男人，抱着個酒瓶子，哭得像個孩子。
身側的一桌，幾個光頭男頻頻側目，随後大聲啐了一口，眼神流露出不屑。
“個屁孩子，毛還沒張齊，又哭又鬧的，真他媽掃興！”
“還是不是個爺們了！真他媽丢人！”
那幾人的聲音不算小，李正楠雖然喝蒙了，耳朵可好使，瞬間就看向了那一桌的人。
那一桌的人還挺兇，“看什麽看！”
擔心李正楠惹麻煩，林硯笑了下，說：“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喝多了，我們換一桌。”
正想叫來服務員，把他們換到角落一點的位置，李正楠開始耍酒瘋了。
“換個屁，不換！看不慣你們就走！”
那幾人胳膊上都有紋身，看着就不好惹，聽李正楠這麽說，手裏的酒瓶子都拎起來了。
“小兔崽子，告訴你，別他媽惹幾個！現在道個歉，這事兒還好說！惹毛了我們，小心今天讓你們走不回去！”
那一桌有一個人見狀，做起和事佬。
“算了算了，他們應該是附近的學生，你和一個孩子叫什麽勁？”
“啊，平川大學啊！”
那個光頭男嗤笑一聲，“好大學啊，挺牛逼的啊！”
林硯心裏窩着火，但現在李正楠整個人半邊身子都快壓在他身上了，林硯只求李正楠現在暈死過去，別再說話了。
偏偏這個時候，李正楠思路無比清晰了，就是舌頭有點大。
“什麽大學管你什麽事！這地方你家開的啊，我想哭就哭，別他媽管我！”
周圍好幾桌人都停下了動作，默默圍觀，老板也從後廚過來。
“張哥張哥，不至于，和氣生財嘛！他們還是學生，遇到煩心事，沒必要啊！”
“那也是，”那光頭男很是受用，轉身又和身邊的人說“你說他們這種名牌大學出來的又怎麽樣，到頭來不還是給我們打工嗎？是吧哈哈哈！”
林硯蹙起眉頭，拳頭硬了，正要說什麽，周圍圍觀的人群忽然自動讓出來一條道。
一人舉着手機，走到林硯面前，擋在他面前。
“繼續說，手機都錄着呢。”
江成奕脫了外套，露出結實的小臂，隐隐能看出來衣服下的肌肉。
“我們這些學生，還真想聽聽你這一套理論。”
光頭男下意識躲開鏡頭，“瞎錄什麽！”
江成奕做了個請的手勢，“錄你是怎麽侮辱全國名牌大學的學生，你可以繼續說。”
這時，旁邊幾桌的人也竊竊私語。
“真是太狂了，夠吓人了！”
“這種人，就應該給他曝光到網上！名牌大學出來的他還看不起，也不知道自己家孩子學習什麽樣！”
光頭男也要面子，受不了衆人的指責，直接摔了筷子結賬走人。
散了以後，江成奕關上手機，轉身幫忙扶住李正楠。
林硯問：“你怎麽在這？”
“出來買點東西，正好碰到你們在這。”
沒有問李正楠怎麽了，江成奕搭起李正楠的一條胳膊，承受住了全部的重量。
“打車回去吧，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別硬碰硬。”
昏暗燈火下，江成奕的側臉柔和許多，眉眼溫柔，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擔憂。
林硯聽見自己輕輕說：“好。剛才多謝你了。”
冥冥之中，江成奕好像幫了他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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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概期末考試如期而至，開卷考，但是禁止使用手機。手機不強制收到前面，但是需要關機。
因為人太多，坐不開，直接在原位置作答就可以。
江成奕将自己的書推過去，“有的答案在書上，可以直接抄。”
林硯感激不盡，露出谄媚的笑，“謝了啊。”
卷紙寫到一半，林硯和老師請假，去上廁所。
“去吧。”
“班裏還有沒有沒關機的？必須關機啊。有任何聲響，就算作弊了！”
江成奕這才想起來自己手機還是震動模式。正要關機，江成奕忽然發現李正楠那個女同學給他發的短信，時間顯示是兩個小時前，他一直沒看手機。
喵喵是個女孩子：【今晚一起開黑嗎，叫上李正楠吧，感覺他最近心情不好呢。】
喵喵是個女孩子：【星星眼.jpg】
江成奕想了想，回過去一個好字。
這時，身邊林硯的手機忽然亮起，一個對話框出現在屏幕。
江成奕沒有窺探的興趣，收回了目光，又給李正楠的那個女同學發消息，問她知不知道李正楠發生什麽事。
好巧不巧的，林硯的手機再一次亮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