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少年看着女孩的眼睛, 半晌沒說話。樹蔭下,兩人一貓對峙着,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滞。

距離很近, 漆夏又聞見了那陣清新的薄荷香。

他應該用薄荷味道的洗衣液, 或者經常吃薄荷糖。運動過後,男生的T恤領口松松垮垮, 略一擡眼,便能看見他清瘦的鎖骨,

漆夏感覺臉龐快要燒起來。

腦子裏胡亂地想着,她也沒意識到哪裏不對勁, 點頭說:“嗯,我的貓。”

“是嗎?”陳西繁若有所思。

他的記憶力很好,回憶片刻就想起來了, 網友“七號同學”的q/q頭像,就是這樣一只貓。

陳西繁的聲線沉而緩慢,說:“我在網上見過一模一樣的貓。”

網上……

想到什麽,漆夏天靈蓋一緊, 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警覺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虛,她總覺得,陳西繁的目光帶了些許審視的意味,像辦案的刑警。這讓漆夏緊繃的神經越發緊繃, 心跳都快停了。

垂在一側的手指漸漸收緊, 掌心傳來生澀的疼意。

她回過神收好情緒,說:“網圖嗎?那挺巧的。”

蛋糕被困在樹上太久了,雪白的毛沾了幾塊泥和樹葉。小家夥被陳西繁捏着後脖頸, 仿佛被點穴似的一動不動,只是望着漆夏, 發出喵嗚的可憐叫聲。

這個話題危險,不能再聊下去了。漆夏指尖掐了掐掌心,說:“今天謝謝你了。”

“順手的事。”陳西繁語氣随意,把貓遞給她。

漆夏刻意避開他的手指,把貓接過來,“再見。”

“嗯。”

從小院回房間要經過花園,漆夏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麽走過那條路的。她抱着蛋糕,褲腿裏好像灌滿了鉛,步子沉重。

整個過程漆夏都不敢回頭,生怕一不小心再被陳西繁察覺什麽。

回到卧室,她虛脫地坐在地毯上,這才發現額頭上全是汗。漆夏摸着貓頭,仍舊心有餘悸。

她用蛋糕的照片做頭像那會,還沒加上陳西繁q/q,加上以後就忘記這事了。逃過一劫的漆夏掏出手機,就準備給自己換頭像。

只是點開q/q的瞬間,她又覺得不妥,現在換頭像,怎麽想都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漆夏只能作罷,轉而用識圖工具在網上搜索,還真搜出來幾張差不多的網圖。

漆夏揉揉蛋糕,說:“看來你長了張大衆臉啊。”

“喵——”

蛋糕今天吓壞了,一個勁往她懷裏鑽,漆夏扒開它的粉色小肉墊,表情嚴肅地教育說:“別以為撒嬌賣萌就沒事了,今天你給我惹麻煩了知道嗎?以後,我要給你定家規……”

小貓咪不管這些,一個勁喵嗚,還舔了舔漆夏的手指。

漆夏心軟了,捏它的臉,“好了,原諒你啦。”

這時,手機嗡地一聲,提示有新消息。

陳西繁:【郵票拿到了,多少錢我轉給你。】

漆夏握着手機,剛剛平複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亂撞。陌生人之間不會慷慨到互送禮物,漆夏想了想,打字:【二十九塊九。】

可能因為這個數字過于離譜,陳西繁那邊好一會才回複:【?】

陳西繁:【确定?】

漆夏:【嗯,二十九塊九。】

集郵這行,低買高賣是基本操作。漆夏曾經看過一個新聞,說是收藏公司專門低價購買某一專題的郵票,收集成冊再以高價出售,一買一賣,價格能翻好幾百倍。

但她不是商人,只是想為喜歡的人偷偷做點事而已。

漆夏解釋說:【我不集郵,這東西給誰都是這個價。】

陳西繁:【行,謝了。】

下一秒,男生把錢轉了過來。

收錢之後,陳西繁沒再回複,漆夏也沒有發消息打擾他。聊天頁面定格在這裏,漆夏知道,自己恢複成他好友列表裏不會聯系的那一個了。

窗外又是一聲汽車鳴笛。

漆夏站起來,将窗子打開一條縫隙,看見陳西繁拎着一只牛皮紙袋往外走。漆夏猜測,大概是陳奶奶使喚他回家取什麽東西吧。

少年背影颀長,走路姿态散漫。他坐上車後,汽車車燈閃了兩下,緩緩駛出巷子。

漆夏在窗口站了很久,沒由來地眼眶一酸。

陳西繁永遠不可能回頭看到她吧,就像他永遠不會知道七號同學是誰一樣。

有什麽好難過的呢?

是自己膽小怯懦,怕尴尬,怕自己的秘密藏不住,更怕被拒絕。

喜歡陳西繁,就像在走一條獨木橋,每分每秒都提心吊膽,卻又心甘情願地走下去。

*

六月初高考結束,高三畢業生一走,學校空了大半,高二年級的期末考也臨近了。

這天中午,漆夏和邢安娅吃完午飯一起回教室,走到智遠樓下,遠遠的,看見宣傳欄那兒圍了一圈人。

邢安娅來了興趣,拉着她說:“我們也去看看。”

漆夏不愛湊熱鬧,但還是陪着邢安娅走了過去,她想着早上沒背完的單詞,途中有點心不在焉。

直到路過的同學提了一句“陳西繁好厲害。”

漆夏如夢初醒,一下子豎起了耳朵。

“AMC數學比賽一等獎,這直接保送了吧。”說話的是個戴眼睛的女生,“蒼天,長得帥會讀書,上帝到底給校草關了哪扇門?”

“可能陳西繁是上帝的親兒子吧,門和窗全為他打開了。”

“救命,你別說了我好酸!”

……

漆夏和邢安娅擠進人堆前排,看見宣傳欄上貼着一張海報,陳西繁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列第一個。

與其他人相比,邢安娅淡定許多:“校草的基本操作了。”

漆夏驚訝道:“他經常拿獎嗎?”

“嗯,高二上學期就拿過奧數金牌。”邢安娅拉着她往回走,邊走邊說:“當時數學老師想讓他報名京平大學的強基計劃,但陳西繁沒去。”

京平大學就在附中隔壁,但對于大多數學生來說,仍舊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漆夏忍不住問:“陳西繁為什麽不願意去?”

“沒有他喜歡的專業吧,哎,人和人的差距真是比人和豬還大,校草輕輕松松上京平,我擠破頭都擠不進去。”

漆夏嘆氣:“誰說不是呢。”

即便已經在奮力追趕他的腳步了,但那種差距,還是讓漆夏感到望塵莫及。

下午第二節 課是語文,天熱,偌大的教室只有一臺空調,同學們都有點昏昏欲睡。

胡忠海照例給他們念緊箍咒,“準高三生們,我先給大家提個醒,接下來一年你們要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考試,二是刷題,其他的嘛……”

有調皮的學生打斷:“師傅,別念了別念了,徒兒知道錯了。”

胡忠海一個粉筆頭扔過去,“臭小子——”

全班哄堂大笑。

漆夏借着看熱鬧的機會,扭頭看向後排。

陳西繁懶洋洋支着下巴,低頭好像在刷題,完全沒參與這場熱鬧。漆夏不禁感到慚愧,她還得再努力一點才行。

笑聲平息後,胡忠海說:“期末考完咱們有節班會課,那節課不講試卷,大家暢所欲言,說說自己的夢想吧。”

“啊?”賀骁大嗓門,“老胡,我沒夢想。”

胡忠海白他一眼,“沒夢想你就去想,班會課上就是編也得編一個出來。”

許幼菲小聲:“混吃等死算夢想嗎?”

“應該算吧。”

漆夏筆尖在草稿紙上胡寫亂畫,已經開始緊張了。她當衆發言就耳朵紅的毛病沒改掉,想想就很忐忑。

接下來的時間,大家都收心認真複習,六月過得格外平靜。

炎炎夏日,教室裏每個人都在為前途奮鬥。漆夏每天安排得滿滿當當,偶爾刷題刷累了,扭頭看一眼後面那個座位,感覺又充滿了力量。

雖然不知道時間會把他們帶到哪裏,但努力總歸是沒錯的。

*

很快到了周六,這天漆夏一大早就去了東棉小區。曹奶奶已經起床了,正在哄曹玉玩兒。

見她來了,曹奶奶指了指客廳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說:“收拾一下。”

“好。”

漆夏把書包放在門口的鞋櫃上,一邊進屋一邊彎腰撿起地板上的衣服和玩具,整理好後,她拿起拖把把客廳仔仔細細地拖了一遍。

做完家務還早,漆夏拿了只小凳子坐着背書,這時候門口傳來動靜,是曹樹偉回來了。

曹樹偉一身酒氣,走路歪歪扭扭明顯喝大了,曹奶奶見狀趕忙起身去扶他,數落道:“你說你,每天醉醺醺回來也不害臊,你媳婦看見又得吵架了。”

“吵什麽架——”曹樹偉嚷嚷,“咱們家我說了算。”

“行了行了,進屋歇着。”

曹奶奶離開客廳後,曹玉抱着洋娃娃跑過來,奶聲奶氣地說:“表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漆夏把她攏到懷裏:“什麽秘密?”

“爸爸拿我的錢,說拿去買棒棒糖給我吃,但我一次都沒吃到,是不是他自己吃了?”

漆夏蹙眉,看了眼曹樹偉的房間。

她不知道曹樹偉到底做什麽工作,但應該賺得不多,每天喝酒還騙小孩子的錢,真讓人無語。

但他是長輩,況且漆夏寄人籬下不敢說什麽,只好摸摸曹玉的小腦瓜,說:“想吃棒棒糖嗎?表姐帶你下樓買吧。”

“好耶,表姐最好啦。”

一整天,漆夏都呆在東棉小區。晚上漆蘭靜回來,一大家子像往常一樣吃晚飯。飯後,漆夏收拾碗筷,出門扔垃圾的時候,無意中撞見漆蘭靜和曹樹偉在樓下吵架。

“你再賭一次就別想過了!我賺錢是為了養孩子,不是給你拿去賭。”

曹樹偉嗓音渾濁:“行了,我最近手氣不好不去了,可以吧?”

“以後都不許再去!”漆蘭靜厲聲道。

曹樹偉打哈哈:“行行行,聽你的。”

晚上九點多,漆夏和漆蘭靜坐公交回白塔巷。

漆蘭靜明顯情緒不佳,漆夏想說點什麽,但欲言又止,只是握緊了漆蘭靜的手。

漆蘭靜知道侄女的心思,反過來安慰她:“姑媽沒事,你這個年紀好好讀書就行了。眼睛亮堂一點,別像我一樣,識人不清。”

漆夏點頭,“我會努力讀書的。”

姑侄二人又聊了些,聊着聊着才發現坐過了站,漆蘭靜拉着漆夏趕緊下車。幸好下車地點距離白塔巷不遠,走回去也就二十多分鐘,權當散步了。

京市夏季氣溫高,夜晚連風也是滾燙的。回去的途中經過一條河,人在橋上走,能聽見嘩啦啦的水聲。

漆夏好奇,湊近一看河水黑乎乎的,她問:“姑媽,這條河深嗎?”

“前幾天剛下過雨,應該挺深的。哎喲你過來,別掉下去了。”

漆夏笑說:“你忘記了嗎,我水性可好了。”

海島長大的孩子,就沒有不會游泳的。

漆蘭靜把她拽過來,“會游泳也小心點。”

說話間,漆夏擡頭,看見前方有道身影。是個穿裙子的女人,裙角被風吹得翩跹,清瘦而纖細,仿佛風再大一點,她就能被卷走似的。

引人注意的是,她站的位置太靠前了,幾乎腳尖已經到了橋邊,再往前一步絕對摔進河裏。

她……她不是要跳河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漆夏心都揪緊了。

顯然,漆蘭靜和她想到一塊去了,兩人什麽都顧不上,快步跑上前去,漆蘭靜一把把人拽離了危險區。

“年紀輕輕有什麽想不開的……”漆蘭靜話說到一半頓住,眼睛瞪圓了:“陳太太?”

好巧不巧,這女人正是林霜玉。

漆夏也愣住了,半晌才回過神,喊了聲:“林阿姨。”

林霜玉眼神有點茫然,明白過來怎麽一回事後,她笑笑,舉了舉手中的相機,說:“你們想哪去了,我剛剛在拍夜景。”

“這樣啊。”漆蘭靜好尴尬,“抱歉抱歉,我和夏夏誤會了,不過橋上沒護欄,站這麽近太危險了,你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林霜玉語氣溫柔:“沒事,是我拍照太投入了,麻煩你們。”

既是一樁烏龍,解釋清楚後林霜玉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就有車過來接她,她揮揮手,上車走了。

漆蘭靜笑說:“好心辦壞事了。”

林霜玉剛剛真的只是在拍夜景嗎?拍夜景需要站在那麽危險的地方嗎?漆夏總覺得哪裏不對。

“姑媽,這件事你和林阿姨的家人說一下吧。這麽晚出門,至少應該有個人跟着。”

漆蘭靜想想也有道理,說:“行,等會我和陳奶奶,還有陳奶奶的兒孫都說一下。”

*

七月三號,高二年級期末考結束,大家收拾東西回教室開班會。

教室裏,原先拉開的桌椅已經恢複了原樣,漆夏回到座位後一直忙着收拾暑假作業,連褚揚什麽時候過來的都沒發現。

褚揚手指敲了敲她的桌面,問:“漆夏,方便加個聯系方式嗎?”

漆夏擡頭,“嗯?”

“我語文太爛,老班說假期多請教請教你,怎麽,不願意幫忙嗎?”

漆夏點頭,“可以啊。”然後,她把自己的q/q大號告訴了褚揚。

沒一會,許幼菲和邢安娅也回來了,許幼菲問:“你們暑假有什麽計劃?我準備出國玩幾天。”

邢安娅:“補課。”

漆夏說:“我要回老家。”

“哇,有半個月見不到我兩位親愛的同桌了,我會想你們的。”

邢安娅說:“其實我不太想放假,畢竟回來就高三了,時間挺緊的。”

漆夏在心裏說我也不想,放假就見不到他了。她裝作不經意間回頭,看向教室座位後排,正好看見陳西繁從後門進教室。

盛夏焦金流石,教室裏悶熱得要命,一絲風也沒有。

男生穿着件白T恤,書包墜在一邊肩膀上,烏發蓬松膚色冷白,仍舊是清爽幹淨的模樣。只是漆夏敏銳地察覺到,他神色好像比往常更淡,眼皮沒什麽情緒地垂着,整個人透着一股冷。

幾個和他關系好的男生和他開玩笑,陳西繁只是敷衍地點頭,薄唇抿成直線,沒笑一下。

“夏夏,物理試卷有幾張?”

漆夏猛地轉過頭來,說:“十六張。”

接下來的幾分鐘,漆夏都有點沒法集中精力。

是她的錯覺嗎?陳西繁好像不大高興。

她看了看旁邊樂呵呵的許幼菲,打算套一套話,但轉念一想,這太明顯了。而且許幼菲神經大條,可能根本沒發現。

趁着沒人注意,漆夏又扭頭看了一眼,男生已經趴下睡了。

這時候,胡忠海捧着保溫杯進教室,開始說放假注意事項。漆夏只好安慰自己說,可能想多了。

講臺上,胡忠海從防火,防溺水說到作業,又從作業說到即将到來的高三,一長串的唠叨後,才從公文包裏拿出一沓A4紙,說:“班長,發下去,一人一張。”

賀骁問:“老班,你又搞什麽名堂?”

“別廢話。”胡忠海喝一口菊花茶,說:“拿到紙後,寫上你們的夢想,可以是理想的大學,理想的職業,再不行想考的分數,或者任何願望。”

漆夏是個實際的人,她寫下目标:高考總分突破六百。邢安娅寫的是“京平大學等我”,許幼菲簡單粗暴,“吃吃喝喝,環游世界”。

兩分鐘後,大家都寫完了。胡忠海又說:“行了,折成紙飛機,咱們飛紙飛機玩兒。”

一聽紙飛機,全班嗷嗷亂叫,霎時興奮起來。

“這個我喜歡,我小時候折的紙飛機飛得特別遠。”

“放屁!我的肯定比你遠。”

“呵,比試比試?”

……

一陣熱火朝天地忙碌後,大家都折好了自己的紙飛機。

胡忠海站在講臺上,語調激昂:“同學們,你們的夢想準備好起飛了嗎?”

“準備好啦——”

“聽我口令,三、二、一——”

一瞬間,白色紙飛機從不同的方向起飛,前進,最終降落在不同的目的地,五十多平米的教室被紙飛機淹沒,好像落了場夏日的雪。

胡忠海聲音有點發顫:“各位同學,老師想告訴你們,承載你們夢想的紙飛機,無論平穩地飛行,還是颠簸地前進,它的目的地都不是這間教室。飛機跌跌撞撞,終将飛向更為廣闊的天地。青春只有一次,希望大家奮力一搏,不負此生。”

大家默契地鼓掌,之後胡忠海又做了五分鐘總結,然後正式放假。

這天剛好輪到漆夏三人值日,許幼菲建議說:“等人走光了我們再掃吧。”

“好。”

于是,許幼菲和邢安娅去衛生間了,漆夏在教室繼續收拾東西。

同學們陸陸續續離開教室,後面幾個人說:“哎,紙飛機還挺有紀念意義的,想把我的那張找回來。”

“別白費力氣了,這麽多一張一張拆開找嗎?”

“沒必要,喜歡就重新折,A4紙多的是。”

……

巧了,漆夏也覺得紙飛機很有紀念意義,她打算把自己的那張撿回來。所有人離開後,漆夏蹲在地上随便撿起一張拆開,誰知道,這張竟然是陳西繁的。

字跡端正,一筆一劃蒼勁有力,白紙上寫着一行字:

駕駛XF0109號,尋找最美的落日。

落款人:陳西繁。

不等她想明白XF0109號是什麽意思,門外忽然傳來說話聲:

“夏夏,我們回來啦,人都走了吧?”

心髒高高懸起,她整個人好像驟然失重,呼吸都停了。

漆夏慌慌張張地把那張A4紙胡亂折疊幾下,迅速塞進書包拉上拉鏈,然後站起來裝作沒事人的樣子。

許幼菲和邢安娅捧着酸奶進教室,把其中一瓶遞給她:“你怎麽了?臉這麽紅。”

漆夏心跳快到無以複加,嗓子發緊:“沒……沒事,教室太熱了。”

“我靠,誰這麽缺德把空調關了。”許幼菲找到遙控器,重新打開空調。

邢安娅說:“我們開始打掃吧。”

打掃的時候,漆夏依舊能夠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陳西繁的紙飛機在她的書包裏,漆夏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子,竟敢偷偷藏起來。

喜歡一個人,大概就是和他有關的一切記憶都想珍藏吧。

漆夏用力壓住嘴角的笑意,讓自己看起來盡量平靜一點。心裏卻好像在放煙花,快樂得想要原地轉圈。

可是她忘了,時間是偷走一切的賊,抓住了紙飛機,卻抓不住那段時光,更抓不住那個人。

這時候,外面忽然喧鬧起來。

許幼菲放下掃把,說:“等着啊,我去看看。”

邢安娅:“我也去。”

最後她們三個都去了,走廊上圍着一圈人,不知是誰大聲嚷嚷:“哇,有人和陳西繁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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