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衆人虔誠的跪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衆人中間走來,張揚的紅鬥篷已經換為沉着的黑色寬袖大炮,一張原先顯得有些豔麗的臉,也逐漸變為男人的英挺的輪廓。
只不過是幾天不見,偃武又是一大變,上次被他撞見與椒太夫人的事時,他雖已有王者之氣,但還是能明顯感覺出氣勢的不穩定的,還帶些感情上的惶急和些微的情怯,或許是因為那天撞見對他最好的也是他最信任的椒太夫人與自己的醜事的緣故吧。但現在的他,只是往門口一站,仆人們甚至師丹自己就被他的氣場壓迫,那是一種穩定的沉澱過的,完全與以往不同的氣質。
那種沉澱是只有滄桑與痛苦過的人才能在無意中流露出來的。
師丹麻木不仁的看着他,心中對自己這樣的表情萬分雀躍,這表明自己不在乎他了不是嗎。
偃武揮了揮袖,地上的人忙爬起來,畢恭畢敬的搬來了座椅,他坐下了,師丹才看清他的臉上似乎有些久病初愈的樣子,偃武看他一眼,說:“公子師丹,你見了本王為何不行禮。”
師丹定了一會,輕輕掀開白恰衣,緩緩跪下。動作優美,儀态高貴,好像大王祭祀時參拜神佛樣子,一點也沒有位居人下的卑微感。
他跪了一會兒卻沒聽見偃武叫他起來,便面不改色的跪着,偃武用手指關節輕輕敲着座椅,輕聲道:“素氏王果然是素氏王,不管做了什麽事,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師丹淡淡的說:“素氏已經沒有了,哪還有什麽素氏王,現在只有駐馬國。”
偃武笑了一下:“你知道,還敢拉攏椒太夫人,打別的算盤。”忽然伸手扼住師丹白皙細弱的脖頸,怪力之大,幾乎扼碎他,“你不怕我整死你麽。賤人!”
師丹被抓住喉嚨,臉都憋紅,哼也沒哼一下,偃武臉色猙獰的說:“我早該在進城之初就弄死你,暫時放你一條生路,沒想到你卻自己找死……”
說到這手上突然松了力,又帶上笑意說:“但是沒辦法,誰叫你是降君呢,我怎麽能随便殺你呢。”
手指輕輕撫着他的衣領,師丹看他臉色驟變,又被摸了領口,不禁後背發涼。
偃武站起來,招手叫來拿着毛巾伺候的的太監,拿濕毛巾擦了擦剛才碰師丹的手,扔了毛巾,冷聲說:“本王憐惜你,特地為你備了藥浴,怎麽還不泡。”對左右喝道:“還不趕快伺候公子脫衣服”
一句話讓太監們慌了手腳,馬上拿來浴巾等物,關了門,要解師丹的衣服,師丹揮手擋開,偃武挑了挑眉毛,師丹說:“讓人回避”
這話是對偃武說的。
原來偃武來的時候帶着幾個宮女,現在也留在屋裏和幾個太監一起伺候着,師丹讓她們回避。
偃武聽了環視屋內,笑着說:“讓誰回避,你是要回避男人呢,還是要回避女人呢,我看都不用吧。”
師丹低了下頭,馬上擡起。伸手極快的扯了開前襟,三下兩下脫光了,衣服褪在地上,師丹站在當地,宮女們低了頭,太監雖然努力不把視線轉走,但也有點不好意思。李公公撇了下嘴,似笑非笑的樣子看着他。
師丹知道偃武在看着他,努力心平靜和的走向浴桶,但是,浴桶裏的黑色藥物,看着實在是詭異可怕,師丹不禁先把腳伸下去試一試,腳趾碰上藥浴,沒什麽感覺,他有點放心,輕輕把腳踝沒進,卻忽然停住了,打了個微不可見的哆嗦,但也只是停了一霎那,在被人都沒看出之前,就把自己全身浸在黑色藥液裏。
偃武見他居然不吭一聲的泡進去,便走到浴桶前,低聲說:“你知道這裏面放了些什麽嗎,呵,為了你的身體,這裏面特地放了些叫不出名的草根,和碾碎的蛇皮什麽的,可能剛進去會有些不适應,但你放松身體慢慢的吸收了這些它們就好了”
師丹認真的看着自己胸前的黑色藥水,一動不動,仿佛努力看着它會緩解什麽症狀似地。
偃武在他耳邊,說話氣息吹進他的耳朵眼裏,“這藥很有靈性的,他們碰到人的肌膚,人的肌膚就會像喝水一樣,把它們喝進去,然後他們就會滲進你的五髒六腑,你的大腦。”
師丹仿佛有了不适感,額上滲出了汗滴。
偃武的聲音如鬼魅般響起:“說,你是怎麽迷惑椒太夫人的”
師丹臉色蒼白的笑了一下“我勾勾手,她就自己過來了啊”
偃武低聲說:“她是我的姨母,怎麽可能輕易背叛我”
師丹閉上眼睛說:“呵呵,你很信她啊。”
偃武摸上他的下巴,然後捏住:“她是世上對我最好最慈愛的人,沒有人比她更愛我,我不信他,難道信你嗎?”
他無意識的撫摸上師丹的頭發,有些寂寥的說“不過這最後一個愛我的人,也被我下了天牢。這都是你害的,你連我最後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奪走了,該死的人是你!”
師丹聽着他說,閉着眼睛懶懶的“恩”了一聲。仰着脖子躺在浴桶上,像是一直絕了希望的水鳥。
偃武自言自語似的說着。
“你很能騙人,總把人騙的團團轉,以為你是好人。”
“是的”
“你為什麽要騙她!”
“我高興”
“你為什麽要騙我!”
“……我高興”
“你做的事夠你死一萬次了”
師丹睜開眼睛,眼神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認真的答“我知道。”
偃武看他睜開眼睛,眼神仿佛未經任何折磨痛苦似的清明淡定。嗤笑“你怎麽不用那種露骨眼神看我了。你不是很喜歡那樣看我嗎。”
什麽眼神,以前他看他的時候,往往帶着那種受傷的眼神,因為期盼,所以受傷。
師丹扭頭,看着眼前的男人。說:“偃武,有沒有人告訴你,當一個人不愛你的時候,你是傷不了他的。”
他第一次這樣認真的連名帶姓的叫他,仿佛兩人第一次對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