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他是多餘的那個
江黎今夜多飲了些酒, 看什麽都朦朦胧胧的,遠處廊下籠燈泛着紅光甚是好看,她半眯眼看了許久。
何玉卿問她, 心悅誰?
江黎氤氲着眸子笑笑,腦海中浮現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待她想看清那人是誰時,又消失不見。
她笑得越發璀璨, 水漾的眸子似攏了月光, 漆黑的瞳仁裏淌着點點銀白, 如簇簇的星火。
何玉卿還在問着, “阿黎, 你到底心悅誰?”
恍惚的,江黎看到了荀衍, 他穿着一身白色錦袍站定在幾步外, 神色有些許耐人尋味。
他臂彎裏挂着披風,就那樣征愣站着,也不知有沒有聽到何玉卿的話。
何玉卿也是喝醉了,嘿笑着朝四周看去, 手指豎在唇間還做個噤聲的手勢,“噓, 你放心, 我不會告訴荀衍和謝雲舟的。”
江黎勾唇笑起, 想說,荀衍便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 剛啓唇, 胃裏不适感傳來, 她又閉上了嘴, 待不适感消失後,端起杯盞輕抿一口茶水。
茶水有些涼,但喝着味道也是不錯的,她沒忍住又多喝了兩口。
此時金珠銀珠都去廚房忙碌了,若是在的話,見江黎如此折騰,肯定會說什麽的。
何玉卿沒等到想聽的答案,叩擊桌子問,“阿黎,你還沒講呢。”
江黎慢慢擡起白皙的手指,指尖虛虛對向遠處,似乎,指着的是荀衍,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指向哪裏了。
謝雲舟是方才來的,他來別苑很多次,守門的知曉他身份不敢攔他,直接放行,本欲通報的,是他給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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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為沒有通報,他才撞見了這幕,何玉卿問江黎心悅誰,江黎醉醺醺的伸出了手,朝前指去。
在謝雲舟的角度看來,江黎指的是荀衍,這個瞬間,謝雲舟聽到自己的心咔地一聲碎裂了,疼痛順勢席卷而來,垂在身側的手指用力攥緊,連帶着掌心裏的玉簪也斷成了兩截。
這支玉簪是謝雲舟親自打磨的,這段日子,他白日辦差,審案,夜裏便雕琢玉簪,玉簪不同木簪,做起來很費事,但想到江黎會喜歡,便是再累,謝雲舟也不覺得了。
謝七見不到他如此折騰,夜裏總會提醒他好幾次,然而,并不管用,他嘗嘗一夜未免,不停雕琢。
玉簪是雕琢成了,可人卻瘦了一圈,白日裏繡娘來府裏量衣,還說呢,将軍近日清瘦了不少。
謝七在一旁聽着,忍不住嘀咕,為了讨心上人歡心覺都不睡了,可不是會瘦。
語罷,招來一劑冷冷的眼神,謝七縮縮脖子,又抿抿唇,不再開口說話。
斷裂的玉簪插入了謝雲舟掌心裏,血液順勢流淌出來,滴落在地上,随即漾開,風吹來,又順着和風的方向蠕動,乍一看過去,刺人眼目。
他似是察覺不到疼,就那張筆直站着,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腦海中始終回旋着方才那幕。
江黎笑得一臉淡然,眼睛裏綴着光,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纖細的手指朝前指着,眸光落在那人身上後,笑得越發璀璨。
她那笑比煙花還眩人眼目,生生灼得謝雲舟的心痛了又痛。都說酒後吐真言,她這怕是帶着利刃的真言,直叫謝雲舟墜入深淵,爬都無處可爬。
那些期盼她能回心轉意的日夜似乎成了笑話,那些因思念她而難捱的過往成了諷刺。
原來,無論他做的有多好,她都不會回心轉意,哪怕他把命搭上,她也不會。
謝雲舟腳尖微移,吃力的朝前挪去,他想問江黎,荀衍便那麽好麽,她就那麽喜歡他麽。
真的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麽。
風似乎聽到了他的心聲,吹拂的力道更大了,廊上籠燈來回晃動,片刻後終是耐不住風力掉了下來。
江黎眯眼看着,隐約的看到了再後方的人影,看不太清,模模糊糊的,但那人好像是謝雲舟。
他幾時來的?
她怎麽不知。
為何沒人通傳?
江黎用胳膊撐着桌面緩緩站起,既然看到了,總要打聲招呼才好,更何況她方才從何玉卿口中得知,謝雲舟幫她訓斥趙雲嫣了。
相爺還罰了趙雲嫣,江黎知曉若沒有謝雲舟出面,相爺才不可能罰趙雲嫣,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到底也會有幾分不舍。
但因謝雲舟插手,他不得不給他幾分薄面,故此才罰了趙雲嫣。
江黎還聽說,趙雲嫣好像挺慘的,大抵這段日子可以消停消停了,想到這裏,江黎更要謝謝謝雲舟了。
她踉跄着朝前走去,邊走邊道:“你你站那不要動,等等我來找你。”
這話是兩個人一起聽到的。
在荀衍眼中,江黎這話是對他講的,他眉梢淡挑,說了聲:“好。”
江黎又重複了一次:“等等我,你你站那別動。”
荀衍又噙笑應下來,“好,我不動,也不走。”
江黎點點頭,“真聽話。”
荀衍笑得越發肆意了。
他笑的時候,是謝雲舟最難過的時候,江黎已經多久不曾這般溫柔的同他說過什麽了。
看來,江黎心悅的确實是荀衍。
謝雲舟又是一次施力,手中的玉簪又斷了一截,這次插入的是他的手指,他甚至感覺到手指骨被狠狠戳了一下。
他劍眉皺起,咬唇讓自己不發出聲音,這種時候若是讓江黎發現他在這裏才是難捱的。
日後,他還如何坦然面對她,如何再來見她。
他不能不見她,那會讓他痛死。
悄悄的再悄悄的,他朝後退去,衣擺被風吹起,發出啪嗒聲,他怕擾了江黎,顧不得還在流血的手,傾身去攏衣擺。
青色錦袍上染了血漬,斑斑點點,綻紅的燈光映上,越發顯得觸目驚心。
起初他退得很慢,見江黎越走越近,他退地快了些許,可能是動作太大,擾了挂在天間的明月,銀白的月光瞬間暗淡了很多。
“說了你不要動,為何還動。”江黎眯眼道,“不許動。”
荀衍笑笑,柔聲輕哄,“好,沒動。”
其實荀衍很早之前便看到了謝雲舟,他之所以未告知江黎,也是想從江黎口中知曉她到底更在意誰。
若是更在意他的話,謝雲舟也好死心了。
同預期想的一樣,她在意的真是他。
此時的荀衍感覺風是甜的,空氣是甜的,便是銀白的月光都是甜的,深邃的瞳仁裏淌着笑意,那是心滿意足後的幸福。
阿黎,終歸還是更喜歡他些,真好。
江黎走路顫顫巍巍的,一會兒朝右晃,一會兒朝左晃,她很少喝成這副樣子,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
後方,何玉卿提醒她,“看路,別別摔了。”
江黎停住,轉身看她,笑成了一朵花,“放心,不會摔的。”
話音未落,她不小心踩上了衣擺,腳步一個踉跄險些摔倒。
荀衍和謝雲舟同時做出上前邁步的動作,江黎眯眸道:“別動。”
随即二人又都回原處。
何玉卿在後方笑話江黎,“還說不摔,你看快摔了吧。”
江黎回身看她,“沒沒摔。”
兩人借着酒勁又鬥了片刻的嘴,江黎轉身再次朝前走去,這次她步伐很穩,看那副樣子應該是奔荀衍而去。
謝雲舟的心徹底涼了,整個人像是墜進了冰窖裏,凍得四肢百骸都是疼的,可又無力制止這種痛意,只能任其蔓延。
當看到江黎倒在荀衍懷裏時,他是真真看不下去了,一臉悲怆的神情,轉身折返。
步子邁得很大,生怕聽到一些讓他心酸的“情話”。
也正是因為他走得太快,是以,沒聽到江黎那句:“謝雲舟,趙雲嫣的事謝謝你了。”
“還有,你胳膊好硬。”
語罷,江黎睡了過去。
荀衍征愣住,臉上的笑容在聽到江黎那席話後盡數褪去。
他以為她眸中看的是他,她在意的也是他,卻原來不是。
她在意的一直都是謝雲舟。
這夜,因江黎的話謝雲舟和荀衍都徹夜難眠。
-
謝七看着謝雲舟淌着血的手,幾乎不用想都知道是怎麽回事,看來二小姐又拒絕他們将軍了。
謝七抿抿唇,熟練的給謝雲舟清洗傷口,前腳剛清洗幹淨,後腳宮裏太監傳來旨意,天子急召。
謝雲舟換好官袍進了宮,天破曉才從宮裏出來,看神色很冷峻,應該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謝七問道:“主子,出了何事?”
謝雲舟道:“大哥遭了埋伏,現下生死未蔔。”
謝七道:“那如何是好?”
謝雲舟吩咐道:“走,去邊關。”
謝七抱拳道:“是。”
原本謝雲舟是想瞞下謝雲權不知去向的消息,誰知還是走漏了風聲。
王素菊哭哭啼啼找上他,讓兩個孩子跪在他面前,“去,給你二叔磕頭。”
兩個孩子屈膝跪在地上。
王素菊哭得梨花帶雨,“雲舟你可一定要救救你大哥啊,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娘仨怕是也活不成了。”
“我苦命的孩子呀。”
謝雲舟最不喜婦人這般哭啼,這點江黎做的好太多了,他示意丫鬟攙扶起王素菊,“大嫂放心,我一定會尋回大哥。”
“真的?”王素菊立馬止住了哭聲,“你真要去尋你大哥?”
“是。”謝雲舟道,“即刻動身。”
王素菊聽他這樣講便放心了,邊擦拭眼淚邊道:“雲舟謝謝你,這次多虧有你了。”
她還要說些什麽,被謝雲州打斷,“時辰不早了,大嫂還是帶着俊兒和喬兒回去,安排好我們便要上路。”
“好好,我不打擾你們,你們忙。”王素菊一手牽着一個離開,出門後,又折回來,“雲舟,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安然帶回你大哥。”
謝七抿抿唇,想說大公子現在生死未蔔,他們去尋人也不能保證人肯定安然無恙。
大夫人這話着實讓人聽着不順耳,就好像,萬一大公子不能安然回來,還是他們的不是。
不過,謝七最終沒說出來,同婦人計較也不是他會做的事。
謝老夫人也得知了此事,哭紅了眼睛,握着謝雲舟的手說道:“你一定要把你大哥帶回來,咱們家不能沒有他。”
這話多年前謝雲舟也聽到過,那時他還尚未入軍營,某日他從外歸來,打算去母親房中請安,恰巧聽到她與父親的對話。
他們正商議要誰入軍營,父親意思是屬意大哥,母親言辭反對,哭泣着說道,大哥不能去。
父親問,若是權兒不去,那誰去?
母親定定回:“舟兒。”
父親輕斥:“舟兒還小。”
母親道:“你便等他到了可以入軍營的年紀再去。”
謝雲舟立在門外,聽着他們的争吵沒推門進去,其實那不是他第一次聽到母親維護大哥。
在母親心裏,大哥一向是最重要的,至于他,直到立了軍功母親才對他另眼相待。
夜深人靜時他也曾難過,他自問對全家上下都很好,為何母親會如此偏心?
母親竟然對父親說,沒了權兒我會活不下去。
父親反問,“那舟兒呢?”
母親噤聲。
謝雲舟沒有等來他想聽的那句話。
那夜,他輾轉反側,後來便立了誓言,入軍營保家衛國,這一呆便是經年。
哪次不是九死一生,又有哪次母親關心過他的死活,母親在意的,還是他能不能光耀門楣。
謝老夫人在那哭哭啼啼,扯着謝雲舟的袖子不松手,謝雲舟等她哭夠了後,開口道:“母親要好好照顧自己。”
謝老夫人擡手擦拭眼淚,“舟兒,你兄長他……”
“母親放心,我會把兄長帶回來了。”謝雲舟篤定道。
有了他的話,謝老夫人才算真正放心,“好,好,我放心,我放心。”
謝雲舟走前去了趟常太醫的府上,拜托了他些事,求他幫忙照看江黎,他會盡快從邊關趕回來。
常太醫為了讓謝雲舟安心,淡聲道:“将軍放心,我會照看好二小姐的。”
謝雲舟抱拳作揖:“謝某在此謝過了。”
出了常府他本欲去別苑的,但想到了那日,前行的腳步倏然停下,此時的江黎怕是正在同荀衍在一起,他去了,反而徒增她的困擾。
算了,還是別去了。
謝雲舟騎馬折返,走了片刻後,到底還是沒忍住,駕馬去了別苑。
前兩日江黎喝醉了酒,又吹了風,這兩日她身子不适故而沒去店鋪,此時何玉卿正在陪同她下棋。
偏廳裏,兩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忽地,何玉卿忽然憶起了那日的事,揚唇笑笑,托腮問道:“阿黎,你還記得那日酒醉你都說了什麽嗎?”
江黎酒量不行,記憶力也不太行,次日醒來便忘得一幹二淨,她搖頭,“不記得。”
“那你想不想知道你說了什麽?”何玉卿挑眉促狹問道。
“你知道我那夜說了什麽?”江黎狐疑問道,“你不是也喝醉了嗎,怎麽可能記得。”
“我醉的不嚴重。”何玉卿原是單手托腮後來成了雙手托腮,眼睫一顫一顫的,“如何?想不想知曉?”
看她那副神情好像她說了什麽不好的話,江黎突然沒膽量聽了,搖搖頭,“不要。”
“你真不聽?”
“嗯,不聽。”
“要真這樣,那我必須要講。”何玉卿身子朝前探出,壓低聲音,“你說你心悅——”
“心悅什麽?”江黎問道,莫名的她腦海中浮現出栽到在荀衍懷裏的場景,不是很清晰,隐約有點模糊的印象,但這已足以讓她臉紅了。
她打斷何玉卿,問道:“我那夜是不是對衍哥哥做了什麽?”
不然,他為何連着三日沒來別苑,這也太奇怪了,畢竟之前的他可從來沒有這樣。
“嗯,确實做了什麽。”何玉卿一本正經道,天知道她那個時候喝醉睡下了,什麽都沒看見,更沒聽見。
“我做什麽了?”江黎的心倏然提起,“你快說。”
“你說你心悅荀衍,”何玉卿說道。
江黎:“……”
剛剛進來的謝雲舟:“……”
那天謝雲舟走得早些,并沒有聽到江黎同荀衍說了什麽,現下聽她們舊事重提,他只覺心如刀絞,到底還是沒有躲過。
掌心的傷還在,血痂也還在,痛意也還在,謝雲舟腥紅着眸子睨着前方纖細的身影,想逃離卻又舍不得離去。
邊關路途遙遠,他這一去不知何時能歸,也不知江黎身子是否會受得住,萬一她毒發……
謝雲舟有些不敢想這些,手抵在廊柱上,眸底的紅血絲越發多了,滿眼都是擔憂,卻又知是徒勞。
後來還是何玉卿的話點醒了他。
何玉卿道:“阿黎,日後有荀衍護着你,我便安心了。荀衍那人一看便知非同一般,你若同他在一起定會幸福的。
江黎也不知何玉卿怎麽把話題就岔到她和荀衍在一起上了,她一直把荀衍當兄長,哪裏來得在一起一說。
還幸福呢?
越說越離譜。
她啓唇要反駁,話還未吐出,便聽到了腳步聲,江黎隔着窗棂探頭去看,隐約看到了一道颀長的身影。
黑色錦衣,步履生風,看那背影是謝雲舟無疑,道謝的話還一直沒來得及說,她放下棋子追了出去。
直到追去大門也沒看到人,站在門口觀望片刻後,她折返。
何玉卿迎來過來,“你看誰呢?”
江黎勾唇笑笑,“沒誰。”
随後兩人一起進了門。
而另一處,謝雲舟已經駕馬同謝七走出很遠,他沒想到的是,還能在街上遇到荀衍。
荀衍看謝雲舟很不爽,想到阿黎心悅他,荀衍更不爽。
同樣,謝雲舟看荀衍也不爽,想到江黎喜歡的竟然是荀衍,更為不爽。
兩個不爽的人互相對視着,不做些什麽便說不過去了,須臾,他們厮打起來。
專門對準對方的命脈,志在把對方打倒。
奈何武功相當,都沒能如願,不過都挂了彩,還都是臉上,唇角溢出了血。
時辰不早了,謝雲舟不能再耽擱下去,打痛快了後,躍到馬背上駕馬離開,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叮囑道:“你一定要對阿黎好。”
荀衍不幹事如地回道:“放心,我一定會對阿黎好的。”
謝雲舟心想也是,他那麽喜歡阿黎,怎麽會不對她好,遂,自嘲笑笑,是他多慮了。
勒馬調轉方向再次朝前奔去,地上塵埃飛揚,須臾間被風吹散,在去碰觸,只留一場控。
就像此時的謝雲舟,越想留住什麽越留不住,最後掌心除了血痕什麽都沒有。
他笑得有些悲戚,大抵等他從邊關回來時,江黎同荀衍的好事便近了吧。
亦或者,他們已經拜了堂,成了親。
不其然的,謝雲舟再次想起曾經做過的夢,夢裏他看到江黎同荀衍跪地拜堂,還看到他們孩子成群。
他亦看到,他倒在了血泊中,死在了那年的冬日,漫天飛雪為他送行。
-
江黎是在幾日後才知曉謝雲舟離開燕京城去往邊關的事,還是何玉卿同她講的。
何玉卿話裏話外還有些許氣憤,“聽聞這事天子時屬意其他人去的,不過謝雲舟極力進谏天子也不只能允了。”
“聽聞謝老夫人知曉他去邊關竟然沒有半分傷心,反而要他務必把謝雲權帶回來。”
“我還聽聞,這幾日王素菊開始往娘家搬東西呢,那副樣子好像謝家倆兄弟都不會回來似的。”
“哦,對了,昨日她還去蔔了一卦,你猜怎麽着?”
江黎道:“如何?”
“別人問吉兇,她問錢財。”何玉卿輕哼,燕京城就這麽屁大點的地方,但凡有個風吹草動誰都會知曉,也不知她哪裏來得臉面去占蔔錢財,好歹也得問問吉兇吧。”
江黎未曾去過邊關,也未曾親眼看過戰事,故此也一點
麗嘉
不知,她道:“謝雲舟能安然回來吧?”
何玉卿正欲喝茶,聞言輕點頭,“他武功高強,肯定能回來。”
語罷,她頓住,“阿黎,你是在問謝雲舟嗎?”
江黎點頭,“是。”
何玉卿睜大眼睛,“不是,你為何要問謝雲舟,你不是應該問荀衍麽?你算算你與荀衍到底幾日未見了?”
自喝酒那夜起便沒見過。
“衍哥哥在忙。”
“之前多忙他都會抽空見你。”
“或許他去了別處。”
“我能問過了,他一直在燕京城。”
“那應該是忙着與人相看的事。”
“相看?他既有了你,為何還要同其他女子相看?”
何玉卿生氣了,她生氣很嚴重的,想揍人。
“我沒同衍哥哥在一起。”
“你何意?”
“我只把衍哥哥當兄長。”
“……”
何玉卿靜默片刻問道:“你不要告訴我,你心悅的是謝雲舟。”
江黎:“……”
江黎眼睫輕顫,心跳的有些許不規則,不适感又被她強行壓了下去,“你不要亂講。”
何玉卿:“……”她哪裏亂講了。
江黎端起茶渣低頭去喝,喝得太急被嗆到了,好一通咳,咳着咳着眼淚都出來了,她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才沒有心悅他。”
何玉卿:“……”她就說了一句,她可是回了兩句。
江黎心悅誰連她自己都不知,或許不是不知,是不想深思,糧行生意還未走上正軌,她眼下只想顧生意。
想雖這樣想,但不可否認的事,某個瞬間想起謝雲舟來,她還是有一絲擔憂的,刀槍無眼,但願他能安虞。
心中剛如是想,下一息她又輕嗤,他安不安虞同她何幹,他便是死了也與她沒有幹系。
夜裏做夢,江黎還真夢到謝雲舟出了事,一把長劍刺穿了他的胸口,他倒在了血泊中。
不只是夢境的原因還是其他,那段日子,江黎過的格外焦心。
先是糧行出了些問題,連日大雨沖垮了糧庫,裏面的百旦糧食被雨水浸泡後,幾乎都發了黴。
後,藥材行也出了事,有人買了草藥,拿回家煎服,誰知有了中毒的跡象。
不順的事情加在一起,江黎一下子清瘦了很多。
好在事情最終都得到了圓滿的解決,這一切還要多謝荀衍,饒是荀衍愛而不得,但應不願看江黎難過。
随着夏日的離去,屬于江黎的黴運也漸漸遠離,她臉上再度有了笑容。偶爾何玉卿提起謝雲舟來,她才憶起,他在邊關呆了整個夏日。
值得欣慰的事,江黎這一整個夏日都未曾毒發,安然來到了初秋節氣。
-
秋高氣爽的日子,人的心情應該好些,可趙雲嫣的心情很差,尤其是她在多番陷害江黎,江黎還能順利度過難關後,她心情是越發差了。
讓趙雲嫣郁悶的還有一處,那便是江藴,不知謝雲舟把江藴送去了哪裏,為何就是尋不到她。
她又急又氣,卻也無計可施,只能繼續派人找尋。
尋來尋去依然尋不到蹤跡,趙雲嫣把怒火發洩在春草和稚子身上,年幼的孩子日日啼哭,眼睛整日都是紅腫的。
也不怪他,實在是因為趙雲嫣太過可怕,對他又打又踢又掐,他稚嫩的身子上已經傷痕累累了。
春草有意守護,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跟着他一起受罰。
相府後院裏,時不時傳來哭聲,聲聲凄慘。
……
何玉卿近日有些許忙,江昭前幾日不小心從馬上墜了下來,她要照看與他,對于她這種做法,何玉卿父親母親很有意見,一個小女娘怎能去照顧不相熟的男子。
說出去會被人笑話的。
可何玉卿無所謂,她道:“誰要笑話便叫她笑話好了。”
“你這般任性,将來還有誰敢給你做媒。”何夫人道。
何玉卿輕哼,“無人便無人,我正好也不想嫁。”
何夫人頭又痛了,擡手撫上額頭,皺眉道:“真是冤孽啊。”
話雖如此,但到底舍不得懲罰何玉卿,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江昭在何玉卿的悉心照料下,漸漸可以下地,又過了些日子後,便可以扶着拐杖慢慢行走。
江府裏吓下人為此感激不盡,見到何玉卿俨然見到女主人,一個個畢恭畢敬的,便是來江昭也不敢說什麽。
何玉卿要他往東,他不敢往西,挂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你開心便好。”
他每日盡心盡力的哄着,期待何玉卿能日日開心,然而,總有人來破壞。
那日,趙雲嫣敲開了江府的大門,要見江昭,恰巧何玉卿也在府裏,聞言,臉色頓時變沉,淡聲道:“那你們談,我先走。”
江昭從未有過逾矩的行為,那日有些忍不住,他擔憂何玉卿離開後便不會再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女子手腕嬌軟,他心狠狠顫了一下。
何玉卿的火氣便在這一握中煙消雲散,輕聲道:“你們談,我去廚房看看。”
江昭不放,何玉卿安撫道:“我去看看湯藥好了沒。”
江昭這才松開手,眼神鎖着何玉卿的背影,久久不願離去。
……
趙雲嫣正好看到他們戀戀不舍的這幕,心裏帶着氣,說話也不好聽,原本她是想同江昭說重新在一起的事,看到這個場景後,直接數落起何玉卿來。
江昭怎能忍受趙雲嫣罵何玉卿,當即同她争吵起來,趙雲嫣近日火氣很大,手邊有什麽扔什麽。
順手拿起茶盞朝江昭扔去,茶盞砸上了他的額頭,鮮血紛湧而出。
趙雲嫣看到他流血也吓了一跳,話也沒講完急忙離開。
那是何玉卿過的最難過的一日,好似傷口在自己額頭,她睥睨着江昭,邊清理傷口邊問道:“疼嗎?”
江昭道:“有你在便不疼。”
-
另一處江黎也發生了些事,行駛中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她示意金珠去看看,金珠撩起車簾,探出身子,問道:“劉叔怎麽了?”
劉叔道:“車轱辘壞了,要修。”
金珠催促:“小姐還有急事呢,多久能修好?”
劉叔:“最快也要一個時辰。”
前方有處涼亭,銀珠提議去那裏坐坐。
江黎點頭允了,一行人來到涼亭下,金珠銀珠去幾步遠的地方賞花,江黎獨自坐在涼亭中。
忽地,有腳步聲走近,有影罩到她身上,她仰頭去看,還沒看清什麽,被那人攫住手腕,拉起,抵在了柱子上。
柱子有些涼,她瑟縮了一下。
那人的手移到了她腦後,她感覺到他掌心濕漉漉的熱意。
驚慌失措中江黎擡眸去看,杏眸裏倒映出一張熟悉的臉。劍眉星目,五官棱角分明,唇角上揚,含着淺淺笑意。
他身上有深秋的氣息,隐約夾邊關的黃土味道,風卷起他的衣擺,把他的聲音吹拂到了江黎的耳畔。
然後,江黎聽到他說:“阿黎,許久未見,想我了嗎?”
作者有話說:
老婆們,晚安。
感情漸漸在明朗。
這章的時間線是,從夏天到初秋再到深秋。
求營養液。
感謝在2023-06-08 22:10:57~2023-06-09 22:29: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雅雅 9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