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衛宴口中所說的崔家,自然就是崔莺莺的娘家,那裏距離長安并不算遠,衛宴看着漸漸變黑的天色,他焦急的情緒愈發強烈,忍不住再次催促了一聲車夫。

衛祈自從被衛宴兇過之後,他整個人就蔫蔫的,明明一個身量颀長的男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抱着雙腿就縮在角落裏,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三郎,你就別催他了,就算馬有四條腿,也耐不住你這麽催啊。”

夜色為他披上一層濃色的外衫,衛宴單手放在窗口,沒有分出任何的餘光去理會衛祈,他的這種把戲,衛宴從小看到大,都已經習慣的知道他下一句話要說什麽了。“你給我閉嘴。”

衛宴的嗓音是已經變過聲的,所以并不難聽,透着少年特有的清爽感,不過他此時的心情不算愉快,因此聽起來格外的不耐煩。

衛祈傷心極了,如果給他一張手帕,他估摸着都擦出眼淚來。“三郎,你變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跟在我屁股後面牙齒漏風的小屁孩了。”

衛宴這時終于扭了頭,眼神頗為無奈,說道:“二哥,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衛祈眼見他不吃這一套,臉上的表情瞬間就換了一換,衛祈爬了起來,來到了衛宴的身邊,哥倆好的蹭着他的肩膀,瞅着衛宴那精致俊秀的側顏,羨慕的看着衛宴那濃長的睫毛,抱怨道:“你說你一個男子,眼睫長這麽長作甚?”他抱怨歸抱怨,但衛祈也不得不承認,在整個文宣侯府裏,沒有人能比衛宴長得還要出色,真不知道他的雙親長得是何模樣,竟然能生得如此一個俊逸兒郎。

衛宴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滿是警告。

衛祈投降,選擇閉上了嘴巴。

終于,馬車來到了崔家門口。

衛宴二人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随即敲了敲門,一個小厮打開門一看,發現竟然是文宣侯的兩位公子,他連忙行李,衛祈扯住了他的手臂,直接說道:“別整這一套了,啰嗦。你家公子在嗎?”

小厮點頭:“公子在呢。”

衛宴松了口氣,在家就行,這樣一來最起碼有個借口來崔家。

兄弟倆對視一眼,在小厮的帶領下進了院子,剛進門就聞到了一股苦澀的藥味,衛宴眸子一凝,詢問道:“這是誰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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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不假思索的說道:“這...是夫人的藥,病了有一段日子了,老爺一直都很擔心夫人,就連公子也請了名醫而來,可惜沒什麽效果,夫人這病始終不見好轉。”

衛祈也沒有了笑臉,他和衛宴有着一樣的神情,皆是擔心,因為他們兩個從未聽任何人提起崔夫人的病,就連崔莺莺也不曾提起。

很快,得了消息的崔宇暄趕了過來,他見到衛宴和衛祈的時候相當驚訝,但想到他們兩個如果沒有要事是絕對不會在這個時間段來,便意識到會不會和自己的妹妹崔莺莺有關,所以崔宇軒當即問道:“是莺娘出了什麽事情嗎?”

衛宴搖搖頭,解釋道:“不是表姐的事情,再者,姨母的病,你怎麽不向我們知會一聲?”

崔宇暄眼神波動,哂笑了一聲,顧而言他,輕捶了一下衛宴,“差點吓壞我了,那丫頭好久沒往家裏捎信了,我這邊也走不開,等娘的身子好些,我便去長安探望探望莺娘,她那性子報喜不報憂的,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一直很慌靜不下來,哎。”

衛祈想要告訴他崔莺莺近來的情況,但被衛宴的一個眼神懼的乖巧閉嘴,衛宴向他問起秋白,說是有話想要問一問她。

崔宇暄面容清秀,和妹妹的豔麗大氣不同,他稍顯溫潤柔和,不過他的性子卻是剛毅果決,和他的父親崔啓明倒是一個對比。“秋白?她就在我娘的屋子裏,我派人給你喊她。”

一口清茶剛剛下肚,秋白便來了。

“公子,你找奴婢?”

崔宇暄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不是我找,是別人找你。”他指了指另外的方向,秋白擡起頭來,這才看見了面色淡淡的衛宴。

衛祈機靈的放下了茶盞,一手攬着崔宇暄的肩膀,說道:“表哥,你帶我去見見姨母呗,我也挺擔心她的。”

崔宇暄怪異的看了他一眼,小聲說道:“二郎你與三郎到底要做什麽?神秘兮兮的,別拿我娘當借口,快點說清楚。”

衛祈尴尬的咳嗽了一聲,他總不能出賣自己的弟弟,說他對你已經成了親的妹妹有念想吧?他是個離經叛道且護短的人,自家弟弟有這念想也不能說好或者不好,反正三郎有分寸,不會做出逾越的事情,但別人可不會這麽認為。所以衛祈自然不會說出這件秘密,裝傻充愣先把崔宇暄給糊弄過去再說吧。

沒了他們兩個,衛宴直接問了秋白,語氣帶了些焦灼,道:“秋白,半年前你為什麽要去文宣侯府?”

秋白抿了抿嘴角,看了衛宴一眼,随後低頭:“三公子,如今姑娘已經出嫁,往事重提,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只有對姑娘的二次傷害。”

衛宴神色愈發冷峻,望向秋白的眼神充滿了寒意,他固執地解釋道:“并非是我不去,而是二哥忘了這件事,我是在今日才得知了此事。秋白,告訴我。”

秋白跪在了地上,垂着頭讓人看不清她的模樣,道:“三公子,姑娘将奴婢和意雪留在了崔家,這其中的含義,你難道真的不懂嗎。”

衛宴握緊拳頭,他一向溫柔多情的眸子此時什麽情緒都沒有,他冷聲道:“從一開始,斷絕關系的人是莺姐姐,不對我解釋的依舊是她,我想得到一個答案,真有那麽難嗎?我不是莺姐姐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我有權利知道這一切的事情。”

“她崔莺莺既然敢來招惹我,後果就要自負!”這一聲說的狠戾又纏綿,他眸色漆黑陰沉,眉宇間蘊着一層幽怨,使他看起來仿佛被郁色籠罩。

秋白面不改色,道:“姑娘的事情,奴婢不敢洩露,這也是三公子你當初将奴婢送來姑娘身邊時的吩咐,請三公子恕罪。”

茶盞被衛宴摔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破碎的殘渣劃過秋白的側臉上,留下一道紅色的痕跡,衛宴居高臨下地睨看着她,道:“你想回到莺姐姐身邊嗎。”

秋白搖搖頭,說道:“姑娘是不會留下奴婢的,畢竟...奴婢與雪意皆是公子所送。”

衛宴眼神一淩,殘破的心再次被她的話所傷,衛宴冷笑着:“她會留下你們的。”

秋白擡起眸子,反問道:“公子如此肯定?”

衛宴起身,走到她跟前,道:“我自有自己的法子,莺姐姐失憶了,對我和她之間的事全部遺忘,只記得我是她的表弟,僅此而已。她如今在楚家的日子并不好,所以你和意雪必須要回到她的身邊去。你們兩個有能力護住她,我也能放下心來。而你們這次不僅要護着她,還要用心的勸她和離。”

秋白難以置信,失了從容,問道:“姑娘她...失憶了?”

衛宴彎下腰,長發從肩頭滑落,他微微側臉,挑起那眼角眉梢,露出些許邪氣,道:“留在莺姐姐身邊後,她的一舉一動我都要知道。”

“三公子,你這是要奴婢背叛姑娘?”秋白面無表情,質問着他。

“既然如此,那你們便去死吧,沒有用處的東西,留着作甚。”他不冷不熱的說道,看着秋白的眼神猶如在看一個死物,他從百福堂挑來這二人可不是留着跟他作對的,他需要的只有順從。

秋白軟了身子,道:“奴婢遵命。”

衛宴笑了,“那活命和坦白,你選擇什麽。”他指的自然是半年前的事情。

秋白咬了咬牙,道:“奴婢只是聽從姑娘的吩咐,求三公子不要為難奴婢。”

衛宴輕哼,“殺了你們兩個,莺姐姐怕是要跟我拼命,就饒了你們這次。”說罷,擡腳離去。

秋白趴在地上喘着氣,晦澀難懂的眼神投向衛宴的背影,秋白抿了抿唇角,長嘆一口氣。

離去時,崔宇暄的眼神始終盯着衛宴,讓他很是不自在,衛宴猜測或許是他聽到了自己和秋白的話,可看着衛祈的神情,好似并不是這回事。

所以,崔宇暄究竟是什麽意思?

對此,衛祈給了答案。

“也沒什麽,就是表哥一直追問我你為什麽要留秋白說話,我就随便捏了個謊,說是你對秋白有意,但被秋白拒絕了。”

衛宴生平第一次覺得有人竟然能這麽可惡,衛宴二話不說,把衛祈攆下了馬車,然後道:“咱們走吧,得趕回國子監。”

“喂!衛宴!你謀害親哥啊!”

——

崔莺莺這日起了個早,沒別的原因,只是前天她收到了一張讓人意想不到的帖子,李杏兒想來見見她,對此,崔莺莺自然不會反對。

剛用完早膳,楚夫人身邊的劉嬷嬷就聞着味的趕了過來,只因李杏兒的身份,所以楚夫人格外鄭重,生怕崔莺莺這邊太簡陋又或是沒招待好李杏兒,就派了劉嬷嬷暫時伺候一日。

“少夫人,老奴有事要對你說呢。”這人長得和氣,臉龐圓潤白皙,身上的穿戴也不是個普通的嬷嬷能穿得起的。

崔莺莺道:“什麽事?”

劉嬷嬷皺着眉頭,一副給她操心的模樣,說道:“少夫人身邊的丫鬟還是太少了些,不如先讓老奴給你安排幾個使喚?省得李姑娘以為咱們楚家沒好好招待她呢。”

給自己身邊安排人?崔莺莺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絕了她,她笑道:“巧了,我也正有此意呢,不過劉嬷嬷的好意我還是心領了,我本有兩個貼身丫鬟,在我出嫁時有個得了風寒,我擔心會給楚郎過了病氣就沒讓她們陪同,我這人又喜好清淨所以身邊就留了一個水蓮。這嫁人和在閨中還是有些不同的,我現在也意識到了這點,就想着再把那兩個丫鬟帶來,劉嬷嬷覺得可好?”

劉嬷嬷面不改色,聲音愈發和藹,道:“好,好着呢。”

崔莺莺垂眸一笑,再讓你們安插進來人,那自己還活不活了?

不過,将秋白和意雪這兩個丫鬟帶在身邊,總有一種重新和衛宴續上聯系的感覺,崔莺莺扯了扯嘴角,瞎想什麽呢,自己可真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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