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住哪

第22章 你住哪

三人吃面時聊得不多。

莊尉讓褚瑜夾自己碗裏的澆頭,又叫他夾了1筷子面。這是以前上學時的老習慣,褚瑜猶豫了一下,就照做了。

烏晨的眼神總在他倆身上來回轉悠。

褚瑜覺得比平日更尴尬,因為他越來越不能說自己和莊尉之間“什麽關系也沒有”了。

莊尉吃得很快。

他放下筷子,眼睛看着褚瑜,溫和地問:“那個找茬的客人,以前來過店裏嗎?”

褚瑜愣了一下,又想起早先的不愉快。

他搖搖頭:“沒有。”

褚瑜低下頭去挑面條,筷子在湯裏攪拌了一下,還是覺得有點難過。

他沒怎麽遇到過說東西不好吃的客人,心裏有委屈,也有點生氣,但又真的對自己産生了一些懷疑。也許水果味的白巧克力是做得太甜太酸了,也許巧克力打包袋裏的冰袋是不太夠。

莊尉一直看着他,抓着手機的那只手靠過來,在褚瑜靠近的手邊輕輕刮蹭了一下。

手指關節輕觸了一下,有種莫名安慰的感覺。

褚瑜擡頭看向莊尉。

他張了張嘴,在莊尉鼓勵的眼神中,開口道:“你吃得好快。”

莊尉點頭:“嗯,習慣了。”

店裏的燈光偏黃,照着莊尉挺拔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颚,一雙大手節骨明顯,很給人安全感。

他臉上有一種輕描淡寫的随意,自信和驕傲都顯現得理所當然。

他說:“工作以後吃飯時間總是很趕,就越吃越快了。”

“哦。”褚瑜點點頭,稍微抓緊了一點,專心地低頭吃面。

莊尉其實很少笑,在外人和同事面前時幾乎不笑,在褚瑜面前會柔和很多,也時常流露出笑意,但笑也不會太過明顯。不過,他覺得褚瑜加快速度吃面的樣子有點乖,還是很大弧度地彎了彎嘴角。

上彎的嘴角邊形成一個弧形的輪廓,折疊起對褚瑜的包容與深情,短暫而隐秘。

“你別急啊,又沒什麽事。”

又說:“慢點吃吧。”

褚瑜有點臉紅,嘴裏塞着面,含糊地“嗯”了一聲。

莊尉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褚瑜聊着天,無非是說一下學校裏的往事,分享知道的幾個同學的發展近況。

聊了一會兒,又說起Twinkle春天的營銷方案,說到府城分公司設計師手裏出來的一些他認為不錯的珠寶設計成果,又說了收到的關于巧克力的反饋,有一些或許有價值的意見,也有一些好聽的誇贊。

褚瑜一邊聽,一邊又回到了最初慢悠悠吃面的速度。

莊尉幹脆推開了面碗,單手撐着腦袋看着褚瑜,兩人旁若無人的聊天,烏晨悶悶地吃着面,既沒有插嘴擡杠,也不太想融入兩人的對話。

褚瑜總算把面吃完了,他們又坐着聊了一會兒,最後是莊尉結了賬。

走出面館,褚瑜和莊尉默契地在這條街上逛了起來,烏晨就默默跟在後面,聽他們講街邊店鋪的變遷。

中學校園在不遠處,可以看到旗杆和不高的教學樓,假期裏安安靜靜的。

這裏的時光似乎走得很慢,學校沒怎麽變,賣炸串和炒河粉的店也沒怎麽變。

一個黑發夾雜半白的男人騎着自行車,買完菜匆匆路過,還對走在路邊的三人按了車鈴。褚瑜認出他來,張了張嘴,但沒叫出口。

“你看到剛才那個人了嗎?”褚瑜轉頭去跟莊尉說。

莊尉說:“好像是楊老師。”

“嗯。”

教他們數學的楊老師住在離學校很近的小區,每天都要去超市搶購當天最後的打折菜,騎着自行車穿過學校,從這條街的一頭到另一頭。

路過的老教師沒有認出學生,不過褚瑜心裏還是很高興。

他朝莊尉又笑了笑,眼睛被路燈照得亮亮的。

三人回到車邊,但是褚瑜沒有上車。

他稍微揉了揉膝蓋。

莊尉問:“走累了?”

好像褚瑜不常走那麽多路,上一次在祿堪老街逛小市場,還沒走完一個來回,他也這樣揉膝蓋。

褚瑜不好意思地笑笑,那種拘謹的表情又慢慢回來了。

莊尉指了指邊上的公交站,他知道褚瑜以前就是在這個站臺坐車回家,但是他說:“公交還要等好久,我把你們都送回家好了。”

他不等褚瑜表态,又看向烏晨:“你住哪?”

烏晨頓了一下,說了自己的地址。

莊尉就對烏晨說:“上車吧,先送你。”

褚瑜在原地呆了片刻,見烏晨和莊尉都已經坐進車裏了,只好也坐上了車。

他還是和烏晨一起坐在後排,看莊尉十分自然地導航,尋找烏晨家的位置。他心裏存着要下車的念頭,但是今天來了學校,吃了過去常吃的面,見了帶過他們3年的老師。那種複雜的情緒像正在煮着的水,在心裏翻滾。

最終,褚瑜整個人往後座靠實了一下,放棄了下車的想法。

莊尉送了烏晨,讓車暫時停在一盞路燈下,打開車內燈,一邊調整導航,一邊問:“褚瑜,你家在哪。”

褚瑜發現要回答很難。

他從來不想說起家裏地址,更不想告訴給莊尉。

這種時候,他有點羨慕烏晨。別人問及家庭住址,他就會很自然地報出口,熟練而沒有顧慮。其實大多數人都可以吧,但褚瑜就是不行。

褚瑜稍微往前坐了點,身體前傾,下巴靠住了前面的座椅背。

他很輕聲地問:“莊尉,你很會拼樂高嗎?”

莊尉轉過頭來,稍顯嚴肅的眼神在車裏看上去比平常更有身份,讓褚瑜忽然記起他是Twinkle府城分公司的總經理。

他以為莊尉要說:“你這是什麽問題?”

但是實際上,莊尉只是說:“那盒還沒拼完?要我一起拼嗎?”

褚瑜其實只是随口一說,不過他此刻很不想露怯,所以很輕地應答:“嗯。”

他的聲音已經低得像羽毛刮在耳邊了,甚至有點發抖。

莊尉覺得他害羞得可愛,又隐約覺得他有點古怪。

“心理壓力這麽大嗎?”他說,“褚瑜,地址。”

過了短短半秒的瞬息,他又補充道:“我只是想送你回家,不用害怕。”

褚瑜的手臂繞到前面一點點,緊緊抓住了坐墊後背的小枕頭,說了家裏地址。

那是一個府城的老小區,但品質很好。

莊尉一邊導航,一邊狀似随意地問:“你以前也住這嗎?”

褚瑜又輕輕應了一聲,手還是抓着前座的小枕頭,眼睛盯着莊尉開車的手。

過了會兒,他說:“爸爸單位給分的房子。”

莊尉很少聽他說起家人,他知道褚瑜的母親病故了,但父親還在,而且是高級知識分子,也難怪能在很早以前分到高品質小區的房子。

“你爸爸平時都在首都實驗室那邊吧?”

“嗯,不過爸爸沒有把戶口遷過去,沒有項目的時候會回府城住一陣。”

車駛上馬路,車內重新回歸昏暗,褚瑜此刻稍微放松了些,抱着座椅靠背,臉頰貼着靠背上的皮具。

他覺得膝蓋很不舒服,也許是天氣不好,這樣昏沉潮濕的冬季夜裏他很少出門的。

不過莊尉一直透過後視鏡看他,他不想表現得很明顯。

安靜了一段時間,在某個紅燈的路口,車停了下來。

莊尉的視線從後視鏡看向褚瑜,問:“褚瑜,你媽媽走了以後,你是不是經常要一個人待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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