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顏夕轉了個身，臉上有一些為難：“我這樣……真的行？”
“行，非常行。”易笙感到特別滿意，忽然瞥見衣櫃最邊上挂着一件白綠相間的旗袍，咦了一聲，“你還買了旗袍啊？怎麽從來沒見你穿過。”
顏夕看了一眼就将衣櫃門關上，“好久之前了。”
“啊，我才想起來，我忘記給你帶早飯了……”易笙幫顏夕擺好化妝品才反應過來，“你家有菜嗎？我們中午總要吃點東西。報告會六點開始诶，結束的适合肯定八點了。”
顏夕不在意，“沒有，等會兒點外賣吧。”
易笙這下苦惱了，她受人所托。但現在炎炎烈日出不了門，見顏夕已經開始化妝，幹脆就拿起手機給那邊發了個短信，将問題抛回去了。
那邊很快回複：【不要讓她吃外賣。】
易笙還沒打字，有一條短信進來。
【等會兒我讓人送過來，你們稍等。】
搞定。
易笙蹦到顏夕身邊去問她：“晚上就要見到程歸蘇了，你怎麽看着一點也不緊張？”
顏夕正在勾勒眉尾，手還是很穩，就是看了一眼易笙說：“其實緊張。”
“沒事的，坐在前排又不是就坐在他面前，怕什麽？”易笙也坐在顏夕身邊化妝，眉飛色舞，“不過據我所知不知你們系的小姑娘們喜歡程歸蘇啊，就連我們系的學妹都在讨論他，我說你怎麽想的當年把這樣一個潛力股放走了……”
顏夕現在還記得自己對程歸蘇說完那句話後，程歸蘇沉默又壓抑的眼神，讓她記了很多個日日夜夜。
易笙又感慨說：“不過啊，那時候你也不容易，結果他家裏還要移民。異國戀沒得談，也好。你在聽沒？”
“在聽。”顏夕把自己的黑眼圈給遮住，覺得不太滿意，又遮了一層。她忽然後悔昨晚熬夜了，今天的皮膚狀态并不算好。雖然和程歸蘇已經分開多年，但沒有誰想邋裏邋遢的出現在前任面前。
易笙說：“你給他打過電話沒。”
“沒有。”顏夕搖頭，抽了張紙巾将自己手心的薄汗擦去，“再說這麽多年了，他肯定已經換號碼了。”
顏夕在之後換過兩個號碼，高中時候用的手機都找不着了，那些記憶似乎也随之而去。
換個屁。易笙将顏夕的手機拿過來，挑個眉提議說：“你試試打過去，要是有人接就趕快挂掉，如果這號碼不用了那也空號了。”
顏夕沒接手機。
易笙：“我這是在給你提前演習，你老早就換號碼了，他不可能知道是你的。再說了，晚上你都要見到他了，我不準你慫啊！你難道不想聽聽他的聲音？”
……
想的。
顏夕在慢慢伸手按下那串爛熟于心的號碼時，感覺自己仿佛拿的不是手機，而是開關。
這是一個可能再次鏈接她和程歸蘇的開關。
顏夕的指尖都是冰涼的，視線緊緊鎖在手機屏幕上，連自己的呼吸都不由得變慢，變輕。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按下了撥號鍵。
嘟。
通了。
嘟——
顏夕的心狂跳起來，連她自己都能聽到自己心跳的有多快。
“喂？”一道低沉的男聲在那邊響起來。
顏夕的表情在那一瞬間完全失了冷靜，她和觸電了一樣迅速挂斷然後把手機丢開。雙手緊緊抓住抱枕，将頭埋進去。易笙被吓了一跳，她沒想到顏夕反應這麽大，剛觸到顏夕的肩膀，“沒事兒吧？”
顏夕猛地擡頭抱住易笙，在她耳邊尖叫：“啊！！！！”
是他！
易笙要聾了。
她幹脆跟着顏夕一起尖叫，叫完了之後才說：“我怎麽聽着不像呢，再說就一個喂字你就認出來了？”
“是他是他，就是他。”顏夕語無倫次，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開心還是難過，只知道重複說：“真的是他。”
就這一個字，足以讓她辨認出程歸蘇的聲音。就好像跨越了足足四年的光陰，撕開了顏夕心裏藏的最深的秘密——
她真的好想程歸蘇。
“還小哪吒呢，看看你興奮成什麽樣兒。”易笙揉了揉自己發痛的耳朵，無奈說，“有點出息行不行，等會兒晚上見到真人還不直接撲上去了？”
顏夕不化妝了，在易笙的面前轉來轉去。她想平複一下自己的心情，卻感覺平靜不下來。被扔在沙發上的手機再無動靜，顏夕想自己可能是被當成了騷擾電話吧？
“我，不是，對，我們點外賣。”顏夕已經全沒了平時在外的冷靜淡然，正要去拿手機，易笙說，“我已經點過了。”
正在這時，門鈴響了。
“怎麽這麽快？”顏夕的疑惑不無道理，從易笙說訂餐到現在不過十分鐘，以前沒見過這麽快的。
易笙蹦起來：“來了來了！”
等她再關了門回來的時候，手裏提着一個便當袋。顏夕坐好，将裏面的飯菜拿出來，是用一個個保鮮盒裝好的，三菜一湯。
家常菜，紅燒茄子，土豆紅燒肉，西蘭花炒蝦仁，一個奶白豆腐湯。
盒子和便當袋都幹幹淨淨，沒有任何商家的logo，顏夕邊掀開蓋子一邊問：“你訂的哪家外賣，這包裝也太佛系了，一點都不給自己宣傳。”
“哦，就私人家常菜。”易笙面不改色将筷子遞給顏夕，“你最近不是胃口不好麽，快嘗嘗這次的怎麽樣。”
顏夕是不愛吃茄子的。
高二的時候在外面集訓，她也挑食，瘦的小胳膊小腿。程歸蘇能燒的一首好菜，顏夕唯一能吃的下的就是他做的茄子。
拿筷子的手頓了頓，最後還是放下，舀了湯喝。喝了一小口之後神情明顯一滞，又拿起了放好的筷子去夾了茄子吃。
謝天謝地，易笙總算看到許久沒碰白米飯的顏夕就着這些吃了一小碗飯。
果然還是程歸蘇做的這些菜有些厲害。這些都是拿保鮮盒裝好，送來都熱乎着，易笙也估計是程歸蘇親手做好趕緊讓人送來的。
易笙估摸着這一對最終還是要成，但分開太久了，還有些傷痛在，需要時間和耐心慢慢去解開。
***
五點四十的時候，一襲長裙的顏夕出現在了前往報告廳的路上。站在她身邊的易笙打扮簡單，白裙子白鞋子，學生氣十足。
顏夕這才發現，自己認為穿這一身衣服過于隆重是多慮了。有太多前往報告廳的小姑娘全都穿的和花兒一樣嬌豔，身上也噴的和花兒一樣香，恨不得自己能夠拼命招蜂引蝶。
當然，想都知道她們都是在為了那位傳聞中的優秀學長做的打扮。
即便如此，顏夕氣質佳身姿好，站在人群裏不言不語就已經足夠引人注目。
遠遠的已經可以看到報告廳門口停了好幾輛媒體的車，扛着長槍短炮的攝影師都準備就緒，似乎正在等待着那個衆人期待的人露面。
顏夕對易笙低聲說：“笙笙，我們從側門進去。”
“能不能別慫！”易笙知道她是怕現在過去恰恰碰上程歸蘇，恨鐵不成鋼，“你看看這些小學妹們，都快要蹲守在門口了，哪有你這樣的。”
顏夕說：“我不想碰到他……”她現在真的很緊張，一想到二十分鐘之後她就要見到程歸蘇，顏夕的心就快要跳出嗓子眼了。臉上裝的再平靜都掩蓋不了她心裏慌亂的事實，顏夕恨不得去未名湖邊吼上幾嗓子再進去。
人是越來越多了。
就在顏夕和易笙說話的時候，後面的人忽然騷動起來，不斷往前湧。顏夕被迫跟着人群往前走，一輛深灰色的保時捷卡宴穩穩當當停在了報告廳的門口車位。
顏夕心裏就和意識到什麽一樣，躁動的心跳仿佛再那一刻停止了。手腳好像都不聽使喚，也不知道是誰帶着她走。
車門打開，攝影機蜂擁而至，小姑娘們發出低聲尖叫，這排場堪比明星。
顏夕看到程歸蘇一身西裝筆挺站在那兒，客氣疏離的與媒體打了招呼。她覺得程歸蘇陌生又熟悉，褪去了少年時的溫柔與青澀，他變得更加成熟有鋒芒，整個人都像是個發光體。
他的眼神忽然向顏夕的方向看過來了。
顏夕猝不及防迎接了他的目光，心裏都是一顫，眼睛眨也不眨。這下身體機能是真的當機了，左手跟着左腳走，右腳跟着右腳走，然後左腳踩了右腳——
完了。顏夕要倒下去時想，怎麽能發生第一次和前任見面就摔倒的糗事？絕對不行……
顏夕還沒叫出聲，就有人撥開人群過來，随後男人溫暖的懷抱籠住了她，用手臂攬着她的腰，很紳士地沒有将手觸碰到她身上。清冽好聞的木質香鑽進鼻子，顏夕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極為漂亮俊美的臉，有着棱角分明的輪廓和高挺的鼻梁。
程歸蘇那雙墨黑的眼睛裏有些許無奈，還有很多顏夕看不出的情緒。她還看到今天程歸蘇打的領帶，墨藍色，和她穿的衣服是一個色系。
“怎麽還是這麽不小心？”程歸蘇嗓音低沉，比電話裏傳來更清晰了。記者全在拍照，程歸蘇很快就将她放開。
直到程歸蘇背對着她，為她擋住那些媒體。顏夕看着面前高出自己一個頭的人，寬肩窄腰，這才臉紅的炸開，提着裙擺就落荒而逃。
程歸蘇的餘光瞥到那個匆匆離去的嬌小身影，唇角一勾。
不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