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散場的時候，無論易笙怎麽催促她，顏夕就是不肯走，和黏在座位上了一樣。
她清醒了，這才意識到自己做的什麽事兒？先摔倒，再問人家有沒有女朋友，就好像在對程歸蘇說：回來了？回來了是吧，回來了就好。
想當初，她氣的不行，那時候年紀比較小不懂事，對着程歸蘇說了一句狠話。
“程歸蘇，你這次真走了你就別回來，你要再回來你就是我孫子。”
嗯……
年少不懂事。
程歸蘇出去的很快，後面還跟着大堆的人。有記者，也有學弟學妹。在出報告廳大門的時候，程歸蘇往回看了一眼。
顏夕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自己。
剛剛程歸蘇說完要招老板娘，頓時引發了全場的猜測。聯系到程歸蘇說的那件重要的人生大事後，所有人都猜到了那件重要的事就是——結婚。
所以，讓這樣一個帥氣多金的男人這麽放在心尖尖上惦記着的是誰？
顏夕本來平靜的內心已經變得一團糟。
易笙拉她起來：“走了！報告廳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你是想要留在這過夜是不是？”
經過第一排的時候，顏夕這才看到程歸蘇公司的宣傳冊，當看到上面兩個字的時候，顏夕腳步微頓，最後拿着一本冊子和易笙走了出去。
顏夕為了避開人潮和程歸蘇，在報告廳呆了足足半個多小時，再出來的時候果然人全散了。易笙和她一起并排走着，邊走就邊數落她：“我說你是何必，給自己找罪受啊？你想問就去問個清楚，是不是為你回來的。”
顏夕的皮膚在燈光下越發顯得白，睫毛在她的眼睑出打下扇形的陰影。
“還有啊，人都回國開公司了，你問問他住哪裏嘛，我記得當時房子是賣了的？”易笙在旁邊喋喋不休，“你住的那個小區是不是挺合适的……”
“行了，那不合适他。”顏夕很淡的嘆了一口氣，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就算他回來了又怎麽樣，我們不會複合的……”
兩人走的慢，其實還在報告廳附近。話沒講完，就聽到背後傳來一聲短短的喇叭聲，顏夕和一聲轉頭，就看到那輛隐在夜色中的深灰色卡宴。
車主顯然就在車裏。
“你完了。”易笙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他肯定是在等你，我先溜了。”
易笙是個很識相的人，知道現在這個場合并不需要自己的參與，索性走的迅速。
程歸蘇從車裏下來，也不知道等了顏夕多久了。顏夕看到程歸蘇一手拿着手機，另一只手很随意地插在兜裏。手機屏幕上是短信的編輯界面。
是……要給自己發的嗎？
他在燈光下一步步走過來，直到在顏夕的面前站定。
顏夕總以為如果有朝一日他們重逢，那也應該像是廣大分手群衆所描述的那樣，輕飄飄問一句，你最近好嗎？
結果到自己這，第一面她就稀裏糊塗摔了跤。
……還被程歸蘇說還是這麽的不小心。
顏夕覺得自己應該拔腿就跑才對，卻一點也挪動不了步子。
程歸蘇開口：“上車，我送你回去。”
“……沒多遠，走路十分鐘。”顏夕在程歸蘇面前說話還得仰着脖子。現在她也不敢仰頭，幹脆就平視着程歸蘇的喉結，雙手放在裙子後面，實際上已經糾結到一起了。
面上平淡，像是無事發生。
“走路送你。”程歸蘇将手機收起來了，直接走到了顏夕的身側。見顏夕沒動，他伸手去虛攬了一些顏夕的腰，吓得顏夕趕緊自己走。
他就知道自己拿他沒轍。
程歸蘇很高，腿也長，還好他知道放慢腳步，以便顏夕能夠跟上。
顏夕不知道該和程歸蘇說點什麽好，總覺得說什麽都尴尬。她甚至不敢把靠近程歸蘇那邊的手放下來，始終曲起收在腰上。顏夕用餘光偷瞄了一下程歸蘇，發現他神情很輕松，一點拘謹都沒有。
顏夕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不争氣，也學着程歸蘇的樣子，目不斜視往前走。
“我的號碼存好了？”程歸蘇的聲音還是那樣，又低又沉的。
顏夕捏了捏在手機，沒存。
她都不知道程歸蘇計較這個幹什麽。
顏夕不說話，程歸蘇倒有耐心等。兩人走到了未名湖邊，有不少情侶正坐在一起聊天。
程歸蘇眼神暗了暗，他能察覺到顏夕的緊張，應該還有一點生悶氣。她還像以前那樣，一生氣就喜歡默不作聲和自己保持距離。
細微的呼吸，還有從她身上透來的清香。程歸蘇本來只是想隔着車窗再見顏夕一眼，他告訴自己要慢慢來，來日方長，不要吓到顏夕。
但還是藏不住自己心底洶湧的思念，忍不住想要送她回家，只不過是想和她再多相處一會兒。
果然和易笙說的一樣，顏夕消瘦了很多，皮膚很白，但是那種蒼白，但頭發倒是一如既往的茂密。
程歸蘇的心裏已經出現了好幾個炖湯補氣血的方子。
顏夕真的認認真真走路，程歸蘇卻忽然停了步子，她轉過頭，就看到程歸蘇站在燈下，目光清亮，唇角弧度綻開。
像是要說什麽。
程歸蘇看了顏夕半晌，眼中意味不明，半晌笑意更甚，說：“老板娘。”
燈光将他整個人都籠罩上一層昏暗的陰影，眼睛卻越發的亮。
顏夕這次很坦然回答說：“……我們不熟。”
前任，分開四年不曾聯系。不管是哪一項加在他們身上都足以讓兩個人走的很遠，朋友？不存在的。
程歸蘇像是早就能想到她的回答一樣，垂眸，聲音一下子變得很軟，沒了在主講臺上疏冷的樣子。
“奶奶，你孫子回來找你了。”
特正經的語氣。
顏夕沒緩過來呢，就又聽程歸蘇很無奈的笑了聲：“而且這位孫子再也不走了。”
顏夕：“……”
她頭回發現程歸蘇臉皮還挺厚的。
***
顏夕一開門發現坐在沙發上吃零食的易笙還吓了一跳：“你不是說回宿舍了？”
易笙有顏夕家裏的備用鑰匙，平時也不見她過來幾次。
“今晚這個八卦的時刻怎麽能少得了我？”易笙将半空的薯片袋朝顏夕一遞，見顏夕居然伸手拿了一片放嘴裏，震驚道，“破天荒，你居然吃薯片了，快點給我老實交代，程歸蘇那小子說了什麽你這麽高興？”
顏夕看上去和平常是沒什麽兩樣，但是平常只需要十分鐘就到家的路她回來用了半個小時。
再看看現在，顏夕坐在沙發的另一端，鞋也還沒脫，拿着熄屏的手機反複摩挲，唇角帶着微微上翹的弧度。裙擺蓬松在沙發上鋪開，顏夕就這麽随意往沙發上一坐，儀态都是美的，優雅流暢。
易笙覺得自己這個閨蜜顏值好性格也好，什麽都好，就是腦子不開竅。
有時候想問題鑽死角去了，自己出不來。
其實顏夕長相是偏甜的那種，巴掌臉，下巴并不是很尖，雖然很瘦，但是臉頰的還帶着一些肉，有十足的少女感，還有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翹，眼睑有些下至，不笑的時候顯得清純無辜，笑的時候就讓人心裏都能暖起來。但易笙知道，顏夕的性格卻和長相有很大的出入。
外甜內酷，說的就是顏夕了。
尤其現在對程歸蘇，格外酷。酷完之後還要自己悄悄開心，真不知道她和誰學的。
“他叫我……老板娘。”顏夕說完之後自己都感覺臉熱，明明在程歸蘇面前還能裝出一副很淡然的樣子，等到自己把這句話說出來就不行。
一提到程歸蘇就控制不了情緒。
“靠，甜。”易笙覺得自己就是在找虐，“還有呢還有呢？”
顏夕掩面：“……還叫我奶奶。”
“？”易笙一時語塞。
顏夕這才發現自己鞋子沒有脫，一邊彎腰一邊說：“之前分手的時候，我說他要是回來他就是我孫子。”
易笙從沙發上蹦起來：“我命令你們馬上原地結婚。”
顏夕搖頭：“我們已經分開四年了。”
“可是他回來找你了，并且他不是說了不會再走了？”易笙看着顏夕換下了那條裙子，換上了家居服，苦口婆心的勸，“你不能因為不敢再嘗試就一棍子把他的努力都打滅了。”
顏夕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亮了又熄，易笙眼尖看到屏幕上是條短信，名字顯示的是：臭男人。
？？這程歸蘇吧。
”臭男人給你發短信了。“
顏夕邊說邊拿手機：”回來又怎麽樣……我們隔的時間太長，都改變了，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在一起的。而且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接受。“
屁。易笙在心裏罵，她這些年做中間人還少啊？程歸蘇的消息她悄悄透露給顏夕，顏夕的近況她則直接……告訴程歸蘇。
不過這些顏夕都不需要知道。
兩人雖然分開四年，但程歸蘇從來沒有真正離開過顏夕的生活圈，只不過顏夕被蒙在鼓裏而已。
【臭男人：通過。】
她剛看完，微信就收來一條好友請求，是程歸蘇。他的昵稱還是沒換，就像以前那樣，很簡單的一個句號。備注信息也寫的言簡意赅：是我。
顏夕還沒通過，但卻可以看到他朋友圈的前十條。最上面的那張圖并沒有配文字，空蕩的衣櫃一角只挂了一套西服，就是今天程歸蘇穿的這件。但是右邊卻露出深藍色的女士長裙一半，蓬紗，刺繡。在西服和長裙中間，那條墨藍色的領帶挂的平順。
……
顏夕一眼便認出，裙子是她今天身上的這條。
……
是他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