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與甲胄搶奪的辛怡太過專注,沒注意到邢則。

辛怡利誘不成,苦口婆心同甲胄講道理:“現在撒開你還是一條好狗,哪有正經狗子搶這個,你想穿啊?”她低頭觀察,啧啧兩聲,“你這先天條件也不夠啊。”

看清一人一狗用于拔河的“玩具”,邢則神情發怔。

擺在眼前的選擇只有一個——裝作沒看到,溜之大吉。

偏偏甲胄忽而聳聳鼻子,拔河游戲也顧不得再玩,扭身朝門外邢則撲去。

事情突然,辛怡反應不及時,眼看內衣被犬牙勾走,帶到邢則腳邊,就那樣大喇喇散落于地。

罪魁禍首圍着邢則上蹿下跳,內衣也反複經它狗爪子踩踏,翻過來覆過去,全方位展示給邢則看。

白色。

半罩杯。

蕾絲的。

辛怡性格不算保守,可是也要分具體情況,首先性別不對,最關鍵的是,她跟邢則不算熟悉,認識時間到今天為止都沒超過半個月。

她耳朵滾燙,臉頰也在發燒。羞赧架在崩潰上烹炙,上下簸動,猛火爆炒,溫度攀頂後出鍋裝盤。

好一道“無地自容”。

她好想逃,可是逃不掉。

邢則也尴尬,不過他在年歲上明顯長于辛怡,此時外表看是自若的,視線揚起,不着痕跡落在辛怡眼睛上。

她眼球顫動,崩潰一望而知。

邢則唇角微勾,回身去跟甲胄游戲,裝作沒注意到異常。

“今天應該沒什麽特別的事?我有點累,先帶它回去休息了。”邢則眼睛微閉,按揉眉心。

“哦、哦,好,晚安。”

關門聲響起,辛怡整個人像被觸碰了開關,嗖一下竄出去,去撿拾內衣,燙手般用兩個手指掐着,拎進來,随意丢到地面上。

接下來,辛怡無聲上演了一場啞劇。

先是撲到床上,臉埋在枕頭上面深呼吸,憋到臉色漲紅,又起身去開冰箱,迅速調換食物位置,捧起蘋果惡狠狠啃上一口又放回去……

折騰十來分鐘,頰邊落汗時終于冷靜下來。

“我沒關系的,這有什麽,都是有見識的成年人了,我真的沒關系的……嗚嗚嗚,好丢臉。”

吃過晚飯,辛怡想起丢進角落的內衣,挑出來裏外檢查,無破損無線頭,沒有過度穿着的痕跡,一顆心才成功降落。

她其實很怕自己的窮酸氣會熏到邢則。

事後辛怡把這件列入人生丢臉事件前三位,晚上跟沈熙如聊天時,也第一次提及自己這位鄰居。

沈熙如那邊在護膚,聲音含糊:“也姓邢?看來你跟姓邢的有緣分,長得高不高帥不帥?”

辛怡很中肯:“又高又帥。”

沈熙如興奮,臉上面膜要揭不揭的,“天時地利人和全部具備,你還等什麽,直接撲倒啊,能受到我們啾啾肯定,能是普通貨色?”

辛怡心煩:“不了。”

邢則看過她狼狽的一面,很多次。

尤其當着邢則的面掀起經濟窘迫的瘡疤,事後辛怡堅決不會主動回憶。

窮人的自尊也是自尊。

想到什麽,沈熙如急忙剎車,“不對,你現在的目标應該是邢院長,勾到手後,帶到尹夢瑤面前,狠狠出口惡氣!”

聊到邢院長,辛怡也是如夢初醒。

自從郵件事件後,頭緒打結,再加上生存問題,計劃暫時被她擱置旁邊。

經濟壓力得到緩解,是時候采取行動了。

至于該怎麽行動,幸運的是,辛怡在第二天就有了眉目。

上午她照常出門遛狗,手上拿着拾便袋,以及寵物便攜水壺。

小區有不少業主養狗,主要分為兩撥,互相之間有鴻溝,辛怡也是接觸久了才發現。

具體區分就是給狗狗穿戴牽引跟不戴牽引的。

戴牽引的以年輕人為主,對于不講素質的養寵人,他們比不養寵物的普通人還要深惡痛絕。

辛怡亮相兩次,操作很規範,給甲胄戴牽引,且散步時随身攜帶拾便袋,因而受到年輕養寵隊伍接納,但凡遇見,總少不得幾句攀談。

“你家甲胄今年的疫苗打了嗎?”

問話的是個少婦,全職的,上午下午遛狗,時間基本與辛怡重疊。

“疫苗?”辛怡眼底有不解。

少婦腳下一擋,阻止自家鬥牛跑去草坪,“對啊,每年都要打的,過兩天我跟我老公就帶我家牛牛去,離這邊不遠就有寵物醫院,規模挺大的,我們每年都在那邊打。”

辛怡第一次接觸這方面知識,不想露怯,“甲胄也還沒打。”

“我建議你去‘有家’寵物醫院,醫護都很專業,設備也全,我們牛牛有什麽毛病,都去他家看。”

“……有加寵物醫院?”辛怡覺得耳熟。

少婦笑着執起她手,一筆一畫書寫,“家,家庭的家。他們醫院就叫‘有家寵物醫院’。”

呆呆愣愣垂眼看手,辛怡恍然,這不就是邢院長任職的那家醫院?

淤塞的思路得以疏浚,腦子裏登時冒出一個明确的計劃。

回家後,辛怡熱切端起甲胄腳爪子查看,“……沒錯,就是這裏,我記得你昨天啃風幹鹌鹑時被劃傷一塊皮,還沒愈合吧?”

工具狗不明所以,舔舔辛怡手背。

辛怡身上湧起一股力氣,撐起甲胄前肢腋下,将整條狗提溜起來,一人一狗歡歡樂樂蹦跶兩圈。

“甲胄,我現在就帶你去看醫生!”

站在有家寵物醫院門口,辛怡有點怯步。

規模确實超乎想象的大,足有四層樓高,陽光下,建築物如奇峰、如山岳,而她是一個戰戰兢兢的登山者。

調整呼吸後,辛怡低頭審視自己。出門前她特意打扮過,連身針織裙打底,外罩姜黃色呢大衣,暖色調将她整個人襯托得柔軟。

正用手指耙梳披肩發,甲胄忽然激動,小牛犢似的要往醫院裏面拱。

見它亢奮,她以為工具狗是透過玻璃門看到小夥伴,純屬貪玩。于是便順着甲胄的力道登上臺階。

進入接待大廳,辛怡驚嘆于寵物醫院規模,如果不是到處存在寵物标識,還以為誤入三甲醫院。

即便是工作日,接待大廳仍舊人來人往,與普通醫院還有個最大的不同——這裏到處都是寵物。

貓貓狗狗居多,偶爾能夠看到一兩只另類寵物。

辛怡剛進門,左手邊就看到有人提着透明盒子,盒子裏面趴着一只冷血動物,外形比較接近蜥蜴。

主人在跟護士模樣的人攀談:“早就聽說過你們醫院異寵科的大名,我今天是特意帶我家藍舌過來,鑒定下性別,看看,我這藍舌石龍子養的不錯吧?現在應該很少有人養,也不知道你們醫院有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小護士笑眯眯答他:“我們醫院昨天還給一個藍舌石龍子鑒定了性別,專業方面您還請放心。”

藍舌石龍子的主人沒等來吹捧,失望說:“我以為這玩意剛流行,還沒人養,原來已經有人捷足先登。”

小護士看看盒子裏的藍舌,“我們院異寵科是見過大世面的。”

“我猜,肯定碰到過很多稀奇古怪的寵物?”

小護士點頭,“上個星期,我們院長還親自接診了一只骨折的鼩鼱。”

“那玩意都有人養?”

“每個人的喜好不同。”

聽到小護士提及院長,辛怡精神為之一振,站在原地猶豫不決,苦惱是現在旁敲側擊打聽一句,還是去導醫臺規規矩矩走流程。

辛怡舉棋不定,甲胄卻忽然發急,試圖掙脫牽引。

甲胄平時表現乖巧,辛怡對塌警惕逐漸放松,一個不注意,牽引松脫。

那邊,小護士到處提醒:“請各位寵主看管好自己的寵物,以防意外。”

意外仍是在眼皮子底下發生。

飼養藍舌石龍子的寵主視線一路追上甲胄,看到它跑近,笑點被觸動,聳着肩膀哈哈大笑:“那只哈士奇,來寵物醫院是為了治療謝頂嗎?”

一句話将所有人的視線集中過來,不光是看哈士奇,也在觀察辛怡。

他們的目光除掉探究之外,還隐有責備,想到小區業主對散養寵物行為的口誅筆伐,辛怡臉上火辣辣發燒,第一時間朝甲胄追過去。

“甲胄,你給我回來!”

心情太着急,跑出去沒幾步,一時沒注意,被角落裏的航空箱絆倒,重重滑跪下去的同時,額頭磕到某個堅硬棱角。

沖撞瞬間,眼前男人低呼:“我的小藍舌!”

辛怡額頭悶痛,磕得不輕,她嘶着氣,手指繞着傷處揉按緩解。

小護士過來扶人,“你沒事吧?”

辛怡悶聲說沒事,擡眸朝磕碰自己的物體看過去。

沒成想看到沖擊一幕。

一條藍灰色舌頭飚射而出,距離太近,吓得辛怡心髒猛縮,若不是小護士的手臂仍搭扶在她身上,險些又出個大醜。

男人心疼地拍拍透明盒子,“磕到了吧?不過你剛剛也把我的小藍舌吓一跳。”他手指一個方向,“還有你的狗,剛剛已經跑到走廊那邊去了。”

辛怡跟他還有護士道過謝,繼續去追甲胄。

她暗暗決定,等把狗逮回來,一定要嚴厲懲戒它,還想吃什麽風幹大鹌鹑當加餐?想都不要想!

甲胄輕車熟路,穿過接待大廳,四條腿猛倒騰,眨眼便跑去走廊,兩邊充斥着各類科室,中獸醫診室、CT室、磁共振室等等。

辛怡擡頭看一眼指示牌,明明“院長辦工作”五個字并不顯眼,仍是被她一眼瞧見。

心髒不可遏制地狂跳。

眼看甲胄越跑越近,辛怡發出最後通牒,“甲胄,你現在回來還有風幹大鹌鹑吃,敢過去,我真給你推個禿頂!”

她的威脅顯然對甲胄不管用。

甲胄頭都沒回,一頭撞進院長辦公室。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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