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下車之後, 邢則順其自然幫辛怡拿帆布包,順勢去牽她的手,辛怡就知道, 這男人根本沒把自己昨晚的警告當回事!
邢則目不斜視,心情肉眼可見的飛揚, 對甲胄下達一個跟随指令,挑眉回望辛怡,“穿得太少了,早上還是有點冷的,我幫你暖暖手。”
眼見走出停車場範圍,有家寵物醫院就在前面幾步遠, 透過敞開通風的大門,能夠看到早早到崗的苗雪薇,正兢兢業業清理着貨架衛生。
她偏了下頭, 在查看小袋貓糧生産日期。
随時會有被發現的危險, 辛怡局促不安, 緊張關注苗雪薇一舉一動。
邢則卻毫無所覺,掌心密密實實緊扣在一起,享受清晨難得的溫存。
苗雪薇檢查好保質期,轉身面對大門,焦灼之際,辛怡倏地将邢則手甩開, 自然而然拉開讓她心安的距離, 動作過于急遽,且行雲流水。
邢則低眸看了眼殘留溫香觸感的掌心, 眉角下壓,熹光之中, 青眸沉沉凝着她。
辛怡沒有勇氣推析他神色,語氣漸弱,“……有點熱。”
給出的解釋毫無說服力。
于是,等苗雪薇見到邢院長時,一眼瞥見他神色不對勁,陰沉沉,預示一場暴風驟雨,随時都有可能會發作的前兆。
苗雪薇嚴陣以待,心驚膽懾地打了個招呼。
辛怡有點抱歉,不論是對邢則,還是對苗雪薇。
辦公室的門關上,邢則瞥她一眼,手臂從她發絲間穿過,取來白大褂,給自己套上。
辛怡幫忙,為他系扣子。
見她眉眼乖順,眼波清清,含情似的凝眸望他,邢則認輸,揉揉她發頂,極輕的吻落在額頭,涼涼的,仍是在兩人心底激起陣陣漣漪。
板了拌門把手,确定門關嚴,邢則擁住他,手指無意間摹畫那一對單薄翩妍的蝴蝶骨。“我需要等多久?”
辛怡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邢則手掌劃過她頸側,來到她臉頰,呵護地捧着,“你做心裏建設要多久,剛剛你那樣,好像我很見不得人。”
邢則語氣受傷,辛怡咬唇:“你給我适應的時間,不要太激進,我知道我這點不好,可我确實不善于處理複雜的關系。”
邢則颔首,汲蜜似的吮她唇角,“我希望不要太久。”
辛怡橫眸看他,在他灼灼目光的逼視下,溫順地點點頭。
邢則忍不住掐了掐她臉頰,滿手的軟玉馨香,“乖。”
除了自身以外,辛怡總覺得公之于衆會讓所有事情都變得棘手,還有個重要原因——以瞿盈盈為首的醫護,閑聊時,可沒少當着她的面說邢則小話。
不敢想象她同邢則關系公開後的畫面。
說不定會被認定成叛徒,以後再相處,難免會有隔膜,可辛怡很珍惜同她們之間的友誼。
辛怡有點煩惱,好在邢則說到做到,充分給她時間跟空間,午休時,邢則跑去異寵科,去看六趾的蜥蜴。
辛怡置身于熱鬧人群,走神思考自身問題。
瞿盈盈沒有午睡的意思,跟苗雪薇兩個聊得熱火朝天。
“邢院長太難搞了。”
忽聽一聲洩氣似的抱怨,辛怡注意力被拉過去,瞿盈盈正用吸管攪拌奶茶,她習慣在喝奶茶時把封蓋整個解開,“那批貨來的時候邢院長親自檢查,質量小有問題,其實不影響使用的,我就是這麽說了一句,你當時沒瞧見,邢院長那個眼神,甩刀子知道嗎?我才清楚,他一個眼神都這麽有殺傷力,他說什麽,‘醫療用品,怎麽能敷衍了事,即便是寵物用的也不行!’”
辛怡佯裝去推窗散氣,距離瞿盈盈跟苗雪薇兩個近一些,想聽聽他們具體怎麽在私下裏聊邢則。
瞿盈盈繼續訴苦:“後來邢院長親自聯系母校,通過母校找的檢驗機構,把這批貨送檢,拿着檢測結果跑去跟經銷商理論。經銷商肯定是想留住他這個優質客戶的,承認錯誤,督促廠家改進,還在原來價格的基礎上讓出很大一部分實惠,可邢院長當場就解除合同,前兩天,我聽到他打電話,在聯系國外廠家。”
苗雪薇吃驚,“進口貨都貴啊,成本會上來不少。”
瞿盈盈嘆氣:“網絡上不少抱怨我們有家寵物醫院收費昂貴的評論,邢院長不是沒看到,可他還是這麽堅持。”
她崩潰地抓扯頭發:“邢院長要求太高,真是難搞。”
苗雪薇附和:“就是,就是。”
辛怡推啓窗扇的動靜格外突兀,兩個女孩視線轉過來。
被她們盯着,辛怡莫名心虛,動作着急,手指間被卡了一下,她悶悶地也沒出聲,絞眉忍受下來。
瞿盈盈忽然出聲,眼神灼灼:“辛怡,你覺得的呢,邢院長是不是很難搞?”
苗雪薇也望過來,等着她回答。
辛怡硬着頭皮,學她們:“……就是,就是。”
瞿盈盈心滿意足,邀請辛怡一起喝奶茶,畫面其樂融融。
顧敏無語地看着三個人。
身後,明明是溫度适宜的深春,澈骨寒氣卻無知無覺彌散開。
顧敏無語扶額,向後瞄了眼一早出現,聽到全過程的邢則。她有點幸災樂禍:你們慘喽。
尤其是辛怡,回頭肯定有她受。
顧敏好心提醒,故作驚訝對身後的邢則道:“邢院長,你什麽時候來的?”
瞿盈盈心虛又震驚,奶茶杯險些沒端穩,辛怡手疾眼快,托住杯底,奶茶仍是灑了一下,濺到她手背上。
“邢、邢院長。”瞿盈盈與苗雪薇幾乎失去語言功能,臉色煞白。
男人眼眸森森,人群中鎖住某人,哼聲似乎是從胸腔深處擠壓出來的,很沉悶。
邢則未再停留,大步離去。
顧敏瞧着他背影,确定人走遠,才比出手勢。
休息室傳出此起彼伏的哀叫:“還有比這更尴尬的事情嗎?背後說人小話,竟然被正主當場撞到。”
“完蛋了,完蛋了,可千萬不要扣我獎金啊!”
辛怡默默退出去,想追過去,都臨到門口了,又猶豫。
整個下午,她的心都提着,好在邢則工作忙,沒工夫同她計較,想到晚上即将面對什麽,辛怡恨不得縮回自己的貝殼裏。
經過辛怡偷偷觀察,可以确定邢則一切如常,做事專注,認真負責,對她的态度跟平時也沒區別,并沒有想象中想而易見的冷淡。
甲胄的行為訓練結束,辛怡牽着狗提前回去,家中瑣事不少,這兩日沉迷談戀愛,很多事情擱置,譬如冰箱已經空無一物,沒抽出時間來補充。
從超市買菜歸來,估算邢則下班回家時間,辛怡又馬不停蹄地準備晚餐,帶有讨好的意味,她又羅列出長度可觀的菜單。
剛做好一道菜,開門聲響,邢則轉轉頸項,慢騰騰換鞋,甲胄熱情迎接,紛揚甩落不少毛發,邢則攢眉,微微俯身,撣了撣褲子。
辛怡提醒他,“粘毛器就在你右手邊的櫃子上。”
她轉去廚房繼續忙碌,不一會,邢則跟進來,四下看看,注意到流理臺上擺滿等待烹饪的食材,挑了挑眉峰。
“你出去吧。”
多個人,哪怕什麽都沒說,什麽也沒做,辛怡仍是覺得焦頭爛額。
邢則不容置疑道:“我來拿碗筷。”
他卷疊衣袖,露出精壯小臂,廚房布局一早便摸透,熟練地打開櫥櫃,拿出碗碟。
從男人進來開始,辛怡就在留意觀察,觑見他表情平靜,辛怡總算放心,聊及自己去菜市場買菜,說到個別小販缺斤短兩。
“一不小心就被坑,太雞賊了。”
靜靜傾聽地邢則忽而接話:“就是,就是。”
“……”辛怡覺得這話耳熟。
她不可思議轉臉看向邢則,男人回視她,表情坦然,眉尾上揚,似挑釁,說不出的傲肆狂疏。
“你學我?”
邢則哼一聲,單手關掉櫥櫃,經過辛怡面前時,特意駐留,斜來一眼,情緒飽滿複雜,還有點點嬌,猶如千古懸岩上斜生出一叢花,堅峻與柔細,與他的氣場圓融一體。
邢則難得流露出這樣一面。
等人離去,辛怡思來想去,擰掉竈火,擦擦手,忐忑不安走去客房。
渾身疏懶的邢則擺置好碗筷,抱臂坐在沙發上,肅穆地目視前方。
可眼前分明什麽都沒有。
辛怡急得抓耳,幾次開口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今天确實是她不對,不該随聲附和。
其實當時心底,她覺得邢則做法值得提倡——工作上一絲不茍是對每一個毛孩子的生命負責。
偏偏受環境影響,口不對心,還被男朋友當場抓包。
辛怡轉去卧室,從床上揪來幾個毛絨玩具,仔細甄選挑揀,一副舍身捐軀的大義模樣,把最受到她喜愛的玩偶貢獻了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邢則視線追着她,寸眸剔亮,緊盯女孩每一個小動作,小表情,心髒酥成一灘。
辛怡抱着毛絨玩偶,噠噠走出卧室,邢則忙将視線扯回,這會又故意崩起面孔,猶如高溫熾陽下的冰塊,随時都會被她哪怕是一個柔暖眼神,或者一句溫聲軟纏而消解融化。
邢則板着臉,餘光裏,纖麗身影施施然晃到眼前。
只是感受到馨香氣息,邢則頃刻間便被熨帖,正打算将人扯近,迎面被丢來一個玩偶。
“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