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50章
來醫院的路上,顧六哼着歌,在地鐵口附近買了一束花。
昨天他看柏疏檐病房花瓶裏的花都有些垂頭了,正好可以換上這一束。
昨天找過病房,今天再去,就有些熟頭熟路了,顧六捧着花走近病房,半掩的房門裏傳出些許交談聲。
顧六識趣地沒有進去,在長廊裏等。
聽着話音,是在談公事。
全是顧六不了解的領域。
顧六放輕了動作,探頭往裏看了看。
第一眼便看見花瓶裏的花已經換過了,開得正豔。
顧六愣了愣,下意識将手裏的花背到身後去,接着視線轉動,移向人群。
被好幾個員工環繞着的柏疏檐僅露出一截側身,此刻正坐在病床上,用床上長桌,伏案劃動手裏的平板。雖穿着單薄的條紋病服,但冷漠而專注的側顏,拿着平板的骨節分明的修長五指,淡淡一句提問都能令下屬小心翼翼答複的架勢,流露出的氣場比一旁全員西裝革履的屬下們要強勢百倍。
“柏總”這個稱呼好像瞬間有了實質的理解與成倍遞增的距離感。
如果他們沒有在海島上相遇,他們大概八竿子都打不着吧。
面對工作,他一貫橫沖直撞,還學不會什麽叫不動聲色,常常用力過猛。柏疏檐則是那麽的沉穩,那麽的有魅力,顧六漸漸移不開視線。
聽下屬彙報的柏疏檐似有所覺,冷冷朝門口瞥來一眼,看到顧六,那冰山般的眼神又瞬間消融,多了點笑意,他朗聲道:“進來。”
西裝革履的男人們登時朝門口看去。
Advertisement
顧六頂不住這樣的矚目,丢下一句“啊不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忙”,就迅速躲到一旁。
不多時,彙報的聲音又起,看來被他短暫打斷的節奏又恢複了。
褲袋裏的手機震動一下,顧六拿起來一看,是“男朋友”給他發了條短信。
他們還沒有在通訊軟件上互加好友,只能用這種古老的短信形式。
男朋友:你手裏的花哪來的?
顧六:專心工作。
男朋友:你剛才的眼神讓我無法專心工作。
剛才的眼神?
他應該不會流露出什麽花癡的眼神吧!!!
顧六握着手機懊惱地彎下腰來,臉上燥熱不已。
顧六放輕腳步,偷偷走進,朝房內瞅去一眼。柏疏檐正在文件上簽字,面無表情的側顏格外禁欲。
簽完字,柏疏檐又拿起手機打字。
顧六趕緊背貼牆壁,不再偷看了。
手裏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男朋友:向右轉身,前進十步,有椅子坐。
顧六扭頭一看,那邊果然有長椅,他匆匆走過去坐下。
推着推車路過的護士忍不住看他一眼。
長袖半遮着虎口的青年手肘抵着膝蓋,俯身看着手裏捧着的手機,雙眸裏有璀璨的細光,耳朵通紅,像極沉溺在愛情中的人。
窗外秋風起,院門口的烤番薯走鬼攤開始飄出甜膩的煙。
柏疏檐的病房門大開,西裝革履的男人們魚貫而出,顧六立刻側着坐,膝彎架到冰涼的椅把上,用後背對着他們。
手機嗡嗡狂響,像一刻都等不下去。
一接起電話,柏疏檐的聲音就迫不及待地傳入他耳畔:“還不快進來?”
他耳朵發燙,手握着冰冷的椅背降溫:“等一下不行嗎?”
“不行,”不良于行的男人再次催促,“快點。”
顧六低聲說:“知道了知道了。”
餘光瞥見柏疏檐的下屬們都進了電梯,顧六趕緊溜進柏疏檐的病房。
病床上的柏疏檐皺眉問:“花呢?”
“哦。”顧六這才想起來,又跑了出去,聲音飄遠,“落在椅子上了。”
顧六再次進門時,直接把花拿給柏疏檐。
柏疏檐滿意地看着手裏的花,不過是三枝粉到帶珠光白的大花毛莨紮在一起,顧六不知道柏疏檐怎麽就看這麽久,他說:“看完拿過來,我等會兒帶回去。”
柏疏檐眼神橫了過來:“送東西有送一會兒就收回去的道理?”
“你花瓶裏有新花了呀,”顧六說,“這個沒地方放了。”
柏疏檐冷酷無情地說:“去把花瓶裏的花全拔了。”
“太浪費了吧。”顧六往後看了一眼,“那些花開得正好。”
柏疏檐說:“一點都不好,看膩了。”
顧六只好說:“要不把我送你這束放在床頭櫃上,反正立得住。”
柏疏檐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了:“明天出院,正好可以帶回家。”
顧六驚訝:“你明天要出院了?”
“我今天早上已經拆石膏了,早就可以回家了。”柏疏檐說,“等到明天已經是我的極限。”
柏疏檐聲音漸漸低下來,有點生氣地說:“這兒的東西太難吃了。”
顧六哭笑不得。
柏疏檐轉身把花毛莨花束立在床頭櫃上,腰被床上小桌子卡了一下,他皺了皺眉。
“沒事吧?”
“沒事,”柏疏檐說,“剛才忘記讓他們幫我把桌子卸了。”
不用工作了,這個桌子就成礙事的東西。
顧六說:“我來卸。”
說着,顧六起身研究這個小桌,這個床上小桌是卡在兩側的床擋上的,要取下來也不難,解開兩個卡扣就行了。
他輕易地解開了離他最近的卡扣,而後想伸長手解另一側的卡扣,驟然發現這樣他就要彎腰貼近柏疏檐。
顧六想想還是繞到對面去解卡扣比較好,才剛走一步,柏疏檐就在那兒催促道:“快點,你手夠長。”
“可是……”
柏疏檐扶了扶腰:“我好想立刻躺下。”
坐了那麽久,柏疏檐的腰肯定不舒服了。顧六立即彎下腰,嘗試去解那邊的桌子卡扣,T恤柔軟地落在柏疏檐的腿上,距離突然拉近,他甚至都能聞到柏疏檐身上淡淡的味道。
“今天怎麽這麽晚來?”柏疏檐的聲音在極近的距離內響起,顧六的心跳頻率就輕易被打亂了,第一次解卡扣失敗。
“啊,我我幫我三哥搬家了。這件事還得謝謝你。”顧六一邊揭卡扣一邊說,“我都沒想到你能震住我爸爸,他這次欠的錢,我會幫忙還的。”
“啪”地一聲,卡扣解除。
顧六松了口氣,心想終于可以起來了,就被柏疏檐握住了手臂,他詫異地扭頭。
兩人的距離近得再往前半寸就會擦到對方的唇。
顧六呼吸急促起來。
“可我不想只當債主。”柏疏檐聲音低啞,眼神幽暗,動作卻十分克制。他說話時帶出的氣息灑在他臉上,帶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戰栗感。
顧六忽然想起來,前兩次若不是氣極,柏疏檐都不會越軌親他。平常狀态下的柏疏檐一直在等他的首肯。
也許,他該主動往前一步。
顧六目光難以克制地落在柏疏檐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