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03章

郭盈袖被帶到了一間屋子裏,沐浴,更衣,上妝,一系列繁瑣過後,一張大紅的蓋頭隔絕了她的視線,她迷迷糊糊的被人扶進了花轎,快速趕往景親王府。

一路上,她被颠簸得七葷八素,好幾次都險些摔出轎子,等轎子停下的時候,她胃裏已經翻江倒海,難受得不行。

不等她緩過勁來,又被人扶下轎子,簇擁着急步進了王府,身後鞭炮聲噼裏啪啦,人聲鼎沸,天還黑着竟也十分熱鬧。

很快,喧鬧聲便被甩在了身後,她被扶進了一間屋子,腳下的地毯格外華貴,踩着軟軟的十分舒服,屋子裏很是暖和,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和藥味,哪怕是昂貴的熏香也掩蓋不住。

“王妃,您在這陪着王爺,隔一刻鐘便給王爺喂一次解毒藥,太醫和奴婢們都在外面候着,您有什麽需要喚人即可。”

扶她進來的人都退了出去,屋子裏總算安靜了下來,前院隐約傳來喜樂和熱鬧聲,郭盈袖在床上靜坐了片刻,總算是明白了,宮中怕宗政衍活不了,找了她給他沖喜來了。

不久前她還在獄中等着砍頭,如今就成了大興朝權傾朝野的景親王正妃,就像半個月前她還是風光無限的榮國公府嫡女,轉身就成了階下囚,她近來遭遇真真可用大起大落四字來形容。

不過,至少明日不用上斷頭臺了。

突然想到什麽,她掀了蓋頭,朝門外喚道:“來人。”

立即有一個年輕丫頭走了進來,“王妃有何吩咐?”

“你可知榮國公府的人現下如何了?”

丫頭以為是王爺出了事,大着膽子看了床上一眼,面上一松,才回道:“聖上旨意,榮國公府衆人暫押牢中,擇日行刑。”

待丫頭退出去,郭盈袖才大松了口氣,喜意爬上眉梢,太好了,父親暫時也沒事。

如今只要宗政衍活過來她就等于是立了功,介時她就有機會求聖上重新審理榮國公府的案子。

宣旨內監說她命格顯貴,興許她真的能讓宗政衍活過來。

只要有一絲希望她都不能放過,宗政衍一定要活着。

宗政衍?

她這才想起他來,立即轉身看去,床上果然躺着一個男人。他身形高大,身着白色的寝衣,左胸上有傷,包裹的棉布上隐隐有血,他臉色青紫,就連唇也泛着青紫,果然是中毒之象。

哪怕病重至此,郭盈袖也看得出他容貌極其俊美。

她以前見過宗政衍,不過只是遠遠一瞥,景親王是大興少見的絕美男子,不提他顯赫的身份,僅他的風華便足以讓上京所有貴女為之傾心,那時候她已與崔琅定了婚,雖也傾慕宗政衍的風華,也僅僅是欣賞而已。

可如今,這樣一位位高權重,身份顯貴,玉樹臨風的男子成了她的夫君……

不知為何,她的臉莫名的燙了起來,她不敢多看他,匆匆收回視線,無意間瞥到旁邊桌子上放着的藥碗,她記得有人囑咐她一刻鐘就要給宗政衍喂一次解毒藥。

宗政衍的命與榮國公府系在了一起,而且她現在是他的王妃,她一定要照顧好他才行。

她站起身過去端起藥碗,回到床邊坐下,小嘗了一口試了試藥的溫度,她擰了秀眉,藥極苦,但已經可以喝了。

舀了一小勺,輕輕遞到他的唇邊,渾濁的藥汁不受控制的從他的嘴角溢出,快速流進了他的脖子。

郭盈袖急得忙拿起一旁放着的棉帕去擦,她心裏急力度就大了些,一不小心指甲劃傷了他的脖子,一條細長的傷痕立即紅腫起來,她心驚膽顫,收回手不敢再動作。

宗政衍的身份可不是普通勳貴,他的母親是僅次于皇後的皇貴妃,他雖是庶出但是深得昌帝宗政瑞寵愛,與當時還是太子的先帝宗政徹亦手足情深。

宗政徹登基後,立即封宗正衍的母妃為淑貴太皇太妃,宗政衍也被封為景親王。

一年前怡王逼宮,宗政徹被殺害,當時還是皇後的鐘馨苑帶着七歲的宗政钰逃出皇宮投奔在邊境禦敵的宗政衍,途中宗政钰被敵軍擄走,宗政衍單槍匹馬闖入敵營救回宗正钰。

太後和幼帝對宗正衍感激萬分,宗政钰登基後,賜他攝政之權,他的身份,說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都不為過。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弄傷了他,以他睚眦必報的性格,他會不會像砍了怡王的手一樣砍了她的手?

想到外面流傳怡王的悲慘下場,她手抖了抖,驚恐的盯了他半響,見他毫無反應這才暗暗松了口氣,他昏迷着應該不知道她做了什麽。

可是喂不進藥又如何能好起來呢?

突然想到府中馬廄裏的小馬駒生了病吃不下食,飼馬的下人便掰開小馬駒的嘴給灌下去,小馬駒沒幾日就活蹦亂跳了。

她咬了咬唇,将藥碗放在旁邊的小幾上,猶豫了一下,伸手學着飼馬下人掰小馬駒的嘴一般去掰宗政衍的嘴,竟然輕松的掰開了,她一喜,一手掰着一手舀了藥喂進去。

見藥都被他吃了下去郭盈袖才放下心來,放了勺子,給他擦了擦嘴角的藥汁。

喂完藥,她坐在旁邊望着他,希望過幾天他就能像小馬駒一樣活蹦亂跳起來,這樣榮國公府才有洗刷冤屈的機會。她希望父親和榮國公府的人都活着。

每隔一刻鐘就有下人端了熬好的藥來,還會有人進來加些炭火,放些熱水和吃食,不過都是靜不出聲,做完後片刻也不敢停留的離開。

郭盈袖一心挂着宗政衍,沒吃東西也沒敢合眼,後又喂了兩次藥天就亮了,床上的男人臉色倒是好看了許些,但仍舊沒醒。

“王妃,太醫來給王爺診治。”屋外傳來通禀聲。

郭盈袖理了理衣發,道了進來。不一會兒,幾個太醫便提着醫箱走了進來,給她行了禮就去看宗政衍了。

她原本準備留下來聽太醫的診斷結果,這時,外面傳來吵鬧聲。

“娘,您就那麽放心讓她一個人在裏面伺候王爺?她可是叛賊之女,要是對王爺不利怎麽辦?”

“你說什麽傻話,誰能在王府傷着王爺,到處都有暗衛暗中保護着的,而且這是皇上賜婚,你休得胡言。”

郭盈袖尋聲出去就聽到這句話,頓時驚了一跳,那她先前弄傷宗政衍脖子的事情暗衛也看到了?

“王妃,老奴該死,驚擾到您。”

郭盈袖壓下驚慌,擡頭看去,出聲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很是慈祥,态度也格外恭敬,她笑了笑,“無妨,你是……”

她急匆匆奉诏入府,對王府一無所知。

“老奴顧房氏,是王爺的乳母,王爺不嫌棄老奴粗鄙,早年出宮立府後就讓老奴管着後院的雜事,老奴給王妃請安了。”房嬷嬷介紹完自己後,立即行了個請安禮。

郭盈袖神色微變,“原來是王爺的乳母,快請起。”

宗政衍的乳母,又是王府後院的管事,自是深得宗政衍的重視,想來以後少不得要倚仗,不可輕視。她又看向房嬷嬷身側的人。

房嬷嬷立即介紹,“這是老奴的小女兒月卿,年齡小不懂事,冒犯了王妃,請王妃恕罪。”說着拉了拉女兒。

顧月卿不情不願道:“請王妃安。”連膝蓋都沒彎一下。

郭盈袖見她不過十四五歲,長得十分嬌俏動人,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個下人,倒有幾分王府主子的味道,怕是因自家母親在府中的地位恃寵生嬌,有些擺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她淡淡收回視線,并不與她計較,道了句無妨。

房嬷嬷連誇她大度。

倒也不是她大度,要擱榮國公府,先前顧月卿那句以下犯上的話足以重罰,更何況是親王府中,皇親國戚規矩更是嚴謹,定不容下人如此放肆。

不過現下她身份敏感,不能随意發作,再者,她現在頂着怡王同夥的名頭,顧月卿這麽想她是情理之中。

她心裏挂着宗政衍,轉身便要入內。

這時,一個五十多歲穿着內監服的男子急匆匆而來,朝她一禮後急道:“禀王妃,太後娘娘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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