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友誼的小船要翻
第四十四章 友誼的小船要翻
“對不起,”許淵歉疚不已,“小白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對不起。”
許淵知道方秋白變了。
當初方秋白申請調職第六軍團的時候,許淵這群好友是極力阻攔的。
方秋白是個孤兒,又是個Beta,上學的時候老師會因為他一個Beta努力追上Alpha而贊美他、鼓勵他,同學也會因此崇拜他,但軍隊裏可不興這套鼓勵教育,行不行只看考核排名。
而方秋白這個Beta先天就處在劣勢,他可以通過努力提升體能,但他的五感不如Alpha敏銳,在戰場上,他的反應就是比Alpha慢。
淮左這個Omega的反應也慢,但淮左是技術兵,并且技術過硬,還沒畢業就已經成了各大軍團的招攬目标。
可方秋白不行,除了駕駛機甲,方秋白什麽都不會。
調職之前,方秋白是許淵小隊裏的,但他的成績在小隊裏是吊車尾,上級領導想把許淵的小隊培養成王牌,一直給許淵施壓,要求許淵把方秋白換掉,但許淵仗義,說什麽都不答應。
許淵加入星際軍的第一年就三番兩次頂撞上級,被關禁閉,都是因為這件事。
故而方秋白提出調職的時候,許淵他們都是不贊成的。
那個時候他們結束了實習期,許淵的小隊被分配到了當時實力就已經排在中上位的蒼穹號上,只要方秋白跟着登上蒼穹號,随便調個文職混日子,蹭到的軍功就能讓他平步青雲。然而方秋白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和自信,非要調去第六軍團的地面總指揮部。
總指揮部,聽起來好像比在艦上沖鋒陷陣的更高一等,實際上就是管後勤的,因為危險系數低而且油水很多,所以聚集了很多投機倒把、汲汲營營的人,在裏邊拉幫結派、拜高踩低、傾軋弱小,一派亂象。
不出所料,方秋白剛一加入就被霸淩,最開始的兩年過得極其煎熬。
後來方秋白突然被提拔成了軍團長的副官,日子也好過了起來,其他朋友只當他終于熬出了頭,為他開心不已,但淮左和許淵卻知道真相。
方秋白主動找上了第六軍團的軍團長,當了半年金絲雀,才換來了一個副官的職位和第六軍團軍團長的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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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方秋白是被強迫的,許淵和淮左肯定不會袖手旁觀,但是方秋白主動的,許淵和淮左就只能尊重、祝福,并且默契地守口如瓶。從那個時候開始,許淵就察覺到方秋白變了,像是被第六軍團總指揮部同化了一樣。
許淵曾試圖開解方秋白,但方秋白的回避讓人束手無策。
“你道什麽歉?又不是你的錯。”蘇缙雲是真的不生氣。
他只在乎許淵的态度,只要許淵向着他、護着他,沒有因為對方是朋友就在中間和稀泥,那就沒什麽好生氣的。
至于方秋白……他不知道方秋白是怎麽喜歡上許淵的,但他敢說方秋白根本不了解許淵。
“可小白是我的朋友,今天又是跨年夜。”許淵從身後抱住蘇缙雲,把腦袋擱在蘇缙雲的肩上,沮喪極了。
蘇缙雲反手摸了摸許淵的腦袋,笑道:“你的朋友當然都是為你着想的,你突然有了男朋友,我的身份又十分微妙,他們對我有所懷疑、甚至抱有敵意都是可以理解的。”
許淵皺了皺眉:“淮左試探你了?”
“對。”蘇缙雲也不瞞着許淵。
許淵更喪了:“你別生氣,他們只是不了解你。”
“我知道,”蘇缙雲溫柔地安慰許淵,“你也別生氣,他們只是關心你。”
“可是跨年夜應該開開心心地過,不然你的壞心情延續到了下一年,那多不吉利……我不該安排你在今天跟他們見面。”許淵後悔死了。
蘇缙雲心覺好笑:“你還講究這些?”
許淵道:“以前無所謂,現在則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玄學真的能保佑你呢?”
“可是現在你的心情比較糟糕,”蘇缙雲側頭,在許淵的嘴角親了一口,“開心一點了嗎?”
“再來一點兒。”許淵把蘇缙雲按在牆上,得寸進尺。
同卧室裏逐漸灼熱的氣氛不同,客廳裏尴尬得讓人腳趾扣地。
即使林雅南、淮左和韓明傑三個人是方秋白的朋友,他們也覺得是方秋白的錯。
跨年夜,許淵高高興興攢了局,作為成年人,不管心裏在想什麽,他們只需要聊一些輕松愉快的事情,開開心心地跨年就完事了。
可方秋白就是想不開,非要在這個時候找不痛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蘇缙雲,最後那番話更是陰陽怪氣,長了耳朵的都能聽出其中的貶低和諷刺。
有人當着自己的面兒貶低自己的男朋友,這事兒擱誰誰不生氣?就許淵那暴脾氣,沒動手就已經是對這段友情最大的尊重了。
“對不起,我搞砸了,”方秋白委委屈屈地道歉,聲音哽咽,竟還有點兒泫然欲泣的意思,“可是我真的只是想給三殿下一點兒建議,他是個私生子,在皇室地位尴尬,可我看他好像沒有這個自覺,就想提醒他行事低調一點,免得以後被人欺負,我沒有別的意思。”
林雅南想問他“私生子的自覺”是怎樣的自覺,但一看到方秋白矯揉造作的嘴臉,林雅南頓時就沒有說話的欲望了。
他們曾經最憎惡歧視,憎惡性別歧視,憎惡職業歧視,也憎惡身份歧視,他們曾經最渴望別人對他們的評價是基于他們本身的性格和能力。
可是現在,方秋白僅憑“私生子”、“在校生”這些浮于表面的身份就對三殿下做出了評價,甚至沒有參考淮左跟三殿下的對話,他這樣跟曾經那些因為他們是“貧困生”、是“孤兒”、是“Beta”、是“Omega”就歧視他們、欺負他們的人有什麽不同?
林雅南可以理解方秋白的嫉妒,但她不能理解方秋白因為嫉妒失了智,還裝出一副無辜懵懂的樣子,試圖遮掩他的用心險惡。
林雅南非常失望。
淮左同樣欲言又止。
韓明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方秋白對蘇缙雲抱有惡意,皺了皺眉。
“你跟我們道歉有什麽用?”韓明傑遲疑三秒,繼續說道,“三殿下是私生子,又是個學生,你們今天是第一次跟三殿下見面,或許會覺得肯定是三殿下依賴許淵,靠許淵保護。
可實際上這半年來許淵除了談戀愛,沒有為三殿下做過任何事,看過許淵和三殿下的相處模式,我和楚帥他們一致認為許淵是三殿下養的小白臉。”
“真的假的?”林雅南震驚。
韓明傑撇嘴:“我之前說過,假使許淵當上了軍團長,那三殿下會把所有需要打點的事情都打點得妥妥當當,保證許淵能坐穩軍團長,不操多餘的心。我沒有吹噓,全都是實話實說。”
“不可能!”方秋白不信,“就算三殿下确實有那個能力,他一個還沒畢業的軍校生,根本接觸不到那個圈子!”
韓明傑無語:“人家是個皇子,能跟普通的軍校生一樣嗎?就憑這個身份,他現在去敲國會議長家的門,國會議長都得客客氣氣地把人迎進家門,整個帝國只有他不想接觸的人,哪有他接觸不到的人?”
方秋白嗤道:“皇室式微,現在哪還有這麽大面子?”
“六軍的軍團長沒教你什麽叫表面功夫嗎?”
“韓明傑,你怎麽說話呢?!”一提到第六軍團的軍團長,方秋白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
韓明傑一臉懵逼:“我怎麽說話呢?”
“韓明傑,別說了,”許淵從卧室出來,依舊牽着蘇缙雲,像是兩個人的手黏在一起了似的。
許淵看向方秋白,神色冷峻:“我只說一次,缙雲是我自己選的男朋友,如果你們把我當朋友,就尊重、祝福,像對待我一樣對待缙雲,如果做不到,那就別來往了。”
在座的只有方秋白做不到,但許淵覺得既然他們的理念和想法都不一樣了,那分道揚镳也沒什麽壞處。
方秋白的臉色瞬間煞白。
“對不起,淵哥,我錯了,你別生氣,那些話我以後不會再說了,我不會再惹三殿下生氣了。”
蘇缙雲輕輕笑了一聲。
這話說的,就好像許淵是因為他生氣了,才要跟自己的朋友絕交,顯得他小肚雞腸,也顯得許淵色令智昏。
而方秋白的錯就只是說了那些讓他生氣的話,方秋白卻并沒有承認那些話是錯的。
真是,八百個心眼子,但都沒用在正經地方。
“算了,先這樣吧。”蘇缙雲晃了晃許淵的手。
“嗯。”許淵若有所思地看着方秋白,片刻後收回了視線。
下半場全靠林雅南和韓明傑活躍氣氛,淮左和蘇缙雲像是兩個捧哏,許淵反倒像是被帶來的家屬,不是在吃東西就是在喂蘇缙雲吃東西,偶爾搭腔說兩句話,讓場面好看了一些。方秋白全程游離在外,但沒人管他。
熬到十二點,安安穩穩地跨了年,蘇缙雲當場拉了個小群,發了個六位數的紅包,搶完了紅包就各回各家。
方秋白也搶了紅包,然後猶猶豫豫地開口:“淵哥,我沒地方住,能在你這兒借住兩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