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這是兩人“同居”後第一次一起出門,裴小拾怕影響到萬賀呈,便背了個小小的腰包,把墨鏡帶上了,以備不時之需。
出門的時候他們一起把垃圾分好類拿下樓丢,裴小拾看見之前點的茶點外賣還剩好多沒吃完,突然有點舍不得,說下次不要點這麽多了,吃不完浪費了。
正因為東西是萬賀呈買的,裴小拾才習慣性計算價錢。
盡管他知道今時已不同往日,現在的萬賀呈不再是過去的萬賀呈,他們不用再精準計算每一筆收入與支出,不會因為多吃了一頓好的就要把本就不高的消費再降一次級。
“因為你吃太少了,”萬賀呈說,“我是按兩個成年男性分量點的。”
裴小拾現在的飯量甚至比以前還要小不少,萬賀呈再能吃也只有一張嘴,所以才剩了那麽多。
裴小拾小聲回應:“這種算法不科學,男生也不都是高大能吃的……”
萬賀呈覺得裴小拾好像突然聰明了一些,雖然沒有聰明太多,因為科學上确實存在着一定的标準範圍去衡量一個男性健康與否,裴小拾目前的身體狀況絕對算不上健康。
裴小拾現在的瘦,是萬賀呈在床上把他腿折起來就要擔心他會不會骨折的瘦,掐着腰的時候髋骨直接硌在手上,稍微用點力能在皮膚上按出一片淤青,進入人身體看見薄到凹陷下去的肚皮被自己頂、出形狀,聽見這人小聲說肚子脹,又叫輕點兒,可萬賀呈也沒怎麽用力,還能怎麽輕。
“太瘦了,挺硌的。”萬賀呈這麽回答他。
“啊……”這下裴小拾終于緊張了,跟着人坐電梯下樓時,還一直想着這事兒,到了停車場實在忍不住了,開口問,“是硌到你了嗎?是怎麽……怎麽硌的……”
萬賀呈走到自己車位旁,示意裴小拾坐副駕,然後上車關門,系好安全帶才說:“抱的時候,上床的時候,會覺得太瘦了。”
“吃飯是為你自己好”這種話對現在的裴小拾不起作用,裴小拾生的病沒辦法靠這種話醫治,所以萬賀呈得說點裴小拾能聽進去的。
“我、我現在是太瘦了。”裴小拾緊攥着安全帶,主動承認,“但是我還沒有想過會對你有影響。”
“是有影響,”萬賀呈說,“所以以後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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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拾低頭喃喃:“好,我會的。”
過年深圳路上人和車都少,平日半小時車程現在只要十分鐘,沒去商圈是因為一到過年大多數人都往商圈和景點裏擠,萬賀呈選了家沒那麽大衆的私房菜,他跟老板熟,不用預約直接過去就有包間。
戴着墨鏡跟在萬賀呈身後,進入包間後裴小拾就把墨鏡摘了,這時候服務員進了門來,二十出頭的妹子看着裴小拾眼熟,捂着嘴問他:“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像演哪一部電影的男明星?那部電影叫什麽來着……”
“‘安眠夜’是不是?”裴小拾友好地眯起眼笑,“确實是有人說過我長得像裏面某個演員。”
“對對對,安眠夜,”妹子成功被他帶跑偏,嘀咕道,“真的好像。”
老板很快也進來,打發妹子離開,親自服務他們,給他們推薦了幾道新菜。
菜上齊後,萬賀呈給裴小拾夾菜,問他經常像今天這樣假扮成“長得像自己”的“別人”嗎。
裴小拾正在很認真地啃一塊拔絲芋頭,聞聲點點頭道:“以前經紀人教我的。”
事實證明裴小拾确實把萬賀呈的話聽進去了,有在認真吃飯,拔絲芋頭吃了兩根,蝦球吃了三顆,豆腐煲裏的嫩豆腐吃了四塊,萬賀呈給他盛的小半碗海鮮炒飯他也都吃光了。
“還能再吃一點。”裴小拾一邊喝湯一邊說。
“今天先這樣吧。”萬賀呈知道他現在的食量,再多吃可能要吐。
裴小拾俏皮地吐吐舌頭:“好,不過我想讓你知道,我其實還能再吃一點。”
萬賀呈起身去包間的洗手間,裴小拾留在座位上,長籲了一口氣,慶幸萬賀呈沒有真讓他繼續吃,因為他感覺自己再多吃幾口可能真的會飽到吐出來。
他捋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手腕,知道自己确實是太瘦了,又撩起衛衣下擺,低頭偷偷瞄一眼自己被食物撐得微微鼓起的肚皮,心想趕緊長肉肉吧,別再硌着萬賀呈了。
聽見洗手間傳出沖水聲,他才急忙把衣袖衣擺重新整理好。
下午裴小拾說想随便去哪裏逛逛,本來考慮到萬賀呈晚上還有安排,不想麻煩他,決定自己打車,但萬賀呈說時間還早,可以載他過去。
裴小拾說自己在網上做攻略,找到的好幾個地方都要晚上過去才比較好玩。
萬賀呈來深圳也有幾年了,但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工作上,所以對這個地方哪裏好玩其實不甚了解。
“世界之窗、歡樂港灣、蛇口巷……”裴小拾念了幾個地名,“這些據說更适合晚上去。”
萬賀呈想,現在才想起來出去玩麽?之前怎麽能允許自己頹廢那麽長的時間。
“不買牛奶了?”萬賀呈提醒他牛奶的事。
“差點忘了,要買的!”裴小拾想了想,說,“那你帶我去宜家吧,宜家過年也有開,我好久沒吃他們家冰淇淋了。”
于是萬賀呈開了導航送他過去。
到了地方,裴小拾戴上墨鏡說等逛完晚上他會自己回去,還不忘叮囑萬賀呈道:“你胃不好,晚上少喝點兒酒,是朋友,不是客戶,不用那麽拼命的。”
“好。”萬賀呈回他。
“那什麽……你們晚上在哪兒聚啊……”裴小拾故作漫不經心,其實害怕聽見什麽不正經的地方,畢竟大家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
萬賀呈不介意裴小拾問,也真的報了地址和名字給他:“我晚上沒那麽早回去,你先睡,不用等我。”
裴小拾下車後在手機上偷偷一查,發現是一家看着挺正規的會所。
其實裴小拾知道萬賀呈為人,萬賀呈不碰某些東西是原則問題,跟有錢沒錢沒關系,但裴小拾還是忍不住多想了一點點。
在宜家漫無目的逛了一下午,吃了雙色冰淇淋,又吃一份意式肉醬面和鳕魚條,離開的時候不忘外帶一份提拉米蘇,比起上學時有意識少吃,現在的裴小拾在逼自己多吃,因為萬賀呈不喜歡他這麽瘦。
傍晚裴小拾真的一個人乖乖跑去看日落了,沒去家附近的公園,從宜家出來直接坐地鐵去了海邊,路過移動攤位時順便買了杯手打檸檬茶,然後拎着檸檬茶和提拉米蘇在草地上繞了兩圈,最後找到個人少的地方——在一棵椰樹底下盤腿坐着。
把檸檬茶吸管插上的一瞬間,他才想起來自己一個下午都忘了買牛奶。
擡頭從墨鏡的縫隙裏,已見晚霞成绮,西下的落日将海水染成赤橙色,微風輕拂,靜水如練,海鷗從跨海大橋飛過,身邊有情侶挨在一起接吻。
眼前風景如畫,強烈的平靜卻喚醒蟄伏心底的野獸——裴小拾覺得自己不屬于這裏。
腦袋裏又一次冒出不好的念頭——不想和萬賀呈在一起了,想拉着萬賀呈一起去跳海。
晚上裴小拾沒回家,打車跑去萬賀呈說的那個會所,坐在會所出來對面馬路邊的石墩上,把自己藏在一棵矮冬青後頭,視線一直放在會所大門口。
裴小拾知道自己不該這樣,跟着萬賀呈也不是這種跟法,他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但又停不下來,心裏某個地方癢得厲害,想在皮膚上劃一刀止癢的沖動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