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萬賀呈的睡袍已經大大敞開,松了手的裴小拾卻半個身子伏在人腿上睡着了。

重新系上衣帶,萬賀呈把他抱到床上,幫他掖好被角後沒繼續工作,很快也跟着上了床,熄燈休息。

聽着動靜聲裴小拾迷迷糊糊醒過來,屁股往萬賀呈這邊挪,跟他挨得極近,是想鑽進人懷裏的模樣,潛意識裏依舊只敢抱住他一條胳膊。

有點像剛開始談戀愛那會兒,睡覺的時候跟人約法三章後真就乖乖不逾矩,萬賀呈說不能抱着睡,裴小拾就只抱他胳膊。

是後來有一天萬賀呈松口說可以抱,兩人才開始抱着睡。

在一起的第一個暑假,因為科二老是考不過要補考,兩個月的時間裴小拾一直留在他家沒離開,屢敗屢戰,永不氣餒,前後換了三種“幸運色”和兩種“幸運物”,斷斷續續一直折騰到第二年暑假,裴小拾的駕考生涯還是以科二挂了五次告終。

後來裴小拾重新報了自動擋,但因上了大三專業上的事情多起來,一直到他們分手那年,裴小拾都還沒能把駕照考下來。

所以現在拿到駕照了嗎?閉上眼萬賀呈突然想起這件事。

心裏有事就不容易睡,萬賀呈很久沒有像今晚這樣,犧牲睡眠時間去想一些非必要的東西。

今天下午在展會上他不是真有那個本事隔着帽子口罩第一眼就認出裴小拾,覺得像但不敢确定,是後來裴小拾脫下口罩喝水的時候他看見了,這才确定自己一個下午都沒關注錯人,戴了口罩看不清臉,但能看見這人劉海和鬓角都濕透了,臉頰的汗流到脖子和鎖骨上,也許是因為流了汗,又加上會展空調打得低,萬賀呈看見裴小拾在發抖,身子抖手也抖,喝水時連礦泉水瓶都拿不穩。

可是裴小拾來找他時,手又抖起來了,這次還是因為冷嗎,還是說原本就不是因為冷才手抖。

第二天一早還要給深圳那邊公司開視頻例會,如果再繼續想下去,萬賀呈自己也不用睡了。

幾年前他剛跟裴小拾分手的頭幾個月,經常閉上眼就能看見裴小拾的臉,腦子裏總是不受控地跳出一些過去的畫面,那段時間他常常整宿不能睡,也是那幾個月,他喝了比後來幾年加起來都多的咖啡,一直喝到咖啡因對他不再起作用。

再後來,他選擇性關閉了一些記憶的通道,把裴小拾整個人、連帶着與裴小拾有關的一切過去都從他的人生裏删除了。

可以說是他的選擇,也可以說是大腦自動開啓了自我保護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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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并不總是像裴小拾想象中那樣強大,當年的他全身家當加起來也只有一家剛剛起步的工作室,沒辦法在裴華永一次次使手段攪黃他工作室的單子以後還能做到內心毫無波瀾,裴小拾問過他合夥人撤資他生不生氣,事實是他沒有資格生氣,換作他是楊煜他可能也會選擇中止合作。

大學一畢業,剛出來創業他就看清了現實——捏死一個小工作室對于資本來說易如反掌。

申城的圈子就那麽點大,因為裴華永沒辦法接受自己兒子是個同性戀,所以當時擺在萬賀呈面前唯一一條出路只有離開申城。

也是那個時候他第一次對裴小拾說愛,甚至想過帶裴小拾一起離開。

早上不到六點鐘裴小拾醒來一次,發現自己被萬賀呈抱在懷裏,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怕自己不小心醒了趕緊再閉上眼。

他第一次覺得夢能那麽真實,真實到能直接感受到萬賀呈手臂箍住他時的力量和溫度。

再醒來發現床上只剩他一個人了,腦袋還有點沉,下床穿上拖鞋滿房間找手機,在房間裏轉了四五圈終于在沙發墊縫隙裏找到。

按亮屏幕果然看到萬賀呈的消息:我早上借酒店會議室開視頻會,你醒了記得去大堂吃早餐,大堂在20樓,報我房間號就行。

現在是早上九點,消息是萬賀呈半小時前給他發的。

捧着手機呆呆在沙發上坐着,裴小拾有點想不起來昨晚自己是怎麽去到萬賀呈床上的,記憶只停留在喝紅酒那裏。

是不是又喝多鬧出笑話了,裴小拾有些沮喪。

——我昨晚喝多了嗎?

裴小拾給萬賀呈發消息,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五分鐘後屏幕再次亮起,不出意外地是萬賀呈回過來的消息:醒了?先去吃早餐,房卡記得帶,我這邊還有半小時結束,等我回去說。

于是裴小拾去洗漱。

昨晚挂在浴室的衣服包括他自己的內褲烘一晚上已經幹了,洗漱完換回自己的衣服,再把萬賀呈的內褲洗起來挂着,他就準備下樓吃早餐了,出門後順手把門帶上,看着門在眼前關上才想起來房卡忘了拔。

又習慣性坐電梯去到一樓,轉一圈沒找着哪裏有吃飯的地方,終于想起萬賀呈說過大堂在20樓。

記性越來越差,裴小拾趕緊掏出手機點開備忘錄噠噠打字:出門記得帶房卡,酒店大堂20樓,老公房間3612。

備忘錄記了很多東西,但真正需要的時候裴小拾又總是忘了打開看。

價值299的自助早餐裴小拾拿的東西甚至鋪不滿半個餐盤,一個松餅、一片鳕魚排、兩粒魚籽壽司和一杯酸奶,松餅只吃了小半個,酸奶最後又放回去沒喝。

吃完在座位上發了會兒呆,肚子不餓,但他還是再去打了點水果沙拉吃,吃完剛好收到萬賀呈發來的消息。

知道萬賀呈已經回房間,沒有房卡的他這也才上樓回房間。

白天酒店房間看起來是跟晚上很不一樣,雨已經停了,落地窗窗簾是萬賀呈拉開的,整個房間通透起來,半個城市風景盡收眼底。

裴小拾這才注意到浴室的玻璃門其實挺透明的,雖是磨砂材質看不清細節,但其實還是能看個輪廓,至少現在裴小拾隔着玻璃門就隐隐看到了浴室裏頭的浴缸。

“這個好透明哦……”裴小拾曲起手指在玻璃門上好奇敲敲,又轉頭看向萬賀呈,“這次展會你們公司的人也住在這裏嗎?他們平時會來酒店跟你彙報工作嗎?”

萬賀呈坐在辦公桌前看電腦,聞聲擡頭:“他們直接住會展中心附近,不會來酒店找我。你吃好了?”

“我吃好了。”裴小拾直起腰,想起什麽,問,“今天下午你是不是還要過去會展中心那邊?”

“要提前過去,但是會等吃完午飯再走。”

萬賀呈起身朝他走來,塞了個什麽到他手心。

他還沒看是什麽,先感受到是一張薄薄的硬硬的卡片一樣的東西,聽見萬賀呈說:“早上出門是不是忘了帶房卡?剛讓酒店多送一張過來,這張放你這兒。”

裴小拾低頭去看手裏的房卡,摸着房卡感覺熱熱的,似乎還留有萬賀呈手心的溫度,小聲問:“你會在這裏住多久?”

萬賀呈說:“現在還不确定,但至少會住到幫你過完生日。”

裴小拾點點頭,萬賀呈問他:“是不是得回家吃藥?昨天留你下來沒想過你藥沒帶在身上,還讓你喝醉了,這些都是我的失誤。”

裴小拾連連搖頭,說酒是自己要喝的,跟他沒關系,又說藥一天不吃沒關系。

“還是得按時吃。”萬賀呈說,“我等會兒送你回去。”

停了一下,萬賀呈繼續說:“回去後還想過來我這邊的話,就收拾些行李,記得把藥也帶上。”

裴小拾卻回避他的話題,只道:“我昨晚喝多了,有對你做什麽嗎……”

“你能對我做什麽?”萬賀呈在自己眉心上按了按,無奈道,“以後別喝酒了,喝多了吃虧的是你自己,便宜全讓別人占了。”

好半天裴小拾蹦出一句:“那你占我便宜了嗎?”

差點讓萬賀呈回答不上。

“睡得跟小豬一樣,能占什麽便宜。”萬賀呈看人說話,知道對裴小拾不能直接說“豬”,得加個定語委婉修飾一下。

裴小拾抿抿唇,還有點失望的樣子:“哦……”

很快又仰頭看人,說:“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喝酒,不喜歡的話我以後都不喝了。”

萬賀呈捏住他耳垂揉揉:“現在這麽乖?這麽能聽話。”

裴小拾被揉得耳朵發熱,連帶着心髒也暖起來,于是大方回答,毫不掩飾:“我最聽你話了。”

“那挺好。”萬賀呈又說,“還沒回我剛才的話,等會兒送你回去行嗎?”

剛說完自己聽話,裴小拾現在又搖頭道:“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

萬賀呈說:“我從這邊過去會展中心,有順路經過你家。”

萬賀呈大學時候就知道裴小拾家在哪兒——市中心帶花園的獨棟老洋房,那些洋房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民國時期,只有富且貴的人才能住進去。

他以前也不是沒有送裴小拾回家過,只不過那時候的交通工具是公交和地鐵。

裴小拾低下頭,摳弄起衣角:“我、我還先不回家,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在外面逛逛,晚點兒再自己回去。”

裴小拾堅持,萬賀呈便不強求,只說:“在外面注意安全,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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