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等雨浩再找到裴小拾已經是兩天後的事。

裴小拾在申城總共有三個落腳的地兒,雨浩先去老洋房,再去裴小拾自己在申城買的房子,最後跨越大半個城市在偏遠郊區的一套安置房裏才把人找着。

安置房是前兩年建起來的,改造之前的安置房是個又破又小的老小區,老小區消防隐患大,大大小小的火災頻發,最後在棚改期間被轉化為安置房。

這邊的安置房目前還禁止買賣,于是裴小拾沒辦法買,只能租。

兩年前就開始在這裏租房,前一個房東不續租了,他就立馬找隔壁或者對門的房東,前後換了三套房子,三套都是挨着的——總之都很接近頂樓。

雨浩現在知道給裴小拾發消息已經沒用了,經常是他今天發消息,三天後裴小拾才回他,說自己剛看到。明明打電話都是會接的。

由于公司的重點培養對象裴小拾實在扶不上牆,這家最初為裴小拾出道保駕護航的公司慢慢變成了尋常經紀公司的模樣,大老板裴旭是個大忙人,一年在公司出現不了幾次,但有的是錢請專業人士發展公司業務,這幾年陸續簽了不少流量進來,一些如今已經成了一二線,除了李霜,公司其他經紀人也個個是王牌,雨浩知道,說到底裴家是生意人,不會讓自己做賠本買賣。

裴小拾不願意,有的是人能取代他。

作為一個念舊的職場打工人,雨浩第一份工作就跟在了裴小拾身邊,所以哪怕現在被公司安排在其他崗位,他也還是常想起這個“不争氣”的小領導。

這個小區雨浩之前只來過一兩次,因為不熟悉路,他在幾棟長得很相似的樓之間轉了好幾圈,又連續敲錯兩次門,最後才終于找到人。

“我的好哥哥,怎麽這次連電話都不接了。”見到裴小拾,雨浩脫口而出憋了一路的話。

“手、手機關機了……”

眼前這人穿着短袖短褲淺灰色睡衣,一頭亂毛随意翹着,明明臉上沒什麽血色,說話時抿着嘴偏湊巧在臉頰凹出個酒窩,可憐又可愛的模樣實在讓人怪不了他太多。

“手機沒電就充電啊。”雨浩自己進了門,臉上扭曲的表情還不能很好調整過來。

裴小拾低聲問他怎麽過來了,公司沒有其他工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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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哥、還是Emma姐讓你來找我的……我沒有不接電話,是忘記把手機開機了。”

裴小拾做出什麽事雨浩都見怪不怪了,所以也懶得問他自己一個人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能忙什麽,直接說:“那你自己跟萬賀呈解釋吧。”

在雨浩口中聽見萬賀呈的名字,裴小拾愣了一下。

雨浩拿起茶幾上的水壺,又從邊上幾個看起來很幹淨的杯子裏随便挑了一個,給自己倒上滿滿一大杯水,咕嚕嚕喝完,抹一把嘴才說:“他找不到你,電話打到我這裏來,還有就是,今天是周末啊哥,不然我哪有空來。”

雨浩喝太快,裴小拾甚至來不及提醒他那是兩天前燒的水。

周末了嗎?離開校園後,不上班的裴小拾經常不記得是周幾。

“他找我了?”裴小拾心很重地跳着,記得已經在微信上告訴萬賀呈自己這兩天臨時有事,沒辦法見面。

當時萬賀呈也回複了“好”。

再後來裴小拾怕自己犯病,就把手機關機了。

裴小拾轉身跑進房間,很快又出來,在沙發上、沙發下、廚房、衛生間到處找手機。

“是在找這個嗎?”雨浩一手捂住快要停止跳動的心髒,另一手恨鐵不成鋼地指着眼前茶幾上明晃晃的一部手機。

蹲在茶幾前,顫抖着手給手機開機,裴小拾一邊擡起頭來問:“你、你跟他說我在這兒了嗎?”

雨浩剛好在給萬賀呈發短信,邊打字邊說:“我說找到你了。”

裴小拾突然很急地說:“快撤回!”

雨浩碰上了職業生涯裏領導布置給他的最艱巨的任務,嘴角抽抽:“啊?大哥,我發的手機短信啊,沒辦法撤回。”

盡管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了工作上的失誤,但從情理上講,雨浩也沒辦法看裴小拾再這樣下去。

已經不指望這人重新拍戲了,但裴小拾一直不露面,又沒有新作品産出,半年來幾個平臺的賬號也開始陸陸續續掉粉,可到頭來裴小拾卻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裴小拾是真的沒有在乎的人和事了。

雨浩一開始是這麽認為的,但現在他知道還是有能讓裴小拾緊張的人。

雨浩對萬賀呈是個正人君子這件事沒有絲毫懷疑,于是他很快又給萬賀呈發了地址和門牌號。

“抱歉,是我手快了。”雨浩嘴上說抱歉,手指卻很不厚道地點擊發送。

裴小拾自己的手機也打開了,看見确實有萬賀呈的兩個未接電話。

電話是昨天下午打的,萬賀呈還給他發了一條微信消息,只有五個字。

“小拾,接電話。”

雨浩一直留到萬賀呈過來了才走,萬賀呈來的時候外面下了雨,看得出雨下得突然,萬賀呈沒傘,淋濕了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搭在臂彎,身上剩一件半濕的襯衣,帶着濕漉漉的雨氣進門,被雨水打濕了的額前碎發散下來微微遮蓋住眼睛,整個人散發出凜冽的寒氣。

裴小拾扶着門,看雨浩出門換萬賀呈進門。

“衣服好像有點濕了。”裴小拾顧不上別的事,先走到萬賀呈面前在他襯衣上摸了下,“我這邊衣服可能沒有你能穿的,你要不要先回去沖個澡換身衣服。”

萬賀呈擡手掃掃腦袋上的水,說:“我坐會兒再走,別白白淋一趟雨。”

現在雨還沒停,裴小拾這也才想起家裏唯一一把傘剛才雨浩拿走了,于是小聲道:“我是怕你着涼。”

“怎麽不接電話?”萬賀呈問他。

裴小拾垂着眼眸:“不知道你會給我打電話,我把手機關機了。”

萬賀呈不問他為什麽關機,只問:“你說臨時有事不能見面,是什麽事讓你突然這麽忙,我好奇,所以來看看。”

空氣靜止了幾秒,裴小拾突然用力抱住萬賀呈,把人衣服上冰涼涼的雨水一同帶到自己身上來,也許是突然受了涼,裴小拾偏頭小聲打了個噴嚏,身子也跟着顫了一下,可是擡起頭卻認真發問:“我這樣抱着你,你有沒有暖和一點兒?”

這樣不會更暖和,只會多弄濕一個人的衣服,正确做法應該是去開暖氣或者拿毛巾來擦頭發和衣服,萬賀呈有時不能理解裴小拾的突發奇想。

“有毛巾嗎?”萬賀呈主動提醒他。

裴小拾答非所問,還抱着他,自顧自喃喃道:“你不要怪我一個人跑來這裏,更不要說我傻,好不好?我不傻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萬賀呈嘆了口氣,拍拍他後腦勺:“給我拿條毛巾吧,有杯熱水喝就更好。”

于是裴小拾松開他去燒水了。

又忘了毛巾的事。

需要萬賀呈再提醒一遍,裴小拾才想得起來去拿毛巾。

因為抱住了萬賀呈裴小拾衣服也濕了,于是萬賀呈讓他去換身衣服。

淺灰色睡衣換成了深灰色睡衣。

萬賀呈擦着頭發問他現在不喜歡亮色了嗎。

裴小拾回答不上,因為他現在已經不穿自己的幸運色了,他穿的是萬賀呈的幸運色。

有時候是藍,有時候是黑或灰。

于是他沒說話,只是默默把萬賀呈搭在沙發上的外套拿去陽臺挂起來晾着,順便把陽臺窗戶關緊,防止雨漏進來。

關完窗,回頭看見萬賀呈已經跟着走到陽臺來,因為家裏沒有多一雙的拖鞋,所以萬賀呈脫了鞋只穿雙襪子,

陽臺不比室內,地板要髒得多,也要涼得多,裴小拾緊張道:“你、你不要光腳!”

然後走到萬賀呈面前,把自己的拖鞋留給他,自己倒是真的光腳了。

萬賀呈沒理他這個動作,眸子定定看住他:“這麽能心疼我,怎麽不心疼心疼你自己。你什麽時候開始住在這兒,住了多久,平時就自己一個人嗎?裴小拾我沒有耐心,你最好現在就全部告訴我。”

住在哪裏都可以,但不能是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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