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還小
你還小
姜遺墨稀裏糊塗就被留下來了，平時沒什麽事做，就在陽光下曬曬太陽，或者跟着孩子們去學堂聽聽課。
他生得好看，有他在，孩子們都要分心，所以季澤往往會讓他戴頂帽子。
總而言之看上去很乖，和外界的惡劣傳言不符。
景山看了他一眼也喜歡他，不過他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跑回來跟越輕辭說，姜遺墨最多只能再活十年。
十年何其短，對于修仙之人而言，轉瞬即逝。
本以為姜遺墨身體中的血脈可以讓他活得更久一點，現在看來他确實應該着急一點結婚，再不結，他到死都是打光棍的。
或許他本人也知道這一點，有事沒事就來越輕辭眼前晃，問什麽時候能娶他。
他的眼睛已經差不多好了，紗布揭開就能看見了。
越輕辭幫他拆掉了紗布：“不着急，你太小了。”
“我不小。你可以驗一下。”
越輕辭：“……”
他目光忍不住下移，幸好止住了，他斟酌着開口：“天上人間是神族遺脈，一向清冷自持，你倒是特殊。”
好久沒怎麽見光，姜遺墨眯着眼睛小心睜開，越輕辭伸出手幫他擋點外面的光。
姜遺墨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越輕辭，他黑色的眼睛一如初見，看誰都深情。
姜遺墨的眼睛恢複得很好，不是純正的黑色，還摻雜了一些灰蒙蒙的藍色，應該是混血的原因，頗具異族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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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畏光不斷眨着眼睛的樣子竟有幾分可愛。
他看着越輕辭，待适應了光線之後，慢悠悠道：“天上人間被毀了。”
越輕辭彎了彎眼睛，不論聽見什麽他都喜歡笑。
“是的，不然這個時候我還得叫你一聲小仙君呢。”
姜遺墨表情冷下來。
“怎麽，我們也不是特別熟，你怎麽不肯在我面前裝一裝，溫柔一點，說不定我就娶你了。”
越輕辭确實很好奇，浮雲仙宮其他人對他的評價目前都很積極正面，他也沒和姜遺墨深入交流過，怎麽他到自己面前就會冷着臉呢。
“夫君。”
說來就來。姜遺墨彎起眼睛：“我不溫柔嗎？”
越輕辭別開臉嗤笑出聲。
“好好好，你去吧，過幾天就是人間的節日了，到時候一起下去轉轉吧。”
姜遺墨沉下臉，并不是很高興。
這種一再推脫，避而不答的态度，簡直是渣男的典範。
越輕辭吐了吐舌頭，沖他做了個鬼臉。
姜遺墨愣了一下。
越輕辭溫和地笑笑，低頭看書。
……
人間最熱鬧的節日莫過于春節，人類總盼着這一日能夠阖家團團，祈禱來年風調雨順，步步高升。
修真界無所謂過不過節，但是什麽節日都沒有未免也太過冷清，因此有些門派也會有過春節的習俗。
浮雲仙宮并沒有定太多規矩，大家想過什麽節日過什麽節日。
春節照例每個人會做新衣服。
浮雲仙宮做衣服的材料總是貴到其他門派想不起。
姜遺墨也有一套。
姜遺墨這一個月得到的新衣服是最多的，在安定和諧的環境裏，長得好的人才會受到偏愛，喜好做法衣的是一個女修，她很喜歡看姜遺墨穿上她的衣服閃閃發光的樣子。
越輕辭也會撇撇嘴，羨慕一下他得到新衣服的速度。
這一套過年的衣服比較特別，是紅色的。
姜遺墨穿上紅色的衣服之後，五官似乎更加明豔了一些，讓人一看還以為是一位意氣風發的小公子。他把兩側的頭發綁上去，越輕辭才注意到他還挂着耳墜。
這耳墜也是紅色，很漂亮，看不出是什麽材料。
“不錯，你現在也穿上了紅衣，有沒有穿嫁衣的感覺？”越輕辭笑着道。
他穿的還是冰藍色，沒辦法，冰蠶絲的顏色就這麽通透，他不喜歡穿得厚，冰蠶絲最合适做他的衣服。
“……”姜遺墨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咳咳，先過年，我記得你們天上人間以前也過節？”
“很多節。”他道。
“是嗎，你穿紅衣服真好看。”
……
顯然不只有越輕辭一個人這麽覺得，浮雲仙宮其他人也是這麽覺得的，很多人圍着姜遺墨誇贊，瞬間把越輕辭擠了出去。
越輕辭沒忍住，再次攬鏡自照，懷疑是不是自己毀容了。
姜遺墨在人群中向他投去嘲諷的眼神。
好像在說，別看了，再看也不會變好看的。
……
下界之後，大家便分開走，哪怕是景山這樣的孩子也不會有人看着。
姜遺墨還是跟着越輕辭，他蹙起眉，忍不住問：“你不怕他們走丢？”
“姜小公子以為整個浮雲仙宮誰的年紀最小？”
“啧。”姜遺墨瞬間明白了什麽。
“年紀大也不頂事，少宮主不就是一個例子嗎？不知宮主可放心将這仙宮交予你？”
越輕辭搖了搖頭：“你見過宮主？”
浮雲仙宮的宮主神秘莫測，幾乎沒人見過他的真容，不過關于他的傳說倒是一直有。
“沒有。”
浮雲仙宮真是太奇怪了，這個地方竟然有些像傳說中的世外桃源，甚至沒有等級之分，大家說話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也沒有勾心鬥角，最奇怪的是，對他竟然沒有任何偏見和不滿，這太過反常了。
“喔，他不在的時候就聽執事的話。”越輕辭道。
姜遺墨戴着鬥笠，遮住了面容。
……
人間過節其實也沒多少意思，大家都是和家人在一起，看個景，圖個熱鬧。
越輕辭身邊跟着一個來碰瓷的少年，姜遺墨身邊是一個風流多情的渣男。
兩個人之間沒有太多共同話題，煙花再亮眼也看不進去。
他們落腳的鎮子是距離浮雲仙宮下面的山谷距離最近的了。這鎮子上的人大部分都會煉制一些毒蟲，練蠱蟲出名的也大有人在。
有人甚至會公開售賣情蠱。
姜遺墨透過簾子看着那賣蠱蟲的攤子，思索着，為什麽至今都沒有人給越輕辭下蠱。
他們才逛了沒多久，越輕辭身邊又多了一些莺莺燕燕。
他一口一個“妹妹”“姑娘”，這張嘴就沒有停下的時候。
姜遺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活像個雕塑。
越輕辭笑着送走他們，馬上轉過頭看他人在哪。
“走吧，有什麽看上的嗎？我送你啊。”
“過來。”姜遺墨啞着聲道。
“已經很靠近了啊。”
人群擠着他們，摩肩接踵的，手臂都挨着了。
“你有很多好妹妹嗎？”
“嗯？你說什麽？只是生意關系，你應該不會吃醋了吧。”
燈光映照在白色的簾幕上，勾勒出若影若現的輪廓。
越輕辭忽然想看那雙眼睛。
他往前湊了一下，小心掀起一小片角落。
姜遺墨并沒有拒絕。他的目光落在那紅潤的嘴唇上，忽然勾起一抹笑容。
他擡起手。
“唔？”
忽然嘴裏就多了什麽東西，越輕辭皺起眉：“什麽東西，味道這麽奇怪？”
“咽下去，看着我。”
姜遺墨輕輕捏起他的下巴，摘下鬥笠跟他對視。
灰藍色的眼眸因為周圍微黃的燈光映射而顯得有溫度，像是夕陽西沉波光粼粼的海面。
你眼中有海，海眼中亦然有你。
越輕辭下意識聽了他的話，這張臉實在是太有迷惑性。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
賣情蠱的老板提醒道：“兩位帥哥，誰付個錢？”
越輕辭眨了眨眼，先注意到旁邊的目光，趕緊搶過鬥笠幫他戴上。
第二個反應是，哦，情蠱。
情蠱？
“原來你想要的就是這個東西？”
姜遺墨修長的手指摁在鬥笠的邊沿，卻擡起頭往某個位置看了一眼：“呵，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
老板趕緊道：“當然有用，用過的人都說好呢，不管你是喜歡男的，還是你喜歡的人喜歡女的，只要對他用這個，他就會喜歡你的。”
越輕辭咬了咬後槽牙，還是笑眯眯地付了錢。
“果然啊，越漂亮的東西越有毒。”
姜遺墨沉默不語，不過腳步輕快了很多。
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麽高興，但是想來也不是什麽好事。
“我要那個。”忽然他伸出手指了指旁邊的攤子。
越輕辭正想說，你還有臉問我要東西，不過他看過去的時候發現那是一個撥浪鼓。
他沉默了片刻，沒忍住，咧開嘴笑了。
“啧，你是小孩嗎？”
姜遺墨沒說話。
越輕辭買了好幾個，想着浮雲仙宮幾個小孩應該也會需要。
拿到手後，姜遺墨拿着沒動，越輕辭搖着撥浪鼓搖了一路。
“你是小孩嗎？”
“對啊。”他恬不知恥地承認了。
……
“越……越公子。”
越輕辭轉頭看去，不知什麽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小巷子裏。
一個婦人正站在門口，驚訝地看着他們。
越輕辭疑惑道：“你是？”
“我是江曉妍啊。”女子道。
江曉研這個名字，越輕辭在腦中搜尋一番，結果還沒出來，他就先開口了：“哦，原來是你啊。”
江曉妍點點頭：“上次多謝越公子相助，恰逢佳節，不如進來一敘。”
越輕辭沉吟半晌，道：“那就勞煩姑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