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多災多難
多災多難
這裏的環境還算不錯,畢竟是嵇懸月住的地方,靈氣充裕,只是這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添了一層濾鏡,怎麽看怎麽陰森,像是嵇懸月專門開辟出來折磨人的暗房。
幽暗的夜晚,沒有人能夠安心閉上眼睛,因為夢裏比現實更加可怕。
一個孱弱的身影孤零零地躺在榻上,發出疼痛的呻/吟。
身上的傷口雖然愈合,但是只是表面上罷了,身體裏有一股力量在橫沖直撞,仿佛要劈開他的身體。
房間裏沒有亮起一盞燈,清冷的月光從窗外射入,少年發絲被汗水浸透。
輾轉反側之後,他咬牙猛然起身,抄起了床邊的燭臺。
不能睡,便無法用睡眠麻痹自己,他還是沒看清這究竟是什麽毒,甚至連身上的傷口都找不到,治療更是無從談起,倒不如……
他一臉兇相地沖出了房間,還沒有來得及去找人,猛然地撞到了一個人。
“誰?”
他這句話是多餘了,能大半夜在這個地方的,除了嵇懸月還能有誰。
“我以為你睡了。”
這個聲音一下子沖散了一部分怨氣,越輕辭後退一步,擡起頭,看見了姜遺墨那張對顏控來說沖擊性很大的臉。
“我以為哥哥也睡了。”他的聲音裏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怨氣,反而輕柔的和這月光類似。
“我白天說了什麽,你忘了?”
越輕辭後知後覺地點點頭:“啊……你該不會……在外面等到現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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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也覺得這個想法有些離譜,所以說的很小聲。
姜遺墨聽見了,他忽然蹙眉,看上去不像是來給他上藥的,反而像是來找事的。
“本尊剛剛過來,便瞧見你出來,大半夜的你想做什麽?”
他的目光落在越輕辭的手上。
他手裏還攥着燭臺,并不像正常拿燈的樣子。
越輕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燭臺,空白了一陣,然後道:“啊,這是……這個壞了,我想出來看看能不能換一個。”
“燭臺會壞?倒是新鮮。”
姜遺墨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場子,盯着他看。
不過也沒看多久,少年的身體像是被風吹倒了一般,撲倒在他懷裏,手中的燭臺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姜遺墨一怔,回過神時依然抱住了他。
他昏迷得很徹底,冷汗一直沒停過,已然打濕了部分頭發。
姜遺墨抱起他返回房間,将他放置在床上。
越輕辭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不正常地發紅,還有一些小紅點。
應該內部出血的原因。
果然……
當初就不該直接給他愈合外面的傷口。
符開宇究竟做了什麽。
姜遺墨皺着眉拿出藥給他服下,忽然想到這事也有他的授意。
“呵……”
對啊,他為什麽要救他,反正吊着他的命,讓他死不掉就行了。
“唔……”
夢中的少年似乎是夢見了可怕的事情,表情痛苦又無助。
一股困倦感湧上來,姜遺墨閉上了眼睛,終究還是沒能抵抗住。
……
再次從承載痛苦的夢境中醒來。
姜遺墨擡起頭,眉頭緊蹙着,目光有些閃爍,畫面雖然已經遠去,但是那死亡殘存的餘韻仍讓他心有餘悸。
他看向床上的人,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眉眼,他的唇,他的下巴,最後停在他的脖頸上方。
夢中給予他死亡的人如今這般可憐地躺在床榻上,孱弱得仿佛可以任他宰割。
他眼中漸漸染上陰翳,化作無邊的漆黑,有個聲音在叫嚣着,殺了他。
床上的少年睫毛顫抖,皺着眉,仿佛陷入無邊的夢魇之中。
姜遺墨漆黑的眸子動了動。
顯然只有他一個人從那夢境中脫離出來,不過如果他們做的是一樣的夢境,那麽……
你又是為什麽難受呢?
面色蒼白的少年躺在床上,猛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根本沒有什麽力氣,他虛弱地睜開了眼睛:“這個體質,真的好差勁啊。”
他另一只手緊緊攥住了姜遺墨的衣角,往他這邊靠了一下:“夢都是假的,我……”
“好痛啊。”他努力地扯出了一個比哭難看的笑臉。
像交代臨終遺言一樣,閉上了眼睛。
姜遺墨:“……”
他的求生欲望算是讓人開了眼,好像剛剛沒醒來過一樣。
多災多難的小崽子。
他身體裏有毒素,還有很多傷口,是誰給他的自信,向一切的罪魁禍首求情?
“哥哥……哥哥……”如同小貓的叫喚一樣,黏黏膩膩,帶着說不清的乞求與讨好。
姜遺墨仔細确認了,發現還真是從他口中發出來的,少年柔弱無助地貼近他,尋求一個庇護。
“罷了。”
……
沒想到自己還能活下來,睜開眼睛的時候,越輕辭坐起身,身邊沒有人,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了一套,應該是術法換的。
想起這次做的夢,他不禁想,這下子可是連怎麽殺了他的方法都夢到了,嵇懸月如果看見了,加倍折磨他,或者直接殺了以絕後患才對。
總不會,是真的心軟了吧。
越輕辭站起身,忽然瞥見了桌邊的一瓶藥。
這藥瓶像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做成的。
他上前去拿起來,入手溫潤,看顏色竟然很通透,倒是跟它那個整日穿着白衣的主人有點像。
既然外表像了,實在是讓人擔憂它的內在,是不是裝着毒藥。
這是一道字條忽的出現漂浮于藥瓶上方,字體遒勁有力,諷刺的是,很有風骨。
“未來三個月的解藥。”
當真是用來長期控制他的。
他收起這藥瓶,出了這偏殿。
沒有看見姜遺墨的人影越輕辭便下了山。
弟子們見了他和第一次全然不同,眼神古怪,想來是有人說了什麽。
越輕辭保持着微笑,找了一個石凳坐下,等着麻煩上門。
連續幾日不見他,符開宇必然有話要對他說。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他就氣勢洶洶地上門了。
“你竟然沒死,真是遺憾呢。”
越輕辭頭也不擡,輕聲笑道:“是啊,這幾日,你師尊衣不解帶地照顧我,我身上的衣服還是他換的呢。”
此言一出,符開宇臉色變得特別難看:“小雜種,師尊心善,下不了手,那我就……”
“別急着動手,你說你傷了我,你師尊不會像之前那樣嗎?”他終于歪過頭,臉上還帶着病氣,不過這笑容一如既往從容。
關鍵是他說的确實讓符開宇忌憚。
“我知道你們想做什麽,不過這過程大可不必如此血腥,在你師尊眼中,我是個将死之人,所以他才會對我多有照顧,畢竟他,心善。”
越輕辭眯起眼睛,看不出什麽真情實感,反倒有些諷刺。
“而你在他眼中還是最重要的存在,你若是像之前那樣對我動手,你師尊只會對我更加愧疚,而你在他眼中只會更粗鄙。”
“夠了!”符開宇揚起手,想要打他。
越輕辭不閃不避,表情直接變得可憐:“哥哥,他欺負我。”
這巴掌還沒扇到,符開宇回頭看了一眼,他身後并沒有人。
“雖然這次你師尊不在,但是……下次呢。”他的聲音如同毒蛇一般,充滿了蠱惑性。
一個人再強,再可怕,有了弱點就會畏首畏尾,無比脆弱。
符開宇陰沉盯着他:“你等着。”
越輕辭把一個白玉藥瓶擺在桌子上。
“你師尊的瓶子,答應我一件事,我就把這個給你。”
符開宇目光落在那瓷白的瓶子上,有些想冷笑,卻聽他後面道:“若是你配合的好,以後他給我什麽我都能給你。不過衣服的話,得需要新衣服換。”
“你把我當什麽?”
“哦?我以為你很喜歡你的師尊。”
符開宇目光淬了毒一樣看他:“你知道什麽?”
“不想要啊,那就算了,其實我甚至可以把住處和你對換。”越輕辭目光含笑,看不出意味。
雖然符開宇仍然一臉陰毒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撕碎一樣,但是他還是同意了。
越輕眯起眼睛笑了一聲:“那就希望師兄住的愉快。”
“不要想着逃跑,你跑不出去的!”
“哦,為什麽要跑,比起外面,還是這裏更安全一點不是嗎?”他真心實意地攤了攤手。
符開宇上下打量他一會兒,道:“你倒還識趣。”
“那當然了,你不先聽聽我的要求嗎?”
“什麽要求?”
越輕辭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下,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然後壓低聲音道:“以後給我下毒的時候,把所用的品種名字還有效果,一一講給我聽。”
他尚且還未長開的臉上挂着讓人看不透的笑容,不像他這個年紀該有的,仿佛戴着一個笑臉面具,那種愉悅又讓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不過符開宇并不是正常人,在一個全是變态的地方,相信我,姜遺墨會是最白的那個。
但是現在沒有一個人是姜遺墨。
“不要用你那那張臉這麽看着我!”狠厲的巴掌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越輕辭閃身避開,不過還是被掌風傷到了一些。
他捂着胸口,虛弱地吐了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