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必須要說, 大變活人還是有點可怕的,就算是見多識廣的秋姑, 同樣從來沒見過。她很想維持鎮定, 但沈隽身上已經出現太多意外了,由不得她不心慌。
“你到底是什麽人。”徐鳴正沉聲說。
沈隽輕笑一聲,“哦, 現在才關心我是什麽人是不是有點晚了?”
徐雅正卻正在盯着阿留,這個男人給他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就算不是驟然出現,單單是這個男人站在那裏,就很惹人注目。
其實沈隽從一開始就把殺掉他們挂在嘴邊, 但誰都沒有很當真,或許是因為沈隽清美的外表很具有欺騙性, 誰都不認為她是那種兇殘的人。如果不是秋姑親眼看到她砍下兩個手下的手腕, 也不會信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小姑娘做得出這樣的事。
沈隽卻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她的劍森然銳利,刺穿秋姑的身體時,秋姑仍然帶着十二分不可置信的神色。
阿留輕笑一聲, 非常懂事地送上一團青色火焰,秋姑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出口, 直接就被燒成了灰燼逸散在空氣裏, 最終留下的只有秋姑戴在手腕上的一個玉镯而已。
這殺人的速度快到連練武的徐雅正都沒反應過來,更別說其他人了。整個過程中沒有半點鮮血落在姜致遠家的客廳裏,也和一般意義上稱得上恐怖的殺人行為不一樣, 她殺人的時候幹脆利落,殺完之後不留痕跡,再高明的警察,恐怕也抓不到她半點把柄。
衆人反應了幾秒鐘,才意識到——秋姑死了!
那個在雲南叱咤風雲幾十年的秋姑,那個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風雨,多少次在極端危險的情況下死裏逃生的秋姑,就在短短的時間裏,死在了一個任誰也想不到的小姑娘手上!
徐鳴正與秋姑不合了那麽多年,卻不表示他願意看到秋姑死得這樣莫名其妙。因為太熟悉,也很知道秋姑的能力,她活着的時候恨不得她死了,她真的死了,又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凄涼來。
但所有人裏最震驚的卻不是徐家兄弟,而是沈隽的舅舅姜朗,幸好姜致遠已經回到房間沒看到,否則估計心髒病都得被驚出來。
“小隽你——”
姜朗一開口,徐鳴正立刻反應過來,伸手就朝姜朗抓去。
“現在再觸怒我,可不是什麽好選擇。”沈隽柔聲說。
徐鳴正聲音沙啞,“難道我現在還有其他選擇?”直到這一刻,他才完全相信沈隽是真的要殺他們,而不僅僅是嘴上說說而已。
死了一個秋姑,他們再不信就是真傻了。別說長得好看,長得最好看的徐雅正站在沈隽面前,也沒見沈隽有任何不同,這小姑娘簡直心如止水到不像是正常人。
徐鳴正不大相信她會一時好心放過他們兄弟,哪怕挾持姜朗是個很糟糕的主意,他也還是會做,因為根本沒有其他方法。
在徐鳴正開口之後,徐雅正深深吸了口氣,做好了覺悟毅然站在了徐鳴正前面,哪怕他知道他遠遠不是沈隽的對手。
只有徐微正還傻傻站在原地,他不明白事情是怎麽發展成這樣的,應該說,他知道沈隽非常不好惹,在她能夠悄無聲息進入他北京的住處,将他狠狠撞在牆上令他疼了小半個月的時候就知道了。可即便是出于最壞的想法,他也沒猜到沈隽會真的殺死他們。
“為什麽?”他喃喃說,“我們真的沒那麽大的惡意啊,就算是我哥哥讓我去追求你,我也是打算一直對你好的……”為了讨她的歡心,甚至早早就開始戒煙,并不是那麽不誠心啊。
沈隽卻根本不吃這一套,“站在你們的角度,這種做法簡直寬容極了對嗎?然而态度再好找再多的借口,也脫不開利用兩個字,偏還帶着看我對你多好的模樣,難道我要對你們的利用感恩戴德嗎?”不過他們平時大概就是這麽行事的,這樣對待她已經是種恩惠了,他們自己也認為是。
徐微光聽了,在一旁露出失魂落魄的難受表情。
姜朗一直沉默,比起強壯的徐鳴正,他确實算是手無縛雞之力。因為原本就站得距離徐鳴正比較近離沈隽比較遠,即便他想要逃跑,也是很難做到。他第一次發現,這套房子的客廳是這樣小。
“我為我們之前做的所有事道歉。”徐雅正忽然說,“很抱歉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我覺得,我們實在不需要這樣你死我活。”
冷若冰霜的美人一旦溫軟下來,就顯得愈加美麗,徐雅正就是這樣。平時他即便是維持着那張冷臉,因為長得好看,誰對他都要寬容幾分,現實中絕大部分時候,美人都是有任性的權利的,徐雅正雖然經常對那樣刻意的讨好感到厭煩,但他也很明白長得好所帶來的便利。
這會的徐雅正只恨徐微正半點不頂用,花費了那麽多時間功夫全是白費,早知道就該自己去。
然而,他再怎樣溫言軟語,對面的女孩兒卻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露出了像是嘲諷一般的微笑。
這世上對她來說最沒用的,恐怕就是美男計了。
“舅舅你不用擔心。”沈隽只是慢條斯理地說,“今天晚上也夠累了,很快就沒什麽好猶豫的了,等衛姚來了,直接把賬簿給他就是了。”
這副絲毫沒有将自己看在眼裏的模樣讓徐鳴正暗叫不好,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感到腦後一疼,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就暈了過去。
趙漣确實不擅長殺人,他打暈徐鳴正之後身形出現了一瞬又慢慢隐去,讓一旁的徐雅正、徐微正差點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眨眼間,姜朗就脫離了控制,他苦笑,現在這情況,小隽是真準備将徐家三兄弟都殺死嗎?
“小隽,他們兄弟三人雖然做過不少壞事,但他們原是岩溫母親幼妹的兒子,岩溫一生沒有娶妻,現在他們家幾乎已經不剩下什麽人了,能不能至少——”姜朗欲言又止。
沈隽知道,她舅舅還是太心軟了一些,“做着不管別人死活的生意,應該早想到會有輪到自己的一天才對。”
徐雅正剛确認了徐鳴正只是暈過去了,聽到沈隽的話不禁怒上心頭,“你同樣十分藐視生命,在這裏裝什麽道德模範。不必再多說什麽了,要殺就殺吧,好歹讓我們兄弟死在一起!”
徐微正趕緊緊張地拉住他,這種時候了能不能不要刺激她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二哥!
沈隽并沒有因為這一句話惱羞成怒,“我說過,我從來不是什麽好人。我覺得,好人的世界比較講規矩,壞人的世界只要比誰的拳頭硬,現在我更厲害,明白嗎?”她的劍發出清越的劍鳴聲,下一個瞬間就要刺穿徐雅正的身體,就在這時,門鈴又響了。
除了沈隽之外,所有人都悄悄松了口氣。
沈隽皺起眉,“是誰?你們的人麽。”
她沒動,姜朗只好走過去瞧瞧外面是誰。這套房子的防盜門還是好用的,貓眼門鈴都很正常,只是老房子,沒有可視畫面,只有貓眼。
姜朗一看,就“噔噔噔”往後退了三步。
“舅舅,怎麽了?”這是沈隽見到姜朗之後,第一次看到他這樣驚慌失措茫然惶恐的樣子。
門外究竟是誰?
“是岩溫。”姜朗聲音艱澀地揭穿答案。
徐雅正和徐微正一下子跳了起來,“什麽?”
只有沈隽是正常地詫異,“他不是死了嗎?”
“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找到他的屍體。”姜朗喃喃說。
徐雅正和徐微正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老大還活着,太好了!在他們的心中,只要岩溫還活着,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可見對他的信任依賴。
姜朗在原地僵硬地站了一會,才去開門。
沈隽從沒有見過岩溫,在衛姚那裏,他是個神秘的組織頭領,連秋姑他們的照片都是模糊不清的,有一些人更是只有名字而已。
而不論是狡猾世故的秋姑,還是各有本領的徐家兄弟,甚至是姜朗,提起岩溫這個人總是不自覺帶上幾分尊敬。
沈隽對他确實有些好奇。
一個男人從門外走了進來,明明要比姜朗大一些,他看着偏偏很年輕。身材高挑瘦削,一張秀麗明媚的娃娃臉并沒有因為歲月的流逝而有多少改變,連眼角增加的細紋,對于他來說,都是一種獨特的調皮的魅力。
沈隽看到他,首先注意的不是他的長相,而是他一雙異常明亮的眼睛。看到這個人,才會理解小說裏的“滿天星辰都落入他的眼中”是什麽意思。
比如徐雅正長得比岩溫要精致漂亮多了,徐微正這叛逆的黃發青年走出去回頭率都是很高的,但如果和岩溫站在一起,衆人第一個看到的一定是岩溫,只會是他。
“想不到,我這裏多拖了一會兒時間,真給我釣出一個轉折劇情來了。”沈隽感慨,她不過在猶豫在舅舅面前把他們都殺了,對舅舅來說會不會太刺激了一點,結果還真會出現想不到的情況。
岩溫露出一個笑容來,他笑起來明明沒有酒窩,卻有種又溫暖又清甜的味道。這麽大年紀的男人了,居然還有種說不清的少年感,真是見了鬼了,“再不詐屍不行了啊,老巢都要被人連鍋端了。”該是辛酸的話,他卻說得無奈中帶着幾分俏皮。
“詐屍?”姜朗忽然開口,室內的氣氛一下就變得有些涼嗖嗖的,“岩溫,騙人說你自己死了,很好玩嗎?”
沈隽:“……”
她怎麽覺得,自家舅舅,其實也不是那麽弱,對吧?
至少徐雅正他們可是一個都不敢吼岩溫呢,看岩溫活了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姜朗,似乎很生氣,氣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