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是對崔宴的囑托
是對崔宴的囑托
省檢察院,崔宴剛剛處理完手上的事,準備動身去崔家時,裴言叫住了他,整個部門都知道她對他有意思,當然崔宴也是院裏其他部門未婚女同事的觊觎對象,但俗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裴言見他今天難得早下班,便鼓足勇氣約他,“崔宴,榆林路新開了一家日料店,我恰好有代金券,不用也是浪費,咱們一起去吧?”
崔宴沒有停下手裏收拾的動作,很有禮貌地拒絕她,“不好意思,我今天有別的事,你找別人陪你吧。”
裴言看着他快步離開的背影,連拒絕她都是這麽和風細雨,她不經有些喪氣,嘀咕道:“那下次吧。”
旁邊的吳勇聞到八卦的氣息,調侃道:“你省省心吧,你見他對哪個女的上心過?”
裴言橫了他一眼,雖然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不會有,她反擊道:“那也不關你的事,你少操心。”
吳勇不怒反笑,提議道:“那要不咱倆一起去吃?”
裴言拎起包,路過他的工位,把那兩張代金券拍他桌子上,惡狠狠地說:“吃你個大頭鬼,就知道吃。”
吳勇看着她生氣地走了,摸不着頭腦,說要吃的是她,反倒把自己罵一頓,女人還真是奇怪的生物。
崔宴開車到了崔家,他把帶來的補品放在前廳,正奇怪家裏的人怎麽都不在,張嫂就從樓上下來了,見到他還有些陌生,崔宴卻覺得很正常,她都已經十年沒見過他了,于是他主動開口介紹自己,“張嫂,我是崔宴,母親在哪裏?麻煩您帶我去見她。”
張嫂這才恍然大悟,她拍了拍腦袋,笑着說:“我是老糊塗了,沒想到你都長這麽大了。”
她确實也老了,崔宴寒暄道:“我們總是要長大的。”
張嫂反應過來,對他說:“我剛剛給夫人送完藥,她現在在房間休息,我帶你過去吧!”
崔宴有禮地說:“麻煩您了。”他來到刑母的房間,深呼了一口氣,敲響了房門。
刑母正躺在床上休息,張嫂端上來的中藥,她暫時還不想喝,聽到敲門聲,她知道是崔宴來了,便勉強提起嗓子說:“進來吧。”
崔宴推門進去,鼻腔立刻充斥着一股濃濃的中藥味,他把房間的燈全都打開,才發現刑母躺在床上休息,他沒有想到她的病情這麽嚴重,他來到床邊,輕輕喚了一聲“媽媽。”
刑母擡起手,示意他扶自己坐起來,崔宴會過意,連忙扶刑母坐起,自己則坐在床旁的沙發凳上。
刑母只是靜靜地看着他,過了好一會兒,感慨道:“崔宴,自從你離開這裏,咱們見得很少了,好像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已經長大了。”
崔宴隐隐有些難過,他從福利院來到崔家,刑母從來沒有虧待過他,雖然後來他搬到了刑宅,她也并不是對他不管不顧,相反刑母是在這個家裏,除了刑年以外,唯二記得他生日的人,他試圖讓自己輕松一些,“媽媽,如果沒有您,也就沒有今天的我。”
刑母深有感觸,她第一次在福利院見到他的時候,由于他年紀偏大,實在不算上最優選擇,而當她看到本身還很瘦弱的他,會把自己不多的食物分給年紀更小的夥伴,那一瞬間她覺得就是他了。撇開崔士恺做的那些事不談,她的确是自願選擇他的,刑母內心一直有個疑問,此刻她終于宣之于口,“崔宴,你實話告訴我,從爺爺刻意把你和年年分開起,你有沒有恨過他?”
崔宴思忖了良久,他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沒有,我從來沒有恨過誰,我只是一直不理解,你們為什麽要反對我們在一起,因為從來就沒有人告訴過我。”
刑母不能把真實的原因說出來,她不能告訴他這一切,都是源于她父親對權利的追逐。她嘗試從一個母親的角度說服他,“在我們這種家庭裏,往往感情都由不得自己,為了家族利益,可以犧牲愛情、友情,甚至于親情。而我作為一個母親,無法看着我的女兒,去選擇一個一無所有的人,走向一個充滿不确定性的未來,可同樣作為一個母親,我也無法看着她,一直活在愛而不得的痛苦中。”
崔宴知道她對刑年的殘忍是真的,也知道她對刑年的愛更是真的,他突然覺得刑母這輩子,生活在這樣一個矛盾重重的心理環境中,就像一個左右搖擺的不倒翁,不到最後一刻,她是不會做出決定的,于是他問道:“您現在準備怎麽做?”
刑母嘆了一口氣,她實話告訴他:“我已經病了四年了,胃癌晚期,最多還有一年的時間。”
崔宴心裏一沉,他非常內疚,刑母的面色看不出來是個病入膏肓的人,情況卻如此嚴重,她就這樣一個人默默承受了四年病痛的折磨,他急忙說:“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刑母搖了搖頭,她安撫道:“我的病,我自己知道。”
此時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悲傷的氛圍,刑母主動打破了這種沉悶,她從床邊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崔宴,向他解釋道:“這是四年前的檢查報告,當時我被檢查出胃癌,為了讓年年早日獨立,我不允許她回國。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做了這麽多錯事,她一直都不肯原諒我。”
原來這才是刑年四年未回國的原因,崔宴不贊同她的做法,如果繼續瞞着刑年,以後會後悔一輩子,他的語氣略顯激動,對她說:“媽媽,刑年應該有知情權。”
“這就是我找你來的原因。”刑母很認真地看着他,那種眼神充滿了希冀。
崔宴迎上她的目光,詢問道:“我該怎麽做呢?”
刑母異常堅定,告訴他:“我需要你去把她帶回來,長聖醫療不能沒有她。”這些年來,刑母常常聯系不到刑年,她對自己的信任值已經低到谷底,就算告訴她自己的病情,她也未必會相信,只會認為這是哄騙她回國的手段。
崔宴自然明白刑年的個性,也理解刑母的擔憂,但他內心也充滿了不确定性,她已經離開四年多了,或許現在已經進入了全新的生活,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她會放棄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不由得問:“如果我失敗了呢?”
刑母拉起他的手,鄭重地說:“你可以的,我已經說服父親,他不會再反對你們的事,只要你去接她,她會跟你回來的。”
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讓崔宴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等這一天實在太久了,以至于他久久都沒有反應過來,刑母見他不說話,提醒道:“崔宴,你怎麽了?”
崔宴喃喃道:“爺爺怎麽會突然改變心意呢?”
刑母只說了一半原因,“他年紀大了,很多事情力不從心。”還有一半原因,她需要爛在肚子裏,接着她囑咐道:“崔宴,我就把年年交給你了,我希望你能不負我所托。”
崔宴看着眼前的母親,她完全沒有了從前的意氣風發,也失去了以前咄咄逼人的壓迫感,他點了點頭,向她承諾道:“媽媽,我一定把她帶回來。”
離開了崔家,崔宴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刑母重病,但他未見到崔父,這是極為不正常的,他們的夫妻關系肯定出現了問題,但他目前只能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慮,當務之急是讓刑年回國。
次日上午,崔宴向上級陳平提交了事假申請,陳平并不意外,只是囑咐他:“崔宴,老師已經跟我打過招呼了,你先把手上的要緊事交接給吳勇,辦完了事就盡快回來吧。”
崔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最近的案件确實不少,他回道:“我會盡快處理好家事的。”他回到工位,開始整理手上的案件,吳勇得知他休假的消息,哀怨的看了他一眼,抱怨道:“崔宴,你請假走了,這活就都留給我幹了,你可要快點回來啊,晚了我可能會猝死,到時候你就看不到我了。”
裴言聽不下去,也不慣着他,開始怼:“吳勇,讓你幹點活怎麽就這麽難呢?一點覺悟都沒有,人家崔宴加班的時候,你可是跑得比誰都快。”
吳勇朝她做鬼臉,反擊道:“裴大小姐,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過幾天崔宴走了,你就不用假裝幹不完活要加班了。”
裴言見他一點面子也不給,拿起文件夾就開始打他,崔宴見他倆打鬧個不停,嘆了口氣,告訴吳勇:“你就堅持一個星期,我馬上就會回來。”
裴言聽他要請一星期假,停下手上的動作,好奇地問:“崔宴,你這是有什麽事,要走這麽久?”
崔宴手上的案件很多,他整理起來還很麻煩,淡淡地說:“處理一些家事,不方便說。”
裴言也不再多問,她看着崔宴忙碌地整理材料,不由得嘆氣,吳勇見她這幅樣子,又開始刺激她:“人家是家事,怎麽好告訴你呢?你們又不是一家人。”裴言白了他一眼,也懶得理睬他,開始回到工位繼續工作。